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但看到的是……”那个士兵翻着手指开始细数自己的所见“一二三……足足七艘龙首战舰!每一个上面都载满了士兵。”
突然之间沃尔夫不想说话了,一个拥有七千名士兵的城邦,究竟是怀抱着什么样的信念,在遭遇到撑死不会超过三百人的突袭者时,前来向自己求援?不过这是好事,一个不友善的潜在敌人,毫无疑问还是更适合做羊。
“那他们……有登陆吗?”沃尔夫真是觉得脑壳痛,而且非常想敲打敲打这个罗多克人的脑壳,让他也痛一痛“你们有试着去阻拦吗?”
罗多克的士兵张大了嘴,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将城外的商人与巡逻队撤了回来,坚固的城墙可以防御……”
“坚固的城墙充其量也只是不能移动的死物。”沃尔夫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与国王的纸面协议——帮助打击那些不安分的同族“只有盾牌和斧子才是唯一有效的防御。托曼,把所有的旗队长及以上的军官叫进来,让他们来前把军队集结好!”
黑加仑军的营地再次喧闹了起来,士兵们从床头拿起盾牌,剑和矛从武器架上被摘下,士兵们快速地穿上武装衣与层层护甲、戴上日耳曼护鼻盔装备好自己。沉默了一个月的群狼将再次穿着抓痕罩衣,蜿蜒盘旋于罗多克人的港口。
第299章 塌鼻子掠夺者(中)()
倘若沃尔夫还能想起来在格陵兰的快乐生活(或许不),那他一定会记得某个寒冷的夜晚,一个在胜利后邀请他祭祀奥丁、并和他彻夜长谈的狂战士。或许这辈子前十多年,沃尔夫见过的大小贵族与各色战士已如过江之鲫,但无疑这位特殊到他难以忘记。
那个名为乌卢·尤格拉松的狂战士披着可怕的熊皮袍,壮硕的身材被紧紧扣在巨大的毛皮中,在沃尔夫的视线里,他就像是一头真实存在的熊。
“诺德人的时代开始了,大人。”乌卢对这个没出息的祭司一直非常尊敬,即便沃尔夫本人无足轻重且深居乡村毫无地位可言“您没有航海的打算吗?”
当年的沃尔夫还不是拎起日耳曼剑的优秀战场指挥官,他的战争经历充其量只在梦里激动地想象过:长剑敲打在盾牌上,步兵与骑兵在原野上拼杀,弓箭手在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号令下射出密布般的箭矢……
不过梦究竟是梦,他看过的军书是来自于古老的卡拉德帝国亦或更古老的时代,当时的将军可以用得心安理得,但在当今不会再无往不利。敌人从没有马镫的游牧蛮族,到全副武装、人马具甲的斯瓦迪亚双重重骑士,步兵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对于属于骑士的战争,不论是他还是诺德人都非常陌生。
“我想……应该没有吧。”年轻的祭司喉咙里发出一阵尖锐的怪笑,仿佛在嘲弄自己细小的胳膊腿、以及低头就能看到胸前肋骨轮廓的体格“海对面的坟墓那么多,我觉得也不必去浪费那么一点地方去埋了我。”
“万一您的归宿是船葬呢?”狂战士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狡猾的荧绿色“要知道,命运三女神虽然编织了您的结局,却从未透露是什么颜色的。”
船葬属于那些高贵的战士与声名显赫的雅尔,一般而言像当年沃尔夫这种也没什么太大用的德鲁伊驱逐者,建议是埋进地里随随便便烂掉即可。如果后代有心或者有后代,可以考虑把坟墓挖成船型,体面地埋葬在山坡上。
那一晚沃尔夫只是一笑而过,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一个陌路相逢的狂战士有第二次交集。然而他知道,这是个看上去憨厚、实则精明的很的人,没有弄虚作假,认认真真地用战斧劈开动物的肝脏进行占卜,仅仅收取了五十第纳尔作为友好的表示。
或许人们的宿命就像是滑动在石板上的水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滚落到哪里,又会和哪位碰撞出精彩的水花。狂战士乌卢从来没有停止他的步伐,海洋与征服是这个男人的宿命,就像给予他姓氏的养父,在遇到乌卢的前半生也是这般对待自己。而沃尔夫也机缘巧合,没能缩在黑加仑混吃等死,而是拿起剑成为了崭露头角的雅尔。
“你们这些小螃蟹,听好了!别以为自己多特莫能打,别自以为能一个打死俩!”乌卢站在船头上咆哮,身后是一群紧张地划桨的诺德士兵,盾牌悬挂在于船只的侧弦“上去冲是我们狂战士的事儿,你们给我记好了,结成盾墙扛住你们遇到的敌人,能砍就去砍,砍不动就给我用盾牌推!”
清晨的雾气已经散去,顺风的维京战舰像是快箭般奔袭向越发明显的海岸线轮廓。乌卢向嘴里塞了一块蘑菇干——就是那种会让人发狂的蘑菇中的一种,是经过艰难测试后发现并改良的、其中最为温和的一类。从还是个小屁孩开始,乌卢的训练里就伴随着这种优选的‘神奇蘑菇’与蘑菇汤,在长期的服用、蘑菇晒干处理削弱毒性与天生的体质共同作用下,他甚至可以做到像吃零嘴一样干嚼这种蘑菇干,来打发出海的无趣时间。
“乌卢,看起来罗多克人打算欢迎我们啊!”一个眼神相当不错的狂战士扛着双手巨斧站在船头,雾气散去后的海岸出现了上千军队的身影“啊……我勒个去,好像是诺德人!”
乌卢揉了揉自己略微塌陷的鼻子,在某次作战中他用头杵去撞击敌人的脑袋,结果磕到了那个士兵的头盔,被撞断了鼻梁骨。
那时他刚刚开始加入其他狂战士的劫掠,在一次龙船单挑中砍翻了半船的软蛋。当时是另一伙维京海寇不幸与狂战士们交锋,很快那些倒霉蛋已经像被切菜一样满满损失了整船人。剩下那艘龙首战舰里的海寇被吓的魂不附体,甚至忘了如何握紧武器。
嗑蘑菇嗨到极点的乌卢从跳板上直接蹦进了对方船上开始“宰鸭子”,他和他的双手大斧如同死亡女神海拉的扫把,剩下半船没来得及跳海的人全都被送去见奥丁,经此一役乌卢成为了其他狂战士的领袖,也机缘巧合成为了“塌鼻子”。
士兵们惊讶地放慢了摇桨的速度,伴随着视野的开阔,人数也显得越发清晰——那是上千名诺德士兵与数百名罗多克弩手组成的军队。他们按照极其严谨的阵列与绝佳的防御位置排列在海岸上,可以想到如果贸然登陆开战,绝对会被像靶子一样被撂倒在海滩上。
加里站在沃尔夫身边,罗多克的弩手们紧张地走向前排,用武器瞄准着海上的来客。诺德的雅尔穿着结实的厚亚麻布武装衣甲衬,套上结实崭新的链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于他健康却依旧文弱的躯体,支撑铠甲像重步兵一样作战仍旧是灾难,哪怕坚持十五分钟,怕是也会像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
弩手们和他们的指挥官同沃尔夫一起站在全军的最前沿,托曼手持剑盾保卫在沃尔夫身边,赖齐斯的前弩手队长、现任黑加仑军弩手团团长站在另外一侧一言不发,随时准备执行命令。
“如果是赖齐斯在这里。”沃尔夫低头打量着加里右手单持的武器,这位弩手团副团长使用的是一架非常便携、可以单手快速填充的轻弩“他会怎么安放他的弩手们?”
加里稍加思索,立刻给出了答案:“大人,我相信他会转身就走。海寇们劫掠过后就会离去,死的只要不是他就好。”
沃尔夫笑了起来,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回答。弩手们穿着朴素的甲衬武装衣,或偶尔会有套上皮甲、锁子甲之类的货色。绝大多数弩手携带门板大的阔盾,却都没有重装铁制品的习惯,只有那富有罗多克特色的锅盔颇受喜爱。
“先不要射击!”沃尔夫吹了个口哨,对面的船只举起来代表交流意愿的白旗“但随时准备好扣动扳机,我先去谈一谈。”
一个中队的剑士团士兵跟随沃尔夫与托曼走上前来,虽然其他团长(或许希尔薇除外)对此颇为羡慕嫉妒,但也很清楚有资格担任战场护卫的只有卢瑟手下那些久经沙场的重步剑士。能迅速组成盾墙、擅长冲锋作战、格斗经验丰富、纪律性最为严明等等无可置疑的优点,使得重装剑士团在相当时间内继续担任‘亲儿子’角色。
“你好!诺德的朋友!”洪亮的嗓音在尚未靠岸的船上响起,这粗狂的口音一个多月以来首次从黑加仑军外的人口中听到,士兵们都觉得格外亲切“我让我后续的船只离岸远一些,我自己的船只也停在这里,我游过去如何?”
沃尔夫也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和诺德人打交道要用诺德人的方式:“将你的船过来吧!让一位战士浑身湿透可是我的待客不周!”
当船只上的士兵纷纷表示赞赏并划桨靠来时,沃尔夫眯着眼睛对皇家侍卫压低声音说道:“托曼,叫剑士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如果他决心轻举妄动,我们就让他们死在沙滩上。”
船只缓缓停靠在海滩旁,一个高大如熊的身影跳下龙首战舰,在人群密布的海滩上扬起一身尘土。这位身材魁硕、脸上涂着蓝色彩绘的诺德战士体魄壮硕如同寒霜巨人,嘴里还咀嚼着尚未嚼烂的蘑菇干,他的士兵倒是很老实地坐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其他船只也按照承诺没有靠岸的打算。
“你好……”身材壮硕的诺德狂战士看向比自己矮了足足一个脑袋的沃尔夫雅尔,也许沃尔夫的脸的确平平无奇,但他的身高绝对让人印象深刻“哦哦哦哦?这位朋友,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沃尔夫眯起眼睛盯着乌卢仔细想了一会,愣是没有想出来个头绪。自从成为黑加仑军的领袖以来,过去日子的记忆就像砍断了的线,再也找不到头绪了。不过特别的人总是特别的,沃尔夫还是模模糊糊地某些特征,比如熊皮,再比如浑身上下散发的蘑菇味道。
“我曾经是黑加仑村的……”
沃尔夫刚刚开始自我介绍,乌卢就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托尔的锤子落到凡间一般大吼起来,狂战士特有的高昂嗓门吓得沃尔夫所有的话都忘到了脑后。
我以瓦尔格拉的女武神们起誓,沃尔夫雅尔,路西法男爵,我听闻了您的故事!“这位大汉冲上来握紧了小狼可怜兮兮的双手,如同见到亲人一般亲切“您终于找到了侍奉奥丁的真正方法,哈哈哈哈!没错,就是用剑砍掉那些卡拉德佬的脑袋!”
第300章 塌鼻子掠夺者(下)()
“同来自于海瑞布雷克斯家族的战士们、朋友们,请听来自真正家族组长的号召!”一个大嗓门的士兵站在海泽比城堡的门楼上朝下方喊话,几个同伴用盾牌搭建了简易的盾垒,下方的敌人从来没有为了‘朋友’而停止轮番射击“你们追随的路易丝只是一个无耻的篡位者、表子!她私自改动了英雄刚定的姓氏,让你们蒙受屈……”
“上地狱夸耀你的海寇去吧,真正的英雄冈定永垂不朽,你们只是一群徒有虚名的垃圾!”
伴随着长弓破空的声音,一根漂亮的平头箭又准又稳地钉在那喊话人的喉咙上,城下的士兵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倒霉蛋如同被煮烂了的胡萝卜软囊囊地歪着脖子、口吐血沫倒在朋友鞋边。
而那些持盾卫士丝毫没有把他拖回去的打算,转身就离开了这片高危地区。密集的弓箭顺着城堡被破坏的门楼房顶雨点般坠落——两架中型弩炮几乎把海泽比城堡砸的千疮百孔。一群专业的士兵正在操纵着那些攻城投石器,在战争方面的新事物诺德人总是学得又快又好。
“您看,这武器是否符合您的胃口?”在路易丝·布雷克斯女伯爵的阵地上,一个四肢修长的身影紧跟在一个可怜楚楚的矮个子女孩身边,却又保持着有礼貌不越界的距离“只要我们继续这样轰击,很快他们将不得不拆了自己的船来修补那破烂的木质围墙。”
不是所有的诺德城堡都和海斯特堡一样有条件用石头建造。石料的开采需要耗费难以形容的人力与金钱,雅尔们更习惯拿出金子打造自己的军队、增加能打的武装侍卫,海泽比是一座木制堡垒,只能说是粗劣地模仿斯瓦迪亚人的建筑。若是抵挡缺乏攻城技术的同族,已经算非常有效可观的防御措施了。
“威力当真很棒。”穿着朴素过膝裙的路易丝眯起眼睛,和以往一样她没能穿上任何铠甲,洁白的肌肤与灰色的长裙在死尸成堆的战地上,宛若盛开的灰茎蔷薇。女伯爵仔细打量着那花了足足两个小时才组装起来的两架大东西“弗洛基,你是说萨兰德人很擅长建造这种东西吗?”
“当然,不过他们最拿手的还是萨兰德投石机。”弗洛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上滔滔不绝“在提哈城内阻拦诺德大军的,也是重金买到的萨兰德玩意。”
一枚大号石弹被弩炮丢在了海泽比城墙门楼的正上方,伴随着惨叫与石块擦过人体的声响,某个士兵的大腿冲天而起,一面海瑞布雷克斯家族的野猪旗帜歪倒在一边——这也是冈定过去的旗帜。但那也只是父亲的旗帜,不是父亲,面色冷漠的路易丝毫无感情地看着那猪头坠落,英雄的时代和他一起埋葬在深不可见的海底。
那截被重点关照的城楼终于没有人敢于靠紧,城楼的夹层板已然被石块砸出个无法落脚的大洞,不管海瑞布雷克斯家族的侍卫步兵如何尽心竭力地殴打那些弓箭手与矛兵,他们都拒绝防卫一段随时有大石块命中的地带。
“为了布雷克斯的白色蔷薇路易丝!”某位身披双重锁子甲的家族侍卫挥舞起一面花着白色五瓣蔷薇的旗帜,手持战斧一马当先冲在攻城冲车的最前沿“让我们冲进去,杀了那些背叛刚定遗志,无耻吞噬主人领地的臭虫!”
攻城冲车上面是厚厚的木板拼接在一起,又覆盖了层用水浸过的结实牛皮作为表层防护。守军试图把扔上来的石块丢在那些攻城冲车的头上,用一个大坑回报那些叫人头疼的布雷克斯家族士兵。
但两边的门楼因为过于危险而少有人敢于上前。结实的攻城冲车被一路修修补补,没损伤多少就被拉到了大门门前,士兵们大吼着白色蔷薇和她的姓氏或名字,敲击着加固过的橡木大门。
热油徒劳地倾倒在蒙着牛皮的木板上,火焰在耐热的牛皮上翻滚跳舞,一群士兵大胆地扬起沙土把火扑灭,弓箭手被弩炮和长弓手压制得不敢出头——路易斯的人非常多,足足两千五百人密布在整座堡垒周遭,就连码头也被封死,弗洛基的舰队如同狼群般巡视着海面,没来得及撤走的船只全部被付之一炬。
“时候到了,我的路易丝。”爱德华穿着斯瓦迪亚样式的钉皮厚皮甲,外套着蔷薇纹章衣走到路易丝身边,略微紧张不安的路易丝捏住兄长的手指“我觉得一位真正的领主不会轻易宽恕她背叛的同族,但也不会显得冷酷无情,你说对吗?”
“路易丝小姐自己会做出判断,这很重要。”弗洛基不满地叉着腰打断了爱德华的话,态度果决地令人奇怪。就连爱德华也觉得莫名其妙,自从一个月前弗洛基第一眼见到路易丝开始,这位商人兼领主的世界里,亲爱的路易丝伯爵大人就成为了他世界一切一切的核心。
路易丝咬着手指,鲜血从她的脚边蜿蜒流过,十多名来自双方的剑士与斧兵尸体堆砌在一起,野猪与蔷薇的纹章一同浸泡在漫无边际的鲜血间。之前城堡内的士兵们在数目还有一千五百人时,尝试正面击败尚未完全准备的路易丝军。不过被盾墙和长弓以及一群脸上抹了彩绘的荒原人——那些格陵兰北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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