肉粽客- 第48部分

　　　　做完这些，老爷子才叹出口气，望着门栏外渐暮的天色说道：“剩下的，就只能看刘先生了。”

　　　　门栏外的天空此时一片霞光。

　　　　转天，刘瞎子就跟着孙大伯来到了下古村，看过绣花潭之后，刘瞎子掐指一算，将事情安排妥当，自己就急急回村准备东西去了，俩天之后，在他的指点之下，村民们总算在绣花潭里捞到了溺水而亡的孙小可。

　　　　“事主年幼殒命，事有蹊跷又怨气深重，在为其收殓入棺之前，有三件事你且记住，首先尸身必须在屋外的空地上停放三日，这期间家中不可有黑狗在附近，且三天之内尸身上打着的这把青伞都不能撤下来，否则必招来大祸，切记切记。”

　　　　在嘱咐完悲痛欲绝的孙家人之后，刘瞎子就去了村东头的唐老爷家。（。）

第一百零二话：绣花古冢（）　
一阵寒暄，唐老爷把刘瞎子请进了内屋。

　　　　“长清啊，这次劳烦你了。”关上屋门之后，唐老爷子对刘瞎子浅浅一鞠，说道。

　　　　刘瞎子连忙回了一鞠，“唐兄言重了。”话毕，俩人便落了座。

　　　　屁股刚碰到太师椅，刘瞎子便再次开了口，“唐兄，我刚才在外屋看到的那孩子……”别看大家都知道唐家老爷子和邻村的风水先生刘瞎子交情甚好，当然，他俩的交情那确实好，但刘瞎子却从未来过下古村，每次都是唐家老爷子拎着酒壶去邻村找刘瞎子喝酒，其中缘由外人并不得知，都以为刘瞎子忙着东奔西跑给人看风水相宅地呢，老爷子闲，也乐得多走走。

　　　　唐老爷子捻着山羊胡，“正是老朽的亲孙子，唐三娃儿。”

　　　　刘瞎子听唐老爷子这么一说，眉头微蹙，好半晌，才接着问道：“难道他就是……”话说了一半，停了，只一双眼睛盯着面前同样是眉头微微拧起来的唐家老爷。

　　　　唐老爷子表情复杂，缓缓一点头，俩人便再没了交流，直过了好一阵，刘瞎子才轻咳了俩声，问道。

　　　　“唐兄，那绣花潭的事……”

　　　　自从进了内屋，刘瞎子问的每个问题似乎都很谨小慎微，仿佛就像是他正在擦拭着什么贵重的物件，又或是在窥探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然而这绣花潭，确实是有秘密吧。

　　　　唐老爷子长叹一声，缓缓道：“我老了，也没办法了，还是留给后人吧。”

　　　　刘瞎子愣了愣，旋即，也只好点头作罢。内屋里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静，而在百米开外的院子里，年幼的唐三角，此时正坐在院子里，担心着自家那个卧床不起的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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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听胖子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哪儿都不去？哪儿都不去就待在这下古村里干耗着啊？

　　　　胖子摇摇头，脸色很不好，他告诉我说他最近连着好几天又梦见孙小可浑身是水的站在门前那棵老槐树下看自己。

　　　　我闻言一愣，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孙小可一直是胖子童年的阴影，而且深藏在他心里的那份自责和内疚在经过这么多年丝毫没有消减，这我能理解，但……这和我们留在下古村有什么关系？？

　　　　胖子没做声，指了指桌子上那张浸满了血水的人皮古图，对我说道，“你看。”

　　　　直反复看了俩三遍，我才指着人皮图上的一个圆点一脸诧异的问胖子：“这……这是……”

　　　　胖子鼻翼一抽，冷声道：“哼，没错，绣花潭！”

　　　　转天是个难得好天气，一连几天丢绵扯絮般的雨雪势头总算在今天迎来了久违的云开日出，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绣花潭面之上，折射出阵阵炫目的暖意，但这会子站在绣花潭前的几个人，却是一点都温暖不起来。

　　　　根据人皮古图上的列古点排线阵来看，在李埠口下古村的西坡山山脚下有个地眼点穴位，而这点位，正好就位于绣花潭的正中央。

　　　　胖子对风水学及葬志文化都不太懂，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我怎么看。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沉吟了一会儿告诉胖子说，“风水这种东西，孕育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并不长久，沧海桑田，山走河移，随着地壳运动之类的缘故，一块风水宝地也有可能变成大凶之地，除了这些不可控因素之外，人为的修改也会将其破坏，不过……”

　　　　我想了想，“不论整个风水格局如何更改，格局中的穴位眼点都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你的意思是……出现过的穴眼一直都会存在？”

　　　　胖子的理解能力倒还可以，听我这么一说也就懂了。

　　　　我点点头，“嗯，所以说……按照人皮古图上的标示，这绣花潭还未成潭之前，应该是有个穴位眼点的。”

　　　　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这绣花潭以前是没有的，后来明末清初的时候西山这片闹过几次地震，这片区域就低洼了，没几年的工夫，便汇集成了一汪深潭。对于这个有如天赐般出现的天然蓄水池，周围几个村子里的村民都觉得挺好的，便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从那时候开始，绣花潭几乎每年都要出事。

　　　　还处在旧社会的那些年，村子里也专门请过驱邪捉鬼的道士来这绣花潭边做过法事，但几乎都没什么成效，绣花潭该淹死人还是淹死人，发展到后来，附近的村民都对这地方避之不及，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基本都不会往绣花潭边上跑。我们小时候调皮，玩心太重又加上反叛心理作祟，对大人告诫的事情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置若罔闻，该上天上天，该下河还是下河，一直也都没见出什么事，直到胖子七岁那年。

　　　　胖子偶尔也会和我提起这件事，这也是我难得能看到胖子面露惧色的时候，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总觉得孙小可最后那句话诡异得骇人，而且当时水底下拖拽着他们的那股力量也很诡异，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事儿就发生在胖子身上，是他这些年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我虽感同身受，却也是不得要领，孙小可最后那句话在我看来，确实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但现在由于人皮古图上的信息，这件事便发生了巨大的转折——这绣花潭里，有被地眼点标记的穴眼，这就说明在波谲云诡的水面之下，极有可能存在着一座墓葬，而绣花潭每年都淹死小男孩的怪事……九成九和这座墓葬有关系。

　　　　但是……“如果有墓葬的话，那么应该是在汇集成潭之前就存在着的了，后来由于地震引发地裂地陷，山水倒灌，这片区域逐渐形成了个死水湖泊，如果照这么看，即便这里的穴眼里确实是有墓葬的话，那估计也该被泡烂了。”

　　　　我结合着山脉地势、人皮古图以及以往的专业知识简单推测了一下，正如我所说，这绣花潭里要真是有座古墓什么的话……这么多年泡在潭子里，应该也差不多腐朽损毁了吧，既然已经腐朽损坏了，那怎么还能作妖害人呢？

　　　　想到这茬我突然一个激灵，他娘的，感情我们以前一直赤身裸体的在别人床头面上游泳啊？（。）

第一百零三话：增援缓到（）　
正琢磨着，胖子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句。

　　　　“老唐……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

　　　　啊？

　　　　胖子问的话我听是听到了，不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像胖子这种性格的人一般不会问这么诡异的问题，对他这种人来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要真有个什么鬼，胖子应该也不会放在眼里。

　　　　“啊？问这个干嘛？”我没做解答，只是反问胖子道。

　　　　“我相信有。”胖子完全没听我在说什么，自己瓮声瓮气的自言自语道，话毕也就没再开口，双眼钩钩的望着绣花潭的水面发愣。

　　　　我突然就明白了，明白了胖子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的发问，又为什么会旁若无人的自答，胖子被困在童年的梦魇里太久了，他迫切的需要一个缺口冲出来，比起孙小可出意外，他更愿意相信是有鬼魅邪祟拉走了孙小可，他需要的是一个对手，一个敌人，一个仇家，一个可以让他发泄的对象，即便连这个对象是否真实存在都没有关系。

　　　　明白了这些我张开的嘴也就慢慢闭上了，学着胖子的样儿，也盯着面前绣花潭的水面直瞅，这时候起了风，凛冽的寒风带起一波波折射着光亮的水痕四散开去，整个天地间一时间流光溢彩，看上去好不华美，真想脱了衣服下水嬉戏啊……

　　　　三天后，一辆云k牌照的破金杯车停在了下古村村东头的唐家大院门口，从车里钻下来三个人。

　　　　这是很有特点的三个人，开车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精瘦的脸庞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脂肪，鹰钩鼻，细缝嘴，脸色阴沉，眼窝深陷，一双灰蒙蒙的眸子里透着股淡淡的寒光，一眼瞧上去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坐在这精瘦男人旁边的，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剃着个寸头，脖颈上手臂上遍布纹身，嘴里嚼着块口香糖，脖子上带着块寻求姻缘的蝴蝶牌，却是目露凶光；而车厢里面坐着的最后那一个则是个体型较大、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三十来岁的模样，目光坚毅，满脸的横肉，脖子上挎着条拇指般粗的大金链子，很是浮夸。

　　　　我和胖子刚好在院子里待着，见这三人“蹭蹭蹭”的就往我们这边走过来，我一惊，忙起身想询问怎么回事，却见这三人一踏进院子就对胖子鞠了个躬，齐口喊道。

　　　　“大哥好！”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在绣花潭边胖子说要先等几天，原来是在等这三个人。

　　　　“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自家兄弟，你们喊唐哥，里面那个是柳姐。”胖子对那三个人指了指我和彩柳，他们又是齐声说道：“唐哥好，柳姐好。”

　　　　介绍完我们，胖子又介绍开着金杯车来的这三个男人：精瘦的中年男人叫阿鬼，道上人称鬼哥，是胖子他们堂口里的搬陀，也就是军师的意思，胖子告诉我，鬼哥主要是负责生意上的事情，为人精明，办事圆滑；旁边的寸头小年轻叫阿标，和最后那个彪形大汉阿虎一样，都是打手，当然了，现在时代不同了，道上的打手大多都是装装场面，不过就算是装场面，阿标和阿虎也还是和自己一样，是有点能耐的，这次我们要翻绣花潭下的肉粽，还得需要他们几个帮忙。

　　　　我听胖子这么说心里有点小疑惑，让他们仨留在院子里，把胖子拉到一边，对他耳语道：“我们这干的可是违法乱纪的事儿，你怎么就吹哨子喊人了呢？再说了，他们三能帮上什么忙啊？”

　　　　我这话也算是实话，干这种勾当越低调越好，胖子居然还大张旗鼓的吹哨子，到时候人多嘴杂，东窗事发就不好处理了。

　　　　胖子点点头，“嘿，这些东西我会不知道？你放心，我的人安全的很，而且谁说他们三个帮不上忙？你以为就你们考古队和女侠那种高手会挖古墓啊？”

　　　　“啥意思？”

　　　　胖子瞅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那三个手下，意味深长的对我笑了笑，我马上便明白了。

　　　　要知道，在历史舞台上，盗墓这一猖獗的犯罪活动并非某些专业人士的专属行当，特别是到了近代，不少混迹在街头的小混混也常干这类勾当，外人可能分不清爽，但是内行人一看古墓棺椁被盗的痕迹便能大概推测出是哪类人来刨的土翻的肉粽——军阀从来都是大手笔大动静，带着军队来军队去搞的跟鬼子进村似的，扫荡过的墓冢那叫一个狼藉，墓主泉下有知估计都得从地底爬出来哭诉，更别说还有像孙殿英那类会嗯哼尸身的主儿，哪朝哪代的先人顶的住啊？

　　　　再者，就是一些江湖上极为神秘的盗墓组织或者个别高超的手艺人，他们盗墓基本不触发墓穴里的机关消息，也不破坏棺椁，只图财，不丢份，悄悄的来轻轻的去，顺走几件金银宝器，留下个盗洞就完事了。这一类盗墓贼倒是非常有职业素养，属肉粽客里高冷典雅一类——当然，那伙传说中连古尸都要拉出去换钱的泥瓦僧不归于此类高雅盗众之列。

　　　　最后一类就是胖子这类的江湖混混了。当然，胖子现在也早已不混街头转混商界了，这是后话。这一类盗墓贼在业内算是最低等级的一波了，没手艺没规矩，谁都瞧不起他们，就连警察办案遇见这类人也基本是手到擒来，一抓一个准儿。他们多是三五个一伙，带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到处乱挖乱刨，各个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没好事儿。呐，前几天新闻上不是还说几个盗墓贼带着工具去挖坟盗明器，结果人多不好下手，又考虑贼不走空，临时改了主意在旁边菜地偷几颗白菜过年嘛，结果放风的坐在车里玩手机都能被路过的巡警一个眼神给一窝端了。

　　　　你说说，这得多贼眉鼠眼？这得多业余？啊？就算真是祖坟上开花不小心刨对了地方找到个古墓，这类没出息的那也是能拿什么拿什么，管他值钱不值钱，能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也不敢造次，留个记号百八十年以后再折回来拿剩下的，这种行为他们自诩为“暂避风头”。我靠，随便翻翻公安厅的刑事犯罪档案就知道，这些街头混混有几个成功把文物倒出手之后没被抓住的？几乎都是在拿了钱到处瞎嘚瑟引起民警注意栽了的，你看这出息。（。）

第一百零四话：轮番下潭（）　
当然了，胖子当初混街头的时候倒是没参与过类似的事情，那会儿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就打架斗殴，其他啥都不干，不过同混街头的其余几波人倒是没少干这事儿，所以胖子对此并不陌生，加之后来我又成了持证上岗的合法考古工作者，对于挖古墓翻肉粽这事儿他自然更不会多想，习以为常了。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听他说面前这几个也是翻肉粽的行家，我一下子有些好奇，问道。

　　　　胖子说这几个人以前是跟着镇西边的何老狗一起干的，那何老狗坑蒙拐骗样样精通，后来发现盗倔古墓来钱比较快，就笼络了一帮小弟专门干死人勾当，后来老天开眼，在何老狗销赃的时候被抓个正着，给关进去了，二十年，他手下那伙人也就散了。一方势力垮台，其余势力当然要收编垮台势力的资源，这三个就被胖子收编归拢到了自己手下。

　　　　“嘿，你放心，这几个人看起来不怎么样，办事那绝对没问题，走，出去看看。”

　　　　胖子撂完这句话就回了院子里，和阿鬼招了招手，问他东西带来没有，阿鬼点点头，说着话，就带着我和胖子出了院子，拉开金杯车我往里一看，好家伙，七八个黑漆漆的大箱子安安静静躺在车厢里。

　　　　“都是些啥玩意儿？”我看着这些大箱子奇道。

　　　　胖子阴沉着脸啐道：“哼，潜水设备。”

　　　　我深深理解胖子对绣花潭志在必得之心，说心里话，看到人皮古图上的标识之后，我也是心痒痒得紧，不过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在意——标记绣花潭的，是个空心小圆点，圆点的四个方位还各有四个小点，虽然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能完全忽视，殷谷西女墓的圆点标识是实心圆点，上面有条波浪纹穿过，就算我们去过，也完全不懂这样标识的含义，用来做对比也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我本来想拿着去问问刘瞎子，后来考虑了一下也就作了罢，他要是知道标识的含义，那天晚上应该就会告诉我们了。我想了想，现在唯一知道这些圆点具体含义的，估计也只有我父亲唐书文了。

　　　　既然弄不懂那就暂时不纠结了，找到我父亲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