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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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 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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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昭节在她喝茶时已经进琉璃房里围着花树转了好几圈选地方了,闻言点头:“可以么?”

“这琉璃暖房在外头看得清楚得很,你进去好了。”唐千夏放下茶碗,道。

卓昭节就进了去,里头早有下人在她选定的位置上铺好了一块锦毡,卓昭节跪坐上去,宽大的裙裾将锦毡掩住,从唐千夏这边来看,便是一个清丽无双、绝色倾城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跪坐在凤凰花树下。

此时的凤凰花树尚且无花,碧生生的叶,犹如凤凰的尾羽,张扬在女子的头顶,树下的女子,衣饰清淡,不浓艳,不张扬,然而只凭那未施脂粉的眉眼笑容,就已经足以压过这世上最最灼目艳丽的花卉。

唐千夏静静凝视了她片刻,这才吩咐:“把纸铺上,研墨。”

这位晋王小郡主,生的就是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整个人好似一朵摇曳风中的山花,似随时都可能乘风而去——那样纤细敏感娇弱的美,似不能承受最轻的抚摩与打击,有一种触之即碎的脆弱感。

但她作画时,却极为冷静沉着。

卓昭节跪坐在凤凰花树下,透过琉璃暖房看着她,只见唐千夏一执画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为之一变!

这一刻,原本纤细娇弱的晋王小郡主,俨然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

娇弱的气质里,竟带进了坚韧之意,那种虔敬专心的诚挚,使得她整个人都仿佛在天光下也散发着光芒,隐隐之间,却是透露出一种山岳般的坚毅。

“怪道这小郡主能以丹青之技名动长安,只看她如今作画,便知道她是爱极了此道。”卓昭节要保持着姿势让唐千夏临摹,心里却转个没停,暗暗想道,“纵然有天赋,料想她也是花费了许多精力刻苦练习,才有长安人人称赞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动了一动,暗道,“真是奇怪,这晋王小郡主,似乎比我还要年长一岁罢?怎么到现在都没出阁呢?也没听到过什么风声……难道当年春宴上的事情影响到现在吗?这也不太可能罢?”

两年前卓昭节才回长安的时候,那会唐千夏还与卓芳甸交好,被视为亲近与延昌郡王,在义康公主举行的春日盛宴上,她被卓芳甸拉着去为难过卓昭节,被宁摇碧知道后,坑了一把,甚至让她与卓芳甸传出过磨镜的谣言来,弄得两人连同身后的家族都极没面子。

后来借口养病关起门来躲了好一段辰光,一直到万人空巷的牡丹花会开始,把人们的注意力都引走了,两人这才渐渐出来露脸,也就是那次牡丹花会,延昌郡王与真定郡王斗到后来,很有点图穷见匕的意思了——由于提前察觉到了圣人与皇后后来公开表示出属意于真定郡王的端倪,唐千夏在那次花会上就直接以真定郡王一派出面的。

两年辰光过去了,卓芳甸因为被卷进了淳于皇后与太子妃打击延昌郡王一党的事情,被勒令出家,既是上意让出家,那自然没有出阁这一回事了。

而唐千夏……当年那所谓磨镜的事情虽然一度是满长安的笑柄,但这两年下来,时过景迁,事情也都过去了,何况有资格娶唐千夏的这些人家,谁不知道唐千夏是被算计了?

怎么说也是一位郡主,又才貌双全,这样好的小娘子,总不至于无人问津罢?

卓昭节左右无事,既然盯着唐千夏,索性一路想了下去:“要说晋王妃有意为难她,也不太可能,到底唐千夏一个庶女,这郡主的头衔,还是晋王妃替她求来的,为的是其生母救过晋王妃所出的大郡主……既然如此,晋王妃不说念那侍妾的恩,总也不至于这样明显的故意耽搁庶女的青春吧?”

算一算,唐千夏也有十八岁了,这年纪纵然不出阁,那也一定有了人家,而这晋王小郡主,却是毫无动静的。

卓昭节正胡思乱想着唐千夏为什么还不出阁,却听人叫了几次,才醒悟过来,茫然道:“什么?”

就见阿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站在身侧,伸手道:“世子妇快出去看看罢,晋王小郡主已经画好了。”

卓昭节闻言,立刻把琢磨唐千夏为何至今未嫁的事情抛到了一旁,关心的问:“如何?”

这话是不好当着唐千夏的面问的,也就是如今阿杏进琉璃暖房来叫她,趁唐千夏听不到注意不到,先问一问。

阿杏就笑:“婢子就看了一眼,到底怎么样,还是要世子妇去看了才好定论。”

听她的语气,即使不是神韵俱备,怎么也不会很差,卓昭节略放了心,暗道:究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不然晋王小郡主这般大的阵仗赶过来,又这么辛苦把东西搬到这花园,不拘画得如何,自己也非要裱糊了挂起来或者好生收藏的。

这要是不好……

总归不美啊!

好在唐千夏料想不至于让她失望——卓昭节兴冲冲的走出琉璃暖房,连招呼都不及与唐千夏打,直奔书案之前,才粗粗看了一眼,不禁愣住了!

第三十六章 凤凰花开

倒不是说唐千夏画的不好,而是——

画中女子端然跪坐树下,嫣然轻笑,神色若有所思,青襦蓝裙,衣饰淡雅,人却清丽无双、顾盼生辉。

唐千夏不愧以丹青闻名长安之人,她笔法精细生动,将卓昭节那种初为人妇、眉宇之间却仍旧带着少女天真烂漫的气质栩栩如生的展现了出来。而且极为用心,卓昭节所着的群青色连云纹暗花缎窄袖上襦、墨绿地折枝花卉纹锦绣半臂、月白地八宝缠枝莲纹织金留仙裙,均跃然纸上,纹路衣褶清晰可辨。

甚至她鬓边的那对累丝点翠青鸾衔翠珠步摇亦是分毫不错,点翠的每一片羽毛都细细描绘出来。

让卓昭节诧异的却是画中人身后的凤凰花树。

凤羽般的枝叶舒展开来,以此为脉络,烈烈如火的凤凰花,沿着枝叶,张扬而肆意的开放。像一簇簇熊熊的火焰,浩浩荡荡、汹涌澎湃。那种肆无忌惮的盛开,好似要一路烧到画外来。

花树如火如荼,越发衬托出画中卓昭节的姿容,素衣淡衫,却连盛开的凤凰花树也不能夺其风采。

这幅画出乎意料的好,卓昭节看呆了半晌,才惊叹道:“郡主妙笔!”又问,“原来凤凰花树开花时是这样的吗?”她见过宁摇碧夹在书信里递到江南已然干枯的凤凰花,却从来不曾目睹过凤凰花真正盛开于枝头的场景。

即使只是一幅画,但那种开到惊心动魄的烈烈,仍旧使观者不能不心悸。

唐千夏在她过来看画时已经踱步到旁,喝着使女递上的茶水提神,此刻悠然回道:“其实,我也没看见过凤凰花树盛开的模样,这树产于南诏,长安气候寒冷,难以存活。府上这株,料想花了许多心血才种到现在的。”

卓昭节奇道:“难道郡主是靠书中描写画出来的?但我之前见过凤凰花,虽然已经干枯。然而观之与画中并无二致。”

“我在令表兄沈丹古处看到过凤凰花树的画,所以方才画的时候,就顺便画成开花时的景象了。”唐千夏有些遗憾,道,“颜色还是调得不够好,沈丹古的那一幅,色泽浓艳而明丽,直如朱雀临人间。”

卓昭节微讶:“沈家表哥吗?哦,是了,似乎他的生母来自蜀地,蜀地靠近南诏,也许他是听其生母所言。”

“他的生母是蜀人?”唐千夏微微而笑,道,“原来是这样……怪道想得出来杏海飞瀑那样的设计。闻道蜀地多奇险,许多地方,铁索穿云,薜荔滋生,荡云过涧——那样的景象,想一想就觉得激烈而恣意。”

她语气里颇有悠然向往之意,卓昭节话在嘴边转了几转,到底问了出来:“郡主与沈家表哥相熟?”

唐千夏淡淡一笑,语气有些古怪的道:“是啊,沈丹古画技不俗,尤擅花草,我方才画这凤凰花树,有几处运笔,还是向他请教过的。”

“未想沈家表哥这般多才。”卓昭节之前还在想唐千夏为何至今没有婚讯传出,这时候听她提到沈丹古,不免就要多想一想了。

照理来说呢,沈丹古的家世,配唐千夏有些略低了。但卓昭节知道这个远亲是有真才实学的,两年后的会试,头甲有望,即使落到了二甲,名次也不会低。

到那时候,即使他出身贫门,要娶郡主也够了,何况唐千夏这个郡主也是因事获封的。

自延昌郡王失势、敏平侯被迫致仕,这一贯以来不喜多言的祖父多年苦心为子孙所知,卓家各房之间倒比从前和睦了很多。卓昭节本来对几次三番帮过自己的沈丹古就没什么恶意,这会心里就想:“祖父不放心五叔那边,指望着沈表哥将来可以扶持五叔。但上一回李家几位郎君的事儿……可见沈表哥将来也不是没有麻烦的,到底那李氏是他的嫡母。孝之一字压了下来,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哪儿抵挡得住?若是沈表哥能够娶到郡主,宗室贵女,料想那李氏就不敢怎么样了。”

这么想着,她就试探着问,“郡主觉得沈表哥才艺可还好吗?”

唐千夏垂着眼帘喝茶,似乎漫不经心的道:“沈丹古幼年时就号称陇右神童,到底天赋不俗。我原本以为我画技算好的了,但许多地方,还是要请教他的。”

她这样的回答,已经有些意思了,卓昭节就为沈丹古说起了好话,道:“我没出阁前和沈表哥见的也不多,但祖父一向最喜欢他的,皆因他天赋好又肯用功。祖父常拿了他来教训我们呢!”

唐千夏笑着道:“是这样吗?怪道沈郎君功底扎实,原来是敏平侯苦心栽培。”顿了一顿,她又道,“只是沈郎君为人太过沉默寡言了点,似不太喜言,上回也是偶然瞥见他画的一幅凤凰花树,你晓得我对丹青之道颇有些兴趣的,就想借了一观。然而好说歹说了半晌,沈郎君才勉强答应……只望那次没有得罪他才好。”

卓昭节微微一怔,倒吃不准她这话是真是假了。唐千夏这么说,究竟是对沈丹古有意,嗔他不解风情,还是当真没有旁的意思,单纯的解释?

她正思索着,唐千夏却又道:“七娘你看看这画可还能入眼?”

卓昭节忙道:“我再没想过世上能有这样的画了。”

“你喜欢就好。”唐千夏道,“那过几日我给你送来。”

“咦?”卓昭节一愣。

唐千夏轻描淡写的解释:“是这样的,这幅画我自己也满意得很,所以这样的画,裱装我都要自己来。而且今儿个出来带这带那的,倒把几个印玺给忘在家里头了,我得带回去补上。”

反正过几日就能拿回来,这种无伤大雅的要求,卓昭节自然不会拒绝,感激道:“可多谢你了!”

唐千夏道:“本就是谢你那日的照拂,你太客气了。”

两人寒暄了一番,卓昭节留她用了饭,饭后不久,唐千夏就坚持告辞而去。

她一走,卓昭节又叫了纪容来,随便收拾了几件糕点果子,让他回去探望游氏——将唐千夏的事情大致告诉了纪容,叮嘱道:“此事涉及到郡主的闺誉,你不可外传,只可悄悄说与夫人知晓。”

纪容垂手应了,道:“小的一定留意,决不负世子妇所托。”

打发了纪容,卓昭节揉一揉眉心,对冒姑道:“你说晋王小郡主方才那番话,对沈表哥是个什么意思呢?”

冒姑笑着道:“左右和咱们关系不大。”这才说,“沈郎君若是能够娶得郡主倒是一件好事,五房自五夫人归家后,那花氏竟是一手遮天。之前沈氏还在府里时,还三天两头的给她找点不痛快,但那时候就不怎么压得住她了。自沈氏离了家,那花氏如今倒比五夫人之前还要张狂些。若非君侯有令,如今还不许分家,夫人早就看不得花氏那副模样,快点和这样的人离得远点才好!五房这么不成样子,沈郎君自己还有嫡母嫡兄那起子事情拖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过了门,哪儿招架得住这些?到时候少不得还是要拖累到大房和咱们四房。”

卓昭节噫了一声,道:“那花氏怎么个一手遮天法?怎么我在府里时也没听说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那时候娘子都还没出阁,那花氏的行为举止怎么能够拿到娘子跟前来说?”冒姑一句话叫卓昭节脸一热,顿了一顿才好奇的问:“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冒姑拿眼一溜四周同样竖着耳朵的使女,轻斥道:“你们都退开些!”

使女们失望的退了下去,冒姑这才告诉卓昭节:“这花氏据说本来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但说是这么说,打她进府以来做的事情,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出身呢?就说她去年在园子里领着凝郎戏耍,中途七少夫人与七郎拌了嘴,到园子里去散心,两下里遇见了。许是七少夫人当时心气难平,看到她就说了几句酸话罢?结果花氏当时就叉着腰大骂七少夫人自己无用,笼络不住夫婿的心,专会朝着她来拈酸喝醋有什么用?把七少夫人气得当场愣了数息,才反应过来,最后是嚎啕大哭着回到三房里去的。”

冒姑说的凝郎,就是花氏为卓芳涯所生的庶长子卓情凝,从这名字就见卓芳涯有多么喜欢这庶长子了。

卓昭节抿了抿嘴,笑着道:“就这么点儿事情我有什么不好听的?大家子里谁家隔三岔五的不出点儿吵架的事情?”

“她那番话就是这么个意思罢?只是措辞言语多涉及到了闺房之事,自然就不好给娘子家听了。”冒姑嗔道,“难道娘子要婢子把她那些村野话儿都学了出来吗?”

“姑姑!”卓昭节这才明白过来,多半花氏言语太过露骨粗俗,所以才叫大夫人等人向家里没出阁的娘子瞒了下来,脸一红,道,“我又没这么说!”

冒姑道:“这事还没完呢,三夫人知道后,也是极生气的,到底七少夫人是三房的庶长媳。七少夫人不好,自有三夫人去管,花氏不过一个侍妾,倒把七少夫人当什么一样的骂回去,三房的脸往哪里搁?”

卓昭节道:“三伯母可是去寻了这花氏,结果如何?”

“寻自然是寻了,三夫人性情贤淑,话说的还是很好听的。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花氏以后莫要多嘴了,七少夫人不好,让花氏告诉三夫人去,三夫人自己会管教媳妇。”冒姑道,“娘子你说这话不是很对么?三房的媳妇当然该由三夫人去管。但花氏可不这么想,那花氏道,虽然她只是一个妾,但怎么说也是伺候五房郎主的,又是凝郎的生母,七少夫人当着凝郎的面说她不好的话,那就是故意给五房没脸!又说虽然五房是最幼的一房,但如今君侯与老夫人俱在,还轮不到三房爬到五房头上去……呃,这些话都不好听,婢子也不敢学给娘子——总而言之,三夫人当时就被噎得不轻!”

第三十七章 游灿北上

卓昭节一愣,道:“我之前见过她一回,倒不像是这么不讲理的。”

冒姑不以为然,道:“这样做妾的女子最擅长看眼色不过,娘子请想想她当年进门那会,跪在上房在沈氏跟前那乖巧的模样,谁会想到她一得势就是如今这么猖狂呢?她也就是欺负三房是庶出,而五房怎么说也是嫡出,仗势欺人罢了。叫她欺到咱们四房来,她哪里来这样的胆子?”

“后来三伯母可说什么了?”卓昭节问。

冒姑道:“说什么——五房的郎主知道后,还专门跑到三房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若是三房看他不顺眼,他可以去翠微山别院求君侯,早早打发了他出门!娘子你说三房怎么禁得住这样的话?即使没有君侯说如今还不许分居的话在前,这父母俱在,侍妾生的三哥的把继母生的五弟赶出侯府……这传了出去,像话吗?”

“五叔向来就宠那花氏。”卓昭节摇着头,道,“这两年他都一直没肯续弦——后来呢?”

“后来三房郎主当着五房郎主的面把三夫人大骂了一顿。”冒姑道,“三夫人气得好几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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