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是战争留下的唯一的遗产。
不过此时正在排队出门的佣兵和商队们却丝毫没有战争后的伤痛和悲凉，正相反，他们厚厚的毡帽下面都是热情喜悦的脸。能在抵御遗族进攻后这么短时间就开放城门，这还是头一次。对于急于处理商品的商队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否则更加寒冷的冬天一来，这些将要出售给矮人或者精灵的商品就要烂在仓库里了。
他们在城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个接一个地递上由治安所授予的通行文件，再在里面夹上几枚银币，就能顺利地出城。若是文件里没有银币，看门的治安官就要翻来覆去地检查这个文件，硬生生从简单的草纸上挑出刺来。
北方防线的城墙平时都是由军队的士兵把守，只有在这种时候治安所的人才会拼了命地插手进来，收到了好处，自己留一点，大部分交给上级，再由上级交给将军，所以镇守城墙的军团也对此睁一眼闭一眼。当然，必须是大概率确保遗族不会来犯的情况下。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啊。”
陈航感叹道，经过一晚的冥想，他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脑袋中的不适感也消失了，反而由于精神力的暴涨有一种舒爽的感觉。克拉克法师说的没错，在极度危险紧张的境地，对于魔法师的修行大有好处。
远远就看见一队人站在城墙边上，旁边还有几辆小推车，带头的杰夫那两米的大个子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早上好，各位。”杰夫也看到了陈航四人，笑着走过来。
“早上好，这就是你的佣兵团吗？“陈航也笑道，注意到小车上有一只粗糙的白熊头标志。
“是的，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们佣兵团的副团长，美丽的维姬女士，同时也是我的妻子。”
一位身着劲装的女人走上来，眼神中透着干练，他用略带歉意的口吻说：“你们好，尊敬的魔法师先生。请原谅我们这位团长昨天的无理吧，他就是这么个莽撞的性子。雪熊佣兵团非常欢迎各位的加入。”
“我昨天是被将军大人搞得晕了头啦，晚上回去经维姬一说才弄懂这之间的原因，嘿，你们可别在意。”杰夫在一旁挠头。
“没有关系，结果总是好的，愿我们旅途愉快。”
“您的气度真令人敬佩。”维姬接过了杰夫的话头，“让我给你介绍吧，这位是我们的医生巴洛，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受了伤可以找他，他的医术虽然粗糙了点，但是效果还不错的。这位是我们的哨子昆特，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冰封森林里全靠他带路。“
两个佣兵走出来，向陈航他们脱帽致意。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陈航催促道，找药这种事，还是越快越好。
“好的。”维姬拍拍手，身后的十多个佣兵就动了起来，整理好推车，跟着他们往城门处走去。
经过城门的检查异常轻松，陈航看到维姬交上去的文件里竟然夹了一枚金币。检查的治安官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态度十二分友好地把他们送出去了，根本没有检查推车里的东西。
“生意不好做啊，现在做佣兵赚得越来越少了，只好在任务之余学着那些商队夹杂一点铁器卖给遗族。”维姬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都是些帝国内没人要的货色，我还故意挑了成色最差的，而且只卖给遗族里安分的矮人，绝对没有和兽人做过交易。”
陈航明白她的意思是想为自己走私贩的身份洗白一点，刚刚才和兽人打了一仗，她这么说也是不想引他们的反感。杰夫没有在意，她却早已根据城内的大肆宣扬知道这几个年轻的魔法师，就是在和兽人的战斗中立下大功劳的英雄。
“杰夫你真是幸运的人啊，娶了这么一位能干的好妻子。”帕克揶揄道，他发现在这个佣兵团中，团长杰夫跟普通佣兵打成了一片，在大声聊着粗俗的玩笑，维姬却才是那个真正安排主事的人。
“那可不。”杰夫大笑。
帕克猜的没错，其实在雪熊佣兵团里，聪明的维姬才是真正运营的人，她的丈夫杰夫虽说是团长，但在这些方面却都听维姬的，他也常常感叹说自己走了天大的好运，才娶到这样一个厉害的女人。
维姬挑了一个方向，他们终于进到了传说中的冰封森林里。又走了一会，后面的高高的城墙已经被积了雪的树叶挡住，看不见了。一路上陈航四人都在好奇地左看右看，却没看出这林子和普通的树林有什么不同。地上甚至还有一条浅浅的小路，不知道是不是人类商队踩出来的。
维姬看出他们的疑惑，解释道：“虽然都说冰封森林很危险，但那其实指的是深处的位置。现在我们还在最外围，只有一些最低级的魔兽，和野兽没什么区别。这几年遗族安分了很多，佣兵和商队早就把这块地方摸透了，现在在这里连魔兽的毛都看不见咯，得走到更里面去一点才行。”
“也不奇怪。”白点点头，“看看刚刚在城门前排队的人数就知道冰封森林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魔兽横行，危机四伏。”
“还是很危险的，到了再深一点的地方你们就知道了，大部分商队都只敢在外围活动。”
白不在乎地耸耸肩。
“只要有足够高的利益，就值得人拼了命去冒险。风险和利益总是相等的，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帕克总结道。
“这可不一定。”陈航看着聚在杰夫身边的那些年轻佣兵，小小的脸上都是对即将到来的冒险的兴奋和憧憬，“我想也总有人，是为了一些别的东西来的。”
第八十五章 在冰封森林的第一晚（）
走了整整一天，刚开始还有能容推车通过的路可以走，不远处还能听到人声，到了后面就只剩下浅浅的小路，四周安静得可怕。在维姬的指挥下，佣兵们把货物和食物从推车上拿下来背在背上，仅靠着人力在这冰天雪地的森林里跋涉。
这里的夜晚来得格外快，在陈航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林子已经变得漆黑一片，头顶有厚厚的树叶遮挡，而脚下却连有人涉足的痕迹也没有了，完完全全就是站在原始森林里的感觉。静穆的森林在黑暗中显得阴森可怕，仿佛那里站着沉默的鬼怪，周围的人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又让人觉得无比的陌生。
“喝，恶灵退散！”陈航正气十足地跨脚推掌，正好击中前面人的后背。
“你犯什么二，我要是死了，那绝对是被你吓死的！”原来前面的人是帕克。
“喂喂喂，别乱说话啊。按照我的经验，说这种话的人，最后一般都死了。要是在电视剧里你活不过两集。”
“你这属于封建迷信知不知道，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者，我们要坚信科学，整这些神神叨叨的干啥。我看你就是找抽。”
帕克假装要抽陈航，刚一扬起巴掌，那里却噌地窜起一道红光，帕克一下子缩回手来放在嘴里，一脸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妖魔鬼怪。”罗伯特的声音。
一个人头从那红光下面伸出来，把罗伯特吓得差点拔刀，没想到那个人头说话了。
“嘿，兄弟，不好意思啊，点火的时候没注意你在后面。”原来是杰夫，他递过手中的火把，“先拿上，注意点别又烫到手了。冰封森林里天一黑就是这样，什么也看不见。”
原来是帕克的手刚好被火把烫到了，陈航幸灾乐祸地笑，才注意到前面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维姬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整个佣兵团都停下，明晃晃的火把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再走几步，前面有片空地，今晚我们得在那扎营。”杰夫说道。
“为什么不连夜赶路，我看大家精神都还挺好的。”打闹归打闹，陈航还是时时刻刻把刘璐的安危放在心上的，一直惦记着要早点拿到药回去。
“你们是第一次来冰封森林，所以不知道。这林子，白天和晚上是不一样的。“
“嗯，确实有点奇怪。”白插话道。
“奇怪？”
“这森林里太安静了，我一路上都在找，却连一只鸟或者说一只小动物都没有找到。”白感觉出来了。
陈航恍然大悟，但仔细一想，还是有疑问：”这应该是因为有强大的魔兽在附近，所以才没有其他生物。但维姬早上不是说外围区已经没有什么魔兽了吗，而且白天也没见到魔兽的影子。“
“只能解释为，这魔兽是夜行的。”白说。
“如果是夜行动物的话，那么在晚上溜达到外围区来打个猎，也很有可能啊。”这是帕克的分析。
“嗯，所以说，晚上很有可能遭到魔兽的袭击，才要扎营做好防御的准备。”陈航总结道。
这让正准备解释的杰夫活生生把那一口气憋了回去，他挠了挠脑袋，说：“你们魔法师脑子真好使。”
“这不算什么。”陈航笑纳了杰夫的赞赏，然后看见这个憨厚的大汉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其实吧，其实我只是想说这里林子太茂密，路又不好走，晚上太黑容易出事。”
“”
轮到陈航、帕克和白抓脑袋了。罗伯特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据说以前这里住着一只强大的魔兽，不过从来没有人见到过。”见场面太过尴尬，杰夫挤出了一句话。
“没事，你不用再安慰我们了。”帕克扶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还好，这个时候他们走到了可以扎营的地点，维姬安排好工作后跑过来，急匆匆地问杰夫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杰夫无辜地摇了摇头。
扎营的位置在一块不大的空地上，那一片的树木能看得出被人为地砍掉了，留下一些矮矮的树桩。年老的佣兵们熟练地把火把插在周围，坐在树桩上点起一根土制的草烟，把搭帐篷的工具从背包里取出来。年轻的小伙子们麻利地把帐篷撑开，搭好，订在泥土里。
营火很快在空地中央升起来了，比火把更充实的火光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带来了更多的安全感，陈航等人纷纷坐到了离营火最近的树墩上，伸出手来取暖。
那林子里令人害怕的黑暗终于远离了，所有人都在营火的不远处坐下，连续赶路的疲惫气氛在这温暖的火焰中得到缓解。不少人都从怀里拿出一瓶酒，放在火边烤暖了，就着干粮喝下，吐出一口满足的热气。
见陈航等人吃的也没带，杰夫热情地递来一大包干粮和酒，他们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虽然没有什么味道，吃起来却挺有嚼劲，陈航吃得很是开心。昨天的大鱼大肉吃得太多，现在吃点这样的东西倒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就着酒吞下，酒香从喉咙一路刮到胃里，暖洋洋的。
哨子昆特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没有什么高超的技巧，也没有固定的歌词，只是随意地哼哼，却有着意外动人的旋律。
不少人也跟着开始哼唱，轻快的调子顺着营火溜到天上。杰夫喝得兴起，站起来踏着雪地跳舞，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引起一众的哈哈大笑。
维姬满眼爱意地看着杰夫，轻骂道：“丢死人了，你可是团长，这么笨拙怎么行。”
杰夫也哈哈大笑，大手揽过维姬的肩头：“这不是有你嘛。”
佣兵们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医生巴洛嘿嘿笑道“团长你要这样，可让我们这些单身汉羡慕死了。回去后可一定要再带我们去温暖乡里玩。”
听到温暖乡，杰夫脸色一僵，使劲给巴洛递眼色，但显然巴洛就是故意说漏嘴的，不怀好意地看着维姬。维姬眉毛一扬，淡淡道：“等回去了要你好看。”
杰夫顿时如霜打的茄子，挠了挠脑袋，大家又笑起来。
其乐融融。陈航四人也被这融洽的氛围感染了，肆意地开着玩笑，仿佛现在不是身处黑暗的冰封森林，而是坐在自家后院烤着烧烤喝着啤酒。
维姬的那一扬眉更让陈航想起了那个喜欢扬眉的晃着长腿的小巫女。
“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一定要等我啊。”陈航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八十六章 冰爪魔狼（）
一夜过去，除了帕克半夜被冷醒，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全部跑到罗伯特？13？？上去后两人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其余一切平安。这让陈航松了口气，看来冰封森林外围果然如杰夫所说的一样，确实没有什么危险。
或者说这森林太大了，他们以人的脚力走了一天，感觉上走了很久，其实还是在冰封森林最外围的区域。
“我们大概要走多久才能到达遗族的聚居地。”陈航向杰夫询问。
“别着急，小伙子。”最晚一起喝酒大大拉近了他们的距离，称呼亲近了许多，”这林子大得很，我们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呢。“
杰夫确认了这个不好的消息，这让自以为已经抓紧了时间，而且突然有了傍身实力，自信满满的陈航突然又紧张起来。
“经常用空间门飞来飞去，现在走在路上还真有点不习惯，居然要走这么久。”陈航苦笑道。
“是啊，这种时候就好怀念我的车，要搁以前，哪走过这么长的路。”帕克接话感叹。
“你这年纪都有车了？你以前不是混社会的吗，看样子混得不错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爷是谁，江湖上报我的名号，在哪都能打折。”帕克立马豪气万丈。
“‘凤凰’还是’永久‘？”白冷不丁地在后面冒出一句。
“‘凤凰’，我爸留给我的，质量杠杠的。”帕克下意识道，然后马上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原来是自行车，胖子你还真敢吹，我怕报你的名字是腿打折吧。”陈航揶揄道。
帕克干咳了两声走开，热心地帮罗伯特收拾帐篷去了。
经过这么一玩笑，陈航郁闷的心情通畅了一点，伸了个懒腰，搓了搓被寒冷空气冻得有些发硬的脸。
“既然张文祖会让我们来采药，肯定就预料到了来回路程的时间，短期内不会有事的。”白突然道。
陈航楞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白是在安慰他。
“除了。。。。。。”白继续说。
“除了什么？”陈航紧张起来。
“除了张文祖是个傻叉。”白冷淡地说出这句话。
陈航脚下一滑，被吓得一屁股摔到了雪地上。
感受着大地的冰冷与坚实，他突然哈哈大笑，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说的对！除了张文祖是个傻叉！”
遥远的帝都白塔，正在熬药的张文祖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疑惑地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到冬天了吗。”
继续上路，雪熊佣兵团的佣兵们和陈航四人在这漫无边际的冰封森林整整走了一周。树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帕克恶作剧地踹一脚树然后跑开，抖落的雪能把后面的罗伯特整个变成一雪人。
只是到了后面两天，连续不断且单调枯燥的行走让帕克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踹树的力气变成了双脚之间的疲倦，连开玩笑的俏皮话都少了很多。
陈航就更惨了，本来就缺乏锻炼的他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喝进的雪水变成冷汗和喘息透出来，没有一点说话的力气。嘴前不断喘息呼出的白雾如同一架老式抽风机。
如果不是好心的杰夫时不时地会背着陈航走上一段，他可能早已倒在雪地上了。
其余人都还好，只是队伍的气氛有些沉闷。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