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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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聊斋-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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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告的人擦了把冷汗:“我们用了很多法子,可人就像凭空失踪了一样,不见了。”

    说到这,舌头像打了结:“有人说……那井邪得很,被通了九幽,有恶鬼作祟,专门引人去投井,然后进行吞噬……”

    “胡说八道。”

    顾管事大力一拍桌子,虽然他也内心忐忑不安,可这关头,绝对不能让下面的人乱起来。一对眼睛,很快就眼巴巴地看向陈唐。不管是农田渗血,还是水井吞人,这些事端都透着诡谲,非常理所能解释,只能靠高人来解决了。

    “高人”一词,往往与出家人联系在一起,或道士或和尚。而这位新加入的门首看起来,属于武林高手的可能性最大。面对邪祟,武功管用?

    然而不管如何,眼下只有这么一个依仗了。

    陈唐说道:“先去看那水井。”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位于庄外的水井边上。有几个农汉还在那儿,手持长长的竿子捞人,做最后的努力。

    顾管事脸色阴沉,喊道:“就没派熟悉水性的人下井,潜水看看?”

    数位农汉面面相觑,退到一边去,低着头颅没有说话。失足落井的人噗通一响就没了踪影,他们扑过来时,见井水哗啦作响,泛动一圈圈涟漪,心里畏惧,哪里敢下水去?万一真得有鬼怪,下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可就上不来了。

    陈唐走过去,手扶井沿,探头去看,顿时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气息。

    已入夏,天气渐渐闷热。

    井看着,就是一口普通的水井,直径数尺,算是大井了。里头井水也颇为充盈,涨得高。不过这井水主要用于田野灌溉,水质不好,显得有些浑浊。

    顾管事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现,好稳定人心,于是也凑头过来观望。

    汩汩汩!

    井水突然发出声响。

    “哎呀!”

    顾管事往里一瞧,顿时吓得惊叫一声,人似乎被烙铁烫到了一样,往后退得太急,几乎摔倒在地。他脸色煞白,失声叫道:“血!井水都变红了……”

    汩汩汩!

    井水仿佛被煮沸,开始翻滚,而翻腾起来的一片殷红,有腥臭味弥漫,看着,竟如同是血水!

    “嗯?”

    陈唐双眸一缩,瞬间就见到了一股浓郁的阴气,整口井变得一片灰黑。

    “水井冒血了!”

    不知谁一声嚷嚷,惊得四下围观的农汉面如土色,胆儿小的撒腿就跑。

    超乎常理的未知事端最是能让人心生恐怖,这两天来,耕田的诡谲已经让不少人满心恓惶。虽然渗血的地方就那一片,可谁知道会不会蔓延开来?

    而今,竟轮到水井冒血了!

    这可不得了。

    有第一口井就会有第二口井,那谁还敢去取水?水井里的水是否还能饮用?扩散开来,整座庄园都会变得不安生,无法居住。

    陈唐扫了顾管事一眼,如果其能处惊不变,没有喊出来,事态或许不会变得如此糟糕。不过一介常人,见到如斯可怖境况,想要做到冷静实在太难。

    莫说这位养尊处优的顾管事,便是苏涛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此刻也忍不住内心发寒,下意识就退了数步,好离水井远一点。与此同时,手掌纷纷按上兵器柄上,一有异动,立刻就刀剑出鞘。

    在江湖上,邪祟妖魔皆为禁忌,要避而远之,切莫沾染。说实话,他们几个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表现已经称得上不错了。

    唯有陈唐站立不动,他感受着井内冒腾而起的阴气,疑窦丛生,只是戴着画皮,外人丝毫看不出来有任何神态的变化。

    世道不正常,鬼魅丛生,这一点不用多说。陈唐的经历丰富,就说他在南服县当县令的时候,就曾遇到过骇人的吃人事件,而那未知的妖祟始终不见真身,只从小乞丐的口中模糊得知“对方身形巨大、多手足”这么一个形容,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依然是个谜。毕竟他由于不得已的原因,早已离开南服县了。然后回到潘州,在家园中就手刃了两头妖狗。而詹阳春说,还有尸狗之流。再加上胡家庄的遭遇,当真是魑魅魍魉尽出。

    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是顾氏庄园?要知道邪祟形成,必定有着根由。

    满井阴气,那么源头会在哪儿?井底深处?

    陈唐便要施展手段,一探究竟,可哗啦啦的,井水忽而开始稳定住,随后无数阴气消弭,起得快散得更快,不过转眼工夫就消弭得干干净净,不知是融进了水里,还是渗进了井壁的土壤里。井水微微荡漾,带着浑浊,再不见丝毫异常。

    “拿竹竿来!”

    陈唐喝道。

    那边苏涛吞了口口水,终是取了一根长竹竿递来。其感到畏惧不假,但由于陈唐的表现稳健,起了主心骨的作用,使得部下也不那么害怕了。

    陈唐手持竹竿,往井里探去,很快到底,然后慢慢探了一圈,除了井水,一无所获。若有尸体,肯定能碰到的。那失足落井的农汉,真得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过先前感受到涌腾起来的阴气,陈唐已经快要确定,一定是有邪祟。

    他提起竹竿,吩咐道:“苏涛,你找些人来填土,把此井封了。”

    目前而言,无法明确对方的类型和位置,最简单的办法是先把出事的水井给填了,也能让庄园的人稍微安心。

    “顾管事,我们再去看看那渗血的农田。”

    “啊,还去?”

    顾管事心在打鼓,他可真是怕了。

    “走。”

    陈唐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他担任门首的第一桩事件,如果无法解决,后面还怎么开展?还怎么做事?

    顾管事想了想,一咬牙,终是迈起步来。他是庄园的主管,在面临危机时,总得拿出些表现来才行。否则的话,在顾家便没有立足之地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血田() 
正当季节,稻浪成片,过得一段时日,便将迎来收割。只是现在蒙上了一层阴影,在田野忙活的人稀稀疏疏的,人们远远地躲着那片出事的良田,却也担心自己踩着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踏出丝丝殷红来。

    “诺,就是那儿。”

    顾管事伸手一指,脚步下意识地变得迟缓,不愿意走过去的样子。

    阡陌之间,那片良田如同是一块伤疤,显得狼藉。刚来到田埂边上,陈唐就感受到了丝丝阴气,袅袅而生。如果说阴井的阴气是喷涌而出的话,此地则是丝丝缕缕,很是分散且式微。

    他一伸手,立刻有人送上一柄锄头。抡起锄头去挖掘稻田的土壤,掀起来时,果然就见到原本灰黑的泥土里夹杂着缕缕殷红。倒没有顾管事说的那么夸张,殷红不算多,却也触目惊心。

    “在中心地带,血水最为浓郁。”

    顾管事说了句。

    陈唐点点头,俯下身子,仔细观察。嗅闻到一抹腥臭的味道,想了想,摘下一片稻叶,醮了些殷红,认真看了一会,可以肯定,这绝非是真正的血水。只是水田的水质受到了某些玷污,从而形成的样子。

    不过在这时空,是无法用科学来辩证的。毕竟,阴气的存在确凿无疑。

    “顾管事,这田地死过人?”

    闻言,顾管事连忙摇头:“应该没有,我负责这儿好多年了,如果死过人,肯定知道。”

    陈唐又问:“若有逃荒者而或落难者恰好死在田里呢?”

    “那也该有尸骸呀,可从不曾听农人说过。他们如果发现,自然会禀告。”

    陈唐点点头,若有所思。邪祟类型多样,但总有根源,并且会随着事态发展而越演越烈,变得严重。稻田里先出现端倪,可真正出事的地点却是接近庄园的一口水井,死了人。

    死的,只是个健壮农汉,显得蹊跷。

    还有,这仅为开端。解决不了的话,后面还会死人。

    顾管事搔了搔头,小心翼翼问:“无忌门首,你看这事?”

    陈唐回答:“暂时没有头绪。”

    闻言,顾管事掩饰不住地失望,想着自家公子让陈唐来,是不是失策了。陈唐或许武艺不俗,可在邪祟面前完全不是专业水平,对不上,不如请金禅寺的僧人,而或道观里的修士来。不过顾氏当前面临的困境众所皆知,人手欠缺,难以寻到厉害的人物帮手,唯有死马当活马医。

    陈唐接着问道:“对了,近期庄园有没什么别的异常事件,包括可疑人出没等?”

    顾管事想了一会:“神莲教的人算不算异常?”

    “神莲教?”

    “不错,他们神神叨叨的,蛊惑人心,能说会道。一些村庄的百姓饱受欺凌辛苦,心思不稳,一不留神便被人骗了去。”

    顾管事脸色忿然道:“在太平年间,这些人哪敢如此行事?被人告发的话,直接下狱,起码得受枷刑,游街示众。”

    陈唐问:“如何个骗法?”

    顾管事嘴一撇:“具体我也不甚清楚,反正便是救苦救难那一套,让人捐献家财,积善积德什么的。可怜些百姓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拼命捐献,甚至把家中儿女都奉送过去。”

    陈唐默然,对于这些套路他并不陌生,莫说在这动乱不堪的世界,便是在文明发达的社会,邪端异说一样有着市场,乃至大行其道。

    顾管事道:“我谨记公子叮嘱,吩咐下面的人注意,不许神莲教的人到庄上活动,也不让农人们与之接触,更不要信奉那些玩意。但你也知道,人心浮动,很难完全控制得住。不过说起来,那些神莲妖人倒是有些手段,变化起来,很能把人唬住。”

    这是当然的事,如果没些伎俩,空口无凭,哪能那么容易叫人死心塌地地信奉。

    陈唐记得,关于神莲教的事,詹阳春曾经说过的,说那神莲教主的姓名,唤作“陈鸿儒”,名字相当堂皇。其手中有一枚宝镜,能映照出人的前途命运,十分神奇。照一照,就知道自己以后是什么样子,是当官还是贱命一条。而陈鸿儒照出他自己气运蒸腾,有真命之相这般说法,已是大逆之罪,要株连九族的。但偏偏就有人信,为之卖命。

    詹阳春还说,神莲教与谭家来往密切,这就相当耐人寻味了。想到谭家的出身,也就不难理解。

    顾管事问:“无忌门首,你是怀疑此事与神莲教有关系?”

    “难说。”

    陈唐言语含糊,顾管事也不好多问,心中一想,庄上出了这样的事非同小可,即使能解决,也不是说一下子就能搞定的。起码陈唐的表现并不怵,似乎有些把握。

    诸人在稻田没有停留多久,便开始回庄。顾管事如释重负,走得快。不知怎地,来到这边他总觉得四下阴森,叫人心底发寒。

    其实这并非心理作用,而是实在的感觉,源自土壤散发出的丝缕阴气。阴气虽然不算重,可范围大了围绕起来,普通人处得久了,便会遍体生寒。

    阴气属于线索,不过陈唐感受过了,此地气息太过于凌乱散碎,很难捕捉得到,想了想,干脆先回去,在庄上坐镇,免得又出人命。毕竟事态已经开始蔓延,使得一口水井发生了变故。农汉失足,说是意外,谁也不信。更何况人掉进去后,连尸体都捞不着,诡谲得很。

    回到庄上,顾管事吩咐人开始张罗酒席,当是为陈唐一行接风。

    陈唐则去看那口出事的水井,在苏涛等人的忙活下,已经用土填没起来了。整个过程安然无事,并无事端。

    到了黄昏时分,酒席开张,一番饮食不提。吃饱喝足,回到安排的客房,做了洗漱等琐碎事,房中点起灯火。

    坐于灯下,陈唐一如往常般做起功课来。

    今晚天气闷热,过了戌时,他站在窗前观望,见到外面一片阴沉,星子寥落,月光昏昏,带着一种浑浊的红黄颜色。

    偌大庄园,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漆黑昏暗,人们早已入睡。

    突然间,有狗狂吠。但只嚷叫了数声,随即失去了声气,变得死寂。

    陈唐霍然抬头,身子一纵,从窗口掠了下去。 。

第三百五十三章:夜行() 
陈唐纵跃而下,身形轻灵。随着体内真气的不断壮大,他的武功进步神速。其中《九极技》已经糅合到了一个大成的境界,无论是拳头,还是掌法,而或指爪腿功等,皆可信手拈来,随时而变。而《草莽剑法》更是运转得微妙,再加上自创的招式《破釜》,威力巨大。可以说,他已经由南服县时期的二流,开始跻身一流了。

    二流,是燕还丹对他的评价。

    进步的基础在于天人之气,想要气息提升,就得不断汲取。邪祟出没的局面,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劫难,可对于陈唐,却是机会。

    夜幕下的庄园,大部分的地方都是黑沉沉的,在熹微的星月光线下勾勒出些轮廓,如同一头庞大之兽。庄园内养着不少狗,看家护院。先前狗吠响起,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凸显出了异常。

    被狗声惊动的人当然不止陈唐一个,只是其他人等俱畏缩在屋子里,甚至把被子卷在一起,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在以前,这庄园一直都是很安稳的。高墙大院,有家丁巡逻,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端。此地毕竟是顾氏的产业,顾学政虽然权柄有所削弱,可总归是一方大员,等闲没人胆敢招惹。

    但现在,情况在发生变化。

    陈唐行动悄然,朝着狗吠声最先响起的方位掠去。庄园的外墙上挂着灯笼,火光下可见人影走动,那是守夜的壮丁。他们显然也觉得了不妙,只是心有畏惧,不敢过来巡查,而是躲在哨岗上,聚在一起壮胆。

    这些壮丁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如果让他们对付山贼盗寇,他们或许还会奋力抗争,可要是去面对未知的邪祟,众人就手脚发软,不敢动弹了。

    一座哨岗内,三名汉子背靠背地窝在里头,手中把持着短刀,火光映照出三张带着惊惶的脸色。

    “方老二,先前狗是不是叫得厉害……”

    “废话,你不也听到了吗?”

    “那你觉得,会不会是有贼摸进来了……”

    “我倒想是贼,可一般小偷小摸,哪里进得来?你没听到么,那些狗只叫了那么几声就断了。”

    “狗都不叫了,难不成都被杀了?”

    此话一出,诸人顿时觉得心里发寒。庄园里起码有着十多条狗,什么手段能一下子将它们斩杀?农家鸡犬,不止家畜家禽那么简单,两者往往有着某些特别的象征意义,俗话有言:鸡犬不宁、鸡犬不留……

    那方老二大力吞口口水,支支吾吾地道:“你们说,会不会是田里的东西跑出来了?”

    另一壮丁的牙齿都在打颤:“你可别吓我。”

    “说着我腿肚子都发软了,黄昏的时候,我听吴阿大提过一嘴,说宋小一打水的时候很古怪,似乎是井里头有什么东西把他勾住,然后拉进了井里。”

    一阵风吹过,三人都是打个冷战。

    “我记得了,前些时日,不是有神莲教的仙师经过,指指点点,说咱们庄园地冲煞气,要大难临头了吗?”

    方老二疑问:“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管事大人早有诫令下来,不许我们与神莲教的仙师接触,当其时还派人将对方赶走了的。但我觉得,那仙师似乎有真本事的,定然瞧出了什么。”

    “按照你的意思,是应该请神莲教的仙师来坐镇,而不是信公子派来的人?”

    那壮汉忙道:“我可没说,但你们想呀,神神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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