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大步流星走上高阶,将一壶子酒仰头灌尽。
啪!
他把酒壶往地上一砸,厉声喝道:“韩当,黄盖,程普听令!”
三员老将先是一震,旋即齐齐跪伏在阶前,听候调遣。
孙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现在以江东之主的名义下令,命你三人速速护着小妹出城,前去魏营投降那魏王苏哲,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孙尚香长吐一口气,心中大喜,以为孙策于觉悟。
那三员老将身形一凛,虽然心中有所不甘,却也只能摇头叹息,无奈的领下了军令。
这时,孙策却又道:“你们去告诉那魏王苏哲,这已经是我孙策能做到的极限,他想要让我向他屈膝投降,却断无可能,我孙策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孙尚香更是花容失色,万没想到孙策竟会是这样的决定。
他这是要让韩当他们活下去,自己却要誓死悍卫尊严,赌上性命要跟苏哲战到最后。
“大哥啊,你怎么还这么固执,我难道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若不投降,苏哲就要杀了绍儿啊!”孙尚香急是劝说道。
孙策却长叹一声:“我已经说过,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至于绍儿,即然上天让他成了我孙策的儿子,那他就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这辈子,我只能对不起他了。”
“大哥,你——”
“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孙策一挥手,厉声打断了孙尚香。
孙尚香被呛了回去,急切的看着自家兄长,却又无可奈何。
她很清楚了孙策的性格,既然做出了选择,就绝不会回头。
程普却扑嗵跪下,慨然道:“主公不降,我三人也绝不投降,我等愿随主公死守到底。”
“死战到底!”黄盖和韩当二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孙策却厉声道:“难道我刚才的话还说的不够明白吗,你们三人既然奉我为主,就必须要听从我的号令,除非,你们也想背叛我,做不忠之臣!”
三员老将被喝斥的不知该说什么,彼此面面相觑,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时,孙尚香却长吐一口气,苦叹道:“罢了,大哥既然心意已决,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三位老将军,随我出城吧。”
韩当等三人巴巴看着孙策,还等着孙策回心转意。
孙策却拂袖转身,不再看他们一眼。
那三人无可奈何,纠结了半晌后,只得长叹一声,彼此相扶站起身来,跟随着孙尚香,默默的离去。
四人便离了军府,一路默默的离城而去。
当他们走出城门时,孙尚香回头向合肥城看去,却见孙策已经站在城头,正默默的目送他们离去。
“大哥,是生是死,只能看你的造化了,唉……”
孙尚香摇头一叹,不再留恋回头,打马扬鞭,直奔魏营而去。
城头上,孙策目送着四人离去,目光远远射向魏营,喃喃道:“苏哲,放马过来吧,我孙策就用性命来捍卫我小霸王的尊严!”
说罢,孙策转身而去。
一直沉默的徐庶,看着孙策离去的背影,脸上流露出深深失望,喃喃叹道:“我终究还是看走了眼,看来,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孙尚香的哀求()
魏营,王帐。
苏哲还在闲饮小酒,坐等着孙尚香的归来。
这时,帐帘掀起,香风馨鼻而去,一抬头,却见一袭丰韵的少妇身影步入帐中。
是庞童。
“童儿来啦。”苏哲伸出了手来。
庞童盈盈上前,熟练的把手交给苏哲,顺势坐入了他的怀中。
此前庞童一直留守在建业,帮着苏哲抚定人心,稳定局势,如今建业方面总算是形势稳定,人心归附,庞童才赶来了合肥。
夫妻二人一月不见,如隔三秋一般,难免要亲亲昵昵一番。
“夫君,听说你放了那孙尚香去劝说孙策归降了,可有这回事?”庞童问道。
“童儿的耳朵倒是很灵呢,刚来就知道了,没错,确有此事。”苏哲也不隐瞒。
庞童却笑道:“那孙策性情刚傲,断然没有可能归降,夫君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明知如此,却还要放那孙尚香去劝降,莫非另有用意?”
“童儿聪明,什么都不瞒不过你,那你觉的,为夫有什么用意?”苏哲轻抚着她的脸庞问道。
庞童不假思索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夫君是因为收降了许多江东文武,而这些人当初对孙策又极为敬服,所以夫君才想通过劝降这一举动,来让那些孙家旧臣们心存感激,才能更好收取他们的人心,对吧。”
苏哲哈哈一笑。
这一声笑,代表着他承认了庞童的猜测。
这时,庞童却又道:“不过我觉的,夫君光靠这点手段还不够,那孙策若不肯投降,最终你还是要杀他,一旦斩杀孙策,必定会令那些江东旧臣们心中伤感,依旧会影响到他们对你的忠心。”
“说的倒也是,那童儿以为,我还应该怎么做呢?”苏哲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庞童薄辱扬起一抹玩味笑容,“童儿倒是有一条计策,既能尽收江东文武的人心,还能让夫君享受一桩艳福。”
听到艳福二字,苏哲眼眸不由一亮。
庞童便接着道:“夫君不如就娶了那孙尚香吧。”
苏哲一怔,惊讶的目光看向庞童,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贴心”的建议。
“不是吧,童儿你竟然这么大度,别的夫人们都怕本王纳妃,你却鼓动本王纳妃?”苏哲不解的望着她。
庞童却淡淡道:“夫君这么说,可就轻看童儿了,童儿的心里不光装着夫君,还装着天下,岂会象其他人那样,为所谓的嫉妒心而不顾夫君的大业。”
一番话,听的苏哲是肃然起敬,不由歉然笑道:“是本王误会童儿了,不过,你让本王娶孙尚香,总得有个理由吧。”
庞童便道:“孙尚香乃孙氏子孙,代表的是孙家,如果夫君娶了她,就等于跟孙氏结亲,两家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到那个时候,还怕孙氏那些旧将们,不死心塌地的为你效命吗?”
苏哲恍然省悟,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孙尚香那绝美的面容,又琢磨着庞童的分析,倒确实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就在这时,外面亲兵来报,言是孙尚香回来了,不但回来,还带了三员江东老将。
“没有孙策吗?”苏哲问道。
“禀魏王,只有这四人,没有孙策。”
苏哲眸中掠过一丝狐疑,便拂手道:“传他们进来吧。”
片刻后,帐帘掀起,孙尚香当先踏入了大帐,后面紧跟着三员神色黯然的老将。
“怎样,孙小姐,你那位兄长可想通了吗?”苏哲笑问道。
孙尚香不答,却现三员老将使了个眼色。
三员老将彼此相望,个个神色纠结犹豫,迟迟没有动作。
孙尚香便叹道:“都到了魏营,三位老将军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三人神色一凛。
其中一位老将便一咬牙,伏身拜倒在了苏哲跟前,沉声道:“老朽程普,拜见魏王。”
他一带头,其余两位老将也再无犹豫,也跟着拜了下来。
“黄盖拜见魏王。”
“韩当见过魏王。”
帐中众将无不神色惊奇,看着三位伏地的江东老将,无不狐疑困惑。
“这是什么意思……”苏哲也惊讶的看向孙尚香,手却指向三位老将。
孙尚香苦涩一叹,默默道:“兄长他太过固执,放不下尊严归降魏王,非要凭一己之力死战到底,但他不忍三位老将军陪他一起赴死,所以命令他们随尚香出城,前来归降魏王。”
原来如此。
这一刻,苏哲竟不禁对孙策肃然起敬。
明明有活命的机会,却依旧要死战到底,只为捍卫自己的尊严,这等的刚烈血性,即使是作为敌人,也足以赢得苏哲的尊重。
而孙策虽然自己决心死战,却又不忍牵连他孙氏的三位老部下,大度的放他们出城来归顺自己,这份情义,这份气度,同样令苏哲刮目相看。
“我已经尽力,还请魏王开恩,饶绍儿一死。”孙尚香也跪了下来,向苏哲求情。
“我等三人愿为小公子抵命,还请魏王开恩。”
韩当等三位老将,也慨然无畏,只为孙绍求情。
苏哲看着跪伏在前的这三人,心中不禁暗暗感慨,便想孙家虽然有孙权这样的败类,却也有孙策和孙尚香这样重情重义的英雄,还有韩当这样的忠义老臣,孙坚在天之灵也算欣慰了。
“看在你们的情份上,本王网开一面,就饶孙绍一死吧,你们起来吧。”苏哲拂手道。
孙尚香四人大喜,对苏哲忙是拜了又拜,感恩戴德。
苏哲接着又看向许褚:“仲康,你即刻安排人手,送新昌县侯孙绍前往辽东不封,非本王之诏不得离开封地半步。”
“诺!”许褚得令,匆匆告退。
孙尚香娇躯一震,愣怔了一下,方才明白了苏哲这道命令的深意,不由一声怅然暗叹。
苏哲封孙绍为县侯,食邑近千户,已经是相当厚待,足以保证孙绍和他的后代锦衣玉食。
不过,孙绍的封地新昌县,却在幽州最北面的辽东郡,与老家江东相距何止万里。
苏哲把孙绍封在这么远的地方,用意再明显不过,自然是把孙绍远远调离江东旧地,跟孙氏旧臣们统统隔离,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这样一来,孙绍既无旧部,又无地盘,就算他将来长大了萌生异心,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孙尚香明知苏哲的用意,却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
对她来说,苏哲能饶她侄儿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至于封到哪里,她哪敢再有异议。
韩当等三位老将,自然也无法可说。
“多谢魏王对绍儿的厚待,只是绍儿这一去,尚香此生只怕都无法再跟他见面,不知魏王可否开恩,让我这个做姑姑的去送一送他。”孙尚香向苏哲乞求道。
苏哲大度的一拂手:“这是你之常情,本王岂会阻拦,你去吧,还你们三人,也一并去送一送吧。”
当下孙尚香四人又是一番感激,四人方才告退离去。
她一走,庞童便叹道:“这孙尚香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奇女子,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夫君你。”
她言外之意,自然是想劝苏哲纳了孙尚香。
苏哲却眼眸中杀机凛然,起身走向帐外,远远望着合肥城头,冷冷道:“娶不娶她先不急,先给本王掘了河堤,水淹合肥城,灭了孙策再说!”
第六百九十章 洪水天威()
苏哲就是要水淹合肥。
这肥水一决,足可抵十万雄兵,这也是当日苏哲为何敢只带三万多兵马,就灭攻取合肥城的原因。
因为合肥城边上,就有十万大军,坐等着他就地调遣。
号令传下,三万魏军立刻撤了围营,向着西北面的高地移营。
与此同时,苏哲则派出凌统,率五千精兵赶到肥水东岸,疯狂的开挖肥水河堤。
合肥城就在肥水边上,苏哲搞这么大的动静,城头上的孙策不可能看不到,他立时就意识到了苏哲的意图。
孙策虽然抱定死战的决心,但也不会束手就擒,当即派出数队兵马出城,试图袭扰魏军的掘堤坝。
苏哲当然早有防备,事先已安排张绣,率轻骑环绕于合肥城四周,一旦发现敌军小股部队出城,立刻截杀。
经过一番尝试后,孙策付出了五六百人死伤,始终无法靠近河堤,只得放弃,眼睁睁的看着苏哲掘堤。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后,肥水东岸河堤终于被挖开一道十丈余宽的缺口。
眼下正值秋末时,一场秋雨刚刚下过,肥水涨了不少,比往日汹涌许多。
这决口一开,滚滚的河水自然是汹涌而出,挟着天崩地裂的声势向着合肥城卷涌而去。
转眼间,洪水便撞向了合肥,将整座城池都淹在一片汪洋之中。
孙策也没有束手待毙,此前已发动他的士卒,连夜对合肥城加固,将所有可能被冲垮的城墙都进行了加固,对一切的缝隙都予以填堵。
尽管孙策费尽了心机,却依旧敌不过大自然的天威。
不出两日功夫,洪水便从各种想不到的缝隙,无孔不入的渗入了城中,水深数尺,将整座城都泡在了泥水之中。
而城池东南面的几道城墙,因为土质较为疏松,更是出现了部分坍塌的现象。
孙策没办法,只能驱赶着他斗志低落的士卒,担土抬石,拼命的堵填修补那些坍塌的城墙。
而城中水深数尺,无论是士卒还是百姓,都只能泡在泥水里挣扎,无不是叫苦不迭。
合肥军民本就情绪低落,如今又被这大水一冲,精神更加遭受沉重打击,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而当孙策和他的军民们,在合肥城中遭受洪水的折磨之时,苏哲和他的将士们,都蹲在高地上,喝着小酒,嚼着小肉,欣赏大水淹城的表演。
黄昏时分,残阳西斜。
孙策落寞的身躯呆呆的立在城头上,斜阳将血色昏黄打在了他的身上,无比的苍凉。
望着城外滚滚洪水,再看看被浸泡在泥泞中的一城军民,孙策仰天长叹,无比的悲凉。
“苏哲啊苏哲,你也太狠了,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不给我么,真要叫我孙策这样憋屈的死在合肥城中么……”
……
出逃开始。
被大水淹泡了近三天后,城中残存的万余江东士卒,终于人心崩溃,开始越城出逃。
先是十几人,接着是几十人,到最后是成百成百的出逃,几天功夫,便有近三千士卒出城投降。
对于这些降卒,苏哲自然是酒肉厚待,再命他们前往合肥城下,继续招呼城中未降的士卒,间接导致更多的士兵出逃。
围城第七日,将大水退尽之时,合肥城残存的士卒,已不足五千余人。
这个数字,已不足魏军的六分之一,达到了可以攻城的兵力对比。
苏哲没功夫跟孙策耗下去,果断的下令将掘口堵上,重新率领大军从高地上下来,于合肥城四周安营,把合肥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日清晨,苏哲召集众将,宣布午后之时,全军尽出,对合肥城发动最后一击。
号令传下,众将不是兴奋如狂,即刻各归各营,向三万将士们传达王命。
整个魏营沸腾了。
斗志昂扬的魏军将士们,都憋着一口气,就等着攻破合肥,建功得赏。
苏哲用不着做战前动员,将士们已斗志如狂,只等一场血战。
当天午前,苏哲杀猪宰羊,让将士们饱餐了一顿,以提振精神体力。
午后一过,苏哲身披金甲,悬腰倚天剑,坐胯着赤兔马,昂首出现在了营门。
此时,体力饱满,精神亢奋的魏军将士们,井然有序的从营盘中开出,四面八方的向着合肥南门一线聚集而去。
无数道兵流,最后在敌城之前,汇聚成了无边无际的兵潮。
战旗滚滚,如铺地的云团。
森森的铁甲反射着寒光,刺目无比,可与太阳争耀。
无数面“魏”字在旗,在秋风的吹抚下,发出哗哗的声响,如浪如涛一般。
苏哲傲立阵前,鹰目远望瑟瑟发抖的敌城,眉宇间只有无尽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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