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打着过来拜访你的幌子私会,你叫我怎么和慕姐姐交代呢?”
宁摇碧想了一想,道:“这倒是难免,以他的为人,他不把如今那些个外室塞进去反倒奇怪了,你既然怕不好与慕三娘说,那人选咱们自己挑就是了,左右不过是助兴的一班人,若是挑到不好的,卖了再换就是了。”
卓昭节一阵无语,道:“我听说时五后院里的人已经极多了,去年年底还收了个行首,加上之前他新婚时就纳的程夭娘,如今他后院里头单是行首就有两位,还都不是人老珠黄之后的,这样他还不满足,在外头原来还有外室吗?”
“他就是那么个人。”宁摇碧笑了一笑,道,“你可不要替慕三娘觉得委屈,这些个外室慕三娘都清楚得很,不过是不想和时五闹翻,装着糊涂罢了。”
“……”
卓昭节真心不想再说时采风与慕空蝉了,就道:“那咱们到什么地方去买?教坊吗?”
“何必如此麻烦,叫教坊那边送些人过来挑好了。”宁摇碧说着,就吩咐鸾奴,“你去教坊司那边说一声,让他们捡些年纪小、天分高的送过来。”
鸾奴答应着出去叮嘱,卓昭节又与宁摇碧说起了纪阳长公主:“听说祖母是喜欢看歌舞的,咱们该好生教导几个好的,也好孝敬祖母……只是听说祖母那边很有几个能歌擅舞的,恐怕对比下来难入祖母的眼。”
“是有那么几个歌舞都不错的,祖母也喜欢。”宁摇碧微微颔首,道,“不过咱们也未必只能孝敬这么一件事情,教得好就送过去,教不好就算了。”他笑着道,“祖母最喜欢的还是咱们,那些个歌舞伎人也不过是解解闷罢了,你大致弄弄就是了,也不必非要教得多好不可,真正好的歌舞伎教导起来也是极费心神的,咱们犯不着特别操这样的心。”
卓昭节抿嘴一笑,心想长公主最喜欢的是你才对,我也不过是跟着你才沾了光——又说了几句家事,宁摇碧渐渐有点不耐烦了,左右顾盼,按住她手里的帐本道:“我算着今晚虽然不是满月,但算着也该有几分月色的,咱们晚上去园子里游湖如何?”
“今晚也不过是下弦月罢了,这么点儿月色游湖,仔细掉了水里。”卓昭节挣了一挣,没能挣出来,就嗔道,“放手罢,叫我把这几行帐看掉。”
宁摇碧松了手,索性靠到她身上,赖着道:“这个苏伯那边早就对过了——再说掉水里有什么好怕的,不是还有你么?”
“我不是不信苏伯和你!”卓昭节拉长了声调,反手在他肩上戳了戳,哼道,“但我总也要心里有个数吧?总要把两份帐本都看上一遍。”又道,“三更半夜的掉水里,你胆子倒也大,有过一回还不知道怕吗?”
宁摇碧笑着道:“又没什么事情我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就势在她鬓边蹭了蹭——上回被他呵斥过一次,如今见他这动手动脚的模样,四下里伺候的下人早就识趣的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宁摇碧因此手脚更加放开,抬臂搂住卓昭节的腰,转着眼珠道,“不如索性你教我划水罢?总是要你救,确实要累着了你。”
卓昭节轻轻打了他两下,嗔道:“别闹……等我看完,哎呀!”
却是宁摇碧见她一面和自己说着话,眼睛一面没离开过手里的帐本,显然是在敷衍自己,忽然俯身,在她颈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卓昭节低叫了一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推他,道:“你再闹,我可不理你了。”
宁摇碧闻言,哼道:“不理我?当真么?”手就滑进她衣内,卓昭节倒抽一口冷气,再也看不下去帐本,随手往榻里一丢,转过身来,就双手齐下,一把揪住他耳朵,怒道:“你再闹!”
“唔!”宁摇碧吃痛,低叫了一声,探进她衣内的手却毫不迟疑的一使劲,顿时将卓昭节所穿的窄袖上孺扯下一大半,露出凝脂似的雪肩、及红地鹓鶵衔芝样锦的诃子来,红白相衬,格外诱人,卓昭节又羞又气,低喝道:“快住了手!”
宁摇碧也不答话,猛然吻住她唇,就势把她按倒在榻上……
事后,卓昭节少不得打他几下出气,宁摇碧心满意足,也不以为意,伸臂将她揽在怀里,懒洋洋的道:“谁叫你只顾看帐本都不理我?我早就替你把帐理清楚了不是?你这空出来的辰光陪我不应该吗?”
“我不是说了,我总得看上一遍么?”卓昭节这会声音绵软,也提不起精神来和他吵,只哼了一声,道,“不然还怎么管家?难道叫苏伯代管?这成样子吗?”
说到这儿,她倒是想起来一事,道,“对了,宁世忠既然去了位,这侯府的大总管是不是也要补上?就让苏伯做,怎么样?”
宁摇碧沉吟了片刻,道:“苏伯未必有功夫管这府里上下的琐事,而且他也不耐烦做个总管……你另外选人罢,你陪嫁里应该有能做总管的罢?”
卓昭节戳了戳他胸膛,道:“哎,我才一过门,就把侯府的大总管打发了,换上自己的陪嫁,这不太好罢?”
宁摇碧无所谓的道:“不过是些伺候的下人,只要伺候的好,管是哪边出来的呢?再说这侯府如今也就咱们两个和父亲,父亲向来不理会这等小事的,又有谁来说?至于外头的人,左右也未必敢在咱们跟前嚼舌头,就当耳旁风好了。”
卓昭节也不过这么一说,闻言就道:“那我明儿问问冒姑。”
两人说罢了事情,又腻了一阵,这才叫进人来伺候。
到了晚间的时候,趁着冒姑伺候沐浴,卓昭节把大总管之位的事情说了,道:“冒姑,你看这位置给谁的好?”
冒姑听说宁摇碧不在乎卓昭节一过门就让陪嫁的人做上雍城侯府的大总管,喜出望外,道:“谢天谢地,从前总说世子骄横跋扈,是个人见人怕的主儿,如今来看,这天下再也没有比世子更体贴的夫婿了!娘子真真是好福气!”又庆幸的加额道,“要说这骄横跋扈,五陵年少们有几个不是这样的呢?看看时家五郎君,虽然不骄横不跋扈,可慕夫人如今嫡长子都有了,又哪里比得上娘子?这夫婿待旁人再好,待自己不好,又有什么用呢?索性不如咱们世子,真真是……”
“姑姑!”卓昭节见她喜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忙嗔了一句。
冒姑这才住了夸奖宁摇碧的话,笑着道:“娘子可别怪婢子嘴碎,实在是婢子看世子待娘子这般信任体贴,替娘子高兴!”
“是是是,只是姑姑也别只顾着高兴了,却替我想想,这大总管到底叫谁去好呢?我可是记得,陪嫁里没有什么年长的人,即使有机灵精明的,一来年纪放在了那里,二来府里如今不说那些月氏异族,单是宁世忠那样的世仆就不好对付,恐怕镇不住场子罢?”卓昭节提醒道。
这话说得冒姑也犯了愁:“娘子说的是,当初夫人也没想到娘子会一过门就能把宁世忠给打发了,总想着他是老祈国公时候留下来的老人,雍城侯夫人去世后这些年操持里里外外的,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使娘子过了门就是正经的当家人,按着常理也没有直接叫他下去的,总也要用几年水磨功夫,怕把老人带了过来,耽搁几年就派不上用场了,索性如今管事里最年长的也才三十来岁……”
卓昭节蹙着眉道:“这可不成,当真没有合适的人,那就暂时空着,也不能随意给了人,不然,扶个人上去容易,等将来要换人,怕是另有麻烦。”她的陪嫁里没有合适做大总管的,假如一定要任命,那只能在宁家的下人里挑选了,本来卓昭节属意苏史那,然而听宁摇碧的意思却不赞成,其他人卓昭节一个是不熟悉,另一个是想着宁摇碧既然要她安置自己的陪嫁,大约就是不想在月氏陪嫁或宁家的世仆里头选大总管了。
既然这么着,那这个位置空着总也比胡乱择个人上去的好。
冒姑沉吟道:“以世子如今对娘子的宠爱,婢子想,只要君侯不说什么,这大总管一时间不任命也没有什么,只是没有大总管帮着分担,事情都要到娘子这儿来请示,未免烦了点。”又道,“娘子别看这几日没什么人过来,一来娘子与世子如今尚在新婚之中,之前有了宁世忠的例子,这满府的人都不能不长点儿眼色,二来现下府里也没有什么事情,等接下来,最近的就是避暑,然后是纪阳长公主生辰,接着皇后娘娘千秋、圣人圣寿……那可就忙得紧了。”
“再忙总归事情也是要做的。”卓昭节按了按眉心,道,“把衣裳拿过来罢,这水都凉了。”一面起身,一面道,“要么这样,姑姑先帮我分担着些,打从明儿起姑姑就不要伺候我了,就替我管着点事罢,左右能服侍我起居的使女多着,似姑姑这样能替我分忧的可不多,可别叫姑姑大材小用了。”
冒姑被说得笑了起来,道:“娘子这话说的,婢子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材不材的?只是婢子总归是要设法给娘子分忧的。”
第二十五章 宁瑞婉
卓昭节沐浴出来,却见宁摇碧不在外间,就问伊丝丽:“世子呢?”
伊丝丽恭敬道:“方才君侯打发人过来寻世子过去了,仿佛有事情要商议。”
“哦。”卓昭节看了眼屋角的铜漏,这时候已经是戌初了,虽然不是昼短夜长的冬季,天色也已经黑透,她心想除了敬茶那日外,这些日子雍城侯都没寻过宁摇碧——甚至卓昭节回门那日,这位公公借口次日要上朝,提前一日就打发人过来让他们回门那日都不用过去请示和告诉了,如今忽然把宁摇碧叫过去,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想了一想,才叫阿杏和阿梨拿帕子过来边绞干长发,边等宁摇碧。
不想这一等却一直等到了亥中,宁摇碧才披着夜露回来,原本待先去沐浴,却见内室亮着,心下一动,就跨了进来,见帐幕半卷半掩,帐中点着一盏灯,卓昭节穿着月白中衣,斜靠在玉枕上看着一本闲书,神色之间虽有困意,但察觉到他进来却是眼睛一亮,宁摇碧心中暖意融融,挑帐进去,道:“怎的还没睡?”
“我当你就回来的。”卓昭节见他已回,就把那本拿出来打发辰光的书搁到旁边,微微笑道。
宁摇碧含笑道:“我过会与你说,你先等等。”他出去叫了人打水,匆匆沐浴过了,再回到内室,就见卓昭节已经让出了榻外的地方,便过去躺下,先抱住卓昭节耳鬓厮磨了一阵,这才道,“父亲叫了我去是说大房那边的事情。”
卓昭节依在他身上笑着问:“是什么事啊?”
“欧氏想让四娘和离,这事情已经提过几次了,这回咱们成婚,四娘回了来,欧氏索性把她人拘住,直接打发人到许家去说和离的事情,还是四娘从欧氏身边的小使女那里套出来的,今儿个父亲到祖母那里去,四娘也在祖母跟前,父亲走时,她跟出院子求了父亲。”宁摇碧一哂,道,“到底是父亲的嫡亲侄女,父亲听她说得可怜就有些想帮上一把的意思,所以叫了我去商议。”
“和离?”卓昭节诧异的问,“做什么要和离?难道那许家对四……对四娘不好吗?”
宁摇碧从来不以兄姐称呼大房的人,卓昭节自然是随着他,他叫什么自己叫什么。
就听宁摇碧道:“这倒没有,许怀玉此人虽然怯懦了些,但待四娘一向都不错的,不过此人出身贫寒,父母不过是村野之民罢了,四娘又是嫡出,有欧氏看着,谅他也没那胆子亏待四娘。”
卓昭节奇道:“那祈国公夫人如何还要四娘和离?”虽然大凉风气开放,女子再嫁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高门贵女,那是从来都不愁嫁的,然而到底元配更为堂堂正正——何况似慕空蝉,太子妃嫡亲侄女,嫁时采风这个满长安公认的浪荡子谁不说她亏了,可婚后也未见得多少丈夫的感激。
宁瑞婉既然与丈夫恩爱和谐,再嫁之夫也未必能够待她更比许怀玉待她更好,欧氏做这棒打鸳鸯的事情又是何苦来着?
要说宁瑞婉若不是她生的,她或许记恨宁瑞婉的生母、或者不喜宁瑞婉,变着法子折腾宁瑞婉倒也罢了。可宁瑞婉明明就是欧氏亲生之女,欧氏怎的又和亲生女儿过不去来了?
宁摇碧笑着道:“你方才没听清楚——这许怀玉旁的都还好,性情怯懦了点也不是什么大过,倒是便于四娘过门之后就当家作主,只是……他的父母不过是寻常农夫,家产统共也不过是十数亩地罢了,你说这样的家世欧氏怎么看得上?”
卓昭节惊讶道:“这样的家世,那当初四娘是怎么嫁过去的?”
“还不是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多了惹出来的事情。”宁摇碧一哂,道,“那些个话本里头不是有许多才子佳人私会后花园之类的桥段【注】么?嗯,这种话本,之前祖母使人从四娘那儿搜出来时我翻过两本,起头都是差不多,才子和佳人偶然见了一回,尔后彼此念念不忘记,接着就有个贴心的使女或不怕死的婆子出来穿针引线,助两人暗通款曲……”
卓昭节听出点眉目,道:“难道四娘与那许怀玉……”
“当年踏青的时候,据说有一回忽然下起了雨,四娘身边的使女忘记带伞,恰好那许怀玉路过,就把伞借给了她。”宁摇碧漫不经心的道,“结果她也不知道对上了哪本话本,深觉这就是她的天定良缘,等着许怀玉考得状元她做状元夫人的好结局——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罢,她私下里与许怀玉来往了大约半年,叫祖母身边的嬷嬷看出了不对,私下告诉了祖母,祖母把她叫到跟前盘问出来,气得不轻——偏她那时候又一心一意认定了非那许怀玉不嫁,本来照着欧氏的意思,是将那许怀玉除了灭口,给四娘另选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到底她寻死觅活了一场,祖母和欧氏都心软了,只得让她嫁了这许怀玉。”
他嘿然道,“也亏得有祖母在,没人敢说什么长短,其实私下里看她出阁的匆忙又嫁得这么低,多半也能猜到几分,欧氏为了这件事情也叫祖母骂得不轻,足足半年多在祖母跟前都抬不起头……虽然四娘是正经嫁与许怀玉的,但实际上许怀玉这些年来根本没机会登过祈国公府的大门,欧氏总觉得是他不好,勾引了单纯的四娘,目的就是攀附祈国公府,但叫我说,四娘若不是自己被那些话本迷昏了头,许怀玉一个穷弱书生难道还能强迫得了她么?”
卓昭节沉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这么说来四娘到现在也是不想和离的?”
宁摇碧道:“这个自然,其实欧氏觉得四娘单纯倒也没有认为错,虽然许怀玉这几年屡考不中,但四娘有嫁妆在,也不愁吃喝,她又不是一定要做贵妇的人,只要夫婿与自己恩爱就心满意足了,实是不想折腾的,之前欧氏几次把她叫回来让她改嫁,她都不理会,住上几日又跑回夫家去了,这一次想是欧氏下定了决心,硬是把她扣了下来。”
“父亲既然有意相帮,那要怎么做呢?”卓昭节问道。
宁摇碧一哂道:“其实我是不想插手的,到底四娘是大房那边的女儿,关咱们什么事情?欧氏看不起她那考不中的女婿想换个,那是她的事。方才父亲被我说得也有点迟疑,担心为了这件事情又与祈国公争执起来,到时候惹了祖母操心……”
卓昭节笑着道:“左右我听你的。”
宁摇碧闻言,俯首在她颈边亲了亲,微笑道:“你放心罢,就算一定要插手,我也会做得干干脆脆,绝不叫你烦心。”
“我烦个什么心?”卓昭节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反正如今咱们与大房那边关系也就这样了,祖母又在,多一件仇少一件恨的又有什么区别?”
宁摇碧想了想,笑着道:“说的也是。”又低头与她亲热了一阵,复道,“方才还说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