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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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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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恩,你还好么?”辰沅姑娘忆起跟萨那才恩一起贩马放牧、举案齐眉的欢愉幸福时光,再想到天牢里“鬼见愁”的种种残酷手段,对丈夫的担心,就更深了一层,紧紧地揪住了她的心,难以名状。,

    楼前有弟子禀报:“大公子,四楼主求见!”

    声未落下,挎弓荷剑的“青衣第四楼”楼主柳舒逸,已经踏着急匆匆的脚步,穿过楼梯长廊奔了进来:“大公子,属下回来了!”眉色之间,大是焦灼。

    辰源负着手,目注柳舒逸:“舒逸,怎么样?‘天牢’那边进行的如何?”

    “我们的营救行动,失败了!!”柳舒逸肤如凝脂的脸,在月光下显得一片无望的苍白。

    “只能明日劫法场了么?”辰源自言自语了一句。

    “大公子,这一夜来,为入‘天牢’冒死救姑爷,咱们已经前仆后继折了五十几名兄弟姐妹。”柳舒逸悲愤的道:

    “‘刑部’大牢,尤其是‘天牢’,不是一个任人来去的地方,属下也曾明着暗着入了‘天牢’数回,‘鬼见愁’索凌迟早把自己的根基,牢牢扎在‘天牢’里,他若不点头放人,无论是谁,都进得来出不去!”

    想到索凌迟的手段,辰沅姑娘忍不住心惊,无奈地悲鸣了一声。

    “索凌迟,的确是块硬骨头!”柳舒逸感叹道:“‘天牢’里并非只有索凌迟孤身一人坐镇,属下还跟索凌迟手下‘天龙地虎’中的雷地虎对决过,四十回合,未分胜负。区区一个雷地虎,已经挡住了属下救人之路,真想入牢中,再救被施了大刑的姑爷出来,谈何容易?”

    “只有劫法场,砸囚车,或许才是救人的唯一通途。”辰源沉吟道。

    柳舒逸迟疑地问:“大公子,‘刑部’这么急着问斩姑爷,会不会是一个陷阱?老楼主不在了,事关‘青衣楼’的盛衰生死,咱们不得不防!”

    辰源转首去看姐姐,只见辰沅姑娘想到一直在牢中受苦的丈夫,眼圈一红,几乎要垂下泪来,慌忙别过头去,装着看窗前月,声音沉稳的道:“明日法场一战,我亲自带队,我出事后,由二公子楚羽接替‘总楼主’之位,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是!大公子。”柳舒逸躬身应道。

    窗外,月西沉,黑夜即将过去,晨曦马上便到。辰源从来没有如现在般渴望明日赶紧到来,又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明日的如此快的到来——

    ——说实话,姜斩昨晚睡的并不太好。

    行刑前,本应该睡足饭饱精神抖擞到每一个细节都必须万无一失;可是,姜斩却意外的失眠了。

    时间尚早,他决定先去“刑部”点个卯,当他经过小巷口时,清寒依旧的卖花少女,仍在兜售那些黄白相间、不知名的野花。

    姜斩远远地看见,他顿了顿脚步,双手拢在衣袖里,慢慢的踱到了巷子口。

    “执事大人,今天要不要买一束我的花?”卖花少女脸上孤清的笑意,温暖如冬阳

    姜斩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少女的花担前,他看着少女那抹孤清的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卖花少女清冷的笑:““姜大人是‘京城’的名人、‘刑部’的红人,十四岁的女孩儿,执事大人想必是经常见的,我们彼此见过,也不奇怪。”

    姜斩也笑了。

    他看着她一双眼睛,忽然变成了两根钉子,盯在她腿上。

    一个贫穷寒门的卖花少女,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就于深秋的早晨,就在车马稀少的巷口,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视着。

    姜斩用钉于一样的眼色,盯着少女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笑,而且还带着笑容问道:“姜执事现在你是要买我一罐花?或者是还有什么话要问我?”

    “花儿我要买,话我也要问你。”姜斩说:“因为,有一件事,我一直、一直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少女微笑着问。

    “你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手杀我?”姜斩突然沉声问了一句。

    卖花少女非但没有觉得惊讶,甚至反而笑得比刚才更愉快了,她问姜斩:“你早就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嗯。”姜斩钉子般的目光上移,定格在少女那双干净洁白的手上。

    “你是怎么能看得出来?”卖花少女笑容不减的问。

    “你有杀气,”姜斩叹了口气:“你托辰沅转交给我的那些花儿,也有杀气。”

    卖花少女也叹了口气:“我该猜得出来,你一年四季都在杀人,你对杀气最熟悉。”她盯着姜斩看了很久,眼中渐渐露出了一种孤冷莫测的笑意。

    姜斩深沉的道:“大小姐,你改了装、易了容,从千里之外的‘凉城’,带着独孤夫人生前最喜爱的野花,到我门口来卖,岂非就是为了要我知道你的来意。”

    卖花少女长长的叹气:“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一眼就看穿我是谁。若芊也跟你一样,也是以杀人为职业,只不过,我是个杀人犯法的杀手,你是个杀人合法的执事刽子手。”

    姜斩歪着头,想了半天,好像在思索着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过了很久,他才叹着气说:“我杀人确实合法。”

    “那么,我养母独孤老夫人呢?你杀她,是不是也合法?”冷若芊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说不出的神秘诡诵。

    看着少女脸上的笑容,姜斩拢在袖子里的手掌,掌心里忽然冒出了把冷汗。

    就在这一瞬间,惊变迭起!

    买花人群中,流风一根杀人的琴弦,已经刺向姜斩右背肩下一寸三分处,在瞬息间,就可以从他的后背,直透心脏。

    只要姜斩的反应慢一点,就必将死在这一根琴弦之下。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冷若芊所吸引,竞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等到他听见流风最后一响脚步声时,他的背脊已经能感觉到琴弦上的寒气和杀气。

    就在这生死呼吸的一刹那间,他的脚尖已转,腰低拧身转旋,右手已抽出袖子里的“鬼头刀”,反握刀柄,顺势斜斩流风、

    刀锋的寒光才起,飘雪的铁棋盘,就阻挡住了姜斩的杀招。

    紧接着第三个少女杀手飞花出现!

    飞花的腰,柔软如灵蛇一样扭动,“生花笔”间不容发的没入姜斩腰间。

    姜斩的身子,已经翻飞而出凌空一丈,腰上突然喷出了一股血树,转瞬间就烟花般散开,化成了漫天血花血雨飞落。

    血光散动间,姜斩发足向巷子外狂奔,只要逃出巷子,就是“刑部”衙门的大门口,而里面,有无数的同僚和高手,可以救应自己——

    然而,第四个少女杀手逐月的画布,又当头罩下!

    姜斩直觉眼前一黑,他大急,他的“鬼头刀”旋转如风车,一招将罩在头顶的画布,绞个粉碎!

    片片碎布,犹如纷飞蝴蝶,渐迷人眼。

    这一招,是他的智慧、经验、体能、身手、刀工和应变能力,混合成的精粹一刀。

    姜斩转腕挥刀,刀风如啸,刀上的血珠一连串洒落。

    逐月带着一声惊叫,身形急退——

    这是姜斩超水平发挥的完美一刀,即使姜斩本人,也不由自主的,对自己这无懈可击的一刀,感到骄傲和意外。

    然而,这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也只能停留在这了,而且,是永久的停留在这了——

    因为下雨了。

    ——冷若芊的“暗器雨”来了!

    她的暗器,不是飞镖,不是飞刀,而是飞花,竹篓、瓦罐里那些“会飞的花儿”。

    那些黄白相间的花儿,就像下了一场花雨,而花雨之中,清冷肃杀的冷若芊,双袖飞舞,就像散花仙子,将致命的美丽武器,洒向人间。

    狂奔的姜斩,拼尽全力向巷子外飞逃!

    花叶切断了他的喉咙,他不管,继续奔驰;花瓣割破了他的眼睛,他不顾,持续奔逃

    只要逃出巷子,值守在“刑部”衙门前的同僚,就会看见自己的危险,就会听到自己的呼救,自己才能逃过一劫,保住一命!

    他完全不管不顾自己身上,被漫天飞舞的花雨留下多少伤口,他只是逃!

    狂逃——

    巷子口就在眼前——

    十步——

    七步——

    五步——

    三步——

    “噗通!”一声,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的姜斩,终于倒在了距离巷口三步之遥的地上!

    他奔跑时,上半身是努力向前伸的;他倒下时,他的头部,也是响外倒下的,他甚至看到了不远处“刑部”衙门门口守卫的一双双蹬着官靴的脚

    他想喊,却喊不出

    冷若芊发带飘飘,随着花雨徐徐而降,那些黄白相间的花儿,洋洋洒洒,葬落在了姜斩冰凉的尸体上。

第七章 人头信物() 
正文 第七章 人头信物

    天牢,昏暗无光。

    “哗啦”一声,紧闭着的沉重牢门,格外惊心的响了一下,那刺耳的回音,在阴森的天牢甬道里,久久回荡,火流星披散着满头红发,打着哈欠走进来,或许是因为起得太早,也许是因为睡得太迟,他连脚步声,都显得是有气无力的。

    潮湿地上闭着眼睛趴卧着的蒙古汉子,听到响声,费力的睁了睁眼,又无力地合上。他那张皱纹如刀刻,古铜色的脸上,披拂着凌乱打结的脏发。

    这蒙古汉子只轻轻挪动了下腿脚,脚上厚重的镣铐,就“哗啦哗啦”地一阵刺耳乱响。

    火流星左右看看,除了几个牢头跟禁子在甬道头上的一间干净的暖房里饮酒驱寒,周围并无别人,于是,他在栅栏前停步,且蹲了身下来,向里面那蒙古汉子仔细打量着,轻声道:”喂,你是萨那才恩?”

    那趴卧的蒙古汉子,艰难地呻吟了一声,他想努力地抬起头来;可是,他受刑太重,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损伤至严重不堪的地步,所以,即使这个抬头的小小动作,他已经无法顺利完成,他的喉咙里,只能是传出一声喑哑的无力哀嚎。

    “你真的是萨那才恩?!”火流星低声叫着,他的语气,十分惊疑。

    “是小人,。。官爷你你是谁?“蒙古汉子伸出双手,用力撑着乱草覆盖的石板地面,他向栅栏边一点、一点挪过身子来。

    萨那才恩满头的打着散结的乱发,都披垂着,将他的脸遮挡住了少半边,大半边的脸上皮肤,也被血痂和尘泥,涂抹得面目全非,甚是悲惨。

    火流星的脸,蓦地苍白失色,惊问:”你你不是晨时就已经被被囚车押赴去刑场了?怎么怎么”

    萨那才恩脸色“唰”地蜡黄,他急促地道:”官爷,刚刚带去刑场的是一个假的萨那才恩,这是柴如歌跟阎罗王,设计好的一个陷害‘青衣楼’的圈套!”他拖着镣铐在地上翻下个身,似乎他身体上的伤口被扯动,他咬着牙呻吟着,凑在栅栏边,脸上的肌肉颤抖着道:“官爷,拜托您拜托你一件事”

    火流星立即俯过身去,两个人唇耳相贴,快速交谈了几句,他们声音虽然已经很低,但还是惊动了外面守卫房里喝酒的几个人,有个满脸酒气的牢子,在甬道尽头的拐角那边,喝问道:”火大哥,您在里面嘟嘟囔囔的,跟谁话哪?”更要命的是,这个牢子一边问,并且一边迈着醉步,向甬道这边的囚室走过来。

    火流星的脸色猛然一变,急声道:“老萨,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信物,可以交付给我?我拿去迅速通知大公子!我跟大公子仅是情报钱财往来,在这种危急情况下,若想让外面一心要劫法场的大公子,相信囚车里是假的萨那才恩,那绝非可能的事情啊!”

    “信物?”身陷牢笼的萨那才恩惨笑摇头:“我自入狱以来,过堂受刑大小四十余次,早就体无完肤,更何况随身的信物?”

    外面的询问声跟脚步响,越来越近,转眼间,就要拐进甬道来。

    “老萨,来不及了!快!赶快!”火流星的红脸,在天牢内暗淡的光线下,惊惧变色。他不怕死,怕的是不能达成使命,辜负了布先生当年派他潜伏在“天牢”里的一片苦心。他曾身受布青衣活命大恩,此生就算肝脑涂地,也报答不尽。所以,在解救萨那才恩这件事里,他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生死不计。

    “辰源姐弟为了救我这条残命,这些日子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不能再这样无休止的伤亡下去了!也罢!便拿我的头,去做信物吧!”萨那才恩陡然一头撞到栅栏铁柱上,脑浆崩裂,鲜血直流。

    “带着我的头,去见辰源,让他们姐弟撤兵死心”歪倒在栅栏旁的萨那才恩,弥留之际,说了这样一句话。

    火流星料不到这蒙古汉子刚烈至此,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或许,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而无力的;或许,江湖上的热血男儿,每一个都该有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大无畏精神。

    甬道尽头,杂乱急躁的脚步声,就在耳边,眼见马上就要拐进来。

    火流星没时间说再耽搁,他动作麻利的割掉萨那才恩的首级,撕下一块披风包好,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向甬道尽头大步奔去。

    救人如救火,囚车一出动,“青衣楼”肯定会齐集菜市口救人,转眼间,就跟布下埋伏的“刑部”铁甲精锐大军“地狱骑兵”开火交手

    危险!大公子危险了!

    火流星的心里,也像在燃烧了一团火,他提着披风包袱,健步如飞。

    “火大哥,你刚刚在跟谁讲话?”甬道的拐角处,有个蓝色衣服的断掌少年横步现身,他苍白的脸上,燃着鬼火般的一双怪眼。他的身材极瘦,那件蓝衫却又太肥大,所以走起路来,晃晃荡荡像个飘动着的游魂。他的声音,也是阴阳怪气的,一边叫一边翻着眼睛狠狠盯着迎面奔到的火流星。

    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已经趋近四尺。

    火流星见了这少年,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背,已经贴在阴暗潮湿的甬道石壁上。可他胸前感受到的阴寒之气,比后背更甚,他陪着笑道:“班老弟,没、跟谁谁说话!你听错了吧!”

    牢房里的气温并不高,但火流星的额角鬓边,已经有细密的汗珠偷偷渗了出来,握在右手里包裹人头的包袱,此刻也似有几万斤重,坠得他的手臂几乎拿提不住。

    “是吗?””那班马儿阴森森地笑了笑,从火流星身边掠了过去,向甬道深处的囚室,直扑过去。

    火流星得了空暇,赶紧转过甬道,要向“天牢”外面奔去。可那班马儿身形一顿,陡然转脸大喝一声:“站住!”

    火流星浑身一颤,脚下一缓,他心里有鬼,他不知道对方发现了什么破绽,他吓得魂飞天外,撒腿就向外面奔去。

    猛听得班马儿的怪笑声,在后面撕肝裂肺地响了起来:“你果然心里有鬼,给小爷我一诈,就给诈出来了!”他一边历啸,一边向火流星急追。

    “刑部”大牢“天牢”这一部分,深入地下,中心分布着四条狭长的甬道,编号依次是“天、地、玄、黄”,并且是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延展,每条甬道的出口,都集中在大牢中央的大厅里。

    自这个长宽各有十余丈的大厅向上去,有条大约四十几级的宽大青石台阶,台阶尽头,才是一道厚重的大铁门,生天跟地狱,就是由这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隔离成为了光明和黑暗两个不同的世界。

    火流星是自“天”字甬道逃出来,后面不远处,班马儿一边狂追一边尖利地打了声口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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