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九娘- 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就抢上门儿去了,没想到临了却便宜了你们家。”

“是啊,我家里头这一大帮子的晚辈,难得有这么一个出挑的人,人长得好不说,晓事通理,心思灵慧。我也很疼她呢。”老太太应和道。

“珍儿。”沈夫人开口说道,“王妃的腿跟老太太是一个毛病,时日却比老太太短,你那药酒…你觉得可能管用吗?”

沈夫人这话问得谨慎,毕竟王妃不是普通身份,与其将来治不好或者治坏了惹麻烦,不如现在推掉来得稳妥。

乐以珍想了一下说道:“这方子我只见老太太用过,每个人都会有个体差异,因此王妃用过后的效果,我也不敢保证。不过这方子里没什么烈性的药,又只是搽在腿上,倒是用不坏,所以王妃不妨一试。”

窦王妃拉着乐以珍的手,笑眯眯地说道:“你肯让给我这方子,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至于治不治得好,那也是看个人的造化。要是我有你们老太太那份好福气自然最好,不管用我也不会怪你。”

乐以珍谢过了,将笼在袖子里的方纸拿出来,递给窦王妃:“药酒的泡制过程及用法我都写在上面呢,王妃命人照做就可以了。”

窦王妃让身边的侍女接了收好,自己拉着乐以珍的手,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然后她突然说道:“老夫人、夫人,我与这丫头的母亲也算有几分交情,心里有些体己话想跟丫头说,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说会儿话呀?”

老太太和沈夫人赶紧应着,退了出去。乐以珍却再度心慌起来,一会儿她若是真问起来乐家的人和事,可让她从何答起呢?

乐以珍这边紧张的手心冰凉,窦王妃握着她手已经感觉到了。待老太太和沈夫人携怀府的丫头们都退净了,窦王妃松了乐以珍的手,神情不似相刚才那般热络,却微笑着夸她道:“果然是一个聪明的丫头,临机应变得体,也不亏广儿不顾自身安危,一心只记挂着你。你不必害怕,虽然延庆王府与乐家并不相熟,可我也绝对不会有害你之心。我此次来呢,是受了广儿之托,捎几句给你。”

乐以珍一听她提朱琏广,只觉得一阵目眩头昏,有几根神经在悄然崩溃!她刚才来的时候还奇怪呢,平时也没听说怀府与延庆王府有什么交情,王妃讨药酒的话,派个人来就行了,还至于她拖着半残的身体亲自跑一趟吗?却原来她是受人所托!

见乐以珍瞪着张惶的眸子不说话,王妃放柔了声音说道:“你放心,广儿如今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方便现身。那孩子是我从小当亲儿子养大的,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也不管谁抛弃他,我都会永远心疼着他。若不是因为他抵死也要见你一面,我也不会冒这个险来找你。”

见…见面?乐以珍更加惊愕了,他抵死要见她?她可是抵死也不想见他的!她舔舔嘴唇,镇静一下后,开口说道:“王妃看我现在这情形,方便出府见人吗?”

窦王妃看了一眼她的怀有八个月身孕的大肚皮,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可怜的孩子…若不出那件事,说不得现在你就要喊我一声皇婶了,如今却沦落至此,也难怪广儿心里愧疚…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能跟我说说吗?”

乐以珍认真地想了想,慎重地开口说道:“请王妃回去转告浩王,让他以保重安全为要,不要总是牵挂着我。如今的乐以珍已经不是一年前的乐以珍了,我现在这身份地位,要离开怀府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况我还有了宝宝,因为这孩子,我以后怕也要在这府里扎下根去了。况且如今朝廷的人遍寻他不着,已经开始盯上我了,前一阵子总督沈大夫亲自来盘问过我呢,我去见他,无异于暴露了他的行藏,给他惹了祸端。所以…让他忘记我吧。”

王妃一听沈同达来找过她,顿时变了脸色:“我就说他现在保自己的命要紧,他偏偏不听,发了疯一样要见你。如今看来,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你放心,你的这番话,我会转述给他听,希望能安抚得住他吧。嗨!这可真是…”

话题说到这里,窦王妃也没有心情闲扯了,嘱咐过乐以珍对今日之事保密后,匆匆地起身告别,回府去了。

乐以珍将这一场阵仗应付下来,浑身虚脱冒汗,向老太太和太太告了退,回群芳院去了。却不想刚迈进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怀远驹坐在院子里的那张躺椅上,手里很无聊地翻着她清早看过的那本书,显然是在等她回来。

“你回来了?进屋吧,我有话问你。”怀远驹抬眼看到她后,先就这样说道。

第三十六章 嘈音悄起

怀远驹这个时候出现在乐以珍的屋里,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可是怀远驹说完话,已经自顾进屋去了,乐以珍只好跟在他的身后,也进了屋。

怀远驹坐在堂屋的正座上,自己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在乐以珍的屋里,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解决茶水问题,如果定儿在屋里,还会给他斟上一杯茶,单单他和乐以珍在屋的时候,想让乐以珍亲手为他奉上一杯热茶,那几乎是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乐以珍刚刚应付了窦王妃,精神稍稍有些不济,又从德光院走回来,更加得腰膝乏力,也不等怀远驹发话,自己就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怀远驹半杯茶喝下去了,她还是那样默默地坐着。怀远驹对她简直好奇到了极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生的,居然可以沉稳至此。若是换成别人,早就忍不住问他:“老爷,找妾身有何事?”她不但不问,连句话也不说,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已经将他给忽略掉了一样。

“珍儿。”他执拗地等了半天,最后也没等来乐以珍的问话,不得不自己开始谈话,“刚刚儿可是窦王妃找你?”

乐以珍这才抬起头来,应他一句:“是,老爷。”

这是她在面对他的问话或嘱咐时,通常会回答的三个字,怀远驹每次听到这不冷不热的三个字,心里就会一阵的气闷。他看着她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孔,暗暗地咬了一回牙,方才接着问道:“她可有跟你提起什么特别的事情?”

乐以珍刚刚松弛下去的神经,“倏”地又绷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挺起腰身,梗直了脖子答道:“她问我要那药酒的方子,又说了一些以前家中旧事,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怀远驹见她此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自己说话,心中不禁生出小小的得意,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下:“真的如此而已吗?”

乐以珍目光有些闪烁,看向了他手边的那只茶壶,又觉自己显得过于紧张,遂将视线又挪回他的脸上,认真地答道:“是的,多年以前,窦王妃与我母亲有些交情,也算是故人。虽然我如今境遇如此,蒙王妃不弃,要拉着我叙叙旧事,也在情理之中。老爷有何疑问吗?”

怀远驹见她又恢复了冷静,心中有些挫败感,不由地轻哼一声:“哼!叙旧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听说窦王妃不光与你们家有交情,她老人家与浩王的交情更是非同一般呢,据说浩王从小没了母妃,是窦王妃当他儿子般教养长大的呢,既然你们家与浩王和延庆王府都有交情,这件事你应该清楚。”

乐以珍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不过他既挑明了来说。她反倒镇定下来了:“老爷。窦王妃与浩王是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相干?我被那个浩王连累得还不够吗?窦王妃那么聪明地一个人。还会在我面前再提那家破人亡地伤心事吗?倒是老爷总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难道老爷觉得总揭我地伤疤是一件令你很愉快地事情吗?”

她说得理正辞严。一时之间竟将怀远驹噎在了那里。他端起茶盏来欲喝口茶掩饰一下。一揭那茶盏地盖子。发现茶已经被他喝光了。只好自己再次拎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与浩王有关地一切人与事。你还是小心为上。一旦招惹来了是非。那就是人命关天地大事。”

乐以珍见他让步了。便又恢复了一贯地恭顺。应一声:“是。老爷。”

虽然怀远驹并不完全相信她地话。可是既然她咬死不肯说。他也不打算死抠下去。随即转移了话题:“老太太地腿好了大半了。这件大功可全记在你身上。你可有什么想要地东西?只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给你弄来。”

不知怎么地。乐以珍很怕听他说这种貌似关心地话。倒不如刚才那样明枪暗箭地辩几句让她来得自在。她赶紧推拒道:“伺候好老太太是我地本分。不敢居功。吃地穿地我一样儿也不缺。也想不起来要什么东西。谢谢老爷了。”

怀远驹没有得到预想中地热情响应。讪讪地又喝一口茶。发现这一会儿地功夫。自己已经两杯茶下肚了。心中没来由地懊丧。起身说道:“既如此。你自己当心身体。我走了。”

乐以珍也没答话,只是站起身来,却未送他至门口,立在原地等着他出去了。怀远驹出了她的院子,站在夹道上看着墙边的那棵已经抽新芽的芙蓉树,呆站了一会儿。

“老爷。”身后响起怀禄的声音,“该走了。”

怀远驹这才转过身,闷着头向群芳院外走去。怀禄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一边跟上他的脚步。路过卫姨娘的小院儿时,卫姨娘正站在院门口跟一个婆子唠闲嗑儿呢,见了怀远驹走过来,赶紧整了一个髻发衣衫,迎上去笑着说道:“老爷今儿不忙呀,到我屋里坐一会儿吧,我那儿有新来的明前龙井,前几天姑奶奶喝了直夸好呢,我就给老爷留下了,老爷不进屋尝尝…”

她这厢追在身后留得殷勤,怀远驹已经一脚迈出了群芳院的六角高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卫姨娘虽然已经习惯了怀远驹的冷漠,可回头看到几个丫头婆子正眼盯盯地瞧着自己,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尴尬地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谁又惹了老爷不高兴,瞧把他给气的。”

几个丫头打着哈哈,转身各干各的去了。唯有刚才陪卫姨娘闲磕牙的那个婆子凑了上来,一脸了然地表情,对卫姨娘说道:“姨娘瞧着老爷那神色是生气吗?老爷那明明是心气躁动,姨娘会看不出来?”

卫姨娘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轻斥一句:“休要胡说八道。”

那婆子也不在意她的语气,抬起下巴指了指乐以珍那间小院儿,压低声音说道:“姨娘这么透灵的一个人,还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吗?老爷已经被那位吊起胃口来了!一块鲜肉挂在树上,老虎眼巴巴地瞅着,够也够不着,能不发躁吗?”

卫姨娘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将目光定在乐以珍那间院子的院门上,眯着眼睛半晌没说话。那婆子一见自己的话被卫姨娘听到心里去了,受了鼓舞,说话越发地放肆:“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见的事比你们吃的盐粒子都多。那边那位…就这么说吧,这府里的女主子们修为能越过她去的,怕还真是没有。你们都道老爷宠着尹姨娘,其实尹姨娘说到底跟你们也是一个平阶上的人。那位乐姨娘可了不得…哄住了老太太不说,如今更是吊住了老爷的心…我听她院里的孙婆子说,老爷到她屋里去,从来也没喝上一口她亲手沏泡的茶,见了老爷也是懒散散的样子,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就没有起身将老爷送到屋门口的时候…”

“她这样…老爷也不恼吗?”卫姨娘不敢置信地问道。

“姨娘您这就不懂了,老爷天天被姨娘们围着争着眼巴巴地瞅着,冷不丁遇上这么一位拿他不上心的,感觉新鲜着呢。难道姨娘不知道纵擒故纵的道理吗?”婆子说话这当口,六姨娘邓玉双也凑了过来,认真地听着她这番话,更加激起了她评述的欲望。

卫姨娘听她提起欲擒故纵,讪搭搭的没有接话。原来这一招早有她的舞馆姐妹教过她,那时候是她刚入怀府,虽然一时之间受着怀远驹的恩宠,可总觉得他与自己隔着一条心,心里不落底。她的舞馆姐妹有一次来看她,就教她这招欲擒故纵,告诉她不必天天腻着怀远驹,偶尔要冷他一冷。

卫紫旋觉得这话有道理,决定试一试。结果她刚刚象征性地跟怀远驹耍了点儿小性子,就被他一甩袖子晾在了这间小院儿里,一个月未曾踏进她的院门儿,直到一个月后查出她怀了身孕,他才搭理她。

婆子见卫姨娘不接自己的问题,转过头来对邓姨娘说道:“邓姨娘是个聪明人,一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老婆子斗胆说一句放肆的话,将来在这府里,怕是太太也要被她踩在下面呢…”

“嘁!”邓姨娘拿帕子抚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儿,又压压了额上的刘海,不屑地说道:“就凭她?那长相就不合老爷的意。等老爷过了那股子新鲜劲儿,还不得回头来找我…们?”

那婆子显然觉得邓姨娘眼目浅显,可又不好正面驳她,又见卫姨娘沉着脸不接她的话,便状似婉惜地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你们瞧着吧,我不死也看得到…唉…”

婆子转身回院子里了,邓玉双本来想跟卫紫旋再议论几句这件事,被后者一句话堵了回去:“明辉该下学了,我去看看。”

她眼看着卫紫旋扭着杨柳细腰出了群芳院,很不爽地扁了一下嘴,小声嘀咕一句:“有什么好看的?有儿子了不起吗?”然后无聊地转过身去,慢慢地往自己院子里蹭,路过乐以珍的院门外时,她侧过头去狠狠地剜了一眼,无声地啐了一口,一阵做贼心虚的感觉让她加快了脚步,闪进自己的院里,关上了门。

其实刚才那婆子话虽说得不得体,但她的分析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连一个跑腿儿的婆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天天跟在怀远驹身边的怀禄就不可能品不出来了。

此时怀禄走在怀远驹的身侧,见他的老爷嘴角下耷,眉心微蹙,一幅郁闷难解的样子。他琢磨了一下,开口对怀远驹说道:“老爷,眼看着老太太越走越灵便,阖府的人都知道这是乐姨娘的功劳,老爷是不是该对乐姨娘论功打赏,即表示了对老太太的一份孝养之心,又彰显了府里一向赏罚分明的规矩。”

怀远驹听他提这事,面色更加沉郁了,哼一句道:“刚刚才问过,她说不要。不要便罢!我还省了呢!”

怀禄心中暗笑,果然是这么回事!他以拳抵唇,忍住自己快要冲口而出的笑声,然后对怀远驹说道:“老爷还是赏得不得法儿,乐姨娘可不同于其他几位姨娘,可不是什么赏都要的。”

怀远驹面上一赭,遂露出不耐的神色来:“想什么直接说就是了,还要我求着她接赏吗?”

怀禄看着怀远驹的拧巴样子,笑着说道:“老爷若是有这心思,奴才倒是有个好主意。”

第三十七章 神秘打赏

怀家府邸之所以在当地的富贵人家中独树一帜,主要原因在于府内发达的水系。当年怀家祖先要建府的时候,请来大月朝颇负盛名的一位阴阳大师来查勘地形。那位大师在安平府转了三天之后,顺着凤鸣山上的那股泉流走到如今怀府所处的位置,说了一句“水势弯环屈曲长,人丁千口福寿长”,然后迈开大步划定了如今怀府的范围。

怀家先祖记住了他的这句话,心里想着:既然水势弯环屈曲,就会人丁兴旺福寿绵延,不如将那泉水在府中再绕他几个圈子,岂不更加弯环屈曲?更加香火旺盛?

于是从凤鸣山上引入府中来的一脉清泉,在流入莲池之后,沿着府内迷宫一般的人工溪渠,绕出九曲十八弯来,最后回到莲池之中,从另一个出口流出府外,再回到那清泉之中去。

怀氏一族自建此府邸之后,倒真是将生意铺遍了大月朝的疆土,子孙也分出许多的旁支细节来,家族日益繁荣鼎盛。这处怀氏嫡系本家居住的府宅中穿流环绕的水系,越发被传得神灵活现起来。

有一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