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回房歇着了,我出去瞧瞧中午的饭菜准备得如何。”苏礼见沈青昊不想说,看着哥哥也在,便没追问,带回房伺候沈青昊换衣服的时候才道,“到底是谁遇见谁了?惹得我哥生气倒是容易,可竟能让你直到回来还沉着脸,却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遇到几个同窗,一个个白白读了圣贤书,红口白牙地搬弄是非倒是有能耐。”沈青昊说罢又自嘲地笑笑道,“刚才确是有些气的,这会儿被你一问,再回头一想,却又觉得犯不上了。”
既然火气既消,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一五一时地对苏礼讲了,左右不过是说这几日他被停职在家的事儿,见他在这庄子,便说他日后要靠着妻子的庇护混饭吃了。毕竟还是年轻气盛,有当着大舅哥苏祈的面儿,自然是觉得下不来台,可又不能上去与人争执动手,便赌着气回来的。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苏礼笑道,“那些个人心窄眼皮子浅,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咱自个儿是什么样,我又哪里能得来这许多得嫁妆。与人争锋不计较一时,要看在长远,咱们自己越来越好,便是给他们最大的耳光。”
给沈青昊换上家常的袍子,苏礼正抬手帮他系领口的扣子,冷不防地被他拦在怀里,下巴抵在自己肩窝处,口鼻处的气息吹到自己颈间,为为有些温热的酥麻,半晌才说:“苏礼,你真好!”
苏礼心里一软,也抬手揽住他的腰,能感受到他夹棉袍下面的肌肉,没想到他表面上看着瘦削,身上倒是挺结实的。
“奶奶,什么时辰传饭……”帘子一掀半夏快步进来,话还没说完便嘎然而止,登时满脸通红地道,“奴婢该死。”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苏礼忙松开手,轻推了沈青昊一下道:“换好衣服出去准备传饭了,还有客人在呢!”
“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沈青昊只将头从苏礼肩窝处抬起,却还是揽着她问道。
“好端端得这是从何说起的?哪个生你的气?”苏礼奇怪地问道。
“大婚那晚的事情,我当真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我怎么可能让娘去对你说那样的话,那晚被他们灌得昏天黑地,原本说给我喝的是水,也不知是被谁替换了,竟是给弄成的酒……”沈青昊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我见半夏她们都不许我进里间,以为你还在为那晚的事而生气,我娘她……”
苏礼拦住了他的话道:“婆母膝下就你一个儿子,千般万般都是为了你好,即便是有些事儿跟你意见相左,你也莫要跟她硬顶才是,孝顺孝顺,除了孝还要顺,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
第174章 打道回府
几个庄子全都转上一圈,其余人玩儿得不错,苏礼却是累得要命,她既要招呼好众人,又要兼顾庄子里面的安排,竟然忙得一塌糊涂,连思小朵和颜双若的针锋相对都有些顾不上劝解。
沈青昊好歹还能帮着分担和商议一下,但是其他几个人都是玩儿的乐不思蜀,恨不得在外面多住些日子才好。
这天沈家来人传信儿,说沈母病倒,结果一行人不敢再耽搁,忙拾掇东西回家。
刚一进城门,苏礼便嘱咐了哥哥将思小朵好生送回家,一行人便就地分开,沈青昊、苏礼和严双若匆忙赶回沈府。
刚迈步进门,就见管家一路小跑地过来道:“爷、奶奶、表姑娘,您几位可总算是回来了!”
沈青昊一听这话登时急了,还以为自己娘出了什么事情,撇开众人就朝内宅跑去。
苏礼忙问:“婆母怎么样了?”
“哦,大夫说是偶感风寒,再加上生了点儿气,已经开了方子,抓了药在吃,没什么大碍的。”官家躬身应道。
“唉呀,没什么大碍你说什么总算回来了,害得表哥急得要命就跑进去了。”严双若嗔怪道,“还不赶紧备轿,我去后头看姑母。”
待到后宅,沈母面色红润地坐在榻上,一手拉着儿子,另一只手抓着严双若,正听他们说庄子上的事儿,笑得合不拢嘴。
苏礼没个插嘴的地方,也不想上去逢迎,便去外间询问沈母最近吃的可好,都在吃哪些个药。
“回奶奶的话,太太最近吃饭倒是还好,跟往常没什么差别,只是睡眠一直不好,都睡得极浅,稍稍一有响动就立时惊醒,偶尔还会被梦魇缠住。”守着银吊子熬药的丫头回话道。
“可问过大夫?”苏礼随手拿起桌上的方子看看,都是些寻常的滋补药物,根本不是什么治疗风寒的方子,她心下了然,但面上还是关心地问。
“问倒是问过,大夫也开了些个药,只是换着吃了几副药,都没什么效果罢了!”那丫头垂头看着银吊子里头的药,生怕熬过了头。
“怎么没听人去告诉一声儿?”苏礼纳闷地问,“之前爷不是嘱咐过,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去说的?”
“是太太不让告诉,说爷最近本就心情不好,好不容易能出去散散心,不要拿这些个事情去搅扰。”
苏礼才不信这番说辞,若真是如此,今天为何又巴巴地装病把人叫回来。不过跟个丫头也问不出旁的,又怕问多了沈母起疑,干式便坐在一旁等着药熬好,亲自用拖盘端了送进屋去。
“唉呀,嫂子,你可真是好福气,儿子孝顺出息不说,儿媳也伺候汤水,真是让人羡慕!”随着声音,三太太一挑帘子从外头进来,笑得满面春风,似乎是遇到什么天大的喜事。
众人忙起身见礼,而后才又各自坐了。
严双若起身,一把从苏礼手中端走托盘内的药碗,凑到沈母身旁献殷勤道:“姑母,趁热将药赶紧喝了,不然效果就不好了。”
沈母一口喝掉碗中的药,拈了块蜜饯去除嘴里的苦味,这才扭头朝三太太问:“什么事儿值得这么高兴?”
“还不是我家青逸,最近课业学得越发好起来,先生说要举荐他参加明年的科举!”一说到这事儿,三太太立刻眉眼带笑。
“嗯,青逸是有些出息的孩子!”沈母不置可否地说。
“其实我这回来,还有些事情要劳烦嫂嫂!”三太太这才转入正题道,“去参加科举,肯定要打通些个关节,我寻思,这钱是不是该从公中出呢?”
“公中?公中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银子,不过就是维持日常的开支罢了,打通关节这种大笔的支出,公中可是拿不出的,要不弟妹直接去跟老太爷求?”沈母哭穷到。
“唉呀,嫂嫂,这么点儿小事,哪里还只得去麻烦老太爷?”三太太不甘心地说,“好歹我加青逸也是沈家嫡亲的孙子,不过就不是长孙罢了,这钱公中也本就该出的吧!”三太太不甘心,也有些不满地说。
“昊儿的课业一应用物,都是从我个儿的腰包里掏出来的,没用公中一文钱。”沈母的语气也开始不悦。
见沈青昊都不开口说什么,苏礼便也站在一旁由着她们争执,不过还是在背后悄悄捅了沈青昊一下,示意让他出面解决。
“青逸有出息我这个做哥哥的脸面上也有光彩,更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三婶儿,我和礼儿取来三十两银子,权当做给弟弟的开销如何?”沈青昊原本不想参与其中,但只觉得身后有个小手一捅自己,便开口圆场道。
三太太一听才三十两银子,觉得有些少但又寻思总好过没有,便眉开眼笑地道:“还是大爷和奶奶手脚大方,如后等到你们持家,那家里众人可就是有福了。”
原本因为儿子给了三太太银子,沈母的心里就有些别扭,这会儿见她的了便宜还出言挑拨,登时更觉心里别扭。之前根本就不难受,这会儿却觉得头疼胸闷,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银子原是昊儿疼他弟弟,不过弟妹也莫要太骄纵青逸,咱家的日子是还不错,但那也不过是因为老太爷在面上撑着屹立不倒,其实家里早就千疮百孔,日后怕也是给他们留不下什么庇佑,万事还是要靠他们自己的!”
“嫂子说的有理,所以我才让青逸去参加科举,咱家爷们儿都是带兵打仗的,可那刀剑无眼,弄不好就甚至没了小命?我就青逸这一个儿子,我可不忍心让他去做武官,还是走仕途,托人在京中觅个差事,我也不求他多么出息,只要能养得起家,便也是不错得了!”三太太的说辞看来是准备已久的,而且总是有意无意地朝苏礼身上打量。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下作的货色
沈母被这句话气得不轻,难不成儿子要上沙场拼命是自己难不成自己还有多几个儿子不成?还要在自己儿媳面前这样说,存得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苏礼见沈母脸色不善,便上前两步,将手搭在沈青昊的手臂上笑着:“三婶儿这话说得确实不错的,刀兵无眼,去沙场挣功劳终归是拿命在博的。不过咱们沈家本就是军功起家,老太爷更是挣得定国公的荣耀,在外头说起,谁人不赞一句沈家世代英烈,驻守边关,驱除夷寇。青昊是家中嫡长孙,自幼习武便就是为了承袭家业,这也是他推辞不掉的责任,比不得小叔那般自在。婆母即使是担心,也只能都藏在心里,却不能够说出来的。”
这番话说的沈母登时心里舒坦起来,但面儿上却还是恹恹地,靠在榻上一副似睡似睡的模样。
三太太闻言心里恨得直咬牙,原本这回是瞧着,沈青昊似乎在皇上面前受到冷遇,这才过来想说几句风凉话,谁知竟被苏礼不冷不热地抢白了去,原本瞧着她是个挺娴静的,没想到说话倒是跟小刀片儿似的!
见在这儿已经讨不去好处,三太太胡乱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沈青昊见沈母无事,想着要回去给三太太拿银子,便也跟苏礼一道告辞出门。
刚穿过月亮门出来,便见三太太在不远处训斥沈青逸,“你还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拿的上台面的?自幼让你习武习武,你就学会几招花架子把式,连去混个军功的本事都没有,你说你有个什么用?”
“我不过就是问了句大伯母给没给拿银子,你又扯这些个没用的做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小时候没练好功夫,还不都怨你!你横拦竖挡的,天天跟我爹哭天抢地,这才让我把功夫荒废了!”沈青逸刚十四的年纪,模样跟沈青昊有三四分相像,但身量不高,瘦小苍白,平白无故被说了一顿,忍不住顶嘴道。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我就你一个儿子,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还怎么活啊!”三太太刚才本就堵了一口气,正遇到沈青逸瞧不出眉眼高低地过来,才忍不住骂了几句,其实骂过自己便已经后悔,但这会见儿子也跟自己顶嘴,直气得捂着胸口落下泪来。
“青逸,你的书都白念?怎么能这么跟你母亲说话?”沈青昊瞧不下去,快步上前训斥道。
沈青逸见到沈青昊和苏礼过来,忙躬身行礼道,“大哥,大嫂。”
“你们学里的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让你跟长辈顶嘴?”
“大哥,我知道错了!”沈青昊似乎很怕长兄,只垂头认错。
苏礼原是不想让沈青昊上前的,虽说还没分家他又是大哥,但毕竟不是一房的人,说得重了最不乐意的肯定是三太太,但她抬手慢了没拉住沈青昊,这会儿瞧着三太太面色不豫,便上前圆场道,“青逸,你小小年纪就被先生荐去参加科举,你哥刚才还夸你有出息呢!你哥说先拿三十两银子给你贴补花销,这科举不比安排职位,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尤其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场科举,上下都重视得紧,不是咱们舍不得花钱,而是若真拿钱去活动,反倒是毁了你的前途。你旁的都不用管,只需好生去应试,只要你能考取名次,难道家里还能不给你寻个好位子?”
“嫂嫂教导的是,是我太浮躁了!”沈青逸倒是个只认得道理的,听苏礼说得有理,便当即服气。
三太太还是有些火气,但又不便发作,神色就有些郁郁。
苏礼招呼沈青逸道:“正好你随我们一道过去走走,除了大婚那天,你还没去过那边吧?晚上顺便就在那边用饭,我们从庄子里带回来不少好东西!”
然后又扭头对三太太道:“三婶儿也莫要跟个孩子置气了,我们这回听说婆母病了回来的匆忙,运菜的车要明个儿才回来,到时候打发人给您送过去尝鲜儿!”
见苏礼给铺好了台阶,三太太便也就顺水推舟地说:“青逸,就跟你哥嫂去吧,正好把银子拿回来,也免得还要打发人来送。”最后想想还是找补一句,生怕沈青昊和苏礼忘了给银子似的。
沈青逸也不想回去继续被数落,便欣然应允,跟着哥嫂往东边儿新宅子过去。
沈青昊和苏礼回府后就直奔沈母住处,到这会儿还没换下出门穿的衣裳,苏礼先让丫头上茶,招呼沈青逸坐,便先进内室去换衣裳,寻思了片刻,吩咐半夏:“半夏,你去二太太那边,把二爷和四爷也请过来一道吃饭。”
“你这几日已经够累了,请青逸过来不过是因为刚刚的事,还特意去叫老二和老四做什么!”沈青昊见苏礼的神色透着疲惫,觉得心疼不已,“随便吃点儿就早些休息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婶儿和三婶儿暗中较劲的厉害,今个儿若是谁都不找,便也罢了,只找了老四过来,明早遇见,又指不定生出什么是非来,左右又不用我亲自动手,有什么就能累着的!”苏礼在屏风后边换衣裳边说。
“难为你事事都想得周详!”沈青昊的声音忽然间清晰了许多。
苏礼扭头一看,见他已经换好家常的袍子,正倚在屏风边儿上看着自己,虽然里头还穿着贴身衣裤,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嗔道:“你换好衣服不出去招呼人,过来看我做什么!”
“我跟老三本就没话可说,出去了说不上两句怕是也要训他的!”沈青昊说着也不动地方。
“总归是来咱家做客的!”苏礼匆忙套上锦袍,一边系扣子一边撵他出去。
“这话我爱听!”沈青昊忽然笑道。
“什么话?”苏礼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纳闷地问。
“你喜欢听你说‘咱家’!”沈青昊凑上前两步,从敞开的衣襟伸手进去,将苏礼搅入自己怀里,下巴抵着苏礼头顶喃喃地说,“这儿是咱家,咱们两个人的家!”
苏礼里头只穿着单簿的中衣,忽然被他搂住,忍不住心里砰砰直跳,嘴上道:“咱们先招呼客人行不,这么久还不出去太怠慢了。”
“嗯!”沈青昊依言松开手臂,低头想帮苏礼系扣子,他平时都是被别人伺候,哪里会弄这些,笨拙的不但没帮上忙,反倒还耽搁了时间。
“我的爷啊,您快别跟我添乱了,赶紧出去吧!”苏礼吃不消地撵他。
“我还就不信,我连个扣子都不会扣?”沈青昊偏偏来了犟劲儿,非要扣上一个不可,重新寻了个没系好的,却被苏礼抬手“啪”地将手打掉,这才觉得刚才解手处柔软饱满,自己便也有些讪讪,抬手摸摸鼻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没了他的捣乱,苏礼手脚麻利地扣好衣扣,见那呆子还杵在眼前,踮脚在他面颊轻轻一碰,便扭身从他身旁钻出去,自己外头去招呼客人了。
谁知刚走暖阁,还没穿出纱橱,就听见外面有人调笑的声音道:“小丫头,过来给爷瞧瞧,长得真是标志,叫什么名儿啊?”
“回爷的话,奴婢叫芷莲。”芷莲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拌。
苏礼加快脚步往厅内走动,就听外头又传来骂声:“你个小蹄子,摸你手一下怎么了,还敢往后躲?待我跟大哥把你讨回去,到时候就不光是摸你手了!”
“这是干什么呢?”苏礼转过屏风,正好瞧见二爷沈青原正要上前拉扯芷莲,便忙呵斥道。
芷莲见苏礼来了,忙跑到她身后躲着去,却也不敢开口诉苦,只说:“奶奶赎罪,奴婢手脚笨拙,不会伺候人,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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