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停板之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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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停板之男-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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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番话是出于经验谈吗?」少有的大胆,又桦刺探地问。 


卫勋拧拧眉。「哈啊?」 


「你离开证券业的理由,是因为你不愿与谁同流合污的关系吗?你想逃……离那个肮脏的世界吗?」这些问题很可能会触怒男人,这点又桦早有觉悟。 


「X的!我不是逃,我是厌倦了!」卫勋有些闹别扭地一瞪,奋力一拍桌子说:「好了,你的话我已经听完了,把你这碗面的钱付一付,滚蛋吧!」 


「我不想逃。」又桦动也不动地望着他。 


卫勋不耐烦地起身,「那是你家的事,跟我说有屁用!」 


「确实就像你说的,亏损的部分不会因为我找出它是否受其他因素影响,就会使亏损的部分弭平。可是,我的自信却能够找得回来。不管在哪间公司工作,我都能相信自己的能力。」 


慢慢地站起身,平稳的声音掺着自己无可动摇的信念。 


「大户或是小户,每一分钱都是平等的,都是重要的血汗,都不能轻易地、莫名其妙地亏损掉。客户将他们如此重要的资金交到我的手上,要是我没有把握能替他们做最好的投资操作、增加利润,我就不该继续从事这一行。不将两次失败的真正主因找出来,我再也没有自信能接受客户的委托,而作为一名投资经理人的前途也就结束了。」 


紧握着双手,又桦最后一次尝试地说:「请你帮助我,给我你的意见。一句话就可以了,假使你也认同我所怀疑的部分,其他后续的……我会自己去进行调查。相反地,如果你看过之后,也与我的上司一样觉得是我多心,那么我也会死心的。」 


「喂,喂,你要让一个认识没几小时的面摊老板,来决定你的前途啊?病急乱投医,小心死得更快!」嘲讽地说。 


「我没有急昏头,老板。我相信自己将前途交给你的决定,并没有错。」又桦淡淡地回答。 


要花多长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才足以判断对方是值得信赖的人,说话不虚假?认识了一辈子的朋友,就可以保证对方绝不辜负你的信赖吗?不。又桦认为「信赖」的建立不在时间长短,而在自己有没有用心去了解这个人。 


环顾了下四周,又桦的视线重回王卫勋身上。 


「从老板自己不修边幅,可是却把一间面摊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儿菜屑掉落在砧板旁,每张桌子没有残余着油腻腻的印子,座位底下也找不到半根干硬掉的面条、四处乱飘的免洗筷子、塑胶袋或垃圾这点来看,我便知道你面对工作的信念与我相同,态度同样无比严肃、认真。你的外在看似是个邋遢、得过且过的人,但你的一举一动却让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又桦深深地一鞠躬,接着抬起没有一丝犹豫、怀疑的坦白双瞳,隔空碰撞着茶色镜片后的双眸,擦出无声的火花。 


「请你指点我,老板。」 


「……」王卫勋一语不发了几秒钟,搔搔脑袋,撇开脸说:「你想眷恋着高薪的工作是你的自由,为什么我非得帮你作这种决定不可?况且,我是厌恶那圈子所以才离开,我连碰都不想再碰它。你又是我的谁?为何我得为了『你』而『重操旧业』不可?」 


又桦默默无语地低头请求。 


「『强人所难』这四个字,你没学过是吧?」 


闻言,仍不肯抬起头。 


斜瞟了眼那始终低垂在身前的脑袋瓜子,王卫勋双手插腰,仰天长叹一气。「要不,你能给我什么东西,值得让我为了你而打破自己曾发过的、绝不再碰任何与股市有关的东西的誓言?」 


低垂的脑袋举起,俊雅无表情的脸庞上,一双眼盈满着喜悦。「我能做得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做。所以老板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是希望我为你代劳的,请尽量吩咐没关系。」 


「好个乖宝宝的答案。」王卫勋坏坏地笑。「你这么相信我不会把你卖掉?」 


又桦一愣。「卖掉……我?……给谁?」 


哈哈哈哈地一阵大笑。「给谁啊?这个问题有趣!让我想想,有钱有闲的贵妇应该挺喜欢你这种白白嫩嫩的小狼狗……嗯,不对,或许你的市场更适合某些有钱有闲的大爷们。」 


又桦认真地说:「将我卖给那些人,老板能得到什么好处?」 


咦?王卫勋闭上嘴想了想,摸摸下巴上的胡渣,自言自语道:「好问题。所以,我应该把好处留给自己吗?说得也是,仔细瞧瞧,虽然木讷了点,但脸蛋倒是我的类型。虽然没试过男人的味道,不过长相比外头一些泛泛女子还要正点……说不定很OK?」 


最后的那句话还伴随着一抹饶富兴味的眼神,在又桦身上上上下下打转着。 


「请问……OK是指什么OK?」 


王卫勋挑起一眉。「听好了,小伙子,要我打破自己的誓言,代价可不便宜!你有这样的觉悟吗?」 


「不便宜」三个字,让又桦担心了一下。算算自己的身家、能付的金额,充其量在六~七位数之间。可是这样的代价,若能换回自己的前途…… 


「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或许不能一次付清,不过我会尽量满足老板的条件。」挺直背脊,回道。 


「你想多付几次,我也没意见,但,还是先等你弄清楚我开出的学费内容再说吧!听了之后,想打退堂鼓,说一声就是。」恶戏的光芒闪烁在墨镜底下。 


「是,请告诉我,学费的金额是?」 


睨着他的男子,浅笑着说:「你、的、身、体。」 


大脑停滞了几秒钟,又桦缓缓地咀嚼着那简短的四个字,然后拍着自己的胸口,反问道:「抱歉,我不懂……您说的『身体』是这个『身体』吗?」 


摊开双手,摇了摇头。「喂喂,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连这种话也听不懂,你是哪个年代的人啊?当一个男人开口要你的身体的时候,指的除了那档事以外,还会有别的吗?还是你认为我要拿你的身体来器官移植?」 


那、档……应该就是「那档」事了吧?又桦不是不懂,只是一时无法联想到。 


「呃,但……我是公的。」 


一般来说,会被男子要求以「身体」付出代价的,不都是女性吗?他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都是如此。 


「有洞就能做,这不成问题。」异常轻快的口吻,仿佛这是司空见惯的。 


又桦陷入天人交战。 


居然要以身体交换前途,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男人没有贞操方面的问题,也不怕发生怀孕的后遗症,唯一听说比较麻烦的是容易长○疮(幸好家中已有了免治马桶)。 


换个角度,一毛钱都不必花,反而是便宜了自己。 


只是梗在他心头的……老板的意思是要我做「零号」吧?我行吗?平常对女孩子们做的事,现在要让另一个男人对我做?这实在…… 


又桦试着想像一下那个画面,可惜他贫瘠的想像力实在勾勒不出来。 


「哈哈,吓得脸都白了!」王卫勋双手插腰地说:「这门槛是否高到你跨不过去啊?我看你也别逞强,就放弃吧!人生落落长,有啥好急的?偶尔当个逃兵又不会怎样?能够早日离开肮脏浑水,不见得是坏事一桩。」 


内心挣扎万分的又桦,看着自己摊在桌上的资料。放弃?不放弃? 


「你还需要考虑多久?我店门要关了。」 


又桦迟疑地开口。「我没有和男人上床的经验。」 


「这又不是找工作面试,还得看你的履历。」嗤鼻一笑。「付或不付一句话,干脆点吧!」 


也许……又桦猜测,这也许是王卫勋逼走自己的方式?他在挑战他的「决心」,测试他追根究柢的心意究竟有多坚定? 


「我付。」 


一股涌上心头的热血,想证明自己之前所说的是句句实话、证明自己早有觉悟,粉身碎骨也要找回自信心,致使他失去理智,冲动地说出口。 


男人的表情从诧异到平静,唇角从嘲讽转换为挑逗的线条。 


「那么,我把店门关起来,我们一起走吧!今天不是假日,要找间有床位的宾馆应该很简单。」 


已经做出了选择,如今无路可退的又桦,只好动手收拾桌上的文件。 


……吃下这一碗阳春面,所付出的代价还真是昂贵啊! 


啧!这个木讷小哥还在? 


打开宾馆淋浴间的门,原以为自己洗了个「慢」长的澡,这家伙会乘机脚底抹油溜了,自己也就省去一桩「麻烦」,不过当卫勋打着赤膊、腰间系条短毛巾跨出门外时,发现年轻男子已经脱下西装外套(还整齐地摺放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在床畔,看着电视新闻。 





「浴室空了,你也去洗个澡吧。」 


「是。」看不出有无紧张的男子,动作略显僵硬地站起,与他擦身而过地走进浴室里。 


蓦地兴起恶作剧的念头,他朝着男子的背影揶揄道:「要洗得仔细一点儿,尤其是你的小屁屁,知道吗?」 


咚!男子一头撞上浴室旁的门框,低吟一声,扶着墙壁,轻轻地点头。「是,我会注意的。」 


砰!浴室的门扉迅速阖上。 


抽搐在卫勋唇畔的笑意,在瞬间隐忍不住地放大开来,但他还算有良心地勉强把笑声吞回肚子里。仿佛回到年幼时,专门喜欢戏耍(但绝不是虐待)可爱小动物的那一个自己。谁叫梁又桦动不动就做出令人预期不到的可爱反应,还真是让他百看不厌。 


笑一笑,口也渴了。从小冰箱里取出几罐啤酒,打开罐口拉环,呷一口冰冰凉凉的琥珀液体,慰劳一下疲惫了整天的细胞。点根烟,卫勋瞄着如影随形(废话)地从店里被搬到宾馆茶几上,那一整叠的「分析报表」。 


「……不想逃吗?」 


蓦地,茶色镜片后的眼眸一黯。 


「我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有错,卫。或许看在你的眼中,这是对我们友情的背叛,不过我只是想捉住机会而已!在这个年代,懂得把握关键时机的人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在别人的手底下干活,替别人赚大钱!」 


野心,是把双刃剑,在挥动它的时候,受伤的不只有别人,握刀的人也在承担利刀割肉的痛苦。 


纵使如此,还是有数不清的人,紧握着名为野心的这把刀不放吧? 


卫勋也曾是其中之一,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周遭只有两种人——被自己伤害的,与伤害自己的。没有一个人是快乐的,包括他自己。既然过得一点儿都不快乐,何苦还要握着那把刀不放呢? 


于是乎,他决定放下它,转过身,离开它。 


「你要当一条落荒而逃的丧家狗吗?卫!」 


「我们的胜负未分,你就打算离开这个战场吗?原来你的能耐就只有这样,我真是失望,自己竟会看走眼了,你这个懦夫,王卫勋!」 


不管在别人眼中,自己是「输家」、「逃兵」或「淘汰者」都无所谓,卫勋只想找回自己。那个还没有被数字所左右,没有被人所操纵利用,没有被金钱蒙蔽住双眼,无知、一心只想追逐名利之前的自己。 


「哈,不过这年头,还能出现个像梁又桦这种顽固的小伙子,或许这世界还不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熄掉烟,灌下最后一口酒,将铝罐掐扁。人的年纪一大,就会开始想些没有用的过往,悲秋伤春的,摸摸光裸的下颚,卫勋不禁希望人的记忆也能像胡渣一样,以剃刀刮除得干干净净。 L 


喀啦!浴室的门开了,高挑、瘦削但比例相当完美匀称的梁又桦,仿效卫勋只围着腰巾出来。卫勋挑挑眉,还挺不赖的嘛,看不出那身西装底下,有副经过锻链、绝非饲料鸡的漂亮躯干,特别是那双强健,修长的腿……可说是上天打造出来的、令人惊艳的艺术品。 


「呆呆的站在那边,要展览给谁看啊?」一笑。 


本来「随口说说」、「可有可无」地提出「身体」的交换条件,一半是想试试看这家伙会不会被吓跑?谁知梁又桦比他想像的还有决心(野心?),不仅跟他上宾馆,更没半途开溜,勇气可嘉。基于这点,起初没多高的兴致,甚至抱着「能免则免」的心态,开始往上加分。 


而在看到他脱掉衣服之后的模样,卫勋承认自己很现实,开始有了期待感。 


「过来啊!」拍拍身畔的空位。 


做了个深呼吸,又桦一步又一步地走向卫勋。迟疑是有,但他的举止既不扭捏也没惺惺作态的害羞。过不久,当他们并肩坐在双人床边后,卫勋慢慢地朝他伸出手…… 


「我……可以发问吗?」 


指尖堪堪碰触到白净脸颊之际,喜怒不形于色的青年打破了沉默。 


「问什么?」 


「你结婚……」问号停留在漆黑的瞳中。 


「怎么?你是想知道我会不会负起责任娶你?」漾开唇角。 


「如果你是有家室的人,我们就不能做这种事。」没把他的笑话放在心上,严肃认真地望着他。 


连道德观也是古早人啊?卫勋满不在乎地笑说:「我有啊!老婆,一个。」 


梁又桦二话不说地站起来,可是卫勋早他一步动作,出手扣住他的腕。 


「在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的那天,她就跑了。那时候我太忙、她太空虚,和学生时代的旧情人死灰复燃,而我竟一直没发现,最后她决定弃我而去。结婚纪念日收到离婚恊议书,很伤人吧?」一口气说完,附上俏皮的一眨眼。 


但卫勋过分轻松的口吻,惹来梁又桦面露犹豫。 


「你不信我?那要不要看我的身分证?」开玩笑地说。 


「好。」 


「……咦?你真的要看?」普通人都会说「不必了,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之类的客套话吧? 





「是的。」黑瞳定定。 


卫勋嘟囔着什么「生错时代的怪胎」之类的话,百般无奈地从脱下来的牛仔裤口袋中掏出皮夹,掀开。「看,配偶栏是空的吧!」 


一颔首。梁又桦还意外地从身分证上得到个小小情报。「老板比我想的要年轻几岁。」 


「不然你以为我是几岁的老欧吉?」卫勋一瞪。 


「四十岁前后。」老实地回答后,梁又桦补上一句:「我不是根据老板的外貌来判断年纪的。只是以你在证券业的资历,加上摆面摊也不是一、两年的时间,所以……没想到老板才大我八岁。老板究竟是几岁进券商工作的?」 


「我没进大学,专科一毕业就到券商工作了。『当年』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大学不像现在这么普及,人人都进得去、读得起。」讲话带刺地,卫勋哼地回答。 





「真的很抱歉,猜错你的年纪。不过刮掉胡子后,你看起来真的很年轻。」急忙安慰他受伤的自尊。 


「行了,这里是宾馆,按时计费的,不要再浪费时间五四三下去了!」 


使劲一拉,将他拉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瞬间,卫勋有些后悔。瘦归瘦,可梁又桦毕竟是个堂堂大男人,重量还真不轻。但是死要面子的他,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缓缓地将脸凑近那张赏心悦目的俊俏脸蛋。 


不解风情的青年再次开口说:「那个……」 


「又怎样了?」 


「要接吻的话,老板的墨镜应该先摘下来吧?」 


哼地一扬下颚。「不必。我技巧好得很,戴着墨镜也不会撞到你。」 


「为什么老板要一直戴着墨镜?」 


卫勋撇撇嘴。「你很七七八八耶!你就这么想看我没戴墨镜的样子吗?告诉你,没你想的那么好看,看了会吓破你的胆!」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恰当的青年,僵在那儿。 


几秒过后,看他这样手足无措实在有点可怜,卫勋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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