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濺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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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濺花红-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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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事情显然并非如此!
  左大海的双手方一触及革囊,桑南圃抬头一笑道:“掌柜的——不敢当!”
  只见他左手革囊向着左大海手上一落,表面上看起来,他很有意思把东西交给左掌柜的,但是左大掌柜的却有些抵挡不起。
  以左大海如此武功,并自负神力的人,竟然是当受不了这小小的一个革囊,桑南圃的这具革囊方往左大海手上一落,左大海陡地觉出那看来不足三尺的皮革囊,竟然重若干钧!
  这么大的力道,猝然加在左大海双手上,左大海禁不住身子打了个踉跄,只听得足下“喀喳”一声巨响,所站立的一片梯板,突地裂开一洞,左大海右脚一脚踏空,直向梯板下陷落下去——
  桑先生一笑道:“小心!”
  那只照顾着行李的右肘,伸出来向着左大海上身一托一架,重新把左大掌柜的身子扶直了。
  左大海顿时神色一变,就像是看见鬼魅一般地打量着桑南圃。
  桑先生哂然道:“贵处楼梯年久失修,该换换了!”
  说完向着左大海欠了一下身子,自行向楼上步去,二管事徐立见掌柜的神态不对,停步打量他。
  左大海摇摇头道:“没事,你好好招呼这位桑先生,不可怠慢!”
  徐立领命跟上,左大海这才缓缓回过身来,他老婆“黑马蜂”花四姑以及几个皮货商都在直眉竖眼地瞧着他。
  又低下头来仔细看着踏破的楼梯,足有三指厚的梯板竟然从中踏了一个窟窿。
  左大海嘿嘿一笑道:“木头朽了,不中用了!”
  弯下身来,用力把整块楼板扳了下来,隔着窗户扔了出去,仿佛不愿被人家看见似的。
  花四姑心里有数,碍着丈夫的面子自然不便多问。
  左大海又回到了中间座上,这桌上现在只剩下盖雪松一个人,还在喝着酒。
  “掌柜的,怎么样,碰见了邪事儿了吧?”
  左大海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话可是一点都不错!”
  盖雪松点点头,冷冷笑道:“这人可真是深藏不露,掌柜的,你伸量着他干啥的?”
  “我要知道也不会丢这个脸了!”
  “你一点都没摸清楚他?”
  “有这个必要吗?”左大海喝了一大口酒,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嘴里。“你干你的皮货,我做我的生意,外面什么事与俺们没关系,天塌了有个儿高的撑着,我们用不着操这个心!”
  “可是——”盖雪松皱着眉道:“这个人,也是干皮货生意的!”
  “他干他的,赫——我们管得着?”
  “话是不错!只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冰河集这个小池子里,可养不起大鱼呀!”
  “你放心吧!”左大海左右瞧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人,才压低了嗓子道:“一山还比一山高,姓桑的厉害,对面的那位也不是孬种!”
  “你是说谭老太爷?”
  “哼!等着瞧吧!”
  “要真是冲着姓谭的来的,那可有得瞧了!”
  盖雪松精神一振,好像把刚才与谭小姐比武时,险遭断羽的事都忘了——
  “谭老太爷也真该露露啦!十来年,躲着都快发霉了,说真的——”盖雪松声音里充满了神秘:“凭他这么一身本事的人,还有什么顾虑?”
  “兄弟!”左大海冷冷地说:“干皮货我干不过你,要讲究江湖上的阅历,你还差一码子——”
  “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左大海翻着他那双红眼,道:“你以为谭老头真发了疯,把中原那么大份儿家当丢下,跑到这里来养老,十年来不动弹一步?”
  “不是为这个又为什么来着?”
  “是为——”
  沾了点酒,在桌上写了个“仇”字,赶忙用手把那个字又擦了。
  “你明白了吧?”左大海低下头说得那么神秘,仿佛天底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是谁?”盖雪松眼都直了:“谁有这个能耐,就连谭老爷子也躲着?”
  “这个我可就不太清楚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愿意说,还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所顾忌,他只是连连地摇着他的头,样子很泄气,很有点感伤。
  盖雪松怔了一下,苦笑道:“外面传说,把谭老头快说成了活神仙,我本来还不相信,谁知道刚才跟他闺女一对手,才知道谭老头果然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左大海用他那双浸满了酒气的红眼瞄着他,道:“要不是那个姓桑的救你,兄弟,三个你也死了!”
  “……”盖雪松怔住了。
  “我内功不如你,说的是外行话!不过,刚才兄弟你那副样子,有眼睛的人谁都能看出来,谭大小姐既然如你所说练的是‘女儿贞’,你难道就忘了,谭老爷子最拿手的是一手什么功夫了?”
  “是什么?”
  “你真不知道?”
  “我哪里会知道?”盖雪松真傻了。
  “那我告诉你!”左大海翻着他那双火眼,道:“谭老头有一手绝活儿叫‘混元一气霹雳神功’,我是没见过嘛。不过听人说,练有这种功夫的人,只要和你对掌,就能炸碎了你的心肝五脏。”
  “真有这种事?”盖雪松脸色蓦然一变。
  “刚才那位谭大小姐乃是他的独生爱女,据说已得谭老真传,谭老岂有不将绝技传授女儿的道理?所以方才我代老弟你好不紧张!”
  “只是你又怎么知道是那个姓桑的救了我?”
  “我本是不知道,不过猜想而已!”左大海很合理地分析道:“你想这屋里那时总共没几个人,而且又都认识,舍此一人,又会是哪一个?”
  “对了,这倒也是!”盖雪松霍地站起道:“我这就问他去!”
  “不必!”左大海拉住他一只手道:“这又何必。你如何问他,他当然是不会承认的,此事只待慢慢观察也就是了!”
  盖雪松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暮色愈沉,小伙计已点上了灯,外面挂起了一串纸灯笼。
  “火眼金刚”左大海和皮货帮的头儿“赛吕布”盖雪松两个人都似有很多心事。
  盖雪松是在想谭家的那个大小姐——那却是他生平所见过的第一个美女,不禁有些儿意乱情迷。
  左大海却在琢磨他的生意——
  “老弟!”他在盖雪松肩上拍了一下,后者的美梦一下子被他惊醒了!
  左大海道:“那块‘白魔王’让给老哥哥我吧——”
  盖雪松怔了一下,才想到对方跟自己泡了半天的真实用心,冷冷一笑道:“行,掌柜的你出多大的数儿吧!”
  伸了伸两根手指头,动了半天,道:“要是真的,我给这个数!”
  “两万?”
  “别开玩笑了,有这个钱,我也不会这么穷啦!”
  盖雪松一笑,道:“那是两千?”
  左大海另外扬了一下巴掌:“再加上这个数,总共是两千五,怎么样?数目不小了!”
  “好吧,”盖雪松一面移动脚步,一面道:“过后天,咱们再谈这件事!”
  说着他就转身上楼去了。
  左大海“哼”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直咬着牙。“黑马蜂”花四姑凑过来道:
  “当家的,怎么回事啦?瞧瞧!像挨打了一样!”
  左大海重重叹息了一声,全食堂里就他们夫妇两个,他大可以放心说话——
  “姓谭的要砸我们这块招牌,以后日子,不好混了!”
  花四姑一怔道:“你是指后天谭家请客的事?不会这么严重吧!”
  “怎么不会?”左大海道:“往年就只我一个人,今年居然全体都算上,姓谭的是想直接做买卖,用不着我们这个中间人了!”
  “要真是这样,老谭也太绝情一点了,这么些年咱们没功劳,可也有苦劳,就算赚他两个钱也是应该的,他居然过河拆桥?”
  “谁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谭老头真要不够意思,咱们就泄他的底,叫他别想再过舒服日子。”
  “嘘!”左大海嘘了一声,道:“你怎么口没遮拦呀?”
  花四姑气愤愤地道:“这里也没外人,这些年咱们守口如瓶,还有哪点对不起他,他是怎么看?”
  “可是姓谭的对我们也不错呀!再说,谭老头的厉害,你不是不知道,就凭我们哪配跟他作对?除非你活得不耐烦!”
  花四姑撇了一下嘴,道:“瞧瞧你吓成这个样,姓谭的他再厉害,也不过还是个人,他还真是三头六臂?”
  “唉唉!你们女人就是这个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得啦!我不跟你说!”
  花四姑伸手拉着他一只手,道:“先别走,这些年我心里一直闷着,你也从来没详细地告诉过我,现在你告诉我知道,姓谭的到底是在躲着谁?”
  “谁说他躲着了?”左大海用力摔开了她的手,气呼呼地道:“越说你你还越带劲!”
  他这里气呼呼的就上楼去了,花四姑气得直翻着白眼!
  天黑了,冷风由窗户刮进来,虽然说时当初春,也是够冷的。
  黑马蜂一肚子的不高兴,站起来就去关窗户,她的手刚刚一摸着窗户的扇子,陡地吃了一惊——
  原来不知何时,窗外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也许是刚站在这里,也许已经站了半天了,六十不到的年纪,瘦削的一张脸,白面无须,双目蕴含着凌人的精光,身上穿着一件京绸子面的长袍子,颜色是黑的,所以他站在那里,一时不易被人看出!
  “黑马蜂”花四姑吓了一大跳,当她看清了这个人之后,心里更不禁吃一惊!
  “胡先生……是您呀……您来了多久了?”
  ——来人正是谭家的账房胡先生,好像叫胡骏,是谭老爷子手下最得力的一个心腹人,谭家上上下下,什么大事都得这位胡爷照顾着,谭老爷子对这位胡先生很信任,左大海也对他十分恭敬,花四姑当然不能怠慢。
  “来了有一会儿了!”胡先生冷冷地说着:“本来想进来,正好看见你们夫妇在说话,所以在外面等一会。”
  “啊——”花四姑神色一变,道:“你听见……什么了没有?”
  胡先生鼻子里“哼”了一声,身子转过来,由大门进来。
  花四姑赶忙拉出椅子道:“胡爷您坐!我这就去叫我们当家的下来!”
  “用不着!我是来送帖子来的。”
  胡先生一面说,一面由袖统子里拿出一叠写好的请帖,厚厚的足有好几十张。
  花四姑作出一副笑容道:“真是太不敢当了,还劳胡爷大驾亲自送来!”
  胡先生道:“到时候请这些客人务必赏光,这一点老板娘你要多帮忙,时间是后天下午,敝东谭老爷子要亲自接待!”
  花四姑脸上不自然地笑道:“胡爷知道是为什么事吧?”
  “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微微一笑,这位胡先生道:“当然不会是什么恶意,这一点老板娘你大可放心!”
  花四姑道:“每年府上所需要的皮货,都是由我们当家的采购,这一次……”
  “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例外。”胡先生说道,“只不过,方式上略有不同而已!”
  说到这里,胡先生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只手拢到了长袍里,拿出了一个四方的缎子包,往桌上一放,像是很沉重的样子。
  “这里是黄金一百两!”胡先生讷讷地说“敝东体念左掌柜的多年支持。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老板娘你先收下!”
  花四姑顿时心花怒放,方才的一腔儿怨愤不满之意,顷刻间打消了一个干净——
  “这……这太不敢当了……怎么好意思呢!”
  “收下吧!”胡先生说:“敝东家待人一向宽厚,左掌柜的是深知敝东为人的,老板娘你也许还不清楚!”
  花四姑腼腆着道:“哪里……哪里……谭老太爷是这地方的大善人,福大量大,才能做这么大的生意……唉!既然这样,我就代我们当家的谢谢收下啦!”
  说着,把四四方方的那一包金子拿了过来,就便掂了一下,分量,敢情不轻,足足的有一百两!
  一百两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每年他们做皮货转手生意,从中取利,也没有这么大的好处。
  花四姑的一颗心,算是完全笃定了,反倒对着刚才说的话感到有点内疚。
  胡先生由袖子里拿出了一本羊皮账本,翻开来,里面是记载着密密麻麻的数目字。
  翻到了一页,其上写着:
  “奉命致酬左大海黄金一百两。”
  “老板娘请点收盖章,老夫返后也好与敝东报销!”
  “好……”花四姑笑道:“只是我们女人家没有印章,我去叫当家的下来——”
  “不用,老板娘打一个手印代收就行了!”
  说着打开了印章盒子,花四姑就盖了个拇指印子,笑笑道:“胡爷先等一会儿,我点点数儿!”
  把缎子包打开,可不是里面黄澄澄的金叶子,一共是二十片,每片五两,总数一百两,一个不差。乐得花四姑眉开眼笑,连声地称谢不已。
  胡先生一派斯文地静坐一边,等着她点清了数目,才问道:“数目对不对?”
  “对对……谢谢胡爷辛苦一趟!来,胡爷,这壶里的酒还烫,胡爷来一盅吧!我这就去给您准备菜去!”
  “不必了——”
  胡先生一只白瘦的右手,向上一托,托住了花四姑手里的白锡壶!
  花四姑就像触了电似地打了一个哆嗦,手里的酒壶差一点脱手而坠,胡先生含着微笑,已把锡壶放在了她面前!花四姑由不住向锡壶多看了一眼,但只见那厚有两分的锡壶上,竟然留下了五个极深的手指印子,每一个印子都深入壶心,只差着一层皮就要贯穿的样子。
  花四姑的眼睛都直了。
  她一直把这位谭家的账房胡先生看成一个典型的读书人,却未曾想到竟然是这等的一流武林高手,自己真正是看走了眼了。
  胡先生深深一笑道:“老板娘,为人做事还是厚道一点的好,你说是不是?”
  花四姑怔了一下道:“是……胡爷说的对极了!”
  “古人有‘一言兴邦,一言丧邦’之说——”胡先生脸上罩起了一片寒霜道:“老板娘你虽是一位妇道人家,但是这点道理总无不知之理。老板娘,你是明白人,胡某人的话也就说到这里为止。”
  “……”花四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连连点着头,有点张慌失措、不知所言的样子。
  胡先生这才由位子上站起来,道:“夜深了,老夫告辞!”
  他的两只手往长袍下拢一插,转身向外踱出。
  “黑马蜂”花四姑呆了一下,忽然由后面赶上去,唤道:“胡爷——”
  胡先生回过身子,花四姑脸上说不出的尴尬,讷讷道:“胡爷……刚才我与我们当家的乃是酒后胡言,胡爷你……大人不见小人怪,尚请口头上代为遮拦才好——”
  胡先生道:“老板娘何必关照,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说到这里眉尖一耸道:“哦——对了,听我家小姐说起,你们这里来了一位新客人,可是?”
  花四姑道:“不错,姓桑的!”
  胡先生吟哦了一下道:“后日务必要请他光临!费神,费神!”
  说完转身自去。
  花四姑向着黑沉沉的夜色,暗暗吸了一口气,心道好险呀,看来这胡先生分明武林中一流角色,刚才幸亏自己还没有太过于放肆,否则以此人之武功,要向自己夫妇出手,焉能还有命在?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真是一点也不假了!
  想到这里,暗暗庆幸,自警,遂收好了那百两黄金,却见小伙计柱子正由楼上下来,花四姑就吩咐他把门板上好,径自绕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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