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三儿离开的消息,纪尘愣了一下,半晌才满腹心事地点了点头,怅然叹道“哦,走啦?好,走吧!”
说着还回头看了看强子的房间,脸上都是一阵惋惜之情,不用说,纪尘也知道,武贤是误会正德帝看事情大条,不想惹上麻烦,自己跑路了。
刚想说些什么,武贤却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老纪,你帮我看看兰雀儿的房间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吧!”
听了武贤的话,纪尘有些纳闷,问道“为什么要查兰雀儿的房间?莫非你觉得兰雀儿是人家买凶来灭口的?”
想到这种可能,纪尘的表情十分严肃,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坐实了江南府库一定有猫腻儿,只是苦无证据,看来这账册必须尽快找到,以免被有心人捷足先登。
“那倒不是,只是那里是以前强子的房间,我觉得强子可能会在那儿留下什么线索。”武贤说道。
“那你自己去差啊?”纪尘说。
“我你唉!”武贤竟然无言以对,难道要说,昨天一不小心干了人家,今天一时间还没办法面对?
“好了,我自己去吧!”武贤还是决定自己走这一趟。
来到后园时,子龙不自禁地想起当时被强子救回,自己在后园内醒来时的情景,本来他当时是打定主意想帮姐姐胡正媛赎身的,十分缺钱。
可是面对子龙怀揣的二百多两银子,竟然愣是没有一丝贪婪,甚至为此不惜怒斥好友贾林
“贾林!”武贤忽然想到了这个和强子关系相当不错的小混混,只是不知道强子和贾林的关系究竟好到了什么地步,强子会不会向贾林透漏账册相关的信息。
不管怎么样,这终究是个线索,武贤顿时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不禁笑了出来,虽然如此,他还是决定先将近在眼前的事儿给查清了。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武贤有一丝犹豫,咬了咬牙,还是轻轻敲了下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又敲了两次,结果还是没人应声,武贤觉得有些奇怪,上前推开房门,发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兰雀儿早已不知去向,甚至连一点来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兰雀儿走了?”武贤有些惊讶。
不过想想也是,兰雀儿早已经坦白了,来这儿就是为了师兄报仇,如今报仇无望,又阴错阳差上了武贤的床,而且还被破了身这么严重。
她就算是武林中人,可终究是个女孩儿家家的,怎么可能会若无其事?想来,肯定也是怕见了自己有些尴尬,所以离开了吧!
离开也好,只希望她不会纠结于这些错综复杂的误会,而找武贤报复,不然恐怕武贤麻烦就打了,那诡异的驭蛇之术,让人毛骨悚然啊!
仔细地看了下强子的房间,终于在强子的床板上,看到了几行小字。
“此事难成我深知,若姊幸免万幸斯。纵有千般洗冤念,勿忘当年授艺时。”
看了两遍,武贤忽然嗤笑了一声,强子终究还是个孩子,留话都留的如此别扭,知道想要洗清胡家冤屈很难,准备独力承担。
可是又怕自己遭难,只期望姐姐能不要卷入此事,如果有幸幸免于难,就算再怎么着急洗清冤屈,也一定不能忘了授业恩师的教诲。
这根本就是前言不搭后语,忽然武贤瞪大了眼睛,或许,这看起来颇符合强子年纪,却绝不符合强子家教的留言,或许是强子故意留下的暗号。
那么
0091章 授艺恩师竟是他()
守着强子,胡正媛的眼睛基本上已经肿得像个核桃了,武贤进去的时候,看得很心酸。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问东问西的,好像很不照顾胡正媛的情绪,可是武贤还是要问,毕竟这事关强子很可能算是最后的愿望。
这些日子以来,强子就一直在各种痛苦和挣扎中做出各种吓人的行为。
按照大夫的意思,这种情况他真的从没见到过,强子现在几乎已经是个毒人了。
像貔貅样的小东西虽然已经尽量去吸光强子身上的毒素了,可是为了不破坏他体内各种蛇毒的微妙平衡,小东西只能或多或少留下些残毒,免得某一种毒素占据上风,压制了其他蛇毒顺便要了强子的小命。
越到后来,越要控制的小心翼翼,可小东西也越来越疲惫,人力有时尽更何况一个不明的小东西?
当然,这些武贤都是不知道的,他们能看到的就是强子一直在昏迷,时常说胡话,偶尔各种行为失控,简直就让人心如刀割,他还是个孩子啊!
越想武贤就越是愧疚,他现在最希望的是让胡氏一家蒙冤而死的江南府库亏案不要和自己父亲也有关系,虽然武贤也觉得希望好渺茫。
“媛儿,我在强子原来的房间有点儿发现,想跟打听点儿事儿。”武贤说。
看向武贤的眼神,有些幽怨和哀伤,胡正媛总是忘不了那天晚上自己闯进武贤房间时看到的画面,可惜武贤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努力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胡正媛勉强地笑道“公子,你问吧!”
没有发觉什么异样,武贤将自己在强子房间发现的那个别扭的留言说了一下,听到这些的时候,胡正媛的表情越发地悲戚。
强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原本对武贤怀有深深期望的胡正媛,在看到武贤和兰雀儿激情四射地场景后,也已经变得无所皈依。
“如果按照我的分析,强子这句话定然是有所指的,而关键人物,必然是授艺术恩师这个人,强子有没有什么很重要的老师?”武贤问道。
愣了一阵,胡正媛的心思总是不能平静,刚才听武贤讲强子房间发现的留言时,她还在走神,被武贤忽然这么一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媛儿?我的话你听到了吗?”武贤再次发问。
“哦?哦,强子和我都是同一个老师交出来的,有一个是江南恩科正德三年的进士,平常与父亲来往也不算太过密。
不过父亲落难之前,他补了个正八品的江南道的正八品学政一职,我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胡正媛答道。
按理说,这个人必然就是胡正强和胡正媛共同的授艺恩师,可是此人教授的,却是姐弟俩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与所谓的艺并没有多大关系。
稍稍有些失望,没找到授艺恩师,先找到了个授业恩师,武贤微微有些希望。
如果强子也和胡正媛一起接受的基本教育,那么自然那个共同的老师,只能算是传道授业解惑者,该是授业恩师。
这样的人未免也太过惹眼了,而且此时还是江南道的学政,而且是在胡镇定被冤枉斩首示众之前的事情,看来,这件事与此人应该没有多大关联。
那么只能从授艺者中来碰碰运气了,按照古代的说法,儒家有六艺,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
礼依照胡镇定的学识,肯定无须向外人求助,他本身自己就是个儒学大家,所谓的礼自然也算是滚瓜烂熟,教导儿女,无需假手他人。
胡家算是书香世家,射、御应该都不会有太大关系,那么就只剩乐、书、数三艺了,可是所谓的数,在大郑似乎并不是多么重要的学科,多掺杂在四书五经当中。
而数就更是已经衰落很久,可能性也非常关键是所谓的数之一艺,当代并无大家,教授的也多是皮毛,说授艺恩师,似乎不是太可信。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武贤看了看胡正媛的古琴和琵琶,心中越发的确认自己的猜测,问道“你的音律是由谁教授的?”
这正是武贤排除很多干扰项之后,想到的最为可能的一种情况,显然,也是最接近真相的,有人说过,如果你没有线索,那么当排除一切无关问题,最终剩下的那个即便是再匪夷所思,也一定是问题的答案。
那么好了,现在问题确定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内,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当代音乐也数百年没有产生过登峰造极之人了。
但是,这种情况,正是淘汰一切因素后,仅剩的一个匪夷所思,但是却越发像是事实的真相了,或许强子提到的那个关键人物,正是此人。
看着武贤那瞪得相当大的眼睛,闪过一丝丝求知的光芒,胡正媛不假思索地说道“江南第一乐师,耿浩,正是我的乐律恩师,不过,强子并没有学过乐器。”
听到胡正媛前半句话,武贤十分兴奋,但是当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武贤明显有些纠结了,这个人究竟是还是不是那个可以托付一切之人?
最关键的是,耿浩,武贤没有听过,不过与此有些关联的,武贤倒是认识一个,那就是初到苏州时,口琴卖艺受到挑衅,声称要指教自己,却一直没有动作的人耿老。
“这个耿浩是不是高高瘦瘦,山羊胡须,通常神情傲娇,但是为人却有些风趣样子的老头?”武贤急忙追问。
“公子竟然认识耿浩老先生?”胡正媛惊讶。
这一句话,让武贤也惊诧无比,没想到啊,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授艺恩师竟然是他。
当然,现在一切都是猜测,不过既然有了熟人,也许试试也是无妨,就算不能得到证据,但是至少还可以通过耿老,稍微追忆下一代忠良胡镇定的风采。
点了点头,现在涉及到关键人物的别扭留言,总算是有点儿眉目了,旧的问题算是有了个解答的方向,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耿浩耿老爷子,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你知道耿浩耿老先生家在什么地方吗?”武贤问道。
0092章 拜访耿老()
“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不过他家恰好正在苏州城内,至于具体地点,我就不知道了。”胡正媛有些唏嘘。
找耿老,下一个目标明确了,现在只需要想办法找到耿老的地址,看来要想尽快找到线索,只能走点儿特殊渠道了。
陈国泰这批苏州父母官是没指靠了,他们身份太敏感,没准儿就与亏空案有牵连,万一因为找线索反而引起了他们的关注,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许,郭莹会有些办法。
知道了郭莹竟然是郭家的独女,武贤当然多少了解了一下。
这个郭莹也够能装的,在自己家的当铺坑武贤的钱,着实让武贤郁闷了一把,枉他聪明一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忽悠了一万银子,简直堪称武贤之奇耻大辱。
找郭莹,子龙倒是有点儿办法,他先是做了郭记当铺的大客户,又成了郭记衣帽铺的大主顾。
可惜,伏月楼重新装修改做俱乐部的庆典表演和体验营销遭遇了变故,可恶的兰雀儿真是给武贤找了个大麻烦。
虽然一不小心占了兰雀儿点儿便宜,可武贤真心是被迫的,而且这也弥补不了伏月楼的损失。
但是武贤知道再找兰雀儿麻烦也无济于事,现在最该做的是赶快找到耿老,拿到账册,然后最好能让强子安然度过危险期,再帮强子了却心愿,一切就都完美了。
“走,媛儿,我们去郭记衣帽铺。”子龙决定先在这里下手,算是他压对了宝吧,郭莹正是常驻衣帽铺的。
提到郭莹,胡正媛记忆相当深刻,那带着淡淡敌意的眼神,她一直没有忘记过。
不过现在她也无暇多想了,强子想要为胡家平反昭雪,以前顾及胡家香火,胡正媛阻止,可现在强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来到郭记衣帽铺门口时,胡正媛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无比了。
掌柜的见武贤来了,立刻肃然起敬,伏月楼经过重开夜庆典,已经成了苏州时下最热门的话题,武贤自然是最热门的话题人物了。
“武爷,您来了啊,快里边儿请!”掌柜的将小爷改成了爷,对武贤的重视可见一斑。
“你家大小姐在不在?我找她有事儿。”武贤开门见山。
掌柜的犹豫了,他可是从来没提过郭莹,郭莹原本在衣帽铺也没当着武贤漏过面,这武贤找大小姐是什么用意呢?
可能是掌柜的犹豫的太久,也可能是武贤性子太急,没等掌柜的反应过来,武贤就直接往里间儿奔。
“唉,武爷,您”掌柜的急了。
“卢叔,让他进来吧,我在第二个门。”熟悉的声音,让武贤一喜,果然猜对了。
进了里间儿,武贤心中忽然有些忐忑,莫名其妙的忐忑,推开门之后,发现一张斗笠垂着轻纱,里面的人轮廓依稀与郭莹十分相似,但隔着轻纱看不清楚,武贤一愣。
“你怎么了?”武贤问。
“没怎么,有事吗?”郭莹急忙带转话题。
“我想知道耿浩的家,或者他的行踪。”武贤的确急用。
有一点颤抖,双肩缩了一缩,郭莹斗笠上的轻纱跟着颤抖了两下。
“就在苏州城南五里外,一个僻静的小别院,我告诉你了但是希望你没什么事的话,不要打扰师傅。”郭莹的声音有点儿失控了,武贤也听出了一点儿异样,不过他更惊讶的是,郭莹竟然是耿浩的徒弟。
怪不得她听了自己第一次用口琴吹的明月几时有,会那样激动,原来也是个懂音律的,这样说来,她与胡正媛应该算是是姐妹了。
扭头一看果然,胡正媛有些愣怔,可也没有说话。
武贤当即保证不会无故叨扰,跟郭莹告辞,郭莹见武贤来去匆匆,有点儿失落,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又坐了下去。
武贤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却听郭莹问道“只有此事吗?”
声音里满是期待,武贤心急没有注意,可胡正媛的第六感十分敏锐,看了看武贤,低下了头。
“嗯,对了,你骗我那一万两就不必还了,当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嗯告辞!”武贤说。
说完,就带着有点儿不对劲的胡正媛走了,头都没回一下。
抽出袖子里的口琴,郭莹轻轻抚摸着,轻轻的啜泣声,在那个小屋里分外清晰,也分外忧伤。
按照郭莹的提示,武贤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耿浩的别院。
别院很有点清新脱俗的味道,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好像都在音乐中轻轻摇摆,连天上的白云也留恋此地不愿离开。
家丁是个看起来有点儿古板的中年人,双眼中闪烁着迷蒙的色彩,仿佛还沉醉在音乐中一样。
“我家老爷正在练琴,贵客可先于偏厅稍候,顺便品品我家老爷的新曲。”看来他更像是个管家,疑惑的是他怎么不问来意,就直接开门迎客。
来到偏厅时,隐约能听到一缕缕音乐声传来,仿佛一对好友相互应和,敲着酒杯唱着曲儿,好不放浪形骸。
忽然,其乐融融的待友图画风一变,只觉阴风阵阵,遍地白骨,曾经对酌之处,如今已成断壁残垣,和声歌唱的曲儿犹在耳畔,可唱曲之人却成一缕青烟。
画风再变,却已经音符凌乱,只剩狂躁与怅然,无章法可寻,武贤愣了,心中隐隐觉得会有不妥。
果然,铮然一声,琴声戛然而止,只留一声撕心裂肺的断弦之声,让人心中犹在滴血。
不一会儿,耿老板着脸来到偏厅,看到武贤时竟然没有一丝惊讶。
可是看了胡正媛一眼,耿老便激动的神色大变,戒备地看了武贤一眼,问道“媛儿,为师未能救你出火坑,真是惭愧,可怜的孩子,你近来好吗?”
“师傅,徒儿愧对师傅,这么久没来叩谢师恩,今日来,也是为求一件极重要的物事才来,徒儿不孝!”
说着,胡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