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送大人。”
“不用,不用。”伯嚭和蔼的摆手微笑。
送走伯嚭,公皙然回到司民府内。和予一直躲在偏室,刚才的谈话他一句不漏的听了下来,心中正纠结不已,便问道:“公皙哥,我怎么听着他话里有话啊?什么爱才如命,我看他是爱财如命才对!”
“你都听见了?”
“是啊,司民府的破墙那么薄。”
“嘘,切不可声张。”
“我当然知道不能声张,不过公皙哥能不能教教我,伯嚭说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你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了,如果你明白不了,那还是不明白的好。”
“啊?什么意思?怎么连你说的话我也听不懂了。”
公皙然笑道:“算了,别去想了。走,我们去醉柳楼吧。”
“哦,那咱们先回去接妹妹和哈娜姐。”
随后,公皙然等四人前往醉柳楼。和予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今天晚上我可是给妹妹准备了惊喜哦!”
哈娜笑道:“还搞得挺神秘,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感兴趣了。”
霜荼问道:“哥哥,是什么惊喜啊?”
“惊喜当然是不能说的呀,一会儿你就知道啦!今天一定让你特别开心!”
“谢谢哥哥。”霜荼面露羞涩,却难掩期待。
四人来到醉柳楼,和予领着三人往最高一层的岚水阁走去,刚到岚水阁门口,俞显尧慌慌张张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和予公子啊!你可来了!”俞显尧拉住和予,气喘吁吁道:“公子啊……你听我说……”
“欸,俞老,您犯不着亲自接待嘛。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看公皙哥的面子才来的。”
“不,不是……诶!公子啊,不好了,你之前定的岚水阁被太宰大人家的公子——尺略,给抢了!”
公皙然道:“无碍,我们换一间就是了。”
“那不行!”和予生气的说道。
公皙然劝慰道:“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大了!醉柳楼一共三层,最高一层只有两厢房,岚水阁是最好的,窗外就是明心湖,另一间厢房却是临街的!不能换!”
“岚水阁我是知道的,那个厢房太大了,我们只有四个人,实在没有必要,还是换一间吧。”
俞显尧也赶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公子,就换到对面吧,今晚的费用就免了,算老朽请客。”
“不行!我一早就定了,凭什么他来抢?!”
“公子啊!你就当是帮老朽个忙,换一下吧。”
“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行!我坚决不换!”
这时,岚水阁的门从里面拉开,有人高声嚷道:“吵什么吵!都给老子安静点儿!”
一个脑满肠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这人正是尺略,伯嚭之子。只见他身着宽大的金缕锦衫,一把宝剑深陷在腰间的赘肉里,他的头发乌黑油光,用一枚鎏金穗簪松松垮垮的扎住。脸上的横肉挤压着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咀嚼不停的嘴向外凸显着。这形象和他的父亲伯嚭简直一模一样。
俞显尧急忙拉起和予往对面走,脸上的神情尴尬而又慌乱:“尺略公子,对不起啊,老朽这就带他们走。”
和予一把甩开俞显尧,叫嚷道:“走什么走?!这岚水阁是我定的!凭什么他来抢?!”
尺略上前一步,笑道:“呦呵?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抢地儿?”
和予强硬的回应道:“哼!别管我是谁,反正这岚水阁我一早就定了!你抢走就不应该!”
尺略伸出肥厚的手掌,猛的推了和予一把,和予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是谁?!”
“你不就是伯嚭的儿子么!”
“呦呵?!知道我是谁还敢造次?!你个混蛋玩意!”
“你骂谁呢?!”
“就骂你呢!小兔崽子,你叫什么名字?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这时,霜荼紧张的拉住和予,急忙说道:“哥哥,哥哥!算了,算了!我们换一间吧!没关系的!”
听到这话,和予更不服气了,他走上前去,挺起胸膛说道:“哼!我叫娰和予,你今天必须走!”
“娰和予?”尺略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时他身边的一个随从上前耳语一番,尺略这才不屑的点头道:“哦,原来你是娰苏明家的儿子。呵呵,一个郡尉家的孩子也敢如此撒野?!呵呵,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和予刚要上前发作,却被公皙然拦在身后。公皙然上前行礼道:“尺略公子,在下姑苏司民——公皙然,还望公子息怒。”
“公皙然?我听说过你。呵呵,我问你,公皙司民,你认识这个东西么?”尺略指着和予笑道。
“你才是个东西!”和予抢出一步吼道。
公皙然再次将和予拦在身后,向尺略行礼道:“尺略公子,今日多有得罪,望公子大人大度,不要为难和予。”
尺略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轻蔑的瞥了和予一眼,笑道:“哼,看在公皙司民的份儿上,就算了吧。”
“谢谢尺略公子。”
“公皙哥!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岚水阁我必须得抢回来!”和予再次挺身而出。
尺略听罢,一言不发,却突然转身一个巴掌呼在和予脸上,把和予狠狠打倒在地。
“哥哥!哥哥!”霜荼扑过去抱住和予,才发现和予的嘴角已经流出血来。
“哼!什么东西?!”尺略不屑的啐了一口,然后转身打算回到房内。
然而就在这时,哈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跳起一脚,正踹在尺略后颈上,尺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没等他明白过来,哈娜用力在尺略后颈上一蹬,向后弹出半步,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将尺略重重绊倒在地。随后,哈娜踩住尺略后背,揪住他一根手指用力向后一撅,将这个大胖子牢牢困在地上。
“啊呦!啊呦!疼死我了!你们两个!给我打啊!”
两个随从赶忙冲了过来,准备上前攻击哈娜。和予见状,一脚踹上去,与两个随从交起手来。
尺略见随从迟迟不能相救,自己手指又几乎被哈娜撅断,只好忍着疼喊道:“公皙司民,快救我!快啊!快让她住手!快!”
公皙然叹了口气,上前说道:“哈娜小姐,放开他吧。”
“哼,不放!让他给和予道歉!”
尺略另一只手使劲捶着地面,恶狠狠的骂道:“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混蛋!”
哈娜又是用力一撅,疼得尺略哇哇大叫:“啊!疼!疼!手要断了!要断了!快下去!”
“道歉!快!”哈娜不依不饶。
“好!好,我道歉,我道歉,你先下去!”
“先道歉!”哈娜又是一撅。
“啊!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娰和予,对不起!我这就走,这就走!”
哈娜这才松了手,并从尺略身上跳了下来。尺略爬起身子,使劲揉着自己的手指。可就在哈娜转身的瞬间,尺略猛的从腰间抽出佩剑,向哈娜狠狠砍去。
“哈娜姐!小心!”和予急忙喊道,但是已经来不及救援了。
哈娜并未发觉背后的危险,眼看剑刃就要砍到哈娜身上,突然,公皙然一把拉住哈娜,将哈娜向后一拽,接着抬脚踢在尺略的手上。眼看一击不成,尺略恼羞成怒,紧接着又是一剑朝公皙然狠狠劈来,公皙然侧身躲开,尺略却不肯善罢甘休,他向前突进,又是一剑刺向后面的哈娜。此时公皙然与尺略身位并行,只见公皙然顺势跳起,向尺略脸上猛踹一脚,将他整个人踹飞出去。
尺略扑通一声撞在墙上,好生狼狈。公皙然这一脚用力极狠,踹得尺略天旋地转。他晃悠着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尺略羞愤交加,狠狠骂道:“公皙然!娰和予!你们等着瞧!”
说罢,尺略带上两个随从,狼狈不堪的离开了醉柳楼。
“都没事吧?”公皙然问道。
“没事,公皙哥,我没事。”和予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说道。
哈娜怒气未消,“哼!这个混蛋!居然偷袭我!我真应该把他的手撅断!”
“哥哥,哈娜姐姐,刚才太危险了,你们没事就好。”霜荼眼眶通红,显然心有余悸。
和予显得十分不好意思,蹲下来对霜荼说道:“对不起,妹妹,我毁了你的生日。”
“没事的,其实哥哥真的不需要这样,我觉得不一定非要在这里看烟花呀,在外面看一定会更漂亮!”
“啊?你知道我准备的惊喜了?”
“嗯,是烟花对吧?”
“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我刚才看到明心湖那边有些人正在摆弄烟火,哥哥执意不肯换房间,所以我觉得那些烟火可能就是哥哥为我准备的惊喜了。可是,哥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如果你和哈娜姐姐有什么危险的话,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哦,哥哥错了,哥哥太鲁莽了。”
“哥哥,我知道你是对我好才这样的,可是我真的很担心。”
“嗯,以后不会这样了。”和予站起身来,走到公皙然面前,低头认错道:“公皙哥,我错了,真抱歉,把你也卷进来了。”
“没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但须切记,今后不可莽撞行事。”
“嗯,我记住了。”
突然,天空出现五颜六色的光芒,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漆黑的夜幕里迸发绽放,五光十色,美不胜收。人们争先恐后探出窗户,欣赏着美丽的烟火,街上行人也纷纷驻足观赏,这一刻,姹紫嫣红的色彩映射在每个人脸上。
“妹妹,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三个人一起说道。
“谢谢哥哥姐姐,我很开心!很幸福!谢谢大家!”
第五十九章 临危受命()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宛丘城也笼罩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只不过这里没有绚丽的烟花,有的只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戮气息。
吴国大营西侧的一片林子里,上百名陈国士兵正在秘密集结,他们身穿黑衣,远远观望着大营里的一举一动。大营中只有少量兵力巡逻,摇曳的火光呈现出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
黑衣人在夜色掩护下悄无声息靠近吴军大营,他们倚靠在围栏下,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两个吴兵正在侧门站岗,有说有笑的闲聊着家里的琐事,火盆里炭火正旺,火星崩裂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脆。
这时,黑衣人悄悄摸上前来,举起手弩对准了这两个毫不知情的吴兵。只见两道黑光闪过,箭矢从暗处射出,正中两人头颅,闲谈还未结束,他们却已倒地身亡。紧接着,上百名黑衣人从侧门鱼贯而入,分成几小队,悄悄潜伏在营帐外面。
然而,就在这些黑衣人准备大开杀戒时,大营外面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密集的火光将黑夜点亮,吴兵居然从大营外面杀了出来。
黑衣人这才知道中计了,眼看大营外面重重围困,他们已然无处求生,眼下只能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拼死突围。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黑衣人很快被斩杀殆尽。
张循远远观望着大营里上演的杀戮,对姬政说道:“虽然挡住了这一次偷袭,但陈国人迟早会发现我们只有一千人的事实。”
“是啊,一旦陈国人全力杀来,大营必失。”
“哎,也不知黄将军那边情况如何。”张循心中烦乱不安,不觉间紧皱了眉头,他转过身对副官说道:“下令,清扫战场,收敛死者,全军回营休整,分三批轮流站岗。”
“喏!”副官应道。
“等等!”张循突然觉得这副官看起来面熟,便叫住副官问道:“你是?当初和公皙哥下棋的书生,介隐?”
副官拱手答道:“正是在下,当初若不是将军收我在左军营做粮司,我恐怕早就饿死了,将军知遇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介隐说罢便跪下向张循叩拜,张循赶忙将介隐扶起,说道:“不必如此,快快请起。你怎么变成我的副官了?”
介隐起身答道:“出征之后,我一直担任左军粮司,负责后勤补给。黄将军前去救援太子时,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军务官,但我职位低下,故而未被带去。现在军中只剩我一个文职,因此由我临时担任将军的副官一职。”
“好,很好,有你在这儿,我踏实了很多。”
“谢将军赏识。”
“嗯,去传令吧。”
“喏!”
张循刚刚回到大营,恰好见到曹足骑马赶来,曹足刚刚踏入营地便累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张循急忙命人扶起曹足,并打水给曹足解渴。
曹足来不及喝水,慌乱说道:“张将军!不好了!大事……”
张循生怕扰乱军心,急忙示意曹足闭嘴,但他已经隐约预感到危机。随后,张循带曹足进入营帐,问道:“到底何事?你别慌,慢慢说!”
“黄将军!黄将军他也被俘虏了!”
“啊!?怎么回事?!怎么又被俘了?!”
曹足灌了一大口水,说道:“我们路上遇到一个前来接应的刀疤脸,谁知这刀疤脸居然是陈国的奸细!陈国人用太子威胁,诱骗黄将军前去谈判,黄将军刚走到他们营前就被刀疤脸擒住了!”
“欸!黄将军为何也如此不慎!”张循捶胸顿足,又慌忙问道:“那四千士兵呢?!现在情况如何?!”
“我临时下令士兵后退十里,好在陈国人并没有追杀过来,但是现在群龙无首,四千士兵无人指挥。万一陈国人冲杀过来,恐怕无法抵抗啊!”
张循方寸大乱,眼下的情况真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姬政见张循急得来回踱步,赶忙上前按住张循肩膀,示意他冷静。
姬政问曹足:“太子的三千人呢?”
“据说昨天被陈国人杀死了一千多人,剩下的被太子殿下勒令投降了。”
姬政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大势已去。”
“不对!”张循突然坚定的说道:“还有机会!我之前说过,还有一策!虽然风险极大,却能逆转乾坤!”
“如何?”
“擒贼先擒王!”张循斩钉截铁说出这几个字。
“你的意思是攻打宛丘,擒获陈王,用更大的威胁来胁迫陈国人?”
“正是!我必须想办法破城,只要擒获陈王,迫使其主动投降,我们就可以反败为胜。”
“天方夜谭!眼下的情况就连自保都做不到,又如何擒获陈王?!”
张循托着下巴,嘀咕道:“我也没想好,或许我可以想办法混进城去。”
姬政极力反对,“不可!绝对不要试图进城!那样风险太大了!”
“但是太子殿下和黄将军都已被擒,眼下已是败局,若要反败为胜,只能想办法攻入宛丘擒获陈王,混进去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那样无异于送死!”姬政狠狠按住张循的肩膀,严肃的说道:“循弟!无论如何都不要做傻事!再说了!你怎么可能混进城去!”
张循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哎……也是,进城谈何容易。”
姬政见张循不再坚持,这才松了口气,“先对峙一段时间吧,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双方暂时处于僵持状态,必须等待变局出现才能顺势破局。”
“哎……我们至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如此轻敌又怎么可能取胜。真是应了《孙子兵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