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曹彬的部下,眼见潘美与田重进接二连三地打胜仗,自觉握重兵而不能有所作为,是奇耻大辱,因而谋议纷起,这个也要进攻,那个也要进攻。曹彬与米信商议,怕压抑太甚,会激起兵变,决定再度进兵涿州。
这一次进兵,大家带的都是乾粮,到了有井、有河的地方,席地而坐,就水进食。而耶律休哥,派出不少小部队,十廿个一群,专趁宋军进食的时候来骚扰。
这对宋军构成了极大的困扰,自救不暇,疲於奔命;加以天热缺水,士兵苦不堪言,从雄县走了四天,才到涿州,已经搞得人饥马乏,困顿不堪,甚麽雄心壮志都丢到九霄云外了。
相反地,契丹的战斗力却增强了,萧太后与她的儿子文殊奴,亲统大军南下应援,自幽州西南行,渡过桑乾河,已到涿州东北的驼罗口。曹彬与米信自知不敌,只好去而复回,向西南撤退。
那知耶律休哥却放不过他们。萧太后所统的大军是正兵,耶律休哥所带的便是奇兵;奇正相生,一明一暗,耶律休哥暗中追了下来,追到涿州西南四十里,拒马河以北的歧沟关,一仗大胜。曹彬与米信已经无法部勒各营,只有连夜渡过拒马河,打算到易州安了营再说。
渡河之时,耶律休哥自然乘胜追杀,宋军在拒马河中溺死的,不计其数。到了第二天日出,整顿残兵败将,就在河边休息,一面派出兵去,到邻近村落收集了一些米粮食器,埋锅造饭。吃到一半,得到警报,说耶律休哥,已在下游渡河而南,即将杀到。宋军一惊而溃,不复成军。耶律休哥的精骑,果然风驰电掣而来,宋军再次大败,弃甲如山。遗屍塞河,等於全军覆没。
经此巨创,大宋皇帝重新作了一番持久的部署;以田重进屯兵清苑以西的定州;潘美回镇代州,将云、应、朔、寰四州的官吏百姓,迁移到河东、关中一带,以为坚壁清野之计。这个护送四州吏民内迁的任务,即由杨业担任。
飞狐口是河东重险,其地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迤逦百有余里,成为山後九州的噤喉。但是,此地易守难攻,或者可以作为一条急行军的捷径,却不宜於出击;尤其是敌方有备的状况下,出飞狐口攻击,弃险就危,本身虎落平阳,敌人可以守株待兔。所以潘美回救蔚州之役,为耶律斜轸所伏击,不支而退。
这一下,不但蔚州失陷,而且在它西面的浑源及应州亦大为震动,守将都弃城而走。於是耶律斜轸乘胜沿桑乾河北岸西进,攻克了应州东南的寰州,打算截断杨业的去路。
杨业的负荷甚重,云、应、寰、朔四州吏民内迁的护送之责,都落在他肩上。此时正由他的长子延玉协助,率领精兵在应州以东、云州以南、朔州以西的地区,居中指挥掩护。现在眼看耶律斜轸攻占了寰州,如果向西越过雁门关,直扑朔州,则四州的吏民如入袋底,而从东面的蔚州到西面的朔州这一个袋口,尽为契丹所封锁,百万吏民尽成俎上之肉,这後果太严重了。
杨业精於韬略,熟地形,估量敌我之势,提出了一个极好的撤退计划。撤退的地点,杨业已经选定,是在朔州西南七十里的翠峰山下,这座山东面连着石碣谷,绵延二百余里,其中地势平坦,可容数十万人暂时躲避。
石碣谷的北面连接大石口,在应州以南三十里。杨业的计划是一方面调集在代州的後备部队,往应州增援;一面让云州的吏民南下,这时在寰州的耶律斜轸必定向西进攻,而云州吏民与代州部队联成南北一线,为西面造成一道屏障,正好让朔州吏民趁这一段安全的时期,由翠峰山避入石碣谷。
於是,杨业与潘美及两护军商议,当时两个护军一个叫王侁,本职是蔚州刺史;一个叫刘文裕,原是顺州团练使。王侁为人刚愎自用,而且一向嫉妒杨业的威名战功;加以蔚州失守,自觉面上无光,所以情绪更不好了。杨业受不了王侁的冷言相激,毅然接受了一条诱敌之计。
潘美与王侁亦就连夜调兵,在朔州以南的陈家谷口,布下阵势,准备大大地立一场功劳。杨业、杨延玉父子则作为诱饵将对方引到这处可以反败为胜的包围圈内来。只是当杨业父子将耶律斜轸的部队引到陈家口的时候,潘美与王侁的伏兵早已不知所踪,最后落得杨延玉战死,杨业被俘,三日绝食而亡于契丹的军帐内。)
雍熙北伐之后,契丹和中原王朝又进行了几次较量,但结果都差强人意,中原王朝始终收复不了燕云地区,契丹也消灭不了中原王朝,彼此只能南北相持。
萧绰和契丹小皇帝耶律隆绪都是聪明人,他们发现,契丹和中原王朝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对峙时期——谁都征服不了谁,只能借着时间充沛拉开持久战。
然而,这样今天你征讨我,明天我讨伐你,带来的唯一结果就是两国人民均会遭受严重的灾难,两国的社会经济和人民生活都遭受了巨大损失,国力自然而然也越来越弱。萧绰知道,这也下去,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会是必然的趋势。
所以,在契丹渐渐掌握了对卫王朝的主动权之后,萧绰开始有意无意地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同时减少赋税,抚恤孤寡,努力发展经济。契丹与中原王朝之间进入了一个相对和平的时期。
这样过了没几年,太宗赵光义驾鹤西去,他的儿子真宗赵恒继承皇位。
萧绰得知以后,觉得中原王朝新皇刚刚上台,根基不稳,就想趁机南下,用武力威慑一下中原王朝,于是,马上调集大军,气势恢宏地南下杀来。
这一打又是几年,几番战争下来,双方都没讨到便宜。萧绰眼看战争迟迟没有结束的征兆,胜利也遥不可及,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契丹军俘获了一个对契丹和中原王朝未来命运具有决定性作用的关键人物。
这个人叫王继忠。王继忠很小的时候老爸就死了,他因为老爸的关系成为殿侍,整天跟真宗混在一起,两人渐渐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真宗继位以后,王继忠就开始平步青云,在中原王朝混得风生水起。
萧绰和耶律隆绪一开始只是爱惜王继忠是个人才,没有杀他,而是把他招降了,让他做户部使,还把契丹开国功臣康默记家族的女儿嫁给了他。后来,萧绰了解到王继忠是真宗的死党,顿时心花怒放,马上把王继忠找来,问他关于中原王朝的事情。
王继忠虽然被迫投降契丹,但心中仍然惦记着故国,再加上亲眼看到战争中两国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心里十分触动。所以,一听到萧绰询问自己,马上决定趁机说服萧绰罢兵议和。
他告诉萧绰,契丹和中原王朝一直把彼此当作仇敌,动不动就兵戈相见,结果导致两国国内一片骚乱,民不聊生,实在没什么好处。这样下去,两个国家不但得不到发展,恐怕国力还会大大衰弱。相反,如果两国肯罢兵议和,重修旧好,结为盟友,让百姓休养生息,双方都会从中获利,共同繁荣。
几年战争,带来的财力、物力、人力消耗,萧绰和耶律隆绪都看得十分清楚。现在听到王继忠的话,俩人都如梦初醒,觉得议和的确很有必要。
但萧绰并不急着罢兵议和。作为一个在政坛呼风唤雨、阴谋阳谋久了的人,她很清楚罢兵议和代表着什么,也知道接下来的谈判会是怎样——谁掌握着更高的筹码,谁就有资格开出更高的条件。深思熟虑之后,她决定下一剂狠药,让自己一方议和的筹码更上一层楼。
于是,萧绰在听取了王继忠的建议以后,不但没有罢兵,相反,却打着收复当年被周世宗柴荣所攻占的瓦桥关、益津关、淤口关三关的旗号,带领二十万大军,气势磅礴地向南杀来。
虽然中原王朝之前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充分准备,但是当远在开封的中原王朝大臣们,听说契丹兵马如狼似虎地从北涌来,一路势如破竹,攻城略地,很快就拿下了唐兴、遂城等地,一直推进到望都,大有直接攻取定州的气势,他们仿佛看到神兵神将一般的契丹兵正兵临开封城下,旌旗猎猎,厮杀震天,顿时全给吓傻了。
真宗心里十分纠结,他一方面不想当个窝囊皇帝,想要学学大伯赵匡胤和老爸赵光义,披甲挂帅,豪气干云,杀契丹军一个片甲不留。另一方面,他又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根本没那个能耐跟马背上长大的萧绰、耶律隆绪母子叫板儿,所以他十分想听从一部分大臣的意见,南下避难。
就在这时,王继忠在萧绰母子的授意下,给真宗写了一份信,表示契丹有心重修旧好,希望陛下抓住时机,赶紧罢兵议和。
真宗看到信以后,真是啼笑皆非,契丹兵正肆无忌惮地南下攻打中原王朝,这边却又想议和?于是,真宗也决定学学契丹,一边表示愿意议和,一边也抓紧时间调兵遣将。结果,双方都不肯让步,议和提议最终不了了之。
萧绰一看真宗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心里十分窝火,马上休整兵马,加大力度,攻打卫军,想要给中原王朝施加更大压力,促使真宗让步。捷报不断传来,契丹军士气大振,一鼓作气,逼近澶州,直逼开封。
消息传来,中原王朝上上下下大为震惊,甚至有胆小的大臣,更是干脆建议真宗迁都金陵。
真宗如坐针毡,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卫王朝建国以来,先通过“杯酒释兵权”,解除了武将们对皇位的威胁,然后又将重文轻武的治国方针贯彻到底,结果导致整个国家的将领乃至军队整体素质都大大下降。
而作为一国之君的皇帝,不是被奶奶、老妈、奶妈、宫女等一大堆妇人养大,就是整天跟一群毫无男儿豪气的宦官厮混,别说真刀真枪地实地演练,就连骑马射箭都毫不精通。所以,一听说契丹兵马即将兵临城下,上至真宗,下至文武百官、宫女太监,都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直接找个老鼠洞进去躲躲。纠结来,纠结去,真宗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于是,他找来了新任宰相寇准,想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寇准表示现在敌兵当前,百姓提心吊胆,作为皇帝,真宗不但不能逃跑,相反,应该一马当先,带领军民共同抗敌。否则,要是皇帝跑了,军民就会瞬间瓦解,到时候,别说逃到金陵,就是逃到岭南去,契丹铁骑也会很快尾随而至。接着,他又把河北各路兵马日夜盼望皇帝到来,希望皇帝带领他们冲锋陷阵的深切愿望,全面表达了一下,最终说动了真宗亲自前往澶州督师。
真宗一到,卫军士气大振,信心倍增,接二连三地把攻城的契丹军击退,并鬼使神差的用床子弩这种远程武器射杀了契丹大将萧挞凛。
萧挞凛一死,契丹兵马人心动摇,萧绰母子更是大受震动。再加上这时候契丹军深入中原腹地,粮草难济,萧绰十分清楚,此时一旦卫军切断自己的后路,来个前后夹击,那么自己肯定全军覆没。再三考虑以后,萧绰决定接受卫王朝的建议,罢兵议和。
真宗虽然被迫来到前线督战,但心里早就七上八下,吓得要命了,一听议和有希望了,马上兴高采烈地举双手赞同,表示热烈欢迎两国罢兵议和,并派曹利用前去议和,甚至表示只要不丧失土地,就是契丹索要百万钱财,也一定要答应。
寇准听说以后,马上警告曹利用,如果答应所给的银绢超过三十万,就算皇帝不追究,他也一定砍了曹利用。曹利用被逼无奈,只好唯唯诺诺地领命而去。
最终,契丹同意以三十万岁贡和谈,于是,双方签订了合约,萧绰和耶律隆绪兴高采烈地抱着战果班师回朝。
澶渊之盟的协议共有四项内容:
1、契丹、中原王朝约为兄弟,真宗年长为哥哥,辽圣宗耶律隆绪年幼为弟弟,真宗喊萧绰为叔母,两国定期派使者互访;
2、中原王朝每年向契丹交二十万匹绢帛、十万两白银;
3、两国沿边州军各自守卫各自的疆土,两地的军民不得交侵,也不准收容对方逃亡过来的盗贼等;
4、两国都不准在边境建造城堡,改移河道,就连当时为了预防战争栽种的柳树都全部砍伐了,后来女真人的骑兵才没费吹灰之力一马平川跨过了白沟河进入了中原。
第661章 大蜀王又来了(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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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时光飞逝,等到澶渊之盟以后,当年那个只会跟在老妈身后的小男孩早已经长大。但是,由于老妈萧绰一直在垂帘听政,所以耶律隆绪也只能耐心地处在老妈的光环下,默默地祈祷着老妈赶紧如梦初醒,想起把军国大权交还给自己。
韩德让与萧绰结婚的时候,耶律隆绪已经十八岁了,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人了。对于老妈给自己选的这个“后爹”,他并不怎么赞同。但是,当时他和老妈一没靠山,二没足够的兵马,而周围皇室宗族成员又虎视眈眈,除了依靠权大势大的韩德让,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所以他也只能咬咬牙,默认了这个汉人“后爹”。为了得到韩德让百分之百的支持和拥护,耶律隆绪在老妈的淫威下,这边做着契丹帝国的好皇帝,那边做着韩德让的好儿子,并隔三差五地前去请安问好,比韩德让的亲儿子还像亲儿子。每次耶律隆绪去看望韩德让,在距离韩德让的行帐五十步的地方,就会下马步行,以表示对韩德让的尊敬。韩德让出来迎接的时候,耶律隆绪也都会先向韩德让行礼。进入大帐之后,两人仍然按照父子礼仪相处。不仅如此,萧绰更是让韩德让担任南院、北院两院的枢密使,权倾朝野。如果有人稍微表示不满,萧绰就可能直接翻脸,让他人头落地。
萧绰撒手人寰后,韩德让对自己和老妈都忠心耿耿,为国家鞠躬尽瘁、尽职尽责,终归是个治国忠臣,虽然权势大了点,又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要怎么处理他呢?
耶律隆绪思前想后,绞尽了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他先赐名韩德让为耶律隆运,让韩德让沾了皇帝的“隆”字,又赐给他宅基地、陪葬品,并承诺让他死后陪葬萧绰。这样,耶律隆绪表面上给了韩德让莫大的荣宠,实际上把韩德让从父辈拉到了平辈,让韩德让知道君臣有别。之后又利用韩德让的家族势力来抗衡从小就有很高的军事才能的二弟耶律隆庆;并双管齐下的提拔另一个弟弟耶律隆裕,让他跟耶律隆庆相抗衡。耶律隆庆所管辖的幽州地区物产丰富,百姓富庶,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只是雄才大略的耶律隆绪一直暗中留意着耶律隆庆的一举一动,不断地催促耶律隆庆进京觐见,对于放下身段亲自来实德山迎接自己,并靠加封长子耶律宗政为中山郡王,次子耶律宗德为乐安郡王的皇帝,耶律隆庆最终败给了自己的哥哥耶律隆绪,三个月后返回至北安州逝世。
(澶渊之盟以后,萧绰和耶律隆绪母子发现,契丹现有的三京,即上京、东京和南京,都是以军事为目的而建立的,其规模和繁华程度根本没法跟宋王朝的汴京(也就是开封)相提并论。于是,他们决定在土河上游的奚王牙帐地,仿效宋王朝汴京城的模式,建立一座以经济为目的的大城市,以此来显示契丹的经济实力。由于这座城正好位于上京、东京和南京的三京交点处,从这里到其他三京的距离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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