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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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劫-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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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是爱操心,自己都快消失的时候,还想到这个世上的众生以后恐怕会被我糟踏了。拼著最后一口气,也要把我一起毁了。”昆夜罗摇头大笑:“真是太好笑了,不是吗?” 



   太渊和炽翼当然是笑不出来的。 



   “你的法力远远超过当年的优钵罗,为什么会是你寄居在他的体内?”太渊的神情极不自然,尖锐地问道。 



   “这个么……是秘密。”昆夜罗眨了眨眼睛。“不过,你们放心吧!我再怎么无聊,也不会对这个千疮百孔的世间有什么兴趣的。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我也没打算耗费我的时间和法力。” 说完,长眉一挑,顺手把一直抓著的炽翼凌空抛了出去。 



   太渊身形移动,已经稳稳地把炽翼接在怀里。 



   他那种一闪而逝的宽心,没有逃过昆夜罗锐利的眼睛。 



   “你变弱了,七公子。”昆夜罗低眉浅笑,太渊的心微微一惊。 



   “不知道是哪里让你这么觉得呢?”太渊把炽翼护到身后,表情沈稳地问道。 



   “我和你,在三千五百年以前曾经匆匆地见过一面。那一次,你给我的印象可是十分地深刻。在场的满天神佛,只怕没有半个看得出你七公子是多么可怕的人物。那种唯恐天地不乱的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为,多少令我觉得畏惧。”他又挑起了眼睫,笑得令人心寒:“可是现在的你,不过是个为了情爱。磨尽了雄心壮志的太渊。你吞并天地的野心呢?那种为了一己私欲,设计诛杀自己父亲的狠毒去了哪里?” 



   “只是因为我发现,我真正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地之主的地位。我想要的,并不是那种只要敢想,就有可能实现的东西。那时的我不过是一直陷在自己编织出的罗网之中,沉迷在一些毫不重要的枝节里面。”察觉到炽翼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掌心,太渊微微一笑:“如果你认为我变得懦弱无用,我也不想和你争辩。” 



   “你有了弱点,已经无法立足不败了。” 



   “是吗?”太渊眼中光芒闪动,在这一息之间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 



   “你们都是这个样子,只要心里有了情,就软弱起来了,连你也不例外。否则,刚才以诛神为锋,天下有谁能够接得住你那一剑呢?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心里真的把优钵罗视为了朋友,就算出剑也留了三分犹豫,又怎么会被我一指就弹开了呢?” 



   “也不必再说这些了,我现在最感兴趣的倒是你。昆夜罗,在被困了几千年后的现在,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这是天赐的机缘吧!优钵罗心神耗尽,我终于可以任意地主宰这个身体。我离开这个世界太久了,错过了太多的故事,不是吗?” 



   太渊觉得心微微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一直在看著。包括那一场让他方寸大乱,虚假的所谓爱情。这一切的一切,兴许都要归功于你啊!”昆夜罗用手指梳理著自己的长发,说不出地动人;“从表面上看,真是一段缠绵凄恻的情感呢!优钵罗的伤心,连我都为他觉得可怜,几乎都要为他打抱不平了。不过再想想,这一切倒也挺有趣的,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方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注定了他会这么凄凉地独自承担一切的不幸。谁叫他居然相信能够得到真正的爱情,这一切,是他自己的责任。” 



   太渊用力地握住炽翼的手,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我想见一见那个人,面对面地见一见那个让优钵罗身心俱死的男人。”昆夜罗抬头遥望:“我真的太好奇了,这个像冰山一样冷酷的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优钵罗死得这么不好受?” 



   “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啊!我当然不会蠢得挑衅这位法力莫测的人物。我只是想知道,优钵罗爱逾生命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值得他为之痛苦千年的时光。你要知道,这一千年,时时刻刻必须忍受优钵罗痴情的我也不好受啊!” 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件雪白的衣服,从下摆开始,慢慢地染上了颜色,然后,和那朵莲花一样,变成了完全的黑。 



   昆夜罗朝两人微微一笑,刹那之间消失无踪,风里,只留下了淡淡的花香。 



   昆夜罗花的香气。 



   “太渊……”炽翼茫然地看著满池的白莲:“我们……该怎么办呢?” 



   “什么都不要做,优钵罗已经不在了,我们做任何的事都已经太晚。”太渊把他搂到自己的怀里:“那个昆夜罗,只是个和他长相一样的陌生人。我们不要再插手了,好吗?” 



   “他说,要去找寒华……” 



   “昆夜罗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我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可是,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会觉得很不真实?白昼真的死了吗?这么突然地……”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何况你也看见了,昆夜罗和他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他的法力,更不是优钵罗可以与之相比的。就算和我比较,恐怕也相差不远。”太渊轻轻皱起眉头。 



   “白昼很伤心吗?他说,有一千年那么久了。” 



   “炽翼,别这么固执,一切都结束了。他独自一人坚持了过来,我想就算伤心,他也没有后悔……应该后悔的,绝不会是他。” 



   “会吗?会有人后悔吗?” 



   “会的。”太渊的眼神也有些冰冷起来:“可能不是现在,但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后悔……一定会的……” 





第八章 



   长白幻境。 寒风凛冽。 



   他静静地站著,与风雪,与天地,竟似融为了一体。 



   “寒华。”有人低声喊他的名字。 



   “你来了。”他没有回头,从气息上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到来。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对你而言,究竟算是什么呢?一件染了血的旧衣?一把折断了的剑?一段污秽的过去?还是一个曾经生死相许的伴侣?”那人的口气十分地淡然。 



   风雪突止。 



   寒华回过头,眼神冰冷,问:“你是谁?” 



   “你又不认识我了?唉——!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那人带著痛苦无奈。 



   “你不是他。”寒华没有动作,但寒光四射的冰刃已经凭空架到了来人的颈边。 



   “哪里不是?”来人也丝毫不动声色:“这脸,这身体,这头发,哪里不是他呢?”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是他的肉身,却是另一个灵魂。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明明用了他的气息,你为什么会分辨得出?” 



   “不为什么,你不是他,这就足够了。” 



   “是吗?这真是有趣。”那人轻轻眨了下眼睛,颈边的冰刃化成了无数的碎屑落下。 



   “他的魂魄呢?” 



   那人露出笑容,那笑容邪谑,在一向端庄高洁的脸上实在非常突兀。“你说呢?既然你看出来了,不难猜到吧!” 



   “你和他……同源所出,寄宿一体?”纵然是寒华,也感觉到了一丝惊讶。 



   “真是了不起,就算是一向以才智见长的太渊,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不过,这种事有谁能够想得到呢?” 



   只有神魂俱灭,才会让附属者占用其身。 



   死了…… 



   “我可以把你的表情理解成难过吗?虽然也不太像……” 



   只是早晚的事…… 



   “我还是很好奇,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连一丝的感动都没有过吗?真的连一瞬间也没有动摇吗?” 



   动摇?一瞬间?没有吗…… 



   “说什么碧落黄泉,原来只是一个笑话。他真是可怜!” 



   你我碧落黄泉,终不能再见了…… 



   “他居然没有哭,我还记得他小的时候,总是为了各种各样的小事哭泣。没有想到,他被你这样地伤害,还是强忍了下来。” 



   应该……还来得及…… 一个转身,那修长的身影随风消失了。 



   “真是没礼貌,我都没有说完呢!”昆夜罗笑著:“这么急做什么,反正已经晚了。” 



   然后,他敛起了笑容,抬头望天:“你看,他就快要知道了,这种‘失去’的痛,他就快要尝到了。可是来不及了,谁叫他这样地践踏了你的心,让你走得这么辛苦。” 



   他低下头,面容有些扭曲:“寒华,你是神最好了,用你无尽的岁月痛苦去吧!你已经永远得不到了,永远地……后悔……” 笑声扬起,凄厉中带著快意,回荡在白雪皑皑的长白山上。 



   黄泉。 这片掩藏于地底深处的土地,是死者轮回的地点。 



   在最近的年月里,多少也受到了天地之间变动的影响,而更形凄冷起来。 



   寒华带著犹如寒冰的仙气而来,虚弱的魂魄们远远地闪避著。 



   他在忘川渡口停了下来,举目寻找著什么。 



   “神仙?”渡船上的使者穿著灰色的衣袍,有些惊讶地问:“这世上还有神仙吗?” 



   他没有理会。 



   “这里很久没有神仙来过了,我们还以为神仙们都死了。你是来轮回的吗?可你还没有死啊!” 他终于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一眼,成功地让她闭上了嘴。 



   “你在找他吗?他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谁?”他又一次回过头来。 



   “我知道你,你要找的一定是那一个人,不会错的。”使者撑起小船,往河心去了:“你跟我来吧!” 



   寒华长袖一挥,凌空飞起,紧随在后。 到了河心,使者稳住小船,招手喊他。 



   他长袖一摆,落到船头。 



   “你看,那就是众生轮回盘。你要找的那个人,以前就睡在这里。”使者指著河水中隐约可见的巨大石座。 



   “他好像犯过什么大错,在很多年以前,就被关在了这里。但有一段时间,他的一部分元神曾经被神仙们带走。直到一千年前,他回来了。然后,又整整躺了一千年。” 



   “一千年前……”寒华低语。 “这是听上几代的阎差说的,他在这里待的时间比我还要久。他真的很美,每一次我过河,总会忍不住要看他一眼的。” 



   “他在轮回盘里睡了三千年?” 



   “以前是吧!不过,这一千年里,大部分时间他是醒著的,只是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醒著?”一千年……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他醒著的时候,眼睛总是看著远处,像是在等什么人。就算偶尔睡著了,也总是皱著眉头。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这冰凉的河水让他难受,直到我看见了他做的梦。” 



   寒华的手碰触到了阴寒彻骨的河水,就算是他,也有了寒冷的感觉。而那个单薄的身子,竟然在这样的水里沉浮了几千年。 是什么呢?他在等的……会是…… 



   “是你啊!原来他一直在等你呢!他一直在做著有你的梦,让他难过的,不是这冰凉的河水,而是你一直没有来找他啊!” 



   “我……”寒华的声音,突然之间有些沙哑了。 



   “你要看吗?我把他的梦都留著呢!他一定很在意你,因为他醒著的时候,我给他看过那些梦。只有看见你的时候,他才像是在微笑呢!” 



   那些梦,在闪烁的水光中闪过,有些纷乱,有些琐碎。 但每一个梦里,永远有一张时而温柔,时而冷漠的脸。不论是在开封那夜花灯节会上的慌乱,还是用剑刺穿他胸口时的无情,又或者是说著碧落黄泉不离不弃时的坚定。 唯一最清晰的画面,只有那一张脸。 寒华的脸! 



   “情,究竟是什么?”梦中,他听见自己这么问。 “只是,到了今天,我也只能祈望,终有一日,你我能再逢于黄泉。”梦中,他听见有人那么说。 



   寒华笔直地站在船头,定定地看著那一幕幕闪过自己脚边的梦境。 



   “我,究竟做了什么?”他怔怔地低语:“怎么值得这样的想念?” 



   “在众生轮回盘终于完全崩塌的那一天,他走了出来,连一刻也没有停留地过了河。我追上去问他,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到你,恨不恨你啊?他摇头,说不恨,说他知道你不会来,只是忍不住想等。我问他是不是要去找你了,他说,只要能再看一眼,那就足够了。”使者娓娓叙述著。 



   一直在等……一直在……一千年……等一个不会到来的希望……竟等了一千年…… 



   寒华一个踉跄,竟然差点失足落到了河里。 



   一种疼痛从四肢涌向胸口。 



   “没有受伤,为什么会痛?”他捂住胸口,有些慌乱地问:“我没有受伤,为什么会痛?” 



   “你这是在心痛吗?为了他而心痛?” 



   “心痛?这就是心痛……为了他吗?”寒华气息不定,单膝跪倒在了船上。 



   面对的,是自己的脸,倒映在河水里的脸。 



   这样七情俱在,慌乱不安的脸……是我的吗? 



   “你别难过了,你不是来找他了吗?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算算时间,他也转生二十多年了。你去人间吧!他一定在在那里等著你呢!” 



   “人间……” 



   “是啊!人间。” 



   “不!”寒华猛地站了起来,小船激烈地摇晃,吓坏了没有准备的使者。 



   “他不在了,神魂俱灭……不在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他不会在的……我为什么要来?他已经消逝了,不论是谁,连无瑕,优钵罗,白昼……都不会在了……” 



   他的样子有点吓人,使者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寒华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岸边走去。 



   原本想喊住他的使者惊讶地张大了嘴。 



   那终年暗潮汹涌的河面,在这个神仙踏下小船第一步的时候,突然完全地静止了下来,完全地……结成了冰…… 厚厚的冰层,让这条名为忘川的河流,被凝结了。 



   神仙能做到这样的吗?这是忘川啊! 并不是水,那些是三界众生们的记忆啊! 是怎么做到的,能让记忆都凝固了…… 



   寒华,活著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煎熬。你不明白,我在这种煎熬之中活了多久,在冰冷的忘川里…… 那是多么淡然而无奈的一句话,让人无法分辨中间隐含了多少无法道出的酸楚。 



   在到达这片黄泉之前,那也只是一句话而已,可又有谁知道,这句话是用多么浓稠的痛苦堆积而成的? 



   那时的他,心里一定比现在的我痛上千万倍吧! 原来,心疼痛起来,竟是这样的滋味。 连思考,也无法继续了…… 



   情,究竟是什么? 这个无时无刻不存在,在他心里绕了几千年的问题,这一刻听来,是有些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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