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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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妆-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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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灵脸上微微发烧,心想好个丫头!嘴角可真锋利。于是在对方身上轻拍一把,嗔道:“姑娘好个麻辣的性儿!这话说得,叫我竟没得好回了!”

青桃心里这才有些满意起来,嘴上最后还要强硬一句:“奴婢说得是真话,姑娘打我我也得说!”

曜灵脸上愈发红了起来,忙拉过青桃来,小心翼翼摸了下刚才自己拍打她的地方:“没真打疼吧?我没用劲儿,真的。”

青桃看见曜灵一脸无辜的可怜模样,由不得紧板的脸就绷不住了,扑哧笑出来道:“姑娘怎么这样小心?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说到这里,脸色复又认真起来:“不过爷为救姑娘受伤的事是不假的,伤在胳膊上,好在是皮外伤,不重,太医来看姑娘时,也一并开了药,爷吩咐不许叫姑娘知道,这才没人告诉姑娘。”

曜灵不说话了,垂首默然向前。

待走出竹林时,天色已经大变,凉风呼啦啦地吹了过来,将人身上的衣服也吹鼓起一片,顶着风走,曜灵和青桃都有些难以为续了。

好在花厅就在眼前了,青桃以手挡面,扶着曜灵几步就冲进游廊里去,二人拍打下身上,这才觉出是都是浮灰。

此时刮地风狂,满天云障,忽剌剌吹得石走沙飞,天地间已然变色,眼见着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也闷了一天了,该下场雨了。”青桃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湖色熟罗帕子,轻轻在头上点了两下。

曜灵附和地点了点头,转身向游廊尽头的花厅走去。

洪冉正吃完饭,丫鬟们送上茶水来,他端起来走到窗下,一边呷着,一边向外张去。不料喜从天将,竟看到期盼已久的那个人,款款地就向自己走了过来。

灵儿!这二个字已到了唇边,洪冉正要喊出声来,不想青桃在其身后出现,眼里冷冷射出不详的寒光来,洪冉便生生地忍了回去。

丫鬟们早将门口湘竹帘高高打起,曜灵微笑着进来,行礼叫了声:“三爷!”

洪冉先上下打量她一番,见果然是好端端的没事,心里便轻松了许多,也就笑着回礼道:“尹掌柜!”

众丫鬟们青桃都抿嘴笑了起来,因为这二人太过有礼,看上去竟好似在唱戏了。

洪冉自然看出来了,有些讪讪的,倒是曜灵无所谓,看见对方手里有茶,便问是什么?自己走了半天渴了,也想一杯呢!

青桃便看这里的丫鬟,上来一个笑回道:“上回爷从杭州回来,带了些碧螺春,我泡出来奉给洪三爷了。姑娘要用,我便斟一杯去!”

很快一盏绿生生的茶水便配上甜白釉的小茶钟送了上来,曜灵笑着谢过,轻呷入口,果然觉得满口生香。

“好茶!”曜灵笑着赞了一口,转身将茶钟放回桌上,也趁机躲开了洪冉炽热粘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快坐下说说,那日的事究竟如何?怎么不转眼你就不见了?”洪冉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帘,为掩饰忙开口。

曜灵点头,便将六名大汉如何上前挟持,自己为一探究竟假装顺从的事说了。待说到她反手将长老拿住,逼其说出暗室所在时,洪冉哈哈大笑起来。

“那贼也有今日?他定没想到,自己掳了那许多女子,今日倒叫女子给掳了。”

曜灵唇角微微勾起嘲讽弧度,回道:“可不是?那一刻他的表情,我可想叫如意庵的那些个女子也一并出来看看,那才真正解恨呢!”

洪冉点头:“想必那些女子被他们藏在如意庵,是为了。。。”突然他想来,安义卓被岑殷抓回来的模样,不觉心里更加痛快,也笑得愈发灿烂了。

曜灵却正相反,她深知郑相现在势大力壮,安义卓为他府上二公子办事,虽有明罪,只怕也难严惩。

情不自禁地,曜灵便深深叹了口气。

洪冉也没觉出异样来,只管还问下去:“后来呢?你怎么遇上世子爷的?”说实话,这才是整件事中,最让他关心,也最不能令他释怀的地方自己明明辛苦追了一夜,却没机会见她一面,倒反叫岑殷捡了个漏,洪冉确实心有不甘。

青桃看在眼里,不出声地又撇了撇嘴。

曜灵又说了下去:“我带那长老走过暗道,走到一半时,突然有冷箭穿来,我躲了过去,长老却被一箭贯心。我只得将他丢下,自己摸索着出来。不想刚走出洞口,被人用手帕蒙住了脸,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洪冉张了张口,再没问出声来。

青桃冷冷道:“后头的事我倒是知道,让奴婢说给三爷吧。世子爷在如意庵外看见尹姑娘时,姑娘已然昏了过去,几名大汉带着她下了一乘小轿,想是一早就在暗道外候着的。安大人也正好于此时赶到了,世子爷抓了个现行,不过安大人手下那些人,倒是有些本事的,世子爷也没想到,他真敢反抗,这才受了些伤。好在后来也将人制住了。”

洪冉不作声了,突然他想起一句话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勉强是不中用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槐夫人

突然洪冉就有些灰了心,丧了意。

窗外天气愈发恶劣起来,此时乌云已民移到中天,不知不觉的已把日光遮没,不多一会,就遮得满天都是乌沉沉的,就如晚间的天色一般,辨不出东西南北

屋里顿时暗了下来,青桃吩咐下去,丫鬟们忙将厅里的挂纱宫灯点了起来,这才看得见人。

这时外头又起狂风,汹汹涌涌直卷过来,就像那钱塘江上的潮水一般,有千军万马、金戈铁马之声自远而近,把厅上几扇木窗吹得互相撞击,砰訇有声。

众丫鬟忙关门落窗,人人忙了个不迭,曜灵也帮手,倒是洪冉背着手,无事可做。

再看那天上时,风声怒吼,云气迷漫,愈觉暗得异样,好容易将关紧了门窗,青桃松了口气正要说话,骤然只见电光一闪,霹雳一声,大雨倾而降,霎时间狂风骤雨,把房屋震得岌岌动摇。

“总算下了。”一个丫鬟喃喃自语,另一个也道:“闷了一天了,可不是时候了。”

青桃却有些担心,这里还好,只不知,听雨亭那头,怎么样呢?

曜灵依旧站在窗下,透过窗户中缝,她隐隐能看见外头的雨势,一阵大似一阵,好似匡庐瀑布,大海飞湍,白茫茫的一片,平空直泻下来。

池水该涨了吧?荷花呢?不会都叫打败了花势吧?还有,看花的人呢?

闪闪烁烁的电光四周飞舞,虽关了门窗,还是禁不住地直射入屋子中间,照得人毫发肌肤纤毫毕见。

雷声紧随而至,隆隆而起,轰轰隐隐不绝于耳,震得大家心骇耳聋。胆小的便跑到青桃身边,又躲到她背后。

青桃倒是不怕,替那人捂住耳朵,眼光却一错不错地只看曜灵。曜灵就更不害怕了。多少年没人替她捂着耳朵了,不也一样过来了?胆子到底是吓大的,没错。

好一会,雷声渐止,檐溜仍淙淙不绝。停了一会,渐渐的也小了。

“总算过去了,”青桃松开手里那人,笑着推她:“别再趁机撒娇偷懒了!快将门窗开了,叫外头凉气进来吧!”

众人又将刚才的活倒做一遍,再看外头。断虹明灭。霞彩满天。那天上的颜色就如用水洗过的一般,苍翠欲滴。

“好个漂亮的颜色!”洪冉走到窗下,正站在曜灵身边,面向她微笑道:“今儿晚上在船上。可能睡个好觉了!”

青桃听见了,便拿眼睛盯住曜灵,要看她如何回答。

曜灵在心里叹息一声,转过头来直视洪冉,平静如水地道:“我要留在这里,请三爷先回去吧。”

洪冉大惑不解,更吃惊不小,脸色都变了,说话声音也紧张起来:“为什么你要留下。难不成还有什么事么?”

曜灵还是十分镇定:“没有别的,不过我想亲眼看看,安义卓那狗官会落个什么下场!”

洪冉有些不太明白,亲眼看看?这是什么意思?过后想起岑殷曾说,要上书亲禀皇上。严惩安义卓。

“就算这样,也不必留在这里吧?姨娘还念着你呢!你回去,有了信儿,叫这里飞鸽传书通告一声,也就是了。”洪冉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曜灵摇了摇头,展眼向窗外看去,此时已到了黄昏,林梢屋角之间,尚隐隐的有些薄雾,暝色四围,苍然欲合,早露出一钩新月,斜挂天中。

“不必了,反正都是一样。”

曜灵的话,叫洪冉先是不解,过后却明白过来。原来她的意思,是出门在外,在船上还是在这里,都不是家,所以才叫都是一样吧。

“既然如此,”洪冉也就硬了心,“那姑娘就请留下吧。也是,王府别院,自然要比船上舒服许多。”

青桃不声不响走到门边,顺手就将竹帘起了。

洪冉心里冷了大半,正走到门口处,突然听见背后曜灵的声音:“请三爷将这东西带回去给姨娘。”

洪冉慢慢转身,一双平底绣花鞋平展在曜灵手里,缠枝香莲,嵌八宝缎子白绫,绿提根儿,蓝口全儿,上头的莲花做全了,白线的云头也锁得齐齐整整。

“我替姨娘做了出来,不过做得不好请姨娘担待些吧。”曜灵脸上淡淡的。

青桃看见鞋心里便顿了一顿,她替曜灵更衣时便在对方怀里看见这东西,不过当时以为是她自己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替别人做的。

洪冉一下又高兴了起来,从曜灵手里接过那双鞋,如获至宝地收进了怀里。

“姨娘见了必定欣喜,只是麻烦你了。”

曜灵还是浅浅一笑:“外头不早了,亦正凉爽,请三爷走吧,路上小心!船上许多东西,一时也少不得人看守的。”

洪冉半是担忧半是欢喜地走了。

青桃也问曜灵:“姑娘,咱们也回去吧?该是用晚饭时候了。”

曜灵点了点头,二人走出花厅来,园子里此时果然舒爽,刚才一阵急雨,把长久以来的暑气不知赶到何处去了。晚风吹袂,凉气袭人,当户披襟,开轩送爽。

青桃顺手从身后折下一枝晚开的芙蓉,边把玩边道:“这样看起来,竟是深秋天气了,那里像什么三伏炎天?”

曜灵惋惜地看着那无辜被折下来的花儿,眼角余光突然看见,甬道的两旁有不少凤仙花儿,淋湿了雨,红得愈发娇艳欲滴了。

“姐姐快看那个!”曜灵眼睛一亮,快手便采下几朵来,摊开在手心给青桃看:“这花开得真红!咱们采些回去染指甲好不好?”

青桃乐不可支,顺手就将芙蓉扔去了一边,转头掐起凤仙花儿来,口中道:“哪儿冒出这许多来?世子爷本是不让种这个的。”

曜灵心疼地将芙蓉捧在手里,又细细地将瓣上的泥抹尽了,青桃转过身来,她便将花插上了对方的发髻:“扔了做什么?白糟蹋了。既然折下来,不如带在头上,又或是回去供瓶,方不辜负这花的情谊。”

青桃摸着头笑了:“姑娘倒会替花作想的,我就没那个细的心思了。”

曜灵笑而不语,接着刚才的话道:“姐姐才说,世子爷不让种凤仙花?这是为何?难不成这里的姐姐们都不许染指甲么?”

青桃叹了口气,将袖子里的凤仙儿向内拢了拢,方款款道来:“说起来,也是姑娘身上衣服的旧主人。”

曜灵早知道这衣服不是新的了,只是亲耳听青桃说出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早个什么样人儿?配得上这样娇贵精细?

青桃本来不想说,可看看曜灵身上,心想衣服都给人穿了,就算说出来,只怕世子爷也不会怪罪吧?

于是才说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那位曜灵曾替她做过胭脂膏子的,槐夫人。

这位夫人本出生在济南,后被这里旧日的巡抚看中,送入京中,入泓王府伺候。她抬进府里时,岑殷已经十岁,泓王更开始抽上大烟土,早已不理外事,多个侍妾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夫人连个名号也没有,便在泓王府里住了下来,心情是可想而知的郁郁寡欢,正是如花的年纪,远离家乡不说,如守活寡,怎叫她不度日如年?

岑殷却于此时突染重病,这病来势凶猛,起势就连着烧了三天天夜。太医一天之内来了三次,只说病来得急,却不是什么大病,只需精心看顾即可。

王爷王妃此时身陷入阿芙蓉之瘾,根本无力看护,新来的夫人正好无事,便接过这差事来。

不眠不休地看守了几天,太医再来时,岑殷已经渐渐恢复过来,神智清醒不说,亦能喝得下米汤了。

这位夫人偏善调五味之水,精于饮食,于是乎,岑殷的病后调养也由她负责了。

待到岑殷能起来走路,还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时,夫人整整瘦了一大圈,眼窝都陷进去了。

岑殷大为感动,自他小时便离开母亲身边,他可说从未享受过这样母亲的温暖。

自此之后,岑殷便与夫人如母子般亲了,虽然从年龄上看,二人不过相差十岁,可岑殷的孝心,与夫人对他的爱护之情,却是如白玉般无暇,更是府中人人皆看在眼里的。

曜灵听得微微点头,这样说来,也难怪上回槐夫人去了之后,岑殷再来自己店里取定好的胭脂,会有那样哀伤的神情了。

“这位夫人可是封号为槐?”忍不住,曜灵便问了一句。

青桃点头,反问你怎么知道?

曜灵笑道:“你先说,过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青桃便又说了下去。

谁想这位夫人到底命不长久,虽有岑殷如亲子一般孝顺,可到底比不上比翼双飞,比案齐眉,于是入府不到三年,夫人开始慢慢消瘦,却找不出原因来。

最后岑殷亲去泓王面前央求,带了夫人回到家乡,也为了这个缘故,才修了这座别院。当时只为夫人来这里修养,可惜的是,夫人在这里不过只熬了五个月,便再难支撑下去,很快就香消玉损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晚来

曜灵听得唏嘘不已,如此说来,槐夫人可算是红颜薄命了。

青桃眼尖,望见不远处还有几株开得甚艳的凤仙儿,正说的话就停了下来,箭步上前,笑盈盈地弯腰,将花儿撸进了自己手里。

“青桃!”突然,长廊缭曲深处,有人在叫。

曜灵看见那抹蓝色身影,慢慢向自己走了过来,情不自禁地,头就低低垂了下去。

“世子爷!”青桃有些慌了神,手里的花儿还没得不及藏进袖子中去,红艳艳地,刺人眼目。

岑殷也看见了,两道利剑似的浓眉微微蹙起,只是当了曜灵的面儿,才没有 说什么。

“雨后空气清新,我陪爷出来走走,本想去你们院里看看,倒巧,在路上遇见了。”叮当说着打量了曜灵一眼,心里诧异那身衣服的合体。

岑殷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你们去哪儿了?刚才没淋着雨吧?”

青桃见曜灵不开口,只得自己上前来禀道:“才陪姑娘去了花厅,跟洪三爷说了几句话。”

这么说,你决定留下了?岑殷眼睛依旧只看曜灵,后者却被地上几枝杂草吸引得不肯转睛。

“嗯,没淋着就好。对了,你们用饭了吗?”叮当明知故问,岑殷这一回来,不正是要请曜灵去三清轩用饭?

这回曜灵不得不说话了,她偏开头不看岑殷,只微笑对叮当道:“我也没什么胃口,不必正经用饭了。若有清粥小菜,略点一点也就行了。”

岑殷一张俊颜愈发阴沉,立刻就问:“怎么?还是不好么?”转身就对叮当道:“快去再请太医来看!”

叮当张口结舌,只好以眼神向曜灵求助,曜灵没想到岑殷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倒吃了一惊。

本来她不过托词,不想与其同用晚饭罢了,没想惹出这许多麻烦下,当下便赶紧道:“没有不好,不必请太医了。我,想是刚才有些闷热,不太有胃口罢了。再者,我平日里也是粗茶淡饭的惯了。”

岑殷放下心来,唇边竟噙上丝淡淡笑意来:“姑娘倒会养身,其实暑天傍晚,用些清粥小菜正当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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