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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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疾-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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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鸣皱了皱眉,似乎头疼得厉害:“我不记得了。”顿了顿,又看向伶俜,“若是以后遇到这种事,千万别挡在前面,我犯病会做甚么事自己也不知道,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办?”
    伶俜想到他昨夜忽然停下的手,心中有些发酸,即使是神志不清,他也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吧。她笑了笑,看着他微微蹙着的眉,柔声问:“你是不是还不舒服?”
    沈鸣勾唇笑了笑,虚弱地道:‘就是有些头疼。”顿了顿,又道,“好像想起一些事。”
    伶俜本想问他想起什么,但见他还是很虚弱,便道:“你再睡一会儿,福伯熬好汤药我再叫你。”
    沈鸣淡淡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再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到底是年轻底子好,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差不多。
    伶俜给他端来汤药,看着他皱眉喝着苦药,问:“宫里的太医也没办法么?”
    沈鸣摇摇头:“都看不出来,倒是有几个算命先生都说我这是中了邪。”
    伶俜想起先前他说的话:“你说你想起了些事情,是什么?”
    沈鸣默了片刻,眉头微微蹙起:“关于我母亲的片段,想起她抱着我哭。”说罢他唤来长安,“你再去苏州跑一趟,找一下十几年前的旧人,看能不能还查出点当年的事。”
    长安点头:“属下这就去准备。”
    伶俜抿唇犹豫了片刻,见着长安出门,凑到沈鸣旁边:“世子,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告诉你?”
    沈鸣有些好笑地看她:“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伶俜看了看他,低声道:“前些日子李贵妃来府里的时候,我不小心撞见她和侯爷关系不一般。”
    沈鸣怔了下,蹙眉问:“怎么个不一般法?”
    伶俜咬咬唇:“两人有私情,而且应该已经很多年了。”
    沈鸣显然也有些愕然,片刻之后又讪讪笑了:“难怪外公临终前会说那些话,原来他的感觉没错,父亲对母亲并非真心实意,想必当初娶她,不过是为了借助国公府的背景平步青云。”说到这里,他忽然沉默。
    伶俜奇怪问:“怎么了?”
    沈鸣闭上眼睛:“我现在只怕母亲并不是真的病逝!”
    伶俜大骇:“你是意思是母亲在苏州知道了两人的私情,所以侯爷痛下杀手?”说罢,又摇摇头,“若只是私情败露,侯爷那时还只是四品巡抚,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啊!”
    沈鸣沉思片刻:“除非有比私情更严重的事叫母亲发现。”
    伶俜忙道:“这到底只是猜测,侯爷毕竟是你的父亲,事情还是好好查清楚再下定论。”
    沈鸣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倒是把他当做父亲,可是他似乎从来没将我当成儿子,我这个世子在他心里,还比不上一个表外甥。”说罢,又忽然若有所思地喃喃,“表外甥……”
    伶俜看着她的模样,微微一愣,难不成宋玥?她脑子里浮现宋玥那张脸,那厮长得像李贵妃,眉眼中实在看不出沈瀚之的影子,这样的猜测恐怕也只是凭空而已。
    沈鸣这一查就查了小半年,但收获寥寥。到了第二年开春,他成为最年轻的指挥使,差使更加繁忙,苏州那边的进度就更加缓慢。
    皇上对他很信任,但同时关于他的流言也肆起,无非是目中无人,越俎代庖之类,连在后宅的伶俜都听到一二。沈鸣的性子他最清楚,虽然看着有些冷漠,但绝不是目中无人的人,恐怕这些流言并没那么简单。
    到了入夏的时候,京中发生了一桩大事,南征的魏王宋玥平复了西南藩王之乱,班师回朝,凯旋而归。这跟上辈子又些不同,因为上辈子平定西南藩乱的是齐王,也正是立下了这个大功,齐王风头压过宋玥,虽然皇上并没有很快立他为太子,但朝中的风向却是从这时开始慢慢转变,这也是为何后来宋玥会铤而走险造反的缘故。
    伶俜知道,宋玥肯定是因为重活一回,故意想方设法揽下这门差使。这辈子的藩乱比上辈子更甚,自然也就意味着打了胜仗,功勋就更加卓绝。宋玥这一班师回朝,立刻成为京城头号风云人物,上到朝堂下到陋巷,无不对其交口称赞。
    在宫里办了一连番接风庆功宴后,沈瀚之自然也是要为他洗尘。这一晚侯府又是觥筹交错,连沈鸣也被沈瀚之叫来一起喝酒为宋玥庆贺。
    沈鸣冷眼看着春风得意的宋玥,又见着他身边一直献着殷勤的沈碧,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他在锦衣卫这几年,虽然向来行事坦荡,但也学会了一些剑走偏锋的奇招。这大半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查当年的线索,但始终没找出半点异常,所有当年的旧人,都说侯爷夫妇郎才女貌,琴瑟和鸣,恩爱有加,甚至连如今府里的两个姨娘,也是如此这般认为。但他现在却越来越不相信父亲的情深义重,总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是藏得太深。
    酒席散尽后,喝得醉醺醺地宋玥被扶着回了他在侯府的别院,沈鸣和伶俜走到往松柏院的半路,他忽然开口:“十一,你先回去,我有东西落在前厅去拿一下。”
    伶俜道:“我跟你一起。”
    沈鸣笑了笑:“你先回去帮我沏一壶花茶,我喝了酒口里有些不太舒服。”
    伶俜哦了一声,点点头:“那行,你快去快回。”
    沈鸣默默看着伶俜脚步轻快地往回跑,再过几个月就该行及笄礼的女孩,如今已经已然是亭亭玉立,他不自觉地在黑暗中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快到菡萏轩时,见着沈碧端着一个托盘出门,他忽然的上前,让沈碧吓得手一抖,托盘上的碗差点落下来,心中不免恼火,抬头借着月色一看,原来是自己不甚熟悉的大哥,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如今沈鸣是锦衣卫指挥使,虽然这个大哥看着冷漠,与府中人走得很远,但沈碧对他还是有几分敬畏。
    沈鸣抬手将她托盘的碗扶正,淡淡道:“我落了东西在前院,去取一下!”
    沈碧哦了一声:“表哥今晚喝了很多,我去给他送一碗醒酒汤。”
    沈鸣轻笑:“那你快去吧,别凉了!”
    沈碧连连点头,端着托盘快速走开。沈鸣看着她离开,背景消失在夜色里,又默默跟了上去。
    沈碧如今已经是二八年华的大姑娘,从前年开始,安氏就在为她张罗婚事,无奈母女俩都是高不成低不就,虽然沈瀚之如今是勋贵又是权臣,但沈碧到底只是庶出,高门大户的嫡子不愿娶,门户低一点的她又不愿嫁,拖到如今还没定下来。安氏急得焦头烂额,但沈碧却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尤其见到宋玥眼见着就要成为储君,那小算盘打得就更欢了。
    宋玥的别院门口守着两个侍卫,见着是侯府小姐来送醒酒汤,笑着放了她进去照料王爷。躺在床上的宋玥早已经醉得人事无知,只口中喃喃不知胡乱呓语着什么。沈碧轻轻地伸手摇人,柔声道:“表哥,你起来喝点醒酒汤,免得明儿早上难受。”
    宋玥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旁边的女子,大着舌头道:“我打了胜仗,你替不替我高兴?”
    沈碧道:“我当然替表哥高兴。”
    她扶着宋玥坐起来,将小碗里的醒酒汤喂给他喝。宋玥倒是很配合,从善如流一口喝完。沈碧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汤汁:“表哥,你好好歇着,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宋玥躺下,却忽然抓住她的手,喃喃道:“那时我待你实在太坏,我知道你恨我,可当时我别无他法。你知我的处境很尴尬,不得不依仗裴家,她性子善妒,若是她看到我待你好,知道我心中有你,我担心她会对你不利,所以我一直忍着,只等着日后大权在握,狠狠将他们家踢开,再好好弥补你。可是我没等到那一天,还害死了你!”说着竟然流起泪来,“你怎么那么傻?我去西山前,已经给英才送了信,让他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将你保下来,我都已经给你安排好后路,就算我死了,也能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怎么就那样急着寻死呢!”
    他声音含含糊糊,沈碧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说些什么,只抓着他的手,道:“表哥,你醉了!”
    宋玥忽然一用力,将她拉在怀里,铺天盖地朝她吻下来。他身子热得吓人,沈碧惊骇之后,心中忽然又涌起一股狂喜,咬牙软软歪倒在他怀里。
    屋子里忽然有幽香弥漫开来,宋玥本来僵硬灼热的身子软了下来,然后头一歪栽倒在一旁睡得人事无知,沈碧本想起身,却觉得迷迷糊糊困得厉害,也跟着睡了过去。
    这厢的伶俜已经泡好了一壶花茶,见着沈鸣进来,随口问:“什么东西落下了?”
    沈鸣笑着道:“牙牌。”
    伶俜轻呼了一声:“那你可当心点,这可是你当差的牌子,若是丢了恐怕不好交差吧!”
    沈鸣笑着走过来,在她头上摸了摸:“无妨,已经找到了。”
    伶俜点点头,走到桌边倒了茶递给他。沈鸣接过来喝了两口,道:“你先睡,我去书房写会儿字再上来陪你。”
    伶俜今晚在宋玥的洗尘宴上,见着人推杯换盏的,虽然自己没喝酒,但看了宋玥就厌烦,折腾了许久早就困了,便从善如流点点头,自己洗漱之后去上了床。
    因着困得厉害,沾床就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沈鸣灼热的吻将她唤醒,她还有些迷迷糊糊,只下意识地伸手抱着她的脖子回应。但是今晚的沈鸣好像有些跟往常不一样,吻得特别凶狠用力,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放开来。
    伶俜红着脸,小口喘着气,意识渐渐来,借着摇曳的灯火,看向上方的人,却见他双眼定定地看着自己,那如墨的眼神里,却带着些少见的神色莫辨。
    伶俜秀眉微微蹙了蹙;哑声问:“怎么了?”
    沈鸣摇摇头,唇角微微勾起笑道:“下半年就及笄了呢!”
    伶俜脸上一红,忽然又想起来前个月沈鸣已经过了十八生辰,而上辈子他是刚刚满了十八就被沈瀚之大义灭亲,算起来如今离他上辈子丧命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喜极而泣地伸手抱住他,语无伦次道:“世子,太好了!”
    这回倒是让沈鸣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伶俜抹着眼泪,傻笑着摇头:“就是忽然很高兴。”
    沈鸣也没追问,只是笑了笑道:“我也正打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替换会稍微晚点

  ☆、第66章 第二更

伶俜还在为刚刚发觉沈鸣已经度过上辈子的劫难而高兴不已,听到他这样说,更加欣喜,双眼亮晶晶问:“什么好消息?”
    沈鸣笑着道:“前日我收到小词写来的信,她如今在苗疆被苗王收为了义女,说我的病可能是中了巫蛊之术。”
    伶俜睁大眼睛,半响才反应过来:“真的?”
    沈鸣点点头:“苗王派了人进京朝贡,其中有一位苗疆巫师,到时让他看一看便知。”
    伶俜高兴归高兴,却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道:“可好端端地怎么会中巫蛊之术?”
    沈鸣摇头,哂笑一声:“若真是中了巫蛊之术的话,恐怕要等到治好了才知道为何!”
    伶俜心道也是,不论是什么原因,先治好了他的病才是紧要的,每个月一次的折磨,她光是看着都心疼。
    因着有了这两桩好事,伶俜今晚见到宋玥那春风得意的憋屈,都立刻烟消云散,她喜滋滋地钻进沈鸣的怀里:“真好!”
    沈鸣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揽了揽,隔空将梨花木桌上的灯灭了掉。
    明日大约就能验证他的猜想,即使这个猜想并不能证明什么,但至少那人有了对母亲下手的动机。希望自己身上这怪疾苗疆来的巫师真的有办法,兴许他这怪疾一好,他就能想起那年发生的事。
    可是若是自己的猜测成真,母亲真的是死于非命,他要如何做?沈鸣忽然发觉自己没有答案,因为那个人到底是自己的父亲。
    隔日早上,伶俜是被外头的翠浓和青萝吵醒的:“小姐,出事了!”
    伶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沈鸣已经不在屋子里。她见着翠浓和青萝跑进来,明明口中叫嚷着出事了,但却满脸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到底怎么了?”
    翠浓道:“我刚刚去前边,听到几个丫鬟说,昨晚魏王殿下喝醉了酒,把二小姐给那啥了!”
    伶俜半响没反应过来,只见青萝捂着嘴鬼鬼祟祟道:“就是两个人睡在一起,叫人给发现了。听说二小姐是去照料喝醉的魏王,不知怎么就照料到了床上。现在正在侯爷和安姨娘跟前哭闹呢!”
    伶俜总算是明白这两人在说甚么。她是一早就看出沈碧对宋玥的心思,只是万万没想到会闹这么一出。虽然她恨不得宋玥赶紧死掉免得再闹幺蛾子,但平心而论,那厮在这方面并不是一个太放纵的人。上辈子他除了裴如意一个正妻,就只有自己这个小妾,平日里也没有通房侍妾之类的,更加不会逛窑子上青楼。怎的就把自己表妹给睡了?
    当然,她还是有点不厚道地幸灾乐祸。
    这事她不好凑热闹,只假装去静欣苑找姨母。哪知就遇到哭哭啼啼的沈碧,被安氏死啦硬拽着往菡萏轩走。
    待她到了静欣苑,宁氏正在拿着针线做小衣服,想必是给沈锦刚刚满周岁的儿子。她见姨母表情平静,似乎并未在意沈碧的事,一时有点不知如何开口。但自己到底是好奇,行礼之后,凑上去小声问:“姨母,宝珠姐和魏王殿下怎么了?”
    宁氏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道:“今儿一早,丫鬟进魏王的屋子,看到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宝珠醒了之后,就闹到了侯爷跟前,说要嫁给殿下做妾。”
    以沈碧的身份,自是不可能当王妃,若是她真想要嫁给宋玥,也只能当妾,她自己倒是认识得很清楚。不过在她看来,宋玥往后可能是储君是皇上,她就算是妾,那也不是普通的妾,等宋玥继承大统,她至少能封个贵妃,这样一想,也确实比嫁给普通世家尊贵许多。
    她想了想问:“侯爷和安姨娘答应了么?”
    宁氏笑了笑:“安姨娘自是求之不得,但侯爷大发雷霆,不仅让下人们封口,还要把沈碧马上送到南直隶那边的田庄上去,准备在那边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
    “啊?”伶俜愕然地睁了睁眼,“可她不是和魏王……”
    宁氏摇摇头:“魏王说自己喝醉了,不过是躺在一张床上,并未发生什么。”
    伶俜鄙薄地撇撇嘴,想着宋玥这厮还真是做得出来,把人睡了,竟然还能不承认。
    等她从静欣苑出来,侯府上下果真是噤如寒蝉,沈碧已经被送走,速度快得让她差点惊掉了下巴。一时竟有点不明白沈瀚之为何这么决绝,沈碧嫁给宋玥做妾亲上加亲的事,不是很好么?想着想着忽然又灵光一现,沈瀚之如此震怒反对,难不成是因为……
    正这般胡思乱想着,前方忽然一道阴影覆盖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伶俜抬头一看,见到了面色冰寒的宋玥,她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宋玥却欺身上前,一字一句道:“昨夜我和宝珠什么都没做。”
    伶俜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你跟沈碧做没做什么,跟我有何关系?”说罢,又讥诮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敢做不敢当,还真是让人有些瞧不起呢!”
    宋玥对她的讥讽不为所动,只继续平静道:“有人给我下了药。”
    伶俜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宋玥道:“昨夜宝珠给我送醒酒汤的时候,说遇到过沈鸣。”
    伶俜嗤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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