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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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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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听了她的话,突然转了脸笑了:“你这鬼丫头…唉!你有什么不放心我地?我还能抢了你的儿子吗?我连家传的玉玺都舍得给你,还有什么不能是你地?我只是爱惜我孙子,让他在我这里享两天福,你哪来的那么多担心?儿子是你地!让我疼几天,这总可以了吧?”

乐以珍知道她这是打马虎眼呢,还想争一争,却不料老太太已经不耐烦了,伸手将她扯了起来:“你出月子第一天,怎么也得去给你们太太请个安吧?快去快去,想看儿子晚上再来。”

乐以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要一次搞僵,儿子的事慢慢想办法,最其码等怀远驹回来了,他一定要得回来地。

于是她了没有特别担心,向老太太告了退,去沈夫人那里请安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可怜女人

以珍去见沈夫人,沈夫人特意问起了孩子抚养的事。瞒不过谁的眼,因此乐以珍照实说了。沈夫人听后沉吟半晌,回头冲乐以珍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家老太太这一辈子最愿意做的事,就是替别人养儿子。”

乐以珍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吃惊。这么刻薄的语言,可不像沈夫人这种性格敦厚的人能说出来的。她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应这一句。

她只略坐了坐,气氛实在是尴尬,也没什么可说的,她就起身告退了。

从沈夫人那里出来,乐以珍站在岔路口上犹豫着。

一条路是回群芳院的,另一条是通向老太太的德光院。虽然老太太让她晚上再去看儿子,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见儿子的冲动。最后她一提气:自己生的儿子,想见还不能见吗?

于是她一侧身往德光院的方向去了。结果没走出多远,听到有人喊她:“姨娘…”

她循声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路边凉亭,而郭元凤就站在那亭子里,扶着一根亭柱往她这边看。乐以珍一个月未见这个人,只听说她生了一场病,缠缠绵绵地一直不太好。在这里乍一见了她,乐以珍心中一悸,觉得有一种看见款儿还魂附体的感觉。

只见郭元凤素净着一张脸,未着脂粉,面色颓灰,神情萧索,她那样静静地扶着柱子看过来,让乐以珍想起款儿还在的时候,有一阵子自己经常被她那样静静地、远远地盯着瞧,心中不由地升出一阵恶寒。

“姨娘…”郭元凤见她脚步缓了下来,又出声叫道,“有空吗?到我那里坐一会儿吧。”

乐以珍想了一下,快走几步进了亭子里:“二少奶奶身体可好些了?看你气色还不错,天气好的时候,是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我这也叫气色不错?”郭元凤自嘲地一笑。“不过我还是要谢谢姨娘地阿胶进补汤。听定儿说那阿胶是老爷专门托人从岭东弄来给姨娘地。却不想进了我地肚子。让我得了益。”

“二少奶奶客气了。不是什么珍贵地东西。能看到二少奶奶早日康复。我心里也高兴呢。”乐以珍客套一句。

“我屋里备了茶。姨娘有空地话。到我那里喝杯茶吧。这些日子我就在盼着姨娘出月子呢。我有一肚子地话想跟姨娘说。”郭元凤见了乐以珍。脸上多出几丝笑意来。

乐以珍却拉着她地手在亭中地美人靠上坐下来:“我刚在太太那里喝了一肚子地茶。再说你我二人都在屋子里憋闷好久了。这里清风花香。正适合说话儿。我们就不要再进屋子里了。”

郭元凤听她这样说。在美人靠上动了动。找一个舒服地姿势靠好:“也是。不说你不爱去我那里。我现在都觉得我那院子里鬼气森森地。我有时候在想。我这一身地病。是不是被鬼附了身呢?”

乐以珍听得心里激灵一下子。脸上地笑容都别扭了:“二少奶奶莫疑心。有时候病都是自己吓出来地。你放宽心。好生养着。很快就会好地。”

“我不疑心,别人也会来疑我,款儿出事那天,姨娘也在当场的,大家地眼神姨娘也看到了,我就是长一百张嘴巴,也辩不清真相了。”郭元凤说到这件事,眼光黯淡下去。

“二少奶奶…”乐以珍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可是我真的没有暗害款儿,虽然我不喜欢她…也许内心里还在暗暗地妒恨她,但我也没有那种歹毒的心思呀?我…”事情发生一个月了,郭元凤头一次跟人说起这件事,不免有些激动。

“我知道,我相信这事跟二少奶奶无关。”乐以珍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姨娘相信我?你知道款儿的死不是我做地?那你一定是知道真相的喽?姨娘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郭元凤抓着乐以珍的手,声音里透着急切。

乐以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于事实,她心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只待她去考证。而眼前这位看似精明的二少奶奶,显然还没有摸到头绪呢,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晕头转向。

“其实…我并不知道你说的真相是什么,我相信你,是因为款儿跟我说过,二少奶奶是好人,即便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也从来不会短了我地吃穿用度。款儿的死…也许真的是个意外吧,她怀着孩子那段日子里,也没怎么注意身体,又不小心早产了,所以…”

“哼!”郭元凤敛紧眉头,冷冷说道,“意外?从净水庵回来后,本来我们爷已经拜过了祖宗,接手当家呢,他离家的前一天,我白天见他的时候一夜之间能出什么意外?他连个招呼也不跟我打就走了?大半年时间里音信全无,我本来以为依老太太的性子,还不得想尽办法把我们爷给弄回来?淮安又不是什么远地去不了的地方。结果老太太安之若素,马上就把大哥扶持起来了,敢情儿她培养了我们爷这么多年,说放弃就能放弃呢,你说…这其中是不是透着蹊跷?”

当然透着蹊跷!乐以珍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不管有什么蹊跷,一家人总归是筋脉相连,割舍不开地。二少爷就算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暂时离开一阵子,终究还是要回来地,二少奶奶只管宽心养病,等二少爷回来了,你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郭元凤看了她一眼,觉得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不说这事了。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别的,就各自离开了。

乐以珍又去德光院看儿子,在那里一直坐到中午。老太太怕她再提要儿子的事,总是心神不宁地瞅她。乐以珍这次倒没再提这一茬儿,一直坐到午饭时间,她才回去了。

在自己屋里用过了饭,定儿劝她睡个午觉。可是她在那张床上躺了一个月了,一见就腰酸。于是她让人搬了一张藤椅到院子中间的树底下,也不睡觉,乘着荫凉发呆。

看老太太今早的样子,如果她生要儿子的话,十有会闹僵。为今之计,她也只能等怀远驹回来了,他跟老太太缠斗多年,经验还是蛮老道的,会有办法要回自己的儿子。

他走了快两个月了,应该早到了吐番国了,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是否顺利。初时还有信捎回来,可是她月子里这一阵子,就没有他的消息了。想来他人到了西域,有生意上的事要忙,没有什么时间,送信也不是那么方便了吧…她思绪飘摇,正在想象着怀远驹游走于吐番王宫与贵族之间,为怀家的生意奔波着…兴许他劳累之余,还会有一位大眼睛穿着红纱罗灯笼裤的西域少女,对他这个异域男子产生了兴趣,踩着节奏欢快的鼓乐在他面前舞蹈,脚上的银铃清脆,眼中的媚光波动,勾引着他呢…她正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感觉眼前站了一个人,收拢心神定睛一瞧,是大少奶奶安冬卉。她扶着把手欲往起站,却被安冬卉又摁回去了。

安冬卉自己在她身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笑她道:“姨娘的表情可真是丰富,一嗔一喜,在心里想什么故事呢?”

乐以珍当然不能把自己刚刚想的那些事告诉她,脸上一红,赶紧掩饰道:“没什么…大少奶奶找我有事吗?”

“姨娘今天满月,虽然没办满月酒,但我还是应该来恭贺一下,恭喜姨娘得贵子,母子平安。

”安冬卉说着,从身后丫头手里拿过一个精致的竹盒,放在乐以珍面前。乐以珍打开一看,是一对小娃娃戴的金锁,便笑着说道:“大少奶奶有心,谢谢了。”

安冬卉温和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一事要与姨娘相商,还望姨应允。”

“大少奶奶可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有事只管吩咐好了。”乐以珍将那绣盒关好,放回了小几上。

“我的情况你知道,成亲三年了,始终也没能给大少爷诞下子嗣,我心里愧疚,一直想着给他纳一房妾室,却苦于没有可靠的人。那天我跟大少爷提起此事,他倒是跟我说了一个人,我琢磨了一下,也觉得蛮合适,这不来央姨娘了吗?”

“谁?”乐以珍紧张地直起腰来,生怕她看中了定儿。

“钟儿呀!大少爷那日提到她,我细细一想,姨娘这么一个稳妥聪慧的人,你身边的人耳熏目染,应该也错不了的,就怕她从小跟着姨娘,姨娘会舍不得给我,所以…”安冬卉说到这里,不自主地咬了一下嘴唇。

乐以珍当然瞧出她神情中的异样来,看着她问道:“大少奶奶不妨直说,到底是你有心要给大少爷纳妾?还是钟儿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如果是后者,我会罚她。”

“当然不是!”安冬卉急忙申辩,“恩…虽然事情是大少爷提出来的,可我考量着她也挺合适,反正…这是早晚的事,难得大少爷也钟意她,岂不两全其美?”

“他们两全其美了,那你呢?”乐以珍看着安冬卉脸上挂着笑,手中的帕子却早缠作了一团,不由地怜惜她,大声问了一句。,!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王府相见

冬卉听乐以珍这样问,苦笑一下,重重地“嗨”了一人的心…不就那么回事?早晚也得经这一遭,不如就趁了他的心,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姨娘是不是舍不得钟儿呀?”

“哦…”乐以珍沉吟了一下,她倒不是舍不得钟儿,对她来说,钟儿始终比不上定儿来得重要,她只是觉得做这事情有点儿别扭,可是看着安冬卉认真的表情,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驳回,于是她说道:“这种事还是应该让本人拿主意,我把钟儿叫来问问吧。”

“你问她?那这事肯定有门儿了。”安冬卉摇了摇头,揭开茶盅的盖子吹着,也不见她喝。

乐以珍心里有些恼,听安冬卉这话里的意思,她坐月子期间,钟儿不知怎么就勾上了大少爷。如果她不答应这事,一则安冬卉回去后,大少爷会责怪她办事不力,二则钟儿会暗恨她不通情理,三则钟儿的心既不在这心里,留又有何用?她自己以后也不好跟大少爷见面。

因此当钟儿站在她面前时,她平静地问道:“钟儿,大少奶奶刚刚跟我要你,想给大少爷收了房,我想这到底是你的终身大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比较好,你要是同意呢,就让大少奶奶去回了太太,择个日子送你过去,你要是不愿意,只管跟我说,我向大少奶奶解释。”

她话音刚落,只见钟儿“扑通”就在她面前跪下了:“谢谢小姐成全。”

“我…”乐以珍吃惊得看着钟儿,心想:我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刚来没几日,居然就攀上了大少爷,真是有她前主子的遗风呢。

安冬卉早将茶盅放下了,上前扶起钟儿,笑着说道:“既这么着,这事我就算办成了,等我回过了太太,定好了日子,再来跟姨娘说。”

钟儿恭顺地搭着安冬卉的手,含羞说道:“谢谢姐姐。”

乐以珍再吃一惊,眼睛又瞪大一圈:好嘛,这就叫上姐姐了。

安冬卉也不介意。大方地拉着钟儿坐下。一起喝了一会儿茶。闲话几句。她就起身告辞了。安冬卉前脚走了。乐以珍坐在那里。打量着钟儿。好一会儿没说话。

“小姐…你这是在怪我吗?”钟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乐以珍眯了一下眼睛。摇头说道:“怪你?不会呀。你对自己地事情有主意就好。我只是在想…我该给我女儿再找一个随身侍候地人了。谁比较合适呢?”

钟儿听她这样说。跪到她面前哭道:“钟儿也舍不得小小姐。要不钟儿不过大少爷那边了。一辈子只伺候小姐和小小姐。”

乐以珍到此时才发觉。自己对钟儿这丫头。其实没什么了解。只凭着最初地那一点儿感动。就一直对她莫名地信任着。听她这一番哭诉。乐以珍觉得有点儿倒胃。便一摆手说道:“你自有你地前程。哪有什么一辈子地事?你起来吧。虽说不是明媒正娶。大概也有些需要准备地吧。你自己想一想。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不会让你寒酸酸地过去。要备什么我也不太懂。我让定儿去做吧。”

“谢谢小姐。”钟儿磕了头。起身走了。

乐以珍心里只略略地不自在了一会儿,也不甚介意。只要定儿在,她的生活就是井然有条的,其他人倒没什么重要。

她窝在躺椅上,很快就睡着了,直到日头西斜,她起来吃了晚饭,就又去老太太那里看儿子了。老太太见了她,倒没有显出不快来,大概她只要不提将儿子抱走,看还是可以的吧。

满月后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清晨,乐以珍起得早,本打算用过了早饭就去看儿子,谁知还没等她出门,老太太那边就来人找她了。

原来今天一大早,延庆王妃就让赵嬷嬷来怀府,说是很想看看乐以珍和她儿子,要接她们母子过府住几日。

乐以珍赶紧换了衣服,收拾了简单的几件东西,将几件事交待过定儿,便往老太太的荣寿堂去了。

她没准备宝宝地东西,她知道老太太现在不可能允许带宝宝出府,再说宝宝目前的情况,也的确不太适合去。

见了赵嬷嬷之后,果然老太太已经向她推辞过了,说是宝宝目前情况还不稳定,等过一阵子长得壮实了,一定送到王府给王妃看看。

因此乐以珍到了之后,也没有说过多的话,就随着赵嬷嬷去了。

一路上乐以珍都在心里纳闷,她才刚出月子一天,王妃就让人来接她,是不是急了点儿?其实王妃对她并没有府里人想象的那么多欢喜,如果没有浩亲王朱琏广这一层关系,王妃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想起她来的。

难道是朱琏广找她有事?

管他呢!反正她也正愁没有借口出府呢,婆婆那边已经两个月没去探望了,虽然秋婶偶尔会托人捎个口讯给她,告诉她婆婆一切都好,可她还是不太放心,想亲自去探视一次。这次去王府,正好就是一个机会。

到了王府,果然如她所料,她连王妃都没见到,先带着她往浩亲王地漱玉斋去了。她在心里暗自揣测着,想不出朱琏广有什么事需要这么急见她。

可是当她踏进漱玉斋的院门,往院子里只看了一眼,心里“咯登”一下子,终于明白自己被急急召来的缘由了!

在红廊绿树环绕地院子当中,那一处乐以珍熟悉的石案旁,对面坐着两个人,正在闲话饮茶。正坐的那位是浩亲王朱琏广,而陪坐在侧的那位,赫然竟是怀家二少爷怀明弘!

乐以珍踩着院门内地第二级石阶,当即愣在那里,心“嗖”地一下子提了上来,堵在嗓子眼儿处,让她说不出话来。

朱琏广见她这个样子,一撩袍子站起身,笑哈哈地迎过来:“我就说应该提前跟她知会一声,也免得吓着她,你看吧,这可不是真吓着了吗?”

怀明弘也站起身来,扶着石案看向乐以珍,身上银白的薄缎夏氅随风轻轻抖摆着,显得他有些空灵飘忽。虽然还是那么高高挺拔的身材,可是他明显瘦了很多,双颊处不见了当初的婴儿肥,现出了棱角来,下巴处有青青的胡茬儿,双唇紧抿,看过来的目光深重而沉静。

“二…二少爷。

”乐以珍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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