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力微走出可汗帐,远望着南面方向,暗暗咬牙发誓:“苏哲,人人都说你雄才大略,我看你也不过如此,二十万只羊的利益,就骗得你退兵了,他日等我恢复实力,卷土重来,我必要你十倍百倍偿还今日对本汗的讹诈!”
拓跋力微的脸上,悄然掠起了狰狞的冷笑。
……
鹰城以南十里。
魏军大营。
“士载,说说你的计策吧?”
皇帐内,拓跋李胡前脚一走,苏哲后脚便向邓艾发问。
邓艾一怔,笑道:“陛下怎知我有计策?”
“你明知朕此番北伐,非要灭了鲜卑不可,却还要劝朕接受拓跋力微的请降,还跟那拓跋李胡煞有介事的讨价还价,不是另有妙计,还能是什么。”
苏哲洞察人心,把邓艾心中的想法,洞悉的是清清楚楚。
“真是瞒不了陛下呀……”
邓艾一声慨叹后,深吸一口气,方道:“鲜卑人现在被陛下压迫在鹰城至阴山一线,草场锐减,内部矛盾重重,如果真要继续跟他们耗下去,相信用不了数月,鲜卑人必定崩溃,拓跋力微只有带着他的部众,穿过阴山,逃往漠北草原。”
话锋一转,邓艾手指着地图道:“漠北草原不比漠南草原,虽然苦寒,但却更加广袤,如果让他们逃往漠北,陛下铁骑就算追去了,但想在如此广阔无垠的草原上追杀敌人,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如果我们不能一举歼灭了鲜卑主力,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将来我大军一退,漠南空虚,他们早晚又会越过阴山,再次南下。”
“如此一来,漠南就永无安宁之日,幽并边州也时时威胁不断,绝非是长治久安之计。”
“所以!”
邓艾忽然加重语气,手掌在地图上一拍,“我们必须要把鲜卑的主力,围歼在漠南草原,到时候就算他有残部逃往漠北,也将再无卷土重来的机会!”
苏哲微微点头,一摆手,示意邓艾继续说下去。
邓艾的手便移到了阴山一线,“咱们在此跟拓跋力微对峙,一旦他支撑不住,必定会从阴山口逃脱。既然如此,臣便想,何不如借着纳他归降为名,令他放松警惕,陛下却暗中派一支奇兵,绕过鹰城,直扑阴山口,一举截断了鲜卑人逃往漠北的通道!”
好一番铺垫之后,邓艾终于是道出了他的全盘计策。
也就是说,纳降只不过是掩护,讨价还价也不过是为了把戏演的更逼真,让拓跋力微认定他有意退兵。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掩护奇兵,突袭阴山口,截断鲜卑人北遁的最便捷道路,把鲜卑主力聚歼于漠南草原!
苏哲眼眸一亮,腾的站了起来,负手立于地图前,目光在各点之间游移,思索着邓艾计策的可行性。
帐中众将们,此刻也不由兴奋起来。
马超亢奋道:“陛下,邓士载此计可行啊,现下拓跋力微的主力大军都聚在鹰城,阴山口多半兵力不足,我们奇袭得手的机会很大呀!”
“这阴山口若是攻下,鹰城的鲜卑人得知消息,必定军心瓦解崩溃,到时候咱们再南北夹击,必定大获全胜,将之一举歼灭!”张辽显然赞同此计。
帐中众将更加兴奋,气氛一时沸腾。
“文远,你对草原最了解,你可知有什么偏僻之路,能绕过鹰城吗?”苏哲目光看向了张辽。
张辽来到地图前,比划着道:“臣早年曾假扮商人,亲自往阴山走了一趟,倒也知道几条偏路,只是要稍绕远一点,陛下请看……”
张辽的手在地图上比划,为苏哲指明了一条出其不意的奇袭之路。
苏哲眼中精光闪烁,狰狞兴奋的杀机,正在眼中疯狂燃烧。
张辽的这一条计策,若是放在平时,必会经过鲜卑人的几处草场,被发现的机会很大。
现在的局面却是,鲜卑各部在苏哲铁骑抢掠的战术下,已放弃了半数以上的草场,张辽那条路线上,正好已空无一人。
机会就在眼前,苏哲岂能错过!
当下他便回到龙座,手一摆,欣然喝道:“张文远听令!”
“臣在!”张辽慨然上前。
苏哲手往北面一指:“朕就给你五千轻骑,你趁夜出发,绕过鹰城之敌,就走你说的那条路,给朕奇袭阴山口,把拓跋力微堵在漠南草原!”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阴山山口()
当天晚上,张辽便率领着一支轻骑兵,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魏营,以护粮的名义南下。
为了达到奇袭的效果,尽量的隐藏行踪,此役所带的兵马自然是越少越好,所以苏哲只给了张辽五千精骑。
张辽则带着五千精兵,先南下,再于半路折返向西,直奔阴山。
……
两天之后,拓跋李胡再次来到魏营。
这一次,他不但带来了拓跋力微的降表,还带来了二十万只羊作为显示诚意的劳军之礼。
苏哲站在箭塔上,看着茫茫多的牛羊,源源不断的被赶进大营之中,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拓跋力微为了换取他的纳降,不惜献上二十万只羊,看来是真的下了血本。
可惜,拓跋力微还不够了解苏哲,如果他知道苏哲灭鲜卑的决心的话,就绝不会这么天真了。
当天,苏哲便下令,先杀一万只羊,犒劳追随他远征塞外的将士们。
全营沸腾。
入夜时分,整座大营都被浓浓的肉香弥漫笼罩,二十万将士们分一万只羊,平均二十个人分一只,足够每个人都吃饱喝足。
有肉吃,有酒喝,这些血战余生的将士们,精神倍加高涨,斗志也越发狂烈,对苏哲这个天子,自然是更加敬畏感激。
一连三天,苏哲都是宰羊杀牛,尽情的犒赏将士们,整个魏营跟过年时的,每天都是狂欢。
作为使臣,拓跋李胡还得留在营中,陪着苏哲狂欢,嘴上陪着笑,心里边却在滴血。
要知道,魏军吃的那些肉,可都是他们鲜卑人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就这样被他们的敌人享受了,拓跋李胡心里能不难受才怪。
可惜,作为弱者,他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血,强颜欢笑,不敢有任何表露。
是日,又是一场狂欢。
皇帐内,拓跋李胡瞧见苏哲喝的高兴,趁势道:“陛下可对我们的诚意还满意吗?”
“满意,朕很满意!”苏哲哈哈一笑,“你回去告诉拓跋力微,好好的替朕管着草原,莫要再动那些不该有的念想,每年准时上贡,备足了牛羊送来洛阳给朕,朕保他继续坐他可汗的位子。”
“是是,多谢陛下隆恩。”
拓跋李胡忙是感恩戴德,狂拍了一翻马屁,随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但不知陛下打算何时班师呢?”
苏哲嚼一口羊肉,笑道:“将士们吃饱虽足了,力气也养足了,用不了两三天,朕就会回师南下。”
拓跋李胡得到了苏哲的承诺,暗松了一口气,悄悄瞟向苏哲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冷恨色。
“苏哲,今日你吃了我们大鲜卑这么多肉,他日我们东山再起,牧马南下,我们必叫你付出十倍的偿还!”
……
鹰城西北,阴山南缘。
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张辽统率的五千魏军骑兵,正在忍着饥渴,一路疾行。
为了避免被鲜卑人的斥侯发现,张辽这条偏路,是向西走了很远,再北上抵达阴山山脉。
然后,他的铁骑再沿着阴山南缘,一路向着东面的阴山山口而去。
如此一来,魏军大部分的路程,都是在山路上行进,鲜卑的斥侯绝不可能发现。
眼下秋收已过,时间已接近初冬,草原的天气比中原冷的更快。
铁骑狂奔起来,更是寒风凛烈,迎面吹来如刀割一般。
张辽和他的将士们,却无所畏惧,束紧衣甲,顶着寒风,一贵重狂奔。
大军夜日疾行,每次休整不过一个时辰,只能嚼些肉干,和衣打个瞌睡,随后再继续前行。
一路艰难行军,陆陆续续有五六百人掉队,张辽却从未停下过前行的速度。
不知不觉,已是五天之后。
当第一缕晨光升起,照在张辽疲惫的脸上时,他不由笑了。
前方已茫茫草原,他终于走完了这段山路。
举目远望,前方不远处,一座开阔的山口,赫然出现在里许之外。
一条大道从山口伸延出来,一路南下,通往鹰城方向,道路上,依稀可见南来北往的鲜卑牧民和骑兵。
阴山山口终于到了!
不到五千的魏骑兵们,兴奋到低声狂吼,滚滚杀机将几天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迫不及待的要大杀一场。
张辽却并未急于进攻,而是亲自潜近山口,观察布防情况。
山口处果然并没有鲜卑重兵,只有不足一千鲜卑军在驻守,甚至连象样的大营也没有,只是在山口旁的旷野上扎下了几百顶帐篷而已。
敌军空虚,正是趁机突袭的大好时机。
张辽回到树林之中,大刀一扬,豪烈叫道:“弟兄们,前边就是阴山山口,敌军毫无防备,咱们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还等什么,随我冲出去,夺下山口!”
张辽一马当先,策马狂奔而出。
“杀——”
“杀——”
五千大魏骑兵们,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狂声怒吼,策马涌出树林,挟着铺天盖地之势,朝着阴山山口袭卷而上。
眨眼间,铁骑如潮袭至。
阴山山口的鲜卑人,立时乱成了一锅粥。
“快看,那是魏军骑兵吗?”
“魏军不是在鹰城与咱们可汗对峙吗,怎么会出现在阴山山口?”
“怎么办,我们就这点兵马,怎么可能挡得住啊!”
“快去向可汗求援。”
“来不及啦,快跑吧!”
尖叫声,哭闹声,顿时响彻山谷。
一千多号鲜卑兵们,匆匆上马,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那些惊慌的牧民们,则驱赶着他们的牛羊,惊慌失措的的望风而逃。
为时已晚。
张辽一马当先撞入敌群,管你是普通牧民,还是鲜卑骑兵,一律斩杀,一命不留。
紧接着,后续的五千铁骑大军,便如潮水般辗撞,将一千敌骑转眼淹没。
刀锋斩过,数不清的鲜卑人被斩落首级,鲜血染红了山口,惊叫声震天动地。
转眼间,一千敌骑被斩杀大半残存的不足百人,不是逃往山口往漠北,就是南下去鹰城投奔拓跋力微。
正午时分,张辽已立马横刀,站在血染的山口正中央,欣赏着这血染的战场。
他身后,一面“魏”字皇旗,正冉冉升起。
阴山山口攻陷!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拓跋力微要疯了()
鹰城。
残阳西斜,城头上,拓跋力微正在风中凌乱,远远的望着魏营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期许。
二十万只牛羊已经送往了魏营,他在巴望着苏哲收了他的好处,赶紧卷铺盖滚蛋才是。
只有苏哲走了,他才能尽快休养生息,重新积蓄实力。
“这一场仗下来,折损了五十多万只羊,各部损失惨重,至少得两三年方能恢复吧,幸好我拓跋部受到的损失不重,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拓跋力微喃喃自语,微微叹了口气,眉宇中流露着几分暗自庆幸。
就在这时,南面方向,一骑飞奔而来,正是拓跋李胡的随从。
有新消息来了!
拓跋力微眼眸一亮,忙是下令城门打开,放信使入内。
“怎么样,苏贼打算何时撤兵?”未等信使喘一口气,拓跋力微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禀可汗,李胡头领说了,那苏贼答应最迟两天后就退兵。”
拓跋力微长松一口气,如释重负,哈哈笑道:“好好好,苏贼果然中计,回去告诉拓跋李胡,让他把那苏贼给本汗哄好了,只等魏军一走,本汗就重重赏他。”
信使领命,马上出城而去,直奔魏营。
拓跋力微望着魏营方向,冷哼道:“苏贼,你吃了本汗二十万只羊,总有一天,本汗会叫你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一旁的司马懿,也冷笑道:“苏贼此计若是退兵,就证明了以魏国的国力,并不能支撑其远征草原,我们虽然折损了些兵马牛羊,也算是摸清了魏军的底线,他日跟苏贼再战,我们便能从容许多。”
拓跋力微哈哈大笑,重新恢复了草原可汗的霸绝傲慢,俨然已忘了先前的种种挫折。
就在这时,北门方向守军突然来报,声称北门方向,忽然间逃来了大批的军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北门?”
拓跋力微心头微微一震,心中生疑,不及多想,策马飞奔而去。
司马懿也紧紧跟了前去。
拓跋力微来到北门,果然看到城门外,数以千计的鲜卑人,正如过街老鼠一般,落荒而来。
拓跋力微便叫打开城门,放那些人入城,并拖了几人上城头,询问是怎么回事。
“启禀可汗,魏军一支骑兵突然间偷袭了咱们的阴山山口,我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山口失守啦!”
咔嚓嚓!
一道晴天霹雳当头轰落,刹那间轰到拓跋力微身心震撼,头目晕眩。
司马懿也是愕然变色,表情瞬间被惊悚所取代。
阴山山口,竟然被魏军偷袭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震惊到拓跋力微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身形僵硬成凉。
“魏军是如何瞒过我们的耳目,偷袭了阴山?”最先回过神来的司马懿,厉声喝问。
“那些魏军不是从南边过来的,他们是沿着阴山南缘,从阴山山谷里杀出来的。”
司马懿身形一震,思绪飞转,猛的打了个冷战,明白了一切,骂道:“该死,又中了苏贼的奸计了!”
“仲达,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拓跋力微咆哮大叫道。
司马懿无奈的苦叹道:“可汗啊,我们都中了那苏贼的奸计了,他是假意接受我们的请降,还装模作样的跟我们讨价还价,实际上只是为了迷惑我们,令我们放松警惕,他却暗派了一支骑兵,先向西而行,再北上抵达阴山山缘,借着山林的掩护一路折返向东,才会出其不意的杀到阴山山口中啊。”
司马懿智谋卓绝,到了这个时候,岂能看不出其中真相。
拓跋力微身形一震,猛然间惊醒过来,心头再遭沉重一击,刹那间,竟有种羞愤到要爆炸的冲动。
就在片刻前,他还自以为是的在冷笑,以为苏哲贪婪短视,中了他的诈降之策,就这么放过了他,退兵而去,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他却万万没料到,苏哲却早看穿了他的心思,把他当小丑一般的哄骗,暗中早就使出了致命的杀招,袭了他的阴山口。
这意味着,他逃往漠北草原,最方便可行的通道,就此被堵住。
他和他的鲜卑军民,若是想再逃往漠北,就只能走东边的沙漠翻越,那样恶劣的地形,他不知得损失多少牛羊,多少人马才能顺利抵达漠北。
“苏贼,你这个奸诈的狗贼,你这个奸诈的狗贼!”
拓跋力微怒不可遏,羞愤之下情绪失控,拔出弯刀来,冲着城垛便疯狂的乱砍,想要泄愤。
司马懿和左右鲜卑部将们,都吓了一跳,纷纷的退在一边,生怕拓跋力微一怒之下,伤及了他们。
终于,在连着砍断了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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