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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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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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三盯着他,淡淡地说:生秋爷让你快点向下跳,你就别说那么多的废话。他屈着五指,一根根地向外伸展,他说:我的五指全部伸展,你如果还不跳,不但你要身受酷刑而死,你的父母也将因你的不听话而受到惩罚。

马米顿咬着牙:难道就因为我喜欢上了龙邵文喜欢的女人,你们就这样逼我?

叶生秋纠正说:你喜欢了阿文想睡的女人,我才这样逼你。你死在不识时务;死在你自己的精神失常;死在忘了阿文还有我这样一个全心帮着他的兄弟,你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死了,才没有人会追究你的死亡原因。他说:老幺,你去帮他一把!我看他下不了决心。

“你们可真会挑时候……”马米顿手一摆,红着眼睛,“我自己来吧!你们这样做,会有报应的……”他喊着“天啊!你为什么不救救我,而把我逼到了如此绝地。”他闭着眼睛,纵身向下跳去……

老幺笑着说:他最后一丝绝望的哀鸣,居然喊天救他,真是愚蠢。

叶生秋冷冷说:司马迁有云: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返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淡,未尝不呼父母也。他死到临头,可算是惨到了极处,他知道父母救不了他,只好向天求助了,你不让他喊天,他又能喊什么?

老幺说:生秋爷高见,他的确是该喊天的,只可惜他不知道,除了生秋爷外,谁也救不了他。他更应该喊的是:生秋爷啊!您为什么不救救我。

叶生秋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他说:老幺,你服不服我?

“那是自然,自从我们第一次联手贩黄鱼后,我就服你,我一直认为你能成大事。”

叶生秋眼神中露出一丝痛苦,淡淡说:那是我利用了阿文的软心肠,才捡了便宜……好了!废话少说,你就把你万顺堂堂主的位置让给我来做……他看着老幺,像是在同他商量:从前万顺堂的耄老基本都死光了,最有可能成为堂主的祝宝华、寿得山之流早就见了阎王,有威望的洛东普死于你的算计,最忠心的张瑞初死于马思南路监狱……余下万顺堂范得礼的心腹骨干,也都在万顺堂一战中被我杀光,我想我成为堂主,将会没一点障碍……他双手抱成拳,把关节握得咯咯响,又说:老幺,你认为我来当堂主这个提议怎么样?

老幺憋红了脸,“这个提议说到了我心上,好!非常好!”

第二百零一章 结交官富大儒(上)

201结交官富大儒(上)

一年后,全国各地陷入混战,内战此起彼伏,军阀你争我斗,政府内阁也如走马灯似得交叠变幻。上海受全国形势影响,局面逐渐变得不明朗起来。好在浙江的卢永祥与福建的孙传芳早就结成了盟友,因此上海虽人心浮动,局面却仍旧可控。而龙升公司的烟土业务,也在隐忧之中欣欣向荣。

这年九月,上海炎热无比,号称是段祺瑞政府盖章机器的民国傀儡大总统黎元洪南下来到上海。他这次来上海实属无奈,原因是贿选大总统曹锟强行逼他退位,恰逢沪议员刘楚湘、褚辅成等人发表欢迎他南下的电文,黎元洪这才顺水推舟得以成行。

这一路他走的极其不顺,在天津车站,他被原直系大将,现直隶省长王成斌困在车站,逼他交出总统信印,搞得黎元洪险些自杀取义,直到他交出总统信印,王成斌才继续放他南行。除此之外,他的一些仇人见他落难,也都蠢蠢欲动,想要取他性命。

黎元洪这次南下上海,本是应刘楚湘、褚辅成等人之邀成立政府,岂知他来上海之后,却遭到了以王一亭、吴蕴斋、宋子文、虞洽卿、邓荣廷为首的江浙绅士商人的抵制。这些人唯恐黎元洪在上海的政治活动会导致兵戎相见,祸及己身,纷纷表示出极不欢迎的态度。淞沪护军使何丰林还贴出告示暗示黎元洪:倘有破坏秩序、扰乱治安之行为,无论何人、概予拿办。这种指桑骂槐的告示,不啻是对黎元洪下的一道逐客令。更让黎元洪寒心的是,当初邀他南下的在沪议员此时纷纷变脸,也对他呈不欢迎之态。

黎元洪满心欢喜地来到十里洋场,以为收拾残局非他莫属,没想到却落了个万人嫌弃的下场,极为心灰意冷,除与章太炎等少数人保持联系外,很少再有人来探望他这位不得势的前总统,黎元洪闲来无事,只好带了左右随从,乘汽车在黄浦滩四处兜风,其心中的抑郁之情可想而知。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对他冷脸相待,其中也不乏热心人,龙邵文就是热心人中的一位。黎元洪在沪期间,龙邵文隔三差五地亲自登门问候,且绝不空手,或带沪上名产,或直接馈赠以金钱,甚至连黎元洪出门兜风开的汽车都是龙邵文相赠。他还专为黎元洪配置了保镖十人,无论其进出都如影随形,尽心保护黎元洪的安全。甚至还亲自带兄弟为黎元洪站岗放哨,以防黎元洪被人刺杀。他这么在意黎元洪的安全,原因是黎元洪此时正受到威胁,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刺杀。

黎元洪之所以受到威胁,起因还是在两年前……当时名震豫皖的大土匪“老洋人”张庆曾攻进皖西阜阳县城大肆劫掠。两天后,官军前来围剿,老洋人率队离去。这时,先前早已望风而逃的阜阳县保卫团士兵先行进城,去找被搜劫过的各家富户商号讨要清剿费用。在“汇昌和”钱庄,经理马俊峰热情地欢迎进店的士兵,请他们喝茶。没想到士兵们将他一把推开,声称他们打跑了土匪,理应得到慰劳,随即不等马俊峰同意,便开始四处搜索、抢劫。他们早知道“汇昌和”有夹墙,便到处敲打,果然被他们找到了。就把里面藏的银元、烟土全部抢走,临走时连佣人们盖的被子也一并抢了去。马俊峰也被士兵一枪把子就打得晕了过去。等他醒后,家中已经遭到这些兵匪的洗劫。事件发生后,阜阳县城全体商民向安徽督军马联甲投诉。马联甲因为保卫团团长倪道煦是自己老上司倪嗣冲的亲侄子,就对此事置之不理。商民不服,又向当时的大总统黎元洪告御状,黎元洪闻言大怒,下令通缉捉拿倪道煦,并要严惩。倪道煦提前得到消息,便逃到了天津租界躲避。此时黎元洪被逼退位,倪道煦便发誓要报这一箭之仇,到处放言要黎元洪的命……龙邵文得知这一始末,便亲自带了兄弟,轮班给黎元洪站岗放哨。

此时的龙邵文虽是平民一个,却是闻名遐迩的黄浦滩大亨,他不但苦心经营龙升,同时也苦心经营人情。上海因十里洋场的繁荣,而受到军阀政客,商贾大亨的追捧。而龙邵文作为此地的主人,整日迎来送往,结交的朋友无数,无论是北洋政客、革命党人、还是四川军阀、东北大帅,时而都会成为他的座上宾。而龙升登仙阁以及龙升俱乐部,则是这些座上宾的必游之处,他们借龙邵文提供的这个平台,互相联络,互通有无。时间一久,逐渐形成一个惯例,到沪之官商若是受不到龙邵文盛情款待,那就等于没在上海打通人脉,也就等于白来了一趟上海。故而黎元洪能受到龙邵文如此礼遇,在他受挫于黄浦滩的同时,也多少为他挣回了一些颜面。

三个月后,黎元洪乘轮船北返,龙邵文亲自带人将他送到码头。自然又是特产礼物送他个满载。此后,黎元洪便对龙邵文赞不绝口,将他好客仗义之名传遍大江南北。其时国内局势动荡不安,任何一政客军阀随时都可能面临失业下野的危险。黎元洪的经历向他们证明,只要能结交了龙邵文,不管你在朝或是在野,他都能以诚心相待。正因如此,龙公馆门前整日车水马龙,宾客盈门。各方来沪人士,无不托门路,走关系,以其结识龙邵文。

而龙邵文也的确是好客,他善门大开,来者不拒,什么银行巨子、钱业阔佬,洋人买办、实体富豪,统统都在他的结交范围之内,甚至连革命斗士鲁迅、国学大师章太炎这样彻底与烟土、钱权无关的知识分子,他也是倾力结交。

北洋政府时代,社会各界都对知识分子及教育十分重视,外表看起来粗鄙不堪的军阀们,彼此间虽杀杀打打,却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尊重知识分子。大总统曹锟就经常跑到学校,与大学教授们谈心聊天。他称自己是推车卖布出身的大老粗,要依靠教授们办好学校。经常问他们有无什么要求,只要府财政状况好,北洋政府的教育部就会想方设法挤出钱,给教师们涨一点薪水。只不过北洋政府财政状况好的时候似乎并不多,政府没钱,当然教育部也就只好拖欠知识分子的薪金了,害得这些知识分子经常断米断催,不得不一次次游行讨说法,每当这时,即便北洋政府的财政再紧张,也要挤出一点钱给这些知识分子发了薪。

鲁迅在与龙邵文浅谈一次后,觉得他与自己道德观念相差太远,再不与之见面。而章太炎却因与他是旧日相识,也曾是共同的革命同事而不时与他小聚。章太炎虽名满天下,却生活窘迫;他虽有大才,又写得一手好字,却素来不喜卖字,也不喜别人同他谈钱,别人上门求字求文,如对脾性,他是分文不取,如脾性不对,不论多少钱摆在面前,他也无动于衷。幸亏他夫人精明,时常偷偷收些润笔,才不至于贫困潦倒,但夫人收润笔的事却不能被他知道,知道了就要大发雷霆。故此他家中三餐并无新鲜菜、肉,只用腐乳、花生酱、咸鱼、咸蛋、豆腐等物佐餐。章家没有婢仆,生活一概由他夫人打理,他虽烟瘾极大,抽的却是最廉价的“金鼠牌”纸烟,吸完后的烟蒂随手乱扔,把家中地板上烧得是千疮百孔,到处可见烟蒂烧焦的小黑点。他不休边幅,一不洗脸,二不洗澡,手指甲留得很长,指甲内黑痕斑斑。衣衫常年不过三四套,很少更换。

龙邵文每次来时,总要带上一些他爱吃的绿豆糕、豆酥糖等零食,走时则带上几幅字,再留下几十元的润笔费。为了投其所好,龙邵文每次来坐,总要装作向其讨教国学问题,章太炎谈起国学,可一口气说上三天三夜,虽听的龙邵文哈乞连连,但为了讨他的喜欢,为了与他多少有些共同语言,也就耐着性子,任凭他向自己耳朵里强灌。

章太炎张扬国粹,却态度鲜明地反抗权威及一切束缚,是个道德主义者,十分强调道德的力量。时间久了,难免对龙邵文的想法多少有些影响。只不过二人的道德观念终究不是一个路子出来的,他们一个是饱读诗书,从中国传统的儒家学说里悟出的道德观念,其观点是:生存完全以道德为目的,必须从个人修养做起;另一个却是浪迹江湖,从抢码头、贩烟土里悟出的道德观念,其观点是:弱肉强食,遇事不择手段,一切行为准则皆以打倒别人为目的。二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在“张扬国粹”这个问题上,龙邵文却找到了与章太炎的共同之处。只是二人对国粹的理解却是大不相同。章太炎张扬的国粹。是诸如“儒家学说”、“太极功夫”之类的纯中国本土化的东西,而龙邵文心中的国粹却是国产鸦片。他的最大抱负,就是把洋鸦片赶出中国市场,弘扬中国鸦片这种国粹。

第二百零二章 结交官富大儒(下)

202结交官富大儒(下)

龙邵文虽敬重章太炎,却不喜欢登他的门,只因章太炎喜欢吃的东西,全都是带有臭气的卤制品,比如能将所有来宾都赶跑臭乳腐,,就是他的最爱。龙邵文每一登门,不得不屏息掩鼻,以致心生恐惧。可章太炎却浑然不觉,他的鼻子似乎永远闻不到臭气,他所感觉到的只是霉变食物的鲜味……直到后来章太炎发了一笔财,换了新寓所,在他夫人的管束之下,这种情况才稍微有所改观。

龙邵文虽结交了无数的社会上流人士,也同他们建立的一定的联系,但他却有自知之明,能掂得出自己的斤两。他知道一个人的身份,不仅仅是来源于享有身份人的本身,其背后都跟着几代人存下的身家与名声,与他的突然爆发大不相同,他们虽在表面倾心与他结交,骨子里却不屑于同他来往,而他小流氓出身的先天不足,又在本质决定了他不能轻松地跃身于特等阶层,而与这些人平起平坐。他在中国通商银行经理傅筱庵面前吃瘪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那年日本发生了关东大地震,北洋政府为讨好东洋主子,不顾国内民生疾苦,物价飞涨,决定勒紧裤腰对日救助,号召百姓忘却战争前嫌,不再抵制日货,以减轻日本人民的负担,利于日本经济的恢复。当时北平、天津等城市纷纷成立救灾团体,演艺界筹款筹物,梅兰芳等社会公众人物还进行了义演,在景山公园卖票助赈。当时甚至连中学生也把零用钱捐出赈济日灾,民间组织红十字会在经费极其匮乏的情况下,也组织了救护队赴日救灾,各界都把日本人民所受的苦难,当做是自己所受苦难一般,无不倾力相助。

在全国上下轰轰烈烈地对日捐赠过程中,又怎能少了龙邵文的身影!他随即在上海发起响应,号召各界捐款、捐物,用以帮东洋人民渡过苦难时刻,基于中国人民最起码的善良与同情,上海各界此时忘却了东洋人曾经给国人带来的苦难,他们不计前嫌,纷纷对此施以援手,其中沪商领袖王一亭最是热心参与其中,一次性就募捐到白米六千担、面粉两千余包以及各种生活急需品,首批运往东洋。

此种背景下,龙邵文找到时任中国通商银行经理的傅筱庵,要他也仗义解囊,没想却被傅筱庵一口回绝。对于他的回绝,龙邵文并不怪他,日本一直预谋侵略中国,到处肇事生非,且与中国摩擦不断,国人不愿为其出钱、出力也实属寻常。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令龙邵文万万没想到得是,傅筱庵前脚刚一拒绝他,后脚就高调地呼吁社会对日捐赠,大玩儿两面手段,令龙邵文吃瘪。其原因自然是瞧不起龙邵文的身份所致。认为他根本没资格来充当对日赈济的领头羊。像这样能讨好东洋人的事情,他傅筱庵又怎么会甘居人后,做那默默无闻、替人缝制嫁衣的冤大头。

幸亏当时还有另外一些银行、钱会的掌门人卖其面子,像是邓荣廷的中法银行;陈光甫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钱新之的上海交通银行;吴蕴斋的金城银行;还有张公权的中国银行,都响应其号召,多少拿了点儿银子出来,才没让龙邵文塌台到家。

龙邵文虽吃了瘪,却没有丝毫埋怨,他此时虽也发了不少黑财,可在那些商业巨子,银行业大亨面前,他的那点儿家当,不过是人家的十之一二,根本就不被别人放在眼里。要不是他肩膀上扛着“青洪帮、黑社会”这块让人惧怕的照牌,恐怕连傅筱庵门都进不去,就被人家灰溜溜地打发走了。

所以龙邵文认为,要想让特等阶层的人逐渐地接受自己,那么礼仪、排场必须要摆的恰到好处,既不能显得寒酸,又不能像从前一样,怀揣金怀表,手戴金刚钻,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个没水准的暴发户。而在礼仪方面最好的老师,无疑就是类似于“李大架子”这类人。

“李大架子”本名李经羲,既是满清名臣李鸿章的侄子,又是隐居在上海的北洋政府前国务总理。他在清政府统治时期,曾官至云贵总督,以治匪和安边著称,曾经参与过张勋复辟的闹剧。此人官架子很大,故有“李大架子”之称。想那李经羲当年还是知县的时候,曾去晋见过湖广总督裕泰。当时裕泰坐在台上对其接见,李经羲行过礼后,直接就坐在了裕泰旁边的椅子上,裕泰呵斥再三,李经羲才起身换了一张椅子坐下。事后裕泰对其他官员说:你们看见李经羲了吧!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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