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新军为主力,在太仓州把倭寇剩余的三千多人全部歼灭,太仓州仅剩的主城到底还是保住了,数十万生灵得到了救赎。
然后,还有什么呢?欢呼吧,大家
“平之,平之,老夫无话可说,无话可说,老夫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相信你,让你去练兵,此番苏松大捷,你是当之无愧的首功!首功!”朱纨紧紧握住了郑光的手,在百姓们和士兵们的呼声之中,将郑光应该得到的,给了他。
“抚台过誉了,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郑光面色平静,似乎自己并没有做成什么大事情。
朱纨摇摇头,激动地说道:“没有你,我和范知府还有何知府都要自戮以谢天下了,你救了我们的命,还救了苏松无数百姓的命,你和你所练就的新军,劳苦功高啊!此番苏松大捷,狠狠打击倭寇之嚣张气焰,匪首陈东乃横行东南十年之巨寇,更是徐海之得力干将,一朝被平之剿灭,徐海犹如丧失一臂,苏松之倭已平,下一步,就是浙江!”
朱纨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倭患更加剧烈,更加可怕的浙江了。
郑光却还在等待着一个消息。
陈东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不能那么简单的被郑光杀死,无论是朱纨,还是郑光,都需要一个活的陈东来彰显自己的功劳和重要性,一个活的陈东比一个死的陈东更能吸引皇帝的注意,也更能掏出一些重要的情报,朱纨第一时间把陈东收押监牢,然后和范庆还有何继之三堂会审,要赶在锦衣卫之前从陈东的嘴巴里掏出些什么东西。
汇报胜利的请功奏折已经快马送往北京城,十天半个月就能让皇帝看到,锦衣卫闻风过来要人也不会很快,所以赶在锦衣卫之前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就是朱纨要做的事情,至于郑光,则被朱纨赋予了另外一个重要任务——转移视线!
此次大胜,毫无疑问,最大的明星和功臣就是郑光,苏松巡抚府衙已经张贴告示,宣告东南,此番大胜的主力军是郑光训练出来的三千新军,指挥官也是郑光,是郑光率领新军战胜了倭寇,还是正面以冷兵器战胜的倭寇,他和其他人不过是辅助作用,躲在新军后面放放火器之类的,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功劳,之前丢失昆山和土城战败的过错,若不是郑光的大胜挽回,他们都要自戮以谢天下了。
所以,大家快去追星吧!
苏州城内,蜂拥而至请求拜见郑光的人已经将郑府门口的那条小路给堵住了,不知多少人提着价值不菲的礼品在门外请求拜见郑光,郑家老门房就没见过那么多人,之前自家主人考上举人的时候也没见来了这么多人,老门房有些受惊了,只知道一个劲儿的说家主并不在家中,诸位请回之类的话,但是没人相信
老门房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说过谎话,这一次也不例外,郑光的确不在府内,他知道朱纨打算拿自己来吸引视线之后,就放出风声说自己回到家,实际上是躲到了军营里面,家里面就连一众女眷都不在了,全都被安排到南京别院避风头去了。
郑光和郑勇都待在军营里面,军营的氛围有些沉重,明明是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胜仗,获得功勋的义乌兵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但是大家伙儿的心里还是高兴不起来,原因无他,三百二十四名勇敢的同伴在此次的苏松平倭战役中战死,三千人出来,第一仗,就失去了十分之一的同伴,就算明明知道这样的战损比例十分惊人,可是失去同伴的痛苦,让这些相互交付后背的勇士们难以释怀。
大家在家乡的恩恩怨怨,在这一战之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一战里面,大家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倭寇,过去的仇家在战场上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保护对方,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消灭倭寇,所有的家恨都消散于无形,剩下的,是浓浓的国仇。
这一战里面,无数的过去的仇家已经成为生死相依的战友,出发之前的种种仇怨,已经没人提起,气氛沉痛的军营内,郑光看到一个陈家子弟抱着一个高家子弟的骨灰罐痛哭流涕,伤心欲绝,那个作为鸳鸯阵队长的高家子弟在战场上舍弃自己的性命保护了这个身为狼筅手的陈家子弟,保证了鸳鸯阵的正常运转,而在之前,他们两人是陈高两家有名的死对头组合之一。
他们本该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可是当他们看到倭寇肆虐之后的人间地狱之后,看到倭寇肆意发泄之后的悲惨世界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郑光要让他们停止械斗,痛批他们的原因何在,在义乌之外,还有远比义乌的械斗之仇更加令人发指的国仇!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仇恨和现在眼前所看到的仇恨之间,到底相差在了什么地方,到底有什么样的差距,之前的那些仇怨,还能算作仇怨吗?之前的那些对头们,已经沉睡了,就在那三百二十四人的名单之内,可是,他们的对头,有感到兴奋吗?不,没有,有的只是浓浓的伤感和彻骨的对于倭寇的仇恨。
大火将忠勇的身体焚为灰烬,留下永久的思念和不变的忠魂,看着痛哭流涕抱着战死战友的尸体不撒手的义乌兵们,郑光这才意识到,新军,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成立了。
熊熊烈火的灼烧之下,一支足以改变世界的军队的雏形,终于诞生了。
而此刻,刚刚因为公干再次南下来到锦衣卫南镇抚司的马涛看着手里的最新线报,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如梦醒般询问身边的属下道:“这是真的?这真的是真的?郑光那小子真的用自己练出来的三千兵干掉了七千倭寇?把陈东给活捉了?那个徐海手下第一大将陈东?”
属下带着些惊叹和佩服,连声道:“头儿,真的没骗你,那是真的,咱们好几个弟兄当时就护在朱纨身边,亲眼所见的,郑光练出来的黑甲新军,半个时辰左右就把四千多倭寇给吃掉了,正面对攻,不知道用了什么仙法还是妖法,真的把倭寇那四千多人给吃掉了,新军啊,据说郑光才练了满打满算一个月,什么兵一个月就那么猛?咱们哥儿几个干这个很久了,还从没见过那么生猛的兵啊!”
马涛感叹道:“什么他娘的妖法仙法,郑光就是个正常人,只是脑袋瓜子比一般人聪明太多了,真是想不到,能考上举人,能守城,现在还能练兵,练出来的兵还能野战,这样的人要是放到九边,放到陕西那块儿,那蒙古人不要遭殃了?哎呦喂,老子还想把他弄到锦衣卫里来,现在看来,咱们锦衣卫这座小庙,装不下这尊大神啊!”
属下不满道:“头儿,这郑光的确厉害,二十几年来能面对面把那么多倭寇吃掉的,他算是第一个,但是咱们陆大都督可是顶天的人物,还有什么人士陆大都督收不下的?”
马涛白了那属下一眼:“顶天,不是天,郑光是老天爷看重的人,大都督还真的装不下这个郑光不是你说这小子怎么那么能打?才十七吧?还没到十八吧?跟他比起来,那些三四十岁的什么猛将悍将,那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二十几年让倭寇横行东南肆无忌惮,现在一个黄口小儿就把倭寇收拾的惨兮兮的,这回啊,我估计东南又要有人掉脑袋了!”
属下疑惑道:“郑光打胜仗,那是普天同庆的事情,这些日子南京和苏州还有好多地方都放鞭炮庆祝官军大胜倭寇了,怎么还会有人掉脑袋呢?”
马涛撇撇嘴:“一个小娃娃能办到的事情,一群大老爷们儿拿着俸禄吃着皇粮却办不到,人三千新兵就办到的事情,那些大老爷十几万军队还做不到,你说,咱们的皇帝陛下会怎么想?我估摸着,这几日有人要准备弃官逃亡了,你们盯紧点儿,尤其是那些军官将官,还有负责兵务的文官,死死盯住,要是有人敢逃,立刻抓住,不要担心!”
数名属下齐声道:“诺!”
一百三十 大势所趋 上()
唐顺之被召唤往北京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作为一个曾经犯了皇帝的大忌讳的臣子,没被杀掉已经是死里逃生,就根本不敢奢求还有重新回到朝廷当官的机会,隐居东南,纵情山水之间,与此同时重新学习,充实自己,著书立说,增加名望,精挑细选弟子出来培养,以期继承自己的全盘学问,为自己去完成那无法完成的目标。
说真的,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重新做官的机会,那是在郑微死后三年,郑光十二岁的时候,他得知东南倭患导致朝廷内部对东南官员的极大不满,尤其是皇帝的极大不满,而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于是皇帝下令,在东南之地选拔优秀人才,如果有真才实学,朕要见见,之后直接授官,当然了,有功名在身最好,就算之前犯了错误被贬官的人,只要有才华,也不是不能启用。
在皇帝的要求下,夏言组织朝中大臣对东南明察暗访,选择了一批有很大名望的东南本地人才,其中就有在东南之地享有极大名望的唐顺之,唐顺之当时表示拒绝,不愿意出山做官,一方面是郑光牵绊着他的心,一方面他也对朝廷的用意感到奇怪和担忧,生怕那位喜怒无常刻薄寡恩的皇帝会临时变卦。
但是经此一来,唐顺之知道,自己还是有回去做官的希望的,不过事情过去那么久,当初热心功名的翰林唐顺之已经不复存在了,伴随着人们的嘲笑和白眼,以及这些年来的生活,唐顺之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整个人都和当初不一样了,对阳明心学的理解更上一层楼,隐隐有成为一代宗师的趋势。
唐顺之的选择在当时被很多人所不理解,与他交好的文人学子们或者他的仰慕者都在劝说唐顺之接受朝廷的征召做官去,可以施展平生所学,一展胸中抱负,唐顺之只是很洒脱的笑了笑,表示自己现在的胸中抱负就是把自己的弟子给教育好,其余的,都是浮云,他一点都不在乎。
真的吗?
唐顺之从没放弃过了解国家大事,从没忽略过时政新闻,从没荒废过经世致用之学,他所需要的,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是一个足以让他取得足够的地位,更加有利于他施展胸中抱负的地位,而这样的时机,还没有到来,他等啊等,等啊等,五年之后,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他的弟子郑光展现出惊人的军事和政治天赋,并且对倭寇怀有深深的仇恨,这样的人,如果不用来平定倭寇之乱,简直是犯罪,所以唐顺之极为希望郑光可以进入体制之内,进入大明的高级阶层,继而为平定倭寇之乱做出贡献,但是作为一介平民的郑光并没有任何政治力量作为后台,所以,唐顺之决定为郑光做两件事。
第一件,将郑光以自己的继承人的身份引荐给心学学派的大佬们,阳明心学学派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已经在东南之地甚至是江南的相当一部分地区成为主流思想,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虽然经过朝廷部分道学家的拥簇者的打击之后成为不被承认的学派,从而失去了很多,但是真知灼见的吸引力不是政治力量的打压就可以消除的,心学还是在朝廷掌控力薄弱的江南地区茁壮发展着。
于是,时至今日,阳明心学学派已经成为继程朱理学学派之后,大明最大的在野政治势力集团,之所以是在野政治势力集团,是因为心学门人至今为止没有一人进入过大明最高权力机构内阁之中,不论是当今的首辅夏言还是次辅严嵩,或者是群辅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心学门人。
心学门人虽然在朝廷有一定的地位,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是到底并没有掌握最高权力,依然处于被打压的情况之中,但饶是如此,他也是程朱理学门派之下最强大的政治势力集团,作为一个原先的学术集团,心学集团走到今日,是不容易的,它的力量也绝对不是程朱理学门人们所想的那么孱弱,甚至于在江南地区,心学才是主流。
所以,郑光作为自己的弟子,作为心学门人中很有名望的唐顺之的嫡传弟子,天生就被打上了心学门人的标签,唐顺之将郑光引荐给心学大佬们,算是直接宣布郑光会成为自己的继承人,继承自己在心学门派的地位和一切,既如此,这个大明最大的在野政治集团就隐隐约约的成为了郑光的后盾。
第二件事,就是在皇帝对郑光表现出兴趣之后,锦衣卫同知马涛抵达江南之时,唐顺之答应了皇帝的邀请,心学门人们到底还是现实的,虽然有共同的理想,但正是为了共同的理想,他们不得不现实,郑光到底还是个孩子,能否称为唐顺之预言中的擎天之柱,还有待观察,不可能因为唐顺之的一席话,心学门人们就把自己全部的筹码压在郑光身上,那是不理智的。
所以,郑光在最初的一段时间,也是最危险的一段时间内,得不到来自于心学门人们实质的帮助,为了给郑光保驾护航,给郑光以实际上的帮助,唯一的办法,就是唐顺之答应皇帝的要求,重新出山做官,有了自己的官位和权力,才能为郑光撑起一把像样的保护伞,保护郑光度过最艰难的时刻,而在这之后,就要看郑光自己的了。
这两件事情,是唐顺之可以为郑光做到的一切,也是唐顺之自己的极限,他的年纪,他的寿命,已经不足以让他为郑光做到更多了。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郑光已经展现出了他注定不平凡的一面,唐顺之为他牵线搭桥,他自己能够将之充分扩展,与鬼才徐渭结成生死同盟,与大量心学门人的家族结成了生意伙伴关系,在义乌,将双方的联系从虚无缥缈变为实实在在,切切实实的利益关系让郑光和这些家中有相当财富的心学门人们有了直接的联系和良好的关系。
这些事情是心学学派的大佬们所看在眼里的,季本他们都看在眼里,惊叹于郑光的实际能力,惊叹于他在义乌所做的一切,将一个人间地狱打造成为一个明日希望之星,义乌的发展势头之快速之猛烈,让他们都感到惊讶,义乌人之间的仇怨消失的速度,也让他们感到奇怪,他们之中甚至有人认为郑光是因为和前宋大将同名,而前宋大将郑光恰好也在义乌招募过兵马,所以义乌人对郑光有特殊的感情,这才使得郑光如此顺利。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这世界上,利益还是最基础的关系的基石,利益往来才是保持关系最好的方式,心学门人里的一些富有的家族纷纷前往义乌考察,并且带回了义乌的特产——火腿和臭豆腐乳,在他们自己的酒馆和旅店中发售,在徐渭的策划下,一经发售,顿时火遍南直隶和浙江之地,要不是同一时刻倭乱大起,义乌人就有活儿做了。
这还不是最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最惊讶的,还是本次的苏松平倭之战,因为此次的平倭之战,他们最快得到消息,最快知道了郑光在此次平倭之战里起到的作用,简单地说,没有郑光和他训练出来的三千义乌兵,苏松就完了,朱纨和范庆还有何继之都要完蛋,但是郑光的及时赶到,使得一次大灾难成为了大捷。
七千倭寇授首,这样巨大的胜利,比起之前被吹嘘为嘉靖以来东南抗倭第一大功的苏州之役要辉煌、实在的多,虽然同样出自于郑光之手,可是性质明显是不同的,苏州大捷是守城战,而苏松之役是数万人之间的决战,是野战!野战!野战!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在东南明军的肉搏战斗力已经让人们绝望的时候,郑光的新军出现了,野战战败了东南巨寇陈东的嫡系精锐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