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献王的尊号改为兴献帝,而蒋王妃也愉快的成为了太后。虽然说不加“皇”字,听起来就不太正经,假冒伪劣的山寨货,但朱厚熜对于这一阶段的战果已经是十分的满意了。
吩咐黄锦送走几位阁老,心情极好的朱厚熜在用完了午膳,又睡了一个小觉之后,才想起了被他选择性遗忘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安。
于是,饿着肚子的骆安被传进了殿内。
“骆卿,今日急急的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听了朱厚熜的问话,骆安在心中疯狂吐槽。
废了话了好吗?如果我真的有什么要紧事,也早就被你耽误的不要紧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骆安口中没法这么说,他恭立在大殿内,对朱厚熜禀报道:“陛下,臣此来,是为了魏水的事情”
骆安的话刚刚才开了一个头,就被朱厚熜打断了。只见朱厚熜好似十分惊讶地站起身来道:“什么?魏先生的事情?什么事情?为什么刚刚不报给朕听?骆安,你要知道,魏先生对朕是十分重要的人!若是他出了什么问题,朕决计饶不了你!”
骆安被朱厚熜这一番抢白弄得没脾气了,到底是谁在拖延啊喂?说的好像我刚才不想汇报给你听似的!而且而且明明是你有那么多事情,不第一时间召见我,这难道难道也能怪我吗?没有天理了!
当然,骆安也从朱厚熜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朱厚熜很紧张魏水的安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来告魏水的状,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骆安心中,到底还是存着侥幸心理的。如果和魏水比起来,我更加重要呢?毕竟我可是兴王府旧人,魏水到你身边才几天啊?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骆安说道:“陛下,不是魏水本身出了事情,而是他在锦衣卫衙门办的事情,实在是天怒人怨!臣想请陛下,多少约束一下魏水的行事,以免他恃宠生娇,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在听到魏水没出事的时候,朱厚熜就露出一脸“你吓到朕了要你赔啊”的表情来,顺便又踏踏实实的坐回了椅子上去。等到听了骆安的告状之后,则是恢复了他原本平静如水的脸色。
等到骆安把事情说完,朱厚熜嘴角一勾,看起来,却不像是在笑,反而是一副暴风雨前宁静的样子。他对骆安说道:“骆卿,听你的意思,是魏水在锦衣卫衙门做得太过分了?你倒是说说看,魏水哪里做得过分了?”
骆安早就想好了许多的说辞,此时听朱厚熜问起,立马就倾泄而出。
骆安说道:“陛下,魏水虽然安安静静的待在诏狱里头,但他派到衙门里头的手下却着实不像话。拿着一沓子的花名册,每天过筛子一样的,对在京的实职锦衣卫们进行考核。考核的方式五花八门,少有人能够通过。而且,一旦有一项不能通过,就是被除名的下场。陛下,锦衣卫是您的亲军,最是效忠于您,还请您给魏水下一道旨意,让他约束一下自己的手下。否则,陛下的锦衣卫,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空无一人了!”
骆安这样的形容是太过夸大其词了,让朱厚熜不禁想到了,魏水过于年轻,是否办事太过操切。但他还是决定先问问清楚,他说道:“骆卿,你说魏水的手下考核锦衣卫?你觉得方式严苛荒唐?那你说说,都是如何考核的?”
在骆安看来,其他的考核方式大多都该可以理解,但有一个考核方式,他是说什么都理解不了。
墨大命令锦衣卫从他指定的高度向下跳,那个高度固然摔不死,但依旧很容易会留下后遗症的。而且,墨大还说,如果陛下遇到危险,需要你跳下去,你会因为怕摔死、怕摔伤而不动吗?
这简直就是上纲上线,怎么会有那样的时候?!
骆安如此描述过后,一心想听朱厚熜和他一起批判墨大的做法。等了半晌,等到的却是朱厚熜面色凝重的一句话,“骆安,看来你是真的不太适合做掌印都督的位子,让贤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34 ·锦衣卫都指挥使()
骆安进宫的时候是满怀着希望的,但出宫的时候,却是失魂落魄。
也怪他来得不巧!
也许换个其他的时候,以他兴王府旧人的身份,就算弄不到魏水,怎么也不至于就丢了官位。但可惜,内阁刚刚与嘉靖皇帝达成了妥协,朱厚熜感慨于魏水算计之精、所料之准、处事之果决,更欣赏他忠君不顾自己的性格。正在这个时候说他的坏话,而且还举了个不好的例子!骆安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你说你举个什么例子不好?偏偏要说墨大裁撤锦衣卫的事情。而且那么多淘汰的条例不说,偏偏举了一个‘验证忠诚度’的例子状告魏水。这不是摆明了,嘉靖皇帝遇到危险,需要你跳楼,但你不愿意跳吗?
朱厚熜需要一个绝对服从于自己的锦衣卫,而魏水吩咐墨大做的事,正中朱厚熜下怀!
很快,旨意下达,骆安归家养老,取而代之的锦衣卫掌印都督、都指挥使依旧是兴王府旧人,名叫王佐。
王佐此人的性格与骆安相比,是分毫不同。
骆安对于魏水肆意裁撤锦衣卫的事情,是十分不满的。但王佐却对此坚决的持了支持的态度。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朱厚熜表态的意见加成。既然陛下都乐见其成了,身为锦衣卫,是陛下的鹰犬,那自然要按照陛下的意思做事喽!
杨廷和府上。
杨慎对于一众阁老的妥协之策实在是难以理解。当着杨廷和的面,痛陈利害,“爹,如此一来,一次退,则后有殷鉴。退来退去,让陛下上了瘾,那朝堂之上还岂有我等容身之处了?”
杨廷和摇头道:“你啊,于朝政之事还是不够老道。朝中诸事永远都是在拉锯,在寻找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你退一步,我进一步;我退一步,你进一步。如此得到了平衡,才能够好好的做事。如果陛下能够止于兴献帝和兴王后这样的封号,倒也无伤大雅。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虽然如今看来陛下像是满意了,但实际上,他还并不满意。我们不能让他太满意,所以,为了拖住陛下,就必须要让另一个人尝到甜头了。”
杨慎不明所以,问道:“爹,您说的另一个人是”
杨廷和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为父说的是谁吗?还是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又不愿意承认?”
一眼就被父亲看穿了心思,杨慎有些懊恼的低下头。
没错,他猜到了杨廷和所说的人是现如今关在锦衣卫诏狱里头的魏水,但他就是不愿意承认。堂堂的大明内阁的首辅大臣,堂堂的进士及第翰林学士,凭什么要向一个罪籍出身的混混低头?
杨廷和看着他,暗自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文人,杨慎的确是才高八斗,一门三进士之中,杨慎是状元及第,可谓是一时之英才。即便没有一个做阁老的父亲,他崭露头角也是迟早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杨慎的确不是一个当官儿的料!
即便已经是这个年纪的人了,也曾历经两朝,但他这副不容于官场的性格,却始终让他只能在翰林院转悠。而无法调任其他的部门,否则,一旦任职,必定出事。
在心中暗自慨叹了一阵子,杨廷和对杨慎说道:“即便你再不愿意承认又能怎么样?你想除掉魏水,你做到了吗?别跟我说什么错失良机的借口,良机转瞬即逝,对于任何人都是一个样子,魏水能抓住一次,就能抓住第二次、第三次。而你,错过一次,很可能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机会了。魏水此人如果不是罪籍出身,其成就不见得在你之下。因为他纵使没有你会做学问,但必定比你会做官!”
杨慎一脸的不服气,说道:“爹,您就这么看好他?可依我看来,他罪籍出身就已经注定了,绝对不能参与朝堂!”
“你错了!”杨廷和摇头道,“参与朝堂,不一定要做官的!先不提他的罪籍,只要陛下想,随时都可以找个借口给他抹去。就说他现在,没有除去罪籍又能如何?他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头干了什么,你不会是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吧?”
“什么?他干什么了?”杨慎是真的以为魏水只是被嘉靖皇帝关进了诏狱,保护起来了。却没有注意到,魏水还能有什么小动作。
杨廷和见他这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皱了皱眉眉头,沉声道:“你啊,身为朝廷命官,要时时刻刻注意各方的动作,否则,一个不留神,你死了都不知道是谁给你挖的坑!”
教训过后,杨廷和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对杨慎解释道:“近日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安回乡养老,兴王府旧人王佐接替他的位子,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的反应吗?告诉你,这不是正常的接班,而是骆安踢到了铁板。当日从陛下的殿中出来为父就看见了骆安在外头等候,结果他出宫后不久,就递了辞呈,陛下批的那叫一个利索。而给王佐的圣旨更快,显然在辞呈之前就已经写好了。”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就不能是骆安在陛下面前说错了话,引起陛下恼怒,才将他赶回家去的吗?”杨慎依旧不明白。
杨廷和说道:“他的确是说错了话,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说了得罪陛下的话。而八成是说了魏水的坏话,陛下在为魏水撑腰!联想起这几日锦衣卫的动作这个你该知道了?这才多长时间?锦衣卫将校被裁撤了整整三万!却没有往里面增添多少的新血!你知道为什么吗?恩?”
杨慎摇头。
“是为了让陛下抓住锦衣卫的大权!”杨廷和说道,“这样大刀阔斧的改革,无论是哪一位老臣都没有这样的魄力。唯有魏水,他不是锦衣卫系统之内的,而且年轻气盛,他下手,简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35 ·变与不变()
魏水裁革锦衣卫将校?
这个消息如果是别人说给杨慎听的,杨慎必定会对此嗤之以鼻。但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却偏偏是杨廷和讲给他听的,让他不得不相信。
“可是魏水是怎么做到的?”杨慎依旧不明白,“难道他打通了诏狱的关系?不会吧?他有这么大的能耐?”
如果这不是自己的儿子,杨廷和真的想狂呼‘朽木不可雕也’了。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能明白吗?
“不是魏水有这么大的能耐。而是他有这么大的魄力,陛下也愿意给他这样的权力,让他放手去干!所以我说,别看魏水罪籍未脱,这并不耽误他为陛下做事,并不耽误他插手朝堂!”
杨慎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爹,那我们该尽早的阻止他啊!”
杨廷和摇头道:“阻止如果有用的话,内阁阁臣们不会阻止吗?但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大禹治水,堵不如疏。我们越是针对魏水,陛下就会越是信任他!我们这样做,只能是把陛下推向朝臣的对立面,把陛下推向魏水!”
“可是那我们该”杨慎犹豫道,“爹,该不会是我们又要和魏水握手言和吧?这怎么能”
“怎么不能!”杨廷和简直没有办法和儿子交流下去了,两人的观念差别太大,根本无法达成一致。但杨廷和还是解释道,“向魏水伸手已经是内阁既定的事情了,原绍兴知府苏国微的斩刑很快就会判下来,不等秋后,斩立决!而且,再有些日子就要过年了,改元的时候,内阁会求请陛下大赦天下,借机会让陛下将魏水放出来。到时候,陛下感觉到魏水可能与内阁走得近,自然就会疏远他了。到时候,此人能用便用,用不了也可以将他放归。只要不逼急了他,他是不会狗急跳墙的。”
杨廷和与杨慎的谈话以杨廷和的决断结束,内阁对于魏水的妥协,既代表了杨廷和为首的这届内阁想要平息乱事、早日将国家拖上正轨的心愿,同时也代表了他们骨子里的不够强硬。
试想,如果杨廷和等人够强硬的话,在历史之中,又怎么可能轮到杨慎等人上台充硬骨头?三朝老臣的分量和影响力,绝对是杨慎等人无法比拟的。而嘉靖临朝的这前几年内,杨廷和等人的不停妥协退让,达成平衡,也正是给了嘉靖难得的扩充实力、熟悉朝政,最终一举爆发的机会。
历史的轨迹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
有了魏水的存在,大明的时间表似乎提前了很多。但本质的流程,每个人的命运,乃至是大明的发展方向,也却绝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转眼入冬,已经是十二月了。
北京城内雪片翻飞,冷风煞骨。但历数整个京城之中,心里头最冷的,大概就只能是张阳了。
其实,一开始,在他听从魏水的命令,向嘉靖皇帝上书,与群臣做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这辈子,如果想要在朝堂之中混迹,就会被打上一个孤臣的烙印。而孤臣,就好比是离弦之箭,如果胜利了,也许还会被收集起来,用来打造下一批箭。但如果形势需要,亦或是战败了,这支箭,除了焚毁于战火之中,不会再有其他的下场。
其实早在朱厚熜与内阁达成协议之后不久,张阳就接到了自己被调走的公文,但却一直拖到如今,才踏着满地的雪花,恋恋不舍的离开京城,赴南京任刑部主事。
临行前,没有一个人来送他。
也许魏水如果不在诏狱里头关着,是一定会来送自己的吧?张阳叹了口气,回想着昨日求见陛下的时候,说过的话。
“是时候,可以向内阁下旨,给兴献帝、兴献后的尊称之中,加上一个‘皇’字了”
张阳是因为这场争斗踏入朝堂的,自然希望这场争斗继续下去。这样,自己就还有用,就不会被闲置太久。陛下与朝廷争斗不断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的。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呐
“张大人。”
京郊,张阳看着眼前冷面的墨大,笑了一下。
“你是来送我的?是奉了二爷的命令吗?”
墨大摇头,将手上的一个布包递了过去,说道:“是我自己来的,二爷并不知道你今天走。拿着吧,一些细软干粮而已,路上应该用得到。”
张阳接过了布包,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墨大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问道:“怎么?你不是忠于二爷的吗?我离京这种事情,也敢隐瞒?”
墨大抽回手,冷着脸,突然笑了。
“张阳,你真的以为你在如墨有多高的地位吗?现如今,如墨的统领是我不是你。事情是否该禀报给二爷,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说得对,我是忠于二爷的,这个,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但是,在我眼里,你离不离开京城一点儿都不重要,并不需要二爷知道,更不需要二爷为此伤神。我倒是真的很希望二爷就此把你给忘了,这样”
后面的话,墨大没有再说。他紧盯着张阳的脸色,希望在他脸上看到一些想要看到的情绪,却遗憾的发现,在张阳的脸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走了,你也不会是如墨永远的统领。墨大,如墨是二爷的如墨,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如果像我,大不了,是和我一样的下场。耍小聪明,却只有死路一条!”
张阳的话回荡在墨大耳边,久久未曾散去。
墨大凝视着张阳的马车远去的背影,将这番话细细琢磨了几遍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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