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知道,那晚光熙帝听白璇子弹得那么乱,恼她糟蹋清妃的好曲子,差一点儿掐死她。
白璇子在生死一瞬间,施展她的媚术,引起了光熙帝的好奇心。结果两人在御书房中就一番折腾,随后坐暖轿回了寝宫,更是彻夜不眠,通宵欢好。
白璇子的媚功,本来就深得其母的真传。再加上这几年的历练,更加炉火纯青,世间没有几个男子抵得住她的诱惑,何况是先帝那条干涸了许久的鱼?
她顺利完成了韦荣慧的授意,一夜之间便收服了先帝那寂寞了许久的一颗心。她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也从那一晚之后开始了。
本来行晔在努力地淡忘她,她只要做好她的宠妃,侍奉好光熙帝,便可一生荣宠。
可白璇子是一个贪心的女人,先帝大她近三十岁,她很有远见地想到了先帝驾崩后的日子。她的小算盘拨拉得很响,光熙帝是她前半生的依靠,而行晔将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她雄心万丈地准备收服父子两代皇帝。
于是她摸准了行晔进宫给他母妃请安的时间,准时地候在了这里。
行晔当时根本看不出这个女人的狡猾与贪心,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他,令他一颗将要平息的心,再度掀起了波澜。
他相信了她,一个女人在这样一个纷争不断的后宫之中,侍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老男人,那种痛苦悒闷,他想一想就会感到心痛。
可是她已经是他父皇的妃子了,他心疼她,又能如何?
他只好软语安慰,劝她要忠君奉上,要随遇而安,他们两个有缘无份,来生再相守云云。
白璇子可不想听这些,她柔媚地靠近行晔,用近乎催眠一样的声音向他倾诉相思之情:“……妾身这一生,只爱太子一人,太子如果弃妾身于不顾,那么明天妾身就去投了金水河……”
“千万不要!”行晔被她吓住,“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你死了,让我情何以堪?”
“那么……太子可否不要再躲着妾身,时常地进宫来看望妾身呢?妾身并无他求,只要能远远地看上太子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白璇子一脸的情深意浓,如那夏天的炎炎烈日,刹那间融化了行晔心中冻结的热情。
“只要太子牵挂着妾身,不管太子有何吩咐,妾身赴汤蹈火,也要替太子达成心愿……”刚刚是情感诱惑,这一句又是利益上的诱惑。
行晔并非纯真之人,身为皇家长大的孩子,能在八岁就被立为太子,面对皇兄皇弟虎视狼觑,稳居东宫不败,除了韦氏家族的扶持,他自己也不是善良可欺之人。
眼前这个女人在讨好他,在向他企求一份无望的情感,为此她不仅愿意奉上她的身体,显然她更愿意成为他在宫内的一件利器,愿意为他周旋谋算。
这个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女人,虽然如今荣宠无人能及,却依然心念着他,为了得到他的情感,不惜做出如此做小伏底的姿态。
看着白璇子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如何忍心拒绝她?
情感当先,利益在后,白璇子终于打动了行晔。
从那之后,行晔经常进宫向母妃请安。而他与白璇子经常在路上偶遇,择亭而坐,闲聊几句。
这种情形,就如同一个人得了痒症,而有人偏偏要往他的痒患这处再放几只小蚂蚁。那蚂蚁在他的痒处来回地爬着,勾得他愈发巨痒难忍。
行晔本来就深爱着白璇子,每每与她相对,她娇柔婉媚的样子,对他是一种严酷的考验。他需要多么坚定的自持力,才能将白璇子当成他的长辈,以礼相待呀!
久而久之,他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一次出事了。
第一0三章 父子相残
行晔十六岁那年的夏天,有一日,他进宫去探望他的母妃。
因为预备着要与白璇子“偶遇”,他将茂春留在了内宫门之外。
他独自己一人去给韦贵妃请了安,陪着她小坐片刻,说了一会儿话,便告退出去,沿着他惯走的那条路,慢慢地溜达着。
白璇子在内宫门那里培植了自己的眼线,通常行晔从那里进宫来,过不了多大一会儿,白璇子就会得到消息。她估摸着时辰,便会等在行晔出宫必经的路上。
可是那一天,行晔一步一步地闲踱着,都快走出内宫去了,也没有见到白璇子。因为朝上的事,他有一段日子没有进宫了,那一天便特别地想见到白璇子。
他不知道,那一天不光是他闲,光熙帝也闲。下了朝之后,光熙帝便带上白璇子游园去了。宫门官虽然打发人去向白璇子禀报,但事实上那传信之人并没有见到白璇子。
行晔眼看着内宫门在眼前,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又往回走。
他也不好直接往白璇子的摘星宫去,就在内苑之中状似悠闲地散着步。有人上前跟他打招呼,他便说自己有日子没有进宫了,想去逛一逛御花园。
六月天,孩儿脸。
本来炎炎的日头明晃晃地挂在中天之上,当行晔走近荷塘的时候,突然乌云遮顶,急雨骤然从天上泼了下来。行晔躲避不急,瞬间便被兜头浇了个半湿。
他扯开袖子护住头部,四下一瞧,看到了荷塘边上一处亭屋。他撒腿跑过去,来到亭屋的外廊上,总算是躲过了被这夏日的骤雨淋个透湿的命运。
他一边抖着一身的水珠子,一边往外面望去,白茫茫一片水帘,两丈开外就看不清景物了。
本来就心绪不佳,偏偏赶上这样的暴雨,他觉得非常沮丧。轻轻地叹一口气,他准备进亭屋里去避过这场雨,然后出宫回他的太子府。
刚刚被突降的大雨浇得不辨方向,他就近冲到了亭屋的后头。眼下他要进去,当然要绕到前头。
他边看着漫天水瀑边往前头走,还没等拐弯,眼角余光看到前门有两个人。他本能地一缩身子,藏在了拐角处。
然后他悄悄地探头,便看到前门一左一右守着两个人。一位是先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马清贵,另一位是内宫侍卫副统领卓茂。
若是平日里,依卓茂的功力,必然会听到亭屋后头的动静。但是今天天气帮助了行晔,“哗哗”的大雨声掩护了他的行迹。
既然有卓茂和马清贵守在门口,那么光熙帝必然在亭屋之内。按理行晔应该进屋去见驾,不知道怎么的,那一天行晔特别不愿意见到他的父皇。
他正犹豫之时,突然听到耳边铺天盖地的大雨声中,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专注地分辨了一下,听出来那声音来自亭屋之内。
他的心一沉,轻手轻脚地靠近亭屋的后窗子,将耳朵贴在那窗格上,凝神静听。
没错!果然是白璇子那噬骨销魂的声音:“皇上……皇上……”
行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呼”地全涌到头上去了。他气血冲顶,难以理智,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沿着窗格将那绿色的窗纱划开了一条缝隙,向亭内探看去。
只见在并不宽敞的亭屋之内,光熙帝与白璇子裸程相对,衣衫裙袍丢得满地都是。
光熙帝那中年微微发福的身躯,被白璇子摁躺在亭正中的那张老船木大茶几上。而白璇子那曼妙玲珑的身子,如灵蛇一般攀附在光熙帝的身体上。
白璇子媚若无骨,沿着光熙帝的身体游爬着,用舌头一路从他的肩头舔向他的脚踝,惹得光熙帝面色潮红,呼吸不稳,挺着他昂起的欲望,心肝宝贝地乱喊着白璇子。
白璇子欲眼迷离,冲着光熙帝王迷蒙一笑,一边抚摸着他的身体,一边爬到他的腰间,如一条美女蛇感应到了猎物一般,樱口一张,一下子就将光熙帝的阳物吸入口中,贪婪地吮吸着。
光熙帝被她逗弄得气喘吁吁,口中“哦哦”地怪叫:白璇子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勾起了光熙帝的心火,身体如水波一般向上漫爬,嘴巴含住光熙帝的唇舌,辗转亲吻,下身对准光熙帝那刚被她含吮得愈加肿胀起的欲望之根,腰肢一沉,就坐了下去。
窗外的行晔,亲眼看到了他父皇那粗大的阳物没入了白璇子那白生生的俏臀之中,亲耳听到了他父皇发出一声欢畅舒坦的呻吟之声。
随后白璇子便如一条捕捉猎物的美女蛇,柔软地缠绕着光熙帝的身体,肆意地折腾着那具有点儿发福的身躯。
行晔站在窗非,血脉贲张!
虽然他比谁都清楚白璇子勾缠男人的功力,虽然他一直就知道白璇子被人称作宠妃,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亲眼看到他威武庄严的父皇,被白璇子骑跨在身下,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厮磨,他的精神在一瞬间就崩溃了。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吼出声音来,反正当他再次恢复神志的时候,他正如落汤鸡一般站在茂春的面前,而茂春正一脸讶异地看着他:“殿下……这是怎么了?”
他脸色苍白,神情木讷,胸口乱箭穿心一般地痛。
好在满脸的雨水与泪水混合在了一处,掩饰了他的悲伤。他没有回答茂春的问话,只是迈开千斤重的步子,出了皇宫,上了马,在一片水天相连的混沌世界里漫无目的地奔跑着。
当雨过天晴之后,茂春终于在昂州城外的一座山上找到了行晔。他四仰巴叉地倒在一大片草地上,紧紧地闭着眼睛,衣袍头发沾着雨水,凌乱地贴在他的身上,而那匹马儿无奈地站在他的身侧,打着响鼻拱他,也不见他动一下。
茂春上前轻唤“太子”,仍不见行晔有反应。于是他只好守在行晔的身边,任由他静静地,一直躺到日暮西山。
当太阳被西山吞掉半边的时候,行晔突然跳了起来,就如同他中午没命地从皇宫门口冲向大雨中一样,跳上了他的马,风驰电掣地冲下山去,冲进城内,直奔皇宫而去。
茂春从来不曾见到太子像那天那样失常,他根本就阻止不了行晔的冲动行为。
行晔赶在皇城闭门之前,急奔而入。他没有去他的母妃那里,也没有去光熙帝那里,当暮色四合的时候,他来到了荷塘边上那处亭屋内。
没有掌灯,亭屋内黑洞洞的,空空如也。那个老船木的大茶几静静地横卧在亭屋的正中央,上面平坦干净,什么也没有。
可是行晔手扶门框站在那里,盯着那阔大的茶几台面,仿佛又看到他的父皇与他心爱的女人在那里纠缠。他心口喷血,目眦欲裂,一拳将亭屋的门砸歪之后,转身出了亭屋,如一头发了怒的小狮子,往白璇子的摘星宫直奔而去。
那天晚上,摘星宫当值的宫人们都万分惊讶地看着太子着了火般地冲进来,将正在吃冰镇荔枝的白妃一把拎起来,提着就往卧房里去了。
行晔将白璇子丢到她那华丽而宽广的大卧榻上,几把就撕光了她身上的衣服,将她光溜溜地摁倒在榻上。
白瑰子再疯,也知道这是要命的事情。她一边哀求着行晔,一边挣扎着。行晔却将她的挣扎当做是对他的拒绝,发狠地抽了白璇子两个耳光,将她的两条腿拎起来,直接就冲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那一天,一向在男女之事上占尽主动的白璇子,头一次尝到了被男人欺凌的滋味。
当行晔丢下浑身瘀伤咬伤掐伤的白璇子,悲愤地离开之后,白璇子稍稍缓过一口气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唤来心腹,将那晚当值的宫人全部找个理由杖毙了。
虽然活口没有了,但是摘星宫中突然死了那么多的宫人,理由却十分牵强,机敏的光熙帝当然会起疑心。他经过一番暗查,隐约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据说当光熙帝知道这件事之后,拍着龙案怒吼道:“违伦逆孝的贼子!朕真是错看了他!”
他命人将白璇子抓到面前,上前掐住那个女人的脖子,直到白璇子脸色由红变白,眼看着没有呼吸了,他却突然想到,掐死了这个女人,他的人生岂不是少了大半的乐趣。
于是,光熙帝终究舍不得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放过了她。
白璇子在生死关口溜达了一趟,待她缓过一口气来,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重生的庆幸,令她痛哭流涕。她跪在光熙帝的面前,大声呼喊着冤枉,泣不成声地控诉着行晔对她的野蛮行径。
为了博得光熙帝的同情与相信,她甚至添油加醋地构陷行晔,说他对她早有垂涎,经常借故调戏云云。
从那以后,行氏父子之间便生了嫌隙。
光熙帝舍不得白璇子的柔媚之功给他带来的销魂乐趣,可是他每见到白璇子,都会想起他的太子曾经玷污过他的女人。
于是他越来越痛恨行晔,终于起了废储另立的心思。
他将一直在外东征西讨的威定王行曜召回京中,集齐了一班大臣,开始为废太子寻找理由——这个理由必须是堂而皇之的,奸宿宫妃这样的皇家丑事,不能拿来向臣工百姓交待。
他们这边紧锣密鼓地筹划废储,行晔那边也及时地得到了消息。
行晔做了八年的太子,又在各部挂职历练几年,再加上韦氏一族的鼎力支持,太子一党的势力并不弱。两方僵持之下,废储一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行晔虽然得以继续占据东官,但是因为这一次的废储斗争,暴露他一直隐匿的强势的太子一党,也使父子二人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地步。
年近半百的光熙帝开始对行晔忌惮深重,担心有朝一日太子一党等不及他驾崩,逼宫起事。
于是,他开始明里暗里架空行晔,冷待他,并想方设法分化太子党内部的团结,准备逐步弱化太子的势力之后,再行另立。
而韦氏一族以及太子死党针锋相对,数次化解光熙帝的计谋。光熙帝不但没能抓到行晔的把柄,反而被太子党翻出当年威定王行曜兵败粱国的那件事,大做文章,逼得光熙帝不得不暂时将威定王遣出京去,以避风头。
随着父子二人越来越势同水火,光熙帝的心思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最初他还有一些父子情谊,只想废行晔另立太子。随着他越来越忌恨韦氏与太子党,他下定决心要铲除行晔及他的党羽。
这一场由一个女人引起的父子争斗,终于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在那僵持的几年时间里,行晔的生命时时危如累卵,随时面临着来自他生身父亲指示的暗杀行为。虽然茂春和他的侍卫个个顶尖高手,一次一次保护了他的安全。但是这种父子相残的局面,还是将行晔折磨得身心俱疲,性情大变。
这种局面在行晔二十岁那年,光熙帝心疾突发驾崩之后,终于结束了。
行晔在他的父皇去逝之后,久久地跪在床前,看着眼前这位与儿子争斗了几年时间,对儿子痛下杀手的父亲,神情变幻莫测。
他胜利了,可是他并不高兴。
在一片举哀声中,他拔出宝剑,冲向了摘星宫。
在那里,刚刚得知先帝驾崩的白璇子,正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宫殿内打着转,思考着如何面对行晔,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生存危机。
行晔进入摘星宫之后,也不多言,直接将剑尖抵在了白璇子的脖子上。
白璇子后宫争宠多年,也练得越发沉稳老成。她淡然地看着行晔,嗤笑道:“太子好威风,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这一天。我知道太子恨我至深,明年的今日,便是我的忌日。但是在太子手中的剑刺入我的喉咙之前,可否容我说几句话?”
行晔的手没有动,沉着脸看她。
白璇子抓紧时间说道:“我本来自由快活地生活在苗疆,如果不是你的舅舅将我劫到昂州来,也许现在我正在山间湖畔,与英俊的少年郎快乐地对着山歌……”
“正是你们这些自诩礼仪之邦的大国君臣,偷抢我来,为了各自的权势富贵,将我一个弱质女子辗转易手。就算是一件衣服,你们也不能这样换着穿,偏偏我一个女人,被你们几度转手……”
“我能怎么样?我不过是为了生存。你们一个一个图谋江山社稷,而我不过是为了活命。谁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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