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胭楞楞地看着上官云德挺拔矫健的身影消失在小屋的门口,手下意识地向那离去的背影伸去,想要抓住那即将离去的身影,却只是僵在空中,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呆呆地看着那人消失在视野之中。也许,他此时正是气头上,明天一早他就会回来的。以前,他也有生她的气的时候,不都是第二天就又来到了她的身边的吗?他不会那么决绝的,从他的眼中,她能感受到他的不舍、他的爱恋,他不会抛下她独自走掉的,她有着这个自信。她相信明天一早他就又会出现在这个小屋的门口,带着温暖、宠爱的笑,带着满身的朝阳站在她的面前的,她确信!
第二十七章 出海
随着时日的流逝,上官云德这次再也没有回来,洛雪胭初时还有着满满的自信,相信他一定是随着渔民们出海了,得两三天才能回来,于是,心安理得地仍旧继续着以前的日子,看看海、上上山、做做饭,想想前尘往事,忆忆今世今夕。两三天后,仍是不见上官云德的身影,心中开始有了隐隐的不安,悄悄来到海港频频张望,在忙碌的人影中依然没有看到那鹤立鸡群般的身姿。心中那份不安渐渐地开始扩大,变得有些慌张,再也顾不得那份矜持,跑上前去,拉住一个粗壮的渔民,“大哥,那个森原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那渔民正与伙伴们说说笑笑地一同迈步回家,听到有人问询,堆起一脸憨厚的笑回过头来,正要回答,一见是洛雪胭,那憨憨的脸上笑容顿时消失,翻个白眼,“哟,原来是森夫人哪!你怎么问起我你家男人了!你们夫妻间的事谁敢多问哪!你不见了男人,就随便拉个男人来问,知道的呢,知道你是在问事,若不是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你在拉客呢!哈哈哈”周围顿时爆出一阵粗鲁而蔑视的嘲笑。洛雪胭血往上冲,血管暴突,双拳紧握,又羞又气,却是无计可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人们不屑地扬长而去。
洛雪胭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小屋,坐在床沿,再也没了心情去做饭。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屋内黑沉沉的,洛雪胭的心也沉沉地落在谷底。也不知坐了多久,洛雪胭起身出了家门,来到海港,一条船、一条船地看过去,心有些紧张,希望找到她要找的东西,那样,也许还能证明上官云德只是出海打鱼还未回,而不是真的抛下了她。可是,一遍、两遍,几遍找下来,不见他买的那条渔船,他真的驾着那条小船离开了这里。洛雪胭脱力地坐到了地上,慢慢将头埋到了双膝上,渐渐地,肩头耸动着,同时可听到压抑的低泣声。
洛雪胭又等了五天,仍是没有上官云德的消息,心中充满了绝望,却又怀着丝丝的希望。家里渐渐地坐吃山空,以前上官云德在时,他总能满载而归,加上总是能打着些珍稀物品,换了银两,也不愁洛雪胭的吃喝。如今,却是逐步在减少。
这一天,洛雪胭强打起精神,天刚蒙蒙亮,就来到港口,见到渔船刚刚驶离海港,扬帆远去。第二天,天还未亮,洛雪胭就来到海港,见老村长正指挥着众人将打鱼用的工具一一装上船。洛雪胭急忙跑上前去,向老村长施礼,“韩村长,不知可否带上小女子银雪一同出海打鱼?”目光热切,一扫往日的冷淡。站在一旁正在帮助父亲整理东西的韩春熙一见是她,早已别开了脸,带着一脸的恨,默不做声,当听到洛雪胭的请求时,深感诧异,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洛雪胭。
老村长见是洛雪胭,听到这样的请求,楞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冷冷地说,“此事不可。自古女子不可上船,否则会给渔民们带来灾难!”
洛雪胭一听,也是一楞,回过神来,有些激动,“什么?这不是明摆着歧视女性吗?我承认,这工作男人比女人强,可谁说的女人就是会带来灾难!简直是一派胡言!女子也能顶半边天的!”见老村长和周围的人们如看怪物般的鄙夷眼神,洛雪胭突然回过神来,她是在求人,怎么反而跟人讲起大道理来了。随即摸摸自己的头,“嘿嘿”傻笑两声,低下姿态来,“那个……那个,你看,我家森原因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现在家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我想看看各位大哥大叔们能不能带上小女,让小女挣口活命饭吃吃!”
老村长看洛雪胭一眼,低头仍旧继续着手中的活计,依旧冷冷地带着厌恶,“不行!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然后不论洛雪胭再说什么,也不再理会,带上众人扬帆而去。洛雪胭傻楞楞地站着,直到送别的妇女孩童都离开许久才蔫蔫地回到自己的家。望着空荡荡沉寂的小屋,再也没有了往日心情,往日无论怎样,总有个人在等着她游荡回来,给她端上热热的饭菜,打来暖暖的水,轻轻地问询着她一天可好,即使他出海不在家,也可感受到到处都充盈着他的气息,令人感到踏实和安全。如今,他的气息正逐渐消散,终至殆尽,那满满暖暖的小屋开始变得空荡荡、冷清清,终是体会到了那句老话,“得到时不知珍惜,失去时才知后悔!”洛雪胭蔫蔫地走到墙跟,捡起地上放着的小木棍,在已有的两个“正”字旁边又划下了一道横线。
洛雪胭刚站起身子,楞楞地发呆,听到门边一声轻轻的叩门声,“喂,森原哥到底去了哪里?”声音凉凉。洛雪胭回过头来,看到韩春熙正站在门边,逆光而站,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洛雪胭回身走向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凉的水,喝了一口,微微皱了下眉,以前这茶壶里总是有着温温的水,温度正好,不冷不热的。洛雪胭眼也不抬,淡淡地回答,“不知道!”
韩春熙咬紧了下唇,握紧了双拳,恨恨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将森原哥逼走!他哪里对不起你啦!”
洛雪胭仍是眼也不抬,“他自己要走的!关我什么事!他又没有卖给我,你也没给我钱让我帮你看着他!”洛雪胭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韩春熙身前,俯到她耳朵边,轻声道,“呵呵,我看你还是别想着他了。他一旦离开了这里,就不再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男人,而是一个你根本无法企及的男人!也别再想着能见到他,或者是去找他,即使你找到他,你也只能远远看着,无法近身。即使能近身,得到他的宠幸,恐怕就依你这性子,早晚也会被他的那些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给吃得骨头也不剩!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至少,在这里还有一大群的仰慕者捧着你,到他身边,他也许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他是不属于你这个世界的,更不是属于你的!哈哈哈”说罢,扬长而去。
韩春熙惊异地听着这番话,良久才想起返身去追洛雪胭,“你站住!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洛雪胭“哈哈”笑着,脚下也不停步,高声说道,“他本就是龙搁潜滩,终有一天是会回到天上去的!是龙,怎可耐住如此的寂寞!他不过是一时的新鲜而已,终还是贪恋他原有的世界的!韩春熙,忘了他吧!全当是南柯一梦,醒来什么也不会留下!哈哈哈”
韩春熙傻楞楞地停下了脚步,“龙?她说他是龙?什么意思?难道说森原哥是……是……皇帝?不可能,怎么可能!皇帝怎会在这里打鱼!那个疯婆娘一定是疯了!对,她是个疯子!”
洛雪胭一连三天去磨老村长,一会儿装可怜,一会儿扮可爱,每天做了拿手的菜送到村长家,村长被她缠着无奈,只好答应,不能上大船,只能给她一条小船,跟在大船后面,一起出海打鱼。洛雪胭有点傻,但也知道这是老村长最后的底线了。回到家中,将上官云德留下的渔具收拾收拾,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大船出海去打鱼。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洛雪胭早早地来到港口,远远地看到老村长正带领着众人在进行出航前准备。洛雪胭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急忙跑到老村长身前。老村长淡漠地看她一眼,指向船尾系着的一尾小船,“你就上那条船,跟着就行了。”洛雪胭连连点头道谢,颤颤地跑向指给自己的那条船。将背着的渔具卸到船上。身后,韩春熙冷冷的目光追随着那瘦弱的身影,心中恨恨地,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地诡笑。
洛雪胭的小船跟着大船扬帆出海,初次出海有着小小的兴奋,小小的雀跃。可不久,这兴奋、这雀跃就变成了深刻的折磨。小船轻飘飘地被大船拽着,也不知是不是开船的人故意的,还是就是应该如此行进,大船似乎在以蛇行的方式前进,使得小船更如秋风中的落叶般在大船后面甩来甩去,使得本就在海风中飘摇的小船更加颠簸。洛雪胭紧紧地抓着船舷稳定着身躯,脸色苍白,心中充满了恐惧,胃中更是翻江倒海般地翻腾着,终是忍不住,抚着船舷大吐特吐起来,吐到最后只能吐些苦胆汁。
傍晚,渔船终于结束了一天的作业,缓缓驶回海港。洛雪胭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仿佛仍在云端,身体轻飘飘地似还在海水的涌动中起伏着,鱼自然是一网也未撒下。
洛雪胭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出现了一双女人的脚,顺着腿扬起头来,看到韩春熙正踞高临下地看着她,充满了鄙夷和蔑视,“哼,怎么样?今天的滋味很好受吧?知道今天是谁在驾驶那条大船吗?是东海哥。我让他开船时不要走直线,只走曲线。很舒服吧?嘻嘻,你不是嘴很硬、牙很利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哼哼,赶走了森原哥,看我怎么慢慢收拾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说罢,扬起手就扇了洛雪胭一巴掌,正想挥下第二掌,一个威严而沉稳的声音响起,“春儿!跟我回家!”洛雪胭抬起头望过去,遇上老村长冷冷的目光。韩春熙悻悻然地收回那只手,走之前威胁着,“走着瞧!”
太阳渐渐地沉入海平线下,当它最后一抹温暖的阳光消失,洛雪胭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向那破旧的小屋走去。浑身酸软无力、筋肉俱疲,回到小屋,就一头栽到那摇摇晃晃的小床上一动不动,此刻,那吱吜作响的小床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也不知睡了多久,洛雪胭悠悠醒来,发现满室的清冷月光,照出一屋的孤寂,脸上湿湿的,竟不知何时泪流了满满的一脸。
一连三天,洛雪胭咬紧牙关,忍受着那强烈的不适,倔强地跟在大船的后面出海,老村长及渔民们渐渐也不再存了轻蔑之心,渐渐生出些许的钦佩。渐渐地,洛雪胭开始适应这海上的生活,终于开始撒网捕鱼,当一网下去,收起网时,才发现,那网不知何时竟早已破了个大洞。洛雪胭仔细查看那渔网,发现破口处极为平整,显是有人故意用刀将其划烂的。不用想,也知是谁了,除了那个泼辣野性的韩春熙不会有别的人。其他人对她虽然也不友好,有时会故意给她些难堪,可是却从没有人来主动破坏这渔网的。第二天,洛雪胭只好留在岸上,厚着脸皮、陪着笑脸,向村民们学习补网的技术,双手被那粗糙的网线磨出道道血痕。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洛雪胭渐渐地能打上几条鱼来,有时只能捕到一条小鱼,如果碰上天气恶劣,则是一条鱼也打不上来,那一天就只有饿着肚子了。韩春熙带着她的一群死党,会时不时地来找一些她的小麻烦,制造一些小障碍,不是弄坏她的渔网,就是破坏她的小渔船,要不就在她经过时直接指桑骂槐地骂上几句,或是警告众人不得给她提供任何的帮助。
洛雪胭对此只能苦笑不已,随着时日的流逝,心中有着淡淡地失落,将近百日,上官云德终是不会回来了,他终是失去了耐心,弃她而去了。洛雪胭渐渐地想起他的好来,心中更是有了浅浅的思念,有了淡淡的悔,有了隐隐的期盼,他也许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气消了,他还是会回来的。
眼见西风渐近,天气一日冷似一日,没有了上官云德这个壮劳力的劳动成果,洛雪胭的日子越发地艰难起来。那双充满淡淡期盼的双眼渐渐地冷寂下来,逐渐恢复往日那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心中那升起的淡淡的热切希望也渐渐地冷却下来,直至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
第二十八章 归来
这日傍晚,当洛雪胭再次一无所获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小屋,在小屋的墙上划下第二十个正字的最后一笔时,洛雪胭彻底地失望了。她在漆黑的小屋中呆坐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卷了几件衣服,踏出门来,在小屋门前再度打量一下这个她生活了将近两年的被称为家的地方,心中有了丝丝的酸涩。晨曦中,洛雪胭挺直那纤弱的身躯,悄悄地离开了这个海湾小村,踏上了未知之路。
洛雪胭在等了上官云德一百天后,终是选择了离开,如果她能再宽容一些,再多等上一个月,那么她也许就不会再有后来的经历,她的人生也许就此会进入平静而幸福的港湾,只是人的一生总有那许多的意想不到,因此而改变着人生的轨迹。
当丰海村的村民们发现洛雪胭离开一个月后,一个清冷的早上,人们如往常一般准备出海捕鱼,发现整个半月形的海湾上布满了华丽而坚固的海船,更有无数载满士兵和壮汉的小艇布满了整个海岸。海船分为四列,有三列分别飘扬着越烨国、北森国、高琉国的王旗,另一列上虽未挂王旗,却挂着一面被一条五彩斑澜的巨蟒缠绕着的白狼旗,事后有认识的人说那是绝情谷的标志。四列船上,那三列挂着王旗的船上,站着铠甲闪亮、威武雄壮的士兵,另一列则站满了身着黑衣、肃穆森冷的大汉。
村民们望着这些不速之客,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老村长回过神来,向四列船上一一拱手施礼后,带着些微颤音地向船上站着的人问去,“船上所乘何人?老朽乃丰海村村长,不知各位来本村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连问三声,不见有人应答,老村长心中不禁有了火气,正要再次大声询问。只见挂着高琉国王旗的队列中有了骚动,海船纷纷向两侧滑去,留出一条通道来,只见一艘足有五层楼高的华丽大船缓缓驶向海岸,将进海岸时,一艘艘小艇迅速地排在一起,有士兵迅速地将其通过勾杆将之连结在一起,在小艇上铺上又宽又平的木板,在其上铺上了又松又厚又软的地毯,行动之间迅捷有序,没有人声喧哗,只有一声声清晰有力的号令指挥着,不多时,就在海船与岸上之间搭起一座又平又稳的浮桥出来。随即一个州官模样的人在众衙役的指引下登上岸来,威严地扫视一下呆傻掉的众人,眉头微微一皱,拖着官腔沉声道,“此地何人主事?”老村长上前答话,“草民韩在胜,乃丰海村村长。不知府台大人驾到,小民惶恐。”心中有些惊惶,这个偏僻的渔村今天难道是大难临头了吗?平常连县老爷都很少来的一个小渔村,是什么事竟令身为府台的大老爷亲自驾临?
府台大人冷冷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起来回话吧!你只需将在你村居住的银雪姑娘请来即可!”说着竟双手向那虚无的人一施礼,似乎那银雪姑娘就站在眼前,态度竟是极为恭敬。
老村长一楞,银雪?“回府台大人,那银雪姑娘已于一个月前离开本村,不知去向!”
本四平八稳腆着圆肚皮的府台大人一听,身子突然向前一倾,顿时失了官样,一连声地急问,“什么?已离开?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额上已有微汗。
老村长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府台听罢,急忙回转身去,向那大船匆匆走去,竟是没了来时的平稳。
正当村民们轻松口气,正想回身去开始一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