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不聊斋- 第16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说到这,顿一顿,问陈唐:“你也观察过了,觉得如何?”

    陈唐慢慢道:“阴气依然很重,但处于一种渐渐融洽的状态,换句话说,正在被顾小姐吸收,化为己用。我想,这一点正是她能醒过来的重要原因。”

    詹阳春赞道:“一言中的,这个正是蹊跷之处。其实也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她的魂魄并未真正消散,而是之前被阴气给镇压住了,由于某些缘故,忽而挣扎苏醒过来。”

    他修为不到境界,看走眼是有概率的事。当着顾珩的面,也不隐瞒,坦白说了出来。

    顾珩就听得有点糊里糊涂,不甚明白。

    詹阳春接着道:“顾小姐的情形,算是少见,不过天下之事,奇闻异录,不胜枚举,也不用大惊小怪。依贫道之见,当下先观察一段时日,看看再说。顾大人,你大可放心,邪祟附身诸多限制,不是那么好成的,否则的话,那不乱套了?阴阳有别,乃是天地规则,不会轻易被打破。有那大神通本事,也根本不用附身来,对于邪祟而言,进入到一个陌生而弱小的身躯,反而是一种束缚,等于囚笼,进来就不好出去了。”

    顾珩听着连连点头:“那就好。”

    又说了一会,詹阳春与陈唐告辞出去。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本来正在道观商量,泉叔跑来说顾乐醒了,两人立刻就赶来。

    出到府外,詹阳春脸色凝重地道:“陈老弟,你说那宋司命要把整座城府炼化为鬼蜮,要从军营下手,此事牵涉太大,骇人听闻,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陈唐道:“你曾说过城中如有大事,浮山观会抽身离去。”

    詹阳春慨然道:“人事难为,但现在的,是鬼事,身为修者,贫道绝不甘心袖手旁观。再说了,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我闲云野鹤多年,碌碌无为。若是能捣腾出些动静来,一定能让师叔伯们刮目相看。但谭氏那边,我没门路,我只能联络各路修者,哎,金禅寺那边,恐怕也得走一遭。”

    自古以来,道释两家有着香火之争,门户之见,少有来往。

    陈唐道:“好,那我们便分头行事。”

    很快,詹阳春就匆匆走了。

    陈唐目送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忽而听到一声干咳,回头见到是宁弈。

    宁弈穿着的居然还是昨天的衣裳,脸色憔悴,双眼都有黑眼圈了,似乎一夜没睡的样子。

    “品臣,你初来顾府做事,很不惯?”

    宁弈吞了口口水,低声道:“公子,我有一事禀告,小环不见了。”

    陈唐一怔:“怎么回事?”

    宁弈当即把昨夜小环要出来,四下走动,打探情况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她一夜不归,不知去了哪儿,我很担心。”

    说到最后,几乎带着哭音了。

    陈唐一箭步上前,抓住宁弈的手,撸起衣袖,见他手腕那道身形婉约的印记变得模糊了。

    宁弈看见,如受雷击,失声道:“怎么会这样?小环出了什么事?”

    陈唐就想到一个可能性,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没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怪不得在顾乐身上感受到的阴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某种程度上看,女鬼小环潜伏到宁弈身上,就是一种执怨,跟阿菱母亲的形式异曲同工,就是更加特殊,产生了共生性。一人一鬼,纠缠已久,哪怕小环对宁弈百般呵护,但久而久之,宁弈也受到阴气侵蚀,慢慢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这个问题棘手,陈唐曾问过王六郎等,看有无办法解决,苦无对策,不想如今居然以这么一种方式分开了。顾乐魂魄消散,空得躯壳,时日无多,小环趁虚而入,雀占鸠巢,虽然不光彩,但也等于把坏事变成了好事。话说回来,自己穿越时空,来到这方世界,不也是这么一种方式吗?

    想到这,一拍宁弈肩膀:“品臣,小环没事,不出意外的话,她可能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找我?”

    宁弈一脸茫茫然。zwqiushu

第三百八十五章:说梦() 
“爹,我在浑噩中做了场大梦。梦见有狰狞鬼物全副披挂,它们自称‘鬼差’,手持铁链枷锁,把女儿抓住,要押赴阴司黄泉……”

    窗户关闭的房间,显得阴凉,吃过一碗小米粥后,顾乐有了些精神,面对来探望的顾珩,开始慢慢诉说起来:

    “鬼差暴虐,用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我背上,我疼痛且惊怕,拼了命呼救,只是一路阴森,乌黑寂静,不辨东南西北,更不见人烟……”

    顾珩听得仔细,女儿说是做梦,梦境荒诞不经,然而在这个不正常的世界,反而很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事。既然有邪祟出没,那么更离奇的事情都会存在,忍不住关心地问:“后来怎么样了?”

    旁边伺候的两名丫鬟也不禁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来听。

    “我被拖曳着走,感觉身上好多地方都擦破了,流淌出血。女儿喊得力竭声嘶,却无回应,心已绝望。但就在这个时候,前头忽然出现一点亮光。”

    顾乐的声调带着一种难言的情绪,仿佛还沉浸在可怕的经历当中。这样的情绪很有感染力,使得顾珩几人都为之紧张起来。

    “有亮光,那便是有人了?太好了,有人来救小姐了……”

    一个丫鬟拍手叫道。

    顾乐瞥她一眼,接着说:“不错,真得有个人出现了,是个赶夜路的书生,背负书囊,手提一盏灯笼。说也奇怪,被那灯火一照,两个鬼差就惊恐大叫,把我扔下,转身朝着黑暗逃去了。我又惊又怕,一路饱受折磨,只看到那书生一眼,随即就晕死过去。再醒来时,便在家中,躺在床上。”

    顾珩听完,惊疑不定:这样的事,如真如幻,实在不知该如何来甄别。不知是顾乐的幻觉呢,还是她的魂魄切身经历过……倒是后一个可能性更高。毕竟她真得是在雪月岛上遭遇了邪祟,魂魄被拘走了的。

    想了想,沉声问道:“你可看清那书生的模样?人家救了你,有机会的话,应当报答。”

    顾乐回答:“瞧到一眼,记得六七分,我能画出来。”

    顾珩微笑道:“不急,你先休息好。”

    顾乐却执拗地道:“不,我要现在就画,好让父亲去找,看他在不在潘州。”

    顾珩就让人拿来文房四宝,磨好墨,摆在床前。

    顾乐坐于床上,稍作思索,随即提笔勾画起来。

    顾珩站在一边,认真地看着。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女儿的变化,最主要的一点是,气质变得清冷了些。以前的她,是温婉的,开朗的,带着一点傲气。不过顾乐一下笔,顾珩立刻看到了熟悉的笔触手法。自家女儿,从小便修习琴棋书画,启蒙老师正是顾珩。他教的东西,一看便知,做不得假。

    女儿,还是自己的女儿,至于性情变化,在经历了重大变故后,有所变化很正常……

    顾珩欣慰不已,要知道出事之后,顾乐已是气若游丝,命在旦夕了,现在活过来,就是好事。

    约莫一刻钟后,一幅肖像画在之上,眉目宛然,颇为生动。

    顾珩看见,轻“咦”一声,面露惊奇之色。

    顾乐问:“爹,你认识他?”

    顾珩目光闪动:“此子,像是昨日来当幕僚的宁秀才。难道,世事真得如此奇妙?”

    他捋了捋胡须,叫一声:“来人,去请宁秀才来。”

    ……

    “来人,送客!”

    一座庄园内,凉风习习,大厅上,上首坐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体型富态,富家打扮。下首两人,正是那杨管家和随从壮汉。

    杨管家站起身来:“罗舵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舵主呵呵一笑:“买凶杀人,还是杀一位探花郎。这样的事,我神莲教可不敢接。”

    杨管家哼一声:“神莲教有甚不敢的?”

    罗舵主脸色一正:“实不相瞒,我家教主闭关,前时已有吩咐下来,让我们安分守己,所以嘛,两位另请高明吧。”

    杨管家道:“只要你们办妥此事,我家将军同意让尔等到宁州开坛,吸收信徒。”

    罗舵主摇摇头:“宁州哇,山高路远,心领了。而且那是教主操心的事,咱作为小的,可不敢擅作主张。”

    杨管家道:“那可劳烦罗舵主禀告,引见一二。”

    罗舵主一摆手:“都说了,教主大人在闭关,不见外客。两位请回吧,不送。”

    离开庄园,壮汉忿然道:“这厮无礼,管家你发话,我立刻进去将他打杀了去。”

    杨管家摇头道:“不用理他,大事要紧。这一趟来,找神莲教分舵,只是略作试探而已。”

    “试探?”

    壮汉不解。

    杨管家解释道:“将军那边正要用人,这神莲教看似势大,在潘州捣腾得满城风雨,不过在我看来,只是虚有其表,一群装神弄鬼之徒罢了。”

    壮汉附和道:“本来就是乌合之众,三教九流,山野村夫,愚夫愚妇,成不了气候。如果衙门有心镇压,立刻便溃散。再说那甚教主,居然还闭关,嗤,不怕笑掉大牙。”

    杨管家叹息一声:“这两天到处奔走,用了不少钱财和人脉,却找不到合适的得力人手来。这潘州府也不知出了甚事,处处透着诡异。看来这事,还得惊动将军。”

    壮汉讪讪道:“那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们无能了?要不,还是让我试试看?”

    杨管家喝道:“我说了,此事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对方绝非寻常读书人,乃是一大剑客。你去找他,只会白白送命。就这么定了,让将军派高人来。”

    壮汉一怔:“你的意思是要动用府中那几位先生?”

    杨管家耸耸肩:“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不管如何,都由将军定夺,我们听命行事即可。”

    壮汉忽而想起一事:“我记得,这位探花郎不是省油的灯,曾与黄家交恶,还杀了黄家的人,那黄家不是也一直在找他吗?如果此事……”

    “噤声!”

    听到“黄家”二字,杨管家脸色大变,压低了声音:“你不要命了,说这话。上面的事,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来推动算计,一不小心,便是惹火烧身,死无葬身之地。总之一句话,接到消息后,将军自有安排。”

    壮汉唯唯诺诺,不敢再吭声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谭家() 
将军府,这是隶属谭氏的地盘。

    殷国制度,分文武两道,文官主持政务;军事则由武官执管。互相之间,有制衡之意。制度本身的出发点不错,不过到了近年,随着皇权没落,地方一些统军大将渐渐变得桀骜不驯。

    野心谁都有,就看有没有培育成长的土壤。随着先皇驾崩,皇室纷争,天下动乱,一些州府大将似乎看到了起事的机会,这才有各大州域的兵祸之事。

    新皇登基,励精图治,要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因此导致利益冲突不断。庙堂上有庙堂的争斗,下面各大州府,有地方的争斗。

    整个天下,早已成为一盘犬牙交错的乱棋。

    谁为棋手?谁当棋子?仿佛人人都在局中,难以分辨得清楚明白了。

    潘州的乱由大统领谭佰川发起,不过这位年过半百的将军因病去世后,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家族内部,子女争权,闹个不休。部属军营中,大小武官也是纷纷站队,几乎可以用四分五裂来形容。最开始的时候,兵甲们同室操戈,打了不少仗,死伤无数。打着打着,谭钊几兄弟霍然醒悟过来:这般内耗只会两败俱伤,反而让外人看笑话,渔翁得利……

    于是,这才停了手。潘州迎来难得的平稳——至少表面上看来,相对平稳。

    现在的将军府内部,已经分割成三个办事山头,分别由谭元、谭恒、谭超三人把持。他们手下各有嫡系人马,相互看不顺眼,只是谁都吃不下谁,只能僵持着。

    “哼,老三那家伙去顾府提亲,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着吗?想要拉顾学政到他那边去。”

    一间厢房中,两名面目粗犷的汉子坐在一起喝酒,正是谭元和谭恒。这两兄弟平时也是吹胡子瞪脸的,今日难得的凑在一块。

    谭恒道:“顾珩拒绝了。”

    谭元幸灾乐祸地一笑:“那老家伙食古不化,怎么可能答应这门亲事?可笑老三热脸贴冷屁股,撞一鼻子灰。啧啧,咱这心里爽快!”

    谭恒瞥他一眼:“大哥,你透个底,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谭元眨了眨眼睛。

    谭恒叹口气:“我们这样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谭元一瞪眼:“那能怪谁?我是嫡子,本来就该让我上位,你们两个来争,现在好了,三个和尚没水吃。”

    他说着,愤然不平。长子继承,乃是传统,可到了谭家这儿却乱了套。论性格,他最像父亲谭佰川,脾气暴躁,酗酒好饮,在军中不得人心,因此被两个弟弟钻了空子。

    谭恒冷笑:“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倒是能让人心服才行。”

    “啪!”

    谭元拍案而起,圆睁双目:“老二,你今日是来找我吵架的不成?来来来,咱们先打个三百回合,看谁打服谁。”

    谭恒一摆手:“大哥,你就知道打打杀杀。时候不同了,你看老三,步步为营,任其发展下去,你我都沦为砧板上的肉。”

    提及“谭钊”,谭元哼一声,坐了下来:“你有何高见?”

    谭恒双眼眯了眯:“其实我们这样,都无法长久,朝廷不会坐视不管。不是有消息出来了吗?潘州巡抚已经任命,那人已经往这儿来了。”

    谭元问道:“这巡抚究竟是甚来头?”

    谭恒解释道:“所谓‘巡抚’,便是新皇新政的一部分,专门到地方上整顿大小事务的,包括咱们的军伍,权柄大得很。”

    谭元脸色一变:“休想。”

    在他心目中,这将军府早是自家的禁脔,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外人染指,谁人敢伸手过来,直接砍掉:“我才不管什么巡抚,胆敢来此,一刀便杀了。”

    谭恒没好气地道:“除非我们造反。”

    谭元满不在乎地道:“前一阵子,阎之峰不就是这样对待新任知州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这巡抚岂是等闲之辈?那么好打发,就不会被派来潘州了。”

    谭恒皱着眉头。

    谭元一搓手:“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各路消息都传开,但就是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神秘得很。”

    谭恒道:“据说是那位钦差大人的任命,没有经过朝野内阁,所以身份隐瞒得深。”

    谭元神色一变:“姓‘涂山’那位钦差?”

    谭恒点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

    谭元神情变化,欲言又止,终是没说出来,毕竟有些事情属于禁忌,很容易触及霉头。

    谭恒语重心长地道:“大哥,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事态已经发生了变化的原因所在。父亲病故了,但咱们谭家得延续下去,不能败光了家业。”

    谭元叫道:“光宗耀祖谁不想?但而今我们兄弟都在争个你死我活,怎么重振门风?总之一句话,你和老三交权出来,我包你们锦衣玉食,吃香喝辣。”

    谭恒听着这话,心里冷笑,表面却道:“如果老三答应,我也愿意。”

    “老三……”

    谭元咬了咬牙齿:三兄弟中,以谭钊最擅于韬略,少年时候就被父亲夸过“有大将之风”,很不好对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