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血液涤得鲜艳的短剑,已经用西德尼的毛皮铠甲擦拭好收回腰间。方盾背在背上,左手则提着死者的头颅。没有理会欢呼和掌声,瓦格良的老帅哥率先走向沃尔夫与贾维的位置区间,但考虑到自己身心的疲累,被一圈一圈诺德大汉环绕着的柏兰顿还是放弃了。
“你好,皇家侍卫,我有些话想对沃尔夫先生说,但我的同族……”柏兰顿笑着看了看那些沸腾成一片的重装武士“我很快会被拉扯过去灌到脑壳疼,请帮我转达我的意思。”
皇家侍卫用力点了点头,看着这个略有些疲惫的男人,托曼觉得自己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光荣:“请讲。”
“帮我告诉希尔薇,他父亲的胜利与平安。”柏兰顿把死者的脑袋硬是塞进了皇家侍卫的手里,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就像是赠送出去一只打猎的得到的兔子“拿着这个,去找这废物的手下索要尸体的赎金(这事关荣誉),给她买点需要的东西(压低了声音),怎么分配……我相信沃尔夫应该明白的。”
‘明白的’三个字咬得又死又狠,托曼甚至可以看到没明白的沃尔夫拿着这血腥笔钱,兴致勃勃地去买装备,然后像西德尼一样被收拾得明明白白。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做作,让希尔薇感到尴尬,否则又是要被安排得老老实实。
这种能把人脑子拱成两个大的活,还是应该交给擅长于此的沃尔夫,来使他身上最好用的器官发挥出最大的功效。托曼赶忙先答应了下来,那些瓦格良人和凑热闹的诺德武士,都去跟随活下来的胜利者胡闹,用自己臂膀开路的皇家侍卫,反而比较轻松地钻回了一脸莫名其妙的沃尔夫身边。
“你是说……额,那个……柏兰顿大人……嗯。”沃尔夫看着那个血淋淋的脑袋发呆,托曼几次递上来希望黑加仑军的首领能近距离观赏,却被一次次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送给咱们一大笔钱?”
托曼耸了耸肩,把那脑袋当成黑加仑军玩的球一样晃了晃:“是送给希尔薇……”
“那不就是给咱们的了吗?分的那么清,怕是要让希尔薇伤心啊。”沃尔夫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笑嘻嘻地说道“卢瑟……卢瑟!去把整个第一旗队拉出来,我们去把西德尼的家底都抄了他!安德鲁,你也不要傻站着,把第三旗队也拖出来,带上家伙事儿,快快快!动起来!”
两个旗队长一溜烟地跑掉了,真是为难他们了,都披着锁子甲,还要进行漫长的黑加仑式重甲军事长跑。好在都是第一代的黑加仑军骨干,吃苦耐劳的精神,不是一般的沃尔夫之犬比得了的。过一会他们就能把四百多身披轻重甲的混合大队带过来,并跋涉半个营地,把一切试图在嘴边枪肉吃的小雅尔打得妈都不认识。
“托曼,你去给那个营地里的集市,我知道有,就是那个各种战利品交换的地方,去给希尔薇买点东西。”沃尔夫很开心地把一小袋子第纳尔挂在托曼的腰间“女人喜欢啥,你就看着买点啥……这就是一百第纳尔,你看着办,零钱拿回来。”
托曼把人头递给身边的黑加仑军小班队长,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头儿……我是皇家侍卫,你让我割脑袋一天我给你割一茬,但我怎么知道娘们喜欢啥?”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不是海斯特堡的雅尔?”沃尔夫叹了口气,很落寞地摆了摆手“叫你去你就去,要是什么也没买到……”
沃尔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身高一米九,雷神托尔一般威猛魁梧的金发托曼,歪着头想了一会各种画面,咂了咂嘴:“就把自己扎个蝴蝶结送给希尔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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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帐篷里,戴安娜彻底慌了。小小的帐篷要被她底朝天掀了个遍,就连沃尔夫平日里睡觉的干草堆也没放过。
信是没找到,倒是在底下翻到了好几本绘声绘色的限制级生理学科普读物,很明显是某个无聊的宫廷画师讨好主子的杰作,被主教没收后流落到了沃尔夫手里,并成为了睡前读物。
更要命的是还有沃尔夫穷极无趣时临描的草纸,还有类似于‘比玛格丽特大、比戴安娜小’的批注,让含蓄的戴安娜又羞又恼,要不是自己偷窃信件理亏,真是恨不得当场撕掉沃尔夫的个人小创作。
但这并不是重点,戴安娜花了一点点时间红着脸把那读物浏览了一番,就怀着更为惊恐的心情去翻箱倒柜了——万一沃尔夫知道自己偷窃了信件,会不会用那些不堪的读物上的来……这位画师虽然很无聊,却在无聊的方面如此钻研……
“完了完了完了……”戴安娜脸贴在床上,她听见帐篷外诺德人传来兴奋的大吼大叫声,看起来神裁上上下下都很顺利,很快沃尔夫就会高高兴兴地回来,并看见自己的小人书被扔得到处都是,艺术创作散了一地。
然后一脸邪恶地掏出那封不知道什么时候物归原主的信件,并且露出狰狞的面孔,对可怜的禅达小女孩进行不可描述的活动……
脑补出来这么丰富的戏,戴安娜觉得自己脸要把床单活生生烫出洞来。
其实她内心深处很清楚,那个始终笑眯眯的诺德年轻人,做出那么不堪的事情的概率基本无限贴近于零。沃尔夫懂得克制也懂得爆发,那种老于世故的手段绝不同于刻板的禅达学究。
但戴安娜却是惶恐地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块小小的天地,在拼命地向往着沃尔夫的失态,在期许那躁动的机会——她好害怕,她在希望把一个无助的母亲和一个小女孩的丈夫与父亲留在自己身边。
“赐予我等自由、无所不能的您请原谅我……”戴安娜轻轻呼唤着故土的神灵“我也只是个女人……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一阵风刮过,几张纸被顺着帐篷边隙渗入的气流卷出门外,并吹的很远很远,一直吹到无所事事坐在石头上晒太阳的希尔面前,其中一张像是个飞蛾一般铺在船长的脸上。
“什么鬼……?”希尔烦恼地一把扯下“比玛格丽特大、比戴安娜小?”
第195章 盾和小马(中)()
军队的概念,在卡拉德人的时代发扬光大,被提升到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他们的重装步兵手持短剑与阔盾,如同巡视后花园一样俯瞰着卡拉迪亚的土地。那些比他们更魁梧善战的蛮族、沙漠王国、游牧民,在严格的纪律之下溃不成军。
每次看到书目中提及卡拉德帝国的桥段,年轻且不安于现状的沃尔夫便心驰神往,难以自制。看着北方那破破烂烂的茅屋,对照书里所谓‘大理石’堆砌的大陆建筑,这位刚成年的雅尔的智商就受到了不可抑制的侮辱——刚刚从村里走出来,又掉进了另外一个多了两头牛的村。
考虑到手下的文化素质,他一般会选择和希尔吹牛扯淡,至少独眼船长听得懂,不时会应和几句,不会像卢瑟安德鲁等干瞪眼流口水,在说的最尽兴的时候问沃尔夫:“头儿,卡拉德人这么富……咱什么时候去抢他们一把啊!”(沃尔夫以头抢地尔)
据记载一支满编的万人卡拉德帝国辅助军团,休息时路边有一棵属于公民私有的苹果树,他们在树边驻扎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树上的苹果一颗不少。这个故事长期以来被用来歌颂帝国军队震撼的纪律。
然而用这种纪律去苛求一支靠劫掠、和偶尔个别内部消耗(俗称黑吃黑)维持的诺德部队,显然是非常不现实的。别说苹果,就是苹果树都劈了当柴烧,谁敢说苹果树是他的,也填炉子里废物利用。毕竟雅尔大爷不怎么发工资,发家致富养家糊口全靠自己的斧子。
在人数众多的北方大军中,有几处小小的天地成为了交易的市区,受到大领主或者几家雅尔的保护,成为了战利品的消耗与交换处。这里可以赌博可以交易,但偷窃是不可饶恕的过失,被捉到会被当即砍掉手扔到野地自生自灭。
对于诺德人的而言,抢劫和杀戮都是作恶但并不有损荣誉,谁都有走投无路的时候,但像懦夫一样偷窃苟活,是诸神唾弃的。那些破破烂烂的摊子和乱七八糟的人群间,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规矩,甚至可以自豪地宣称,简单易行的程度上远远胜过斯瓦迪亚糜烂的宫廷。
托曼也不知道自己来到的交易区是由哪位雅尔保护着,只能看见相对而言盾牌上的图绘比较统一,盾牌上都绘制着浑身上下如同燃烧一般的野猪。长矛看上去都很笔直锋利,装备算不上精良却也说得过去。
他对这些纹章并不是很了解,却也清楚这个雅尔一定够让大多数人乖乖闭嘴的本事。他粗略地审视了一下,大概看上去有一个铁匠带着三四个徒弟和下手。看上去在为领主修理武器的同时,也接些私活。几簇商贩摆着摊子坐在地上等着客人,有些不知道想要兜售什么的人,佩带武器杂乱地站在那里。
托曼刚刚走进他们的视线,一个手持枪盾的看守就走了上来,习以为常地询问道:“要来看看?一个第纳尔的管理费。”
皇家侍卫点了点头,并按照规矩递上一枚银币,守卫上下打量了一下腰挎宝剑、身披重链甲的托曼,咂咂嘴耸了耸肩:“危险的家伙,你也许应该把自己身上的血擦一擦,希望你不会惹麻烦。”
托曼的身上还沾着抱头颅时滴溅上的鲜血,卖相相当具有威慑力。他也没有做解释,直接走了过去,他现在更担心沃尔夫的安全,如果发生冲突,是没有第二个皇家侍卫来保护不堪一击的黑加仑军首脑的。
“这位先生需要点什么吗?”一个铁匠的小伙子先露着一口白牙走了上来,笑眯眯地问道“上好的剑,还是打不坏的盾?”
武器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希尔薇英武的战姿总是伴随着掀起腥风血浪的剑舞。在用剑的方面,希尔薇和她的父亲都是真正的高手。托曼试探着问道:“有适合女武士用的吗?”
见托曼表现的有些感兴趣,伶牙俐齿的小伙子连忙笑着说道:“我们可以帮你打造,我的师傅曾经为四位雅尔和十多名皇家侍卫打造过武器。一柄稍微轻便一些的剑,在剑柄镶嵌上琥珀宝石之类的,您是要这个对吧?”
皇家侍卫点点头,听上去非常不错,他看见过有人向拉格纳·洛德布罗克的妻子,爱葛莎·洛德布罗克进献过这种女士剑。那位以智慧勇武并存而闻名的盾女,对那剑礼物偏爱有加,每个重大的场合都会佩戴着参加。
猜测出来价格的托曼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么需要多少钱呢?”
“订制要三千,看在女武神的份上,我们会把她锻造的像是翩翩起舞的海采娜那么轻盈。”学徒笑着说道“当然……剑的价格和质量一样不能少。这里尤其是很少做的女士剑,这场仗不会那么浪漫。”
“是啊……战争哪来的浪漫。”托曼看了看那烧得通红的火钳,铁块在工作台上被反复捶打着,变得坚硬且趋向剑状“那是个非凡的女武士,也许她并不需要一柄昂贵的玩具吧。”
“您也可以考虑一下普通的战剑……甚至考虑一下斯瓦迪亚人的家伙事。”学徒也没有很挽留想走的皇家侍卫,诺德人喜欢干脆,即便是生意也是如此“有兴趣为自己挑选把趁手的武器也可以。”
一路看上去,摊子上堆积的货物也没什么好看的。大多数看上去并不比黑加仑军在教堂里抢来的好上多少。小贩们极力推荐,甚至有一位信誓旦旦拿着那个镶嵌着珠宝的小金质十字架,宣称是来自沃尔夫·路西法之手。拿着这个,劫掠的时候会带来好运。
托曼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呵斥他不要瞎说。他知道抢来的钱币都没花完,战利品怎么可能流落到这种破地方。小贩倒是陪着笑却又莫名其妙,实在想不通不买就不买,这人咋这么大脾气。
转了很久,托曼还是一无所获。有人坐在一边的木桶上赌钱,金币银币哗啦哗啦直响,他还记得上一次来提哈的时候,一个雅尔把自己的三艘船在赌博桌上输了进去,不禁打了个寒颤离着远了一点。
“朋友,考虑买一副戒指吗?”一个武士打扮的诺德男人凑了上来,他身上穿着嵌铁片的皮甲,腰间挎着一柄有些年月的日耳曼剑,左手和右手都背在后面,看上去有几分落魄“看您这一路的样子,是为一个女孩买东西吧。”
托曼有些警惕地扶住剑柄,感觉非常的不痛快:“你跟着我?”
“从您说要给那位女士订做女士剑开始。”落魄的武士一点也不反对,看上去也并不是怀有什么恶意“我现在急需要钱,到处打听是必须的。”
“那么到处打听先生,你的礼物很适合女士了?”托曼侧着身子对着武士,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脸上显出讥讽的微笑“戒指?”
“是的……我的戒指,一副。”武士拍了拍胸口,发出手指关节叩击木壳的声音,听上去那里放置着一个木盒子“石榴红宝石,我们诺德人的大师工艺,不是斯瓦迪亚人的破烂货,考虑一下吗?”
“我得看一下……”托曼接过来男人自觉递上来的木匣,只是稍微打开瞥了一眼,皇家侍卫就觉得自己很难把眼睛从那东西上甩下去“这是……订婚的戒指?上面刻着芙莉嘉……婚姻女神,神了,这么小的戒指……怎么刻得上。”
“是的,我的订婚戒指。”落魄武士似乎很不愿意提及‘婚姻’一词,含糊不清地说着,仿佛要刻意模糊这个概念“二百第纳尔,它就属于你了。我只想回到格陵兰,看她一眼。我不想死在这儿,带着牵挂。”
武士有些羞恼地低下了头,似乎也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体格匀称,算不得健硕,但在诺德人里也能称得上很健康。这种在战争中寻找点什么的小伙子总是不缺,年轻总会让人变得又笨又喜欢冒险,也愚拙地向往美满的爱情与婚姻。
“如果她是真正的诺德女人,她会唾弃你的。”托曼有些明白了什么,一个从来没有把后背对着敌人的皇家侍卫,发出了不屑的嗤笑声“一个没摸过城墙的男人,被几块石头和几根箭吓破了胆。还卖掉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就为了自己的命。”
武士的声音很沙哑,也很坚决:“我不在乎,我是诺德人,就应该名正言顺地去死吗?为了什么?为了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国王?为了什么瓦尔格拉?我不在乎……我看她一眼就走……就一眼而已。现在,我只是需要二百块去买一艘船上的座位……你买还是不买?”
“懦夫。”托曼又从自己腰包里填了一百第纳尔,数好装进沃尔夫给的装有十枚金币的袋子里,扔到武士的手心上,就像是扔出去一块可有可无的泥巴“她把自己的爱情卖给错误的人,希望你的戒指卖得正确。”
第196章 盾和小马(下)()
“安度因……队长。”戴安娜在第二旗队长的帐篷里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谨慎而小心地问道“您现在应该有空吧?”
戴安娜知晓黑加仑军拥有独立且相对完整的军衔体系,却对具体的称呼与代表了什么并不清楚,只能相对而言先采用尊称。
安度因指挥着黑加仑军三分之一的军队,戴安娜是清楚的,却并不明了地位究竟如何。从沃尔夫的态度上看,是非常信任的,属于从早期培养出来的中流砥柱。
她深知一个懂得太多的异族女人是不会招人喜欢的,很多事情,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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