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沉睡的凤凰终于在此时醒了过来，她飞出了我的眉心，美丽的倒影在池水中轻舞着双翅：“你为什么，这样不开心啊？”凤凰问我。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凌空的凤凰捧住了我的脸，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睛，柔声地，她说：“我们本是一体啊，我就住在你的脑海里……你不开心，难道我会没有感觉吗？老公……是为了什么你不开心啊？给凤凰说啊……凤凰为你来想办法啊……”
我静静地凝望着眼前这张美丽无比的脸，轻声地，我问：“凤凰，我们这样拼命……地赶来阻止青飘柔……结婚，真的做得对吗？”
凤凰一怔，问我：“为什么你会这样问？”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但没见到青飘柔之前，我好想见她，为了见她一面，死都甘愿……但真的见到了她以后，却仿佛找到的，并不是自己想要找的……我说不出来这种感觉……真的好失望，好空虚，像是……拼命做的一切，都是一场空一样……”
凤凰怔了一下，飞舞在池塘上空陷入了沉思，良久，她问我：“老公，你还爱青飘柔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青飘柔，现在的青飘柔，好像离我好远。
凤凰想了一下，说：“那不如……你去告诉国王，让青飘柔嫁到圣奥国好了。”
我的心猛地一痛，冲口而出：“不！”声音异常地坚定。凤凰有些奇怪地看着我，道：“你不是不爱她了啊，还留着她做什么？”
我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但我知道一点……我要她！我不会把她嫁给任何人！”
凤凰笑了起来：“那不就行了，你还在这里不开心个什么劲，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啊……”
我沉郁地长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去。凤凰心痛地搂紧了我的颈，柔声说：“老公，我想看到你以前的样子啊……独杀暗之触龙神的雄姿，救沙巴克于千钧一发的自信……老公……你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呀！”
我低声地说：“我只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佣兵而已……现在，却要娶……一个贵族中的贵族……哈根纳的圣女……王国的第一大神官。”
是的，这才是我的心病根源。站在王宫里，看见青飘柔以那样坦然甚至于“过分”的态度与至高无上的国王说话时，我感觉到的不仅是惊讶，更多的却是自卑，那一瞬间，我不再有命运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的成就感。听着青飘柔充满自信的叫我等她“安排”好这一切的话语时，我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没用。
救沙巴克城于千钧一发之际，独杀暗之触龙神，玛法至宝屠龙，凤凰战神，这一切给了我极度自信的荣耀。但是青飘柔眼里，我没有看到像天梦，雪如影她们那样欣喜与崇拜的火热目光。她所高兴的，唯一只是我还活着。至于我是怎么样活着的，在她这个王国第一大神官的心里，并不太重要。
青飘柔就像是一个亿万身家的小姐，而我呢，是一个街边摆摊的小贩，这天我辛辛苦苦地回家：“老婆，我今天挣了一千块钱啦！”她迎上来：“回家啦，快吃饭吧，我包机从北京刚运回来的，才出炉的‘全聚德’烤鸭。快洗洗下来吃饭。”我一天的顶风冒雨，我一天的辛勤流汗，我的一千块！
我能说什么？我只有坐下来等着她来“安排”一切。我的男性自尊和成就感，自豪感荡然无存。但是，我又是那么地爱她！王国第一大神官，在沃玛森林里，她是一个温柔的姐姐，而我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但在比奇京城，我们是一对正在谈婚论嫁的成年男女。
高兴吗？不见得。放弃吗？没有理由，也舍不得。我对青飘柔是有百分之百的感情的。但是，我现在，在这份感情里面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因为，方向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敏锐的凤凰紧紧地搂着我，低声道：“老公……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轻轻地一笑，道：“等待，我们现在能做的事，都只有等待而已……虽然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但仍然只有等下去……”我沉重地叹了一口长气：“命运……已经不是由我们控制了……我们只有等青飘柔……来做好‘一切’后通知我们……”
凤凰低声地说：“你烦恼的，仅仅是不能控制命运吗？还是没有把握再赢得青飘柔的心……”
我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凤凰幽幽道：“你是怕青飘柔心里面是因为‘该’和你在一起而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而在一起……是吧？”
该……只是承诺的兑现……
想……才是爱……
我一直在担心的，难道不是我对青飘柔的爱？而是青飘柔对我的爱？正因为这份爱没有了把握，我才想要在自尊溃败之前撤退。我的心在颤抖。
凤凰握紧了我的手，却不知道该怎样劝说我才好，她无言地，用她明澈似水的大眼睛充满柔情地盯着我，想以那无尽的深情，给矛我深深的安慰。
凤凰的眉突然皱起来了：“老公，有人来啦……我先避一避啊……”每当有人看见凤凰时，总是目不转睛地对她进行长久的凝视。她真的是太漂亮了。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凤凰是非常不喜欢见外人的。
当凤凰化为一股热流躲进我眉心时，一位仆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在五步外停下，对我行礼道：“主人，圣女府的神官大人到了。”
我有些惊愕：“有什么事吗？”仆人道：“神官大人先前已来了一次了，主人当时在睡觉，这是神官大人第二次来了。”
我站起身来：“在哪里？”
仆人回答：“在客厅，主人请跟我来。”
青飘柔这么快就派人来了，我心里不由得微微有些感动。实际上我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最主要理由，就是因为青飘柔不在我的身边。如果她在我的身边，我还有时间东想西想吗？
看见青飘柔派来的使者时，我怔了一下，没想到是个清秀美丽的女子。穿着神官袍的女子向我微施一礼：“大战神阁下，你好。”我连忙还礼：“神官大人，你好。请坐，请坐。”
女子清丽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道：“大战神阁下不用见外，我是圣女的表妹，说来都是自己人。”我心一动，看着她：“你就是边界村任职的小敏？”
女子点了点头，说：“是啊，后来升调到银杏山谷……这次表姐外嫁，我便调回了比奇城……说起来，你们分分合合的，也相当有我的一部份责任……要是你考佣兵时我在边界村，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唉……”
看着她叹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神官大人这怎么能怪你呢，当时的我，根本无法通过佣兵考试……主考官换了你，我一样也考不上啊。”
小敏摇摇头说：“如果是我在边界村，我不会草率地对你下结论你考不上……事实上你现在的实力已经证明了注册佣兵制度有极大的漏洞，我更不会让你无缘无故地失踪……发现你掉在河里的包袱后，表姐派人足足找了你一年，最后才在心灰意冷之下，答应了圣奥国太子的求婚……其实，她是想要离开哈根纳这块让她伤心的国土……你明白吗？”
说句老实话，对于青飘柔决定嫁人这件事，我心里面一直不舒服，这也是我心情沉闷的重要原因之一。听了小敏的解释，我淡淡地点了点头，表情相当地冷漠。
小敏一直很仔细地在观察我，她看到我的反应叹了口气，道：“表姐果然说中了……你心里面在生她的气……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面是不是有想让表姐就嫁到圣奥去的念头？”
我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她。
小敏幽幽地道：“这也是表姐猜测的……你想要放弃……是不是？”我冲口而出：“没有！我没有要放弃飘柔！”小敏静静地看着我，说：“你只是没有‘要’，那你能说你没有‘想’吗？”
我无语地低下了头。是的，我在想，而且一直在想。
小敏摇了摇头，说：“大战神阁下，表姐真的很爱你，她之所以出嫁，是因为忘不了你，在完全绝望之后，想要离开这个国家……但是你爱表姐吗？”
“爱呀！”我肯定地说。
小敏看着我，淡淡地说：“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爱她的话，怎么会这一年里一点信讯都不给表姐？这一年里，你在做什么？如果你死了，那我们没话可说，但是你没死……不但没死，而且还成了天下闻名的‘凤凰战神’，你为什么不给表姐一点消息？为什么你要隐姓埋名地做‘凤凰战神’？表姐的绝望出嫁，在我看来，完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还有脸在这里怪她？”
我的汗流了下来，辩解道：“我来找过她啊……她当时去圣奥了……我没有找到。”
小敏直直地瞪着我，口气冷厉起来：“大战神阁下，莫非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工具可以远距离地传送消息，叫做‘魔法信’吗？”
我愣在那里：“魔法信？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知道妮就是用这种“信”连续三十天向沙巴克传送青飘柔要出嫁的消息。但我真的以前不知道这个世界有这么先进的通信工具啊。又没有人教过我，这是我的错吗？
小敏端详了我的神情半天，才道：“那你现在，还认为是表姐的不对吗？”我苦笑：“是我不对……我是个乡下土包子，什么都不知道……唉……”
小敏淡淡地说：“你明白就好，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你要是还在背后和表姐闹情绪的话，那可就真的太伤表姐的心了……”
我诧异地问：“什么情况非常危急了？”
小敏道：“国王杜比九世一直想和圣奥国联盟以对付半兽国，上次派表姐秘密到白日门和天尊接触……天尊现在虽然在白日门开馆授徒，但他是出身于圣奥国的，在天尊的穿针引线之下，表姐回到比奇城后不久，就正式出使圣奥国了……但圣奥国提出的结盟条件之一，就是两国和亲……圣奥的太子对表姐一见钟情……”
我沉沉地说：“所以，飘柔现在的悔婚，就誓必引起两国关系的波动……”小敏点了点头，说：“不仅仅是波动，一个处理不当，圣奥国会因为太子受侮而向哈根纳宣战……两国如果发动战争……这将是表姐最不想看到的……”
我很想说，怕打仗就嫁过去啊。但对说了这句话的后果心里面很明白，所以只有闷在肚子里了。这伶牙俐齿的美人说了一大堆，我心里面还是有气。即使在她说来，好像错的全在我这边，我还是气。这是情绪，跟理智无关。
我虽然没有说，但脸上的表情显然出卖了我。小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冷地道：“要不是来之前表姐再三嘱咐我，我真的不想管你们的事了……看你那死样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简短地说：“表姐让我告诉你，国王为了让两国联盟，很有可能派人对你不利……你自己小心点……你要是死了，表姐也不会再嫁到圣奥国去，我看她八成会跟你一起死！”
我“哦”了一声。
小敏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沙巴克的大战神虽然很了不起，但那只是对佣兵和平民而言……对一个贵族的军方高手，你的实力还差得太远……不要说我没提醒你，军方高手要是奉了国王命令来暗杀你，就跟你现在杀别的佣兵一样容易。”
我想起来了一千块钱和包机运回来的“全聚德烤鸭”……这么快就变成另一种现实了，我叹了一口气，回答说：“知道了，我死不了的……如果死了……那说什么也没用，是不是？”
小敏定定地看着我，突然说：“我以前不认识你，但一直听表姐在提起你……说句老实话，我对你很好奇……一直都想要认识你……”我等她的下文，知道下面将会是不好听的话了，心里有准备。
小敏悠悠地说：“那个顽皮的……淘气的孩子，色色的，却又深情的孩子……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明白，却非常可爱的孩子……他到哪里去了……你能告诉我吗？怎么样才能找回他？”
我怔在那里，小敏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我一直觉得青飘柔变了，青飘柔又何尝不觉得我变了。多疑，猜忌，暴躁，蛮不讲理！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个顽皮的孩子，淘气的孩子，色色的孩子，懵懂的孩子，什么都不明白的孩子，可爱的孩子，到哪里去了？
那个让青飘柔曾经好开心的孩子，是我吗？
这个让青飘柔现在好担忧的男人，也是我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这不是我所想要的“长大”啊！
“主人……”一双柔柔的，细细的手臂从我背后抱住了我的颈，妮轻声地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苦笑，问妮：“我该开心吗？”我有开心的理由吗？
妮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从后后将头垂在我的颈间。
我坐在那里，却觉得有一丝不对劲：“青飘柔怎么会知道我不开心？不高兴？想……放弃？她只和我在那么匆忙的情况下见过一面，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的情况？”
低声地，我问：“妮，是你把我的情况告诉给青飘柔的是吧？”
没想到妮非常坦然地道：“是的，是我。我亲自去见了飘柔姐姐……而且，我还将在以后天天去见她……因为，我知道主人为什么不开心……”
我苦笑：“你认为她派来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子训了我一顿，我就会开心了吗？”真是天真！
妮认真地说：“主人，我觉得……你有点儿……不识好歹……”
我愕然：“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妮点头：“我知道，这话有点过分……太是，主人，飘柔姐正在为了婚约的事而全力应付……你不但不支持她，反而还在这里扰乱她的心……你这是爱她吗？”
我心里一颤，连妮都觉得我不对了吗？
我真的是在自寻烦恼吗？
可是，我怎么觉得，道理“好像”还是应该在我这边啊！但我的道理，仅仅是妻子不能比丈夫强的大男人主义吗？真的只是因为，一千块钱，永远也无法包机买来，全聚德的热烤鸭吗？
我的“道理”是什么？
我迷惑了。
第二十五章 小公主
我一个人在假山上的凉亭里假寐，妮出去了。我明白她到哪里去了，我没有阻止她，也无力阻止她。妮每天都会带来青飘柔的消息。我只有听着，只有等着。
不想要任何人陪我，我天天就一个人在这高高的凉亭里面发呆。
真正的发呆！
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盼望，什么也不企求。
我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那无疑是让我最充满生机的重要因素。妮很担心，林珊很担心，青飘柔……更担心，但她们都无能为力。我这是心结，是要心钥来才能打开的。我的心钥，我都不知道是什么。
一股冰凉的水突然倒在了我的头上，我一跃而起，“什么人？”亭子里居然会下起雨来了？这肯定是有人捣乱！
东张西望，却没有发现有人的踪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我恨恨地骂了一句：“真是见鬼了！”
后脑倏地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似的，痛得我眼冒金星。咬牙切齿地猛地转身，屠龙已被我握在了手中。
什么都没有！
还是什么都没有！！
但我的头正痛得要命，百分百证明我才挨了揍！
我气得要命，左盯盯，右看看，诺大的凉亭中除了我和地上的一滩水之外，确实没有半个人，连苍蝇都没有半只。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苍蝇吗？
一声轻笑传来，我后臀上一痛，明显地被人踹了一脚。我猛回身，还是什么都没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