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算了一下情报中的数字,神色变得沉重起来:“若三路大军齐至,共有二十五万!”
贾诩再未说话,张绣却慌神了,他当时只想着得此重任,定要好好表现一番,自己毕竟是西凉旧部,一直担心刘备心存芥蒂,所以此次能独领一军,他觉得刘备对他已经完全信任,却没有细算这兵马的悬殊对比!
“这”张绣摸了摸下巴,有些坐立不安:“那诸葛亮言道:守住宛城,与新野城掎角之势,若宛城危急,刘备定会发兵来助吧?”
贾诩一声冷笑,揪着自己的短须,小眼中精芒闪烁:“掎角之势?宛城距新野数百里,兵马一日不能骤至,如何救援?高顺三十万兵马已到新野,就算那诸葛妙算通天,然高顺帐下有郭嘉、荀攸之谋,又岂会弱于诸葛?新野小县,尚不如宛城,自保都难!”
张绣脸上的欢喜尽去,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有些不敢置信,看着贾诩:“先生的意思,莫非此乃诸葛亮之计?”
贾诩看了一眼张绣,微微点头:“诸葛欲令刘备言听计从,自然容不下老朽,乘此机会,将老朽调至宛城,倒是连累了将军!”
张绣终于反应过来,眼中满是愤怒,听贾诩这么说,忙道:“先生万万不可如此说,俺本事董太师部下,那刘备自称汉室宗亲,如今皇帝又在襄阳,俺在其帐下,甚是不安,恐刘备亦有除俺之心!”
贾诩看向房门外,神色不动,喟叹道:“诸葛虽有智谋,然太过稚嫩,急欲彰显本事,却操之过急,孙权动向不明,便贸然出兵,此乃大忌也,那周瑜窥伺荆州已久,若乘此机会偷袭南郡,刘备首尾受敌,荆州难保矣!”
张绣听得一阵心惊,看着贾诩:“先生早料至此,为何不向刘备说明?”
贾诩再次摇头,却并未答话,他早就听说诸葛亮为刘备规划三分天下之计,若他向刘备进言,反而会被诸葛利用,说他对汉室不忠,以诸葛亮和刘备的亲切,三言两语就能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贾诩又岂会自惹祸端?
来回走了十几步,张绣忽然停下来,恨声道:“既然那刘备和诸葛亮都容不下你我二人,何妨就此投靠高顺,高顺原先俘虏俺们的兄弟,也被编入队伍,还可戴罪立功,反比那一脸仁慈相的刘备来得干脆!”
高顺当年与董卓数度大战,也擒获了不少西凉军俘虏,选择精锐都编入部曲,其他的发配去屯田,并未杀害,所以张绣才有了这个心思!
贾诩手指轻敲桌面,言道:“吾当日劝将军归顺刘备,只因刘备势弱,将军前去,便如雪中送炭,只是不料有今日之事,如今高顺势强,大军压境,所过之处,城池宛若齑粉,如今兵马未至,将军若开城投降,反被高顺轻视,纵使收编,亦不得重用!”
张绣闻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本事董卓部下,本就被天下人唾骂,归顺刘备还算得上弃恶从善,入朝为官,如今再次投降高顺,其实也顶着莫大的压力,听贾诩这么一说,张绣心中更是苦涩!
“莫非你我走投无路了不成?”最后,张绣无奈问道!
贾诩言道:“将军休慌,可先依宛城地形抵挡高顺兵马,令其知将军本事,此时功劳必多,那时恐新野已被攻破,将军再率军投降,以高顺用人之能,比受重用!”
张绣这才眉头展开,转身作揖行礼:“一切全凭先生吩咐!”
贾诩轻轻挥手:“将军多派哨马,打听夏侯、张辽部众人马,许昌距宛城稍近,定是张辽兵马先到,宛城东面有一鲁山,若张辽兵马将到,即可告与我知!”
张绣皱眉道:“长安还有五万兵马从武关而来,先生不做防备么?”
贾诩喟然一笑:“宛城兵力不足,光夏侯、张辽两路兵马,已难对付,长安又派兵马,实为取上庸,以吾料之,只恐汉中也有兵马秘密出行!”
张绣吃了一惊,有些不可置信,但他对贾诩却十分敬服,而且刘备已经将他们当成弃子,张绣自然也不会再派兵告知刘备,自去安排人马!
过了两日,张绣来找贾诩,张辽先锋人马已经快到鲁山,而夏侯的大军尚在轩辕山附近,距离宛城稍远,长安的兵马还在攻打武关,武关虽然仅有五千兵马,但关隘险要,关下又不能大量屯兵,所以人数优势并不明显,还能抵挡一阵!
贾诩听罢,让刘邕带兵前往鲁山,在山上虚立旌旗,惊起鸟兽,再带兵返回黄石谷听候命令!
留下三千兵马守城,和张绣自率大军前往黄石谷,张绣知道黄石谷距离宛城并不遥远,此处地势虽不险要,却可作为伏兵之用!
到了黄石谷,兵马却不如张绣想的那般埋伏在两侧山上,贾诩将兵马分作三部,张绣自率一军,胡车儿带一部人马,剩余的兵马才分配到两边的山上!
部署完毕,便等候鲁山的消息,直到傍晚时分,才有哨马前来报告,张辽的人马到了鲁山,果然不敢轻进,只等后面张辽大军赶到,才列阵而行,堪堪过了鲁山,这一阵耽搁,便将张辽的兵马行程延缓了一日!
与此同时,夏侯的人马也过了轩辕山,正往黄石谷赶来,张绣顿时有些紧张了,若是让他去对付任何一部人马,他还有些信心,要是两路大军赶到,左右夹击,他的这一万人马,实在不够人家看的!
夕阳西坠,夜幕渐渐笼罩大地,哨马报告的频率却也来越高,两路大军的先锋人马正在靠近黄石谷,只因离宛城较近,似乎两路兵马都在加快速度,想要今夜赶到宛城之外,再做休息!
黄石谷的地形,实在不能容纳几万人,虽然勉强作为埋伏之地,也只能对付几千人的先锋部曲,这里地势不够险要,要是等大军赶至,向两面冲锋,根本阻挡不,伏兵也就没有了作用!
就在张绣焦急之时,贾诩终于下令,让张绣带领人马去迎战夏侯部曲,再诈败后撤,将其引至黄石谷,再从另一个谷口走脱,到右边山上会合!
张绣怕夏侯后面大军赶至,不敢耽搁,急忙点兵而去,贾诩又命胡车儿带一部人马去迎接张辽兵马,诈败带至黄石谷谷口,再跑到左侧山上!
刘邕带兵在山谷另一侧埋伏,见对面火光亮起,再用弓箭、山石杀敌,坚持半刻便往宛城撤退,吩咐完毕,贾诩才上了山谷险要处,负手而立,在夜风中静候消息!
夏侯派遣的先锋兵马乃是乐进和高览,二人正在带兵前行,要在今夜先赶至宛城之下,等候大军安营扎寨,夏侯知道张辽的兵马被阻,他如今虽诚心归顺高顺,但和张辽这些就将还是有比较之心,听说张辽耽搁了一日,急忙让乐进加速前进,先一步到达完成之下,也算是一种胜利!
忽然路上杀来一部人马,乐进上前,见是刘备的兵马,二话不说上前厮杀,那张绣的枪法十分纯熟,乐进一时抵挡不住,后面高览上来助战,二人合力,张绣假装不敌,带兵撤退,高览和乐进随后跟进!
直到黄石谷,见张绣进了谷口,乐进言道:“此处乃是山谷,恐有埋伏,吾带兵先行,将军随后跟进,可为照应!”
高览答应一声,等乐进冲进山谷,不见动静,这才带兵冲进谷中,此时月光朦胧四下景色依稀可辨,除了马蹄声,并无动静!
而另一边,胡车儿将张辽的兵马也带到了谷口,带兵追赶的是朱灵和苏由,见胡车儿带兵冲上了山顶,山上树林密布,怕有埋伏,不敢追赶,到了谷口,也不敢冒进,虽然白日在鲁山只是疑兵,但眼看着敌军上了山头,他们也不会再冲到谷中去挨打!
正当朱灵派人向张辽报信的时候,乐进从山谷中追杀张绣出来,见谷口还有一部人马等候,以为是阻挡他追击的敌军,不做丝毫停歇便冲杀过去!
第511章 多此一举()
朱灵正在谷口小心戒备,忽然间谷中杀出军马,也以为是里面的伏兵杀出,立即命令士兵列阵迎敌,此时夜色正浓,银钩似的月亮光辉暗淡,双方都看不真切,此时短兵相接,哪里顾得上许多,只听一声吼,兵器乱响之中,便厮杀起来!
两军相交,黑暗中看不清人影,只顾向前冲杀,后面的高览终于赶过来,他的士兵带着火把,看到两边兵马铠甲相同,大吃一惊,赶紧上前阻拦,此时对面的朱灵等人也看清了后面的高览,呵斥士兵住手!
朱灵认识高览,等火把点起之后,才发现自相攻杀了半天,就这片刻时间,已经伤亡数百人,两军刚刚停手,还未说话,忽然山上喊杀声响起,箭如雨下,无数石块滚落,山谷方向又是一片大乱!
乐进方才被人算计,十分羞怒,对朱灵大喝道:“你带兵去左边山头,我去右边,杀光这些狗贼!”
朱灵答应一声,带兵就往左边山上冲去,乐进和高览从右边登山,虽然箭矢不少,但在树林之中也无法射中,高顺的人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暖气,一个个争先恐后,向山上冲去!
等他们到了山上,敌军早已逃跑干净,乐进留下一千士兵守住山头,下得山来,见朱灵也已经下山,两人都未见到敌军,相互问话,才知道是被引诱至此,被人算计,大水冲了龙王庙!
高览言道:“敌军撤退,然天色太晚,若贸然追击,恐有埋伏,不如就此守住此处,待二位将军赶至,明日再往宛城!”
乐进和朱灵知道宛城有贾诩在,方才这一计,就让他们互相攻伐,实在有些担心,便命士兵原地待命,派出守卫,等候大军到来!
半个时辰后,两军赶至在黄石谷两头,听说哨马报告,吃了一惊,张辽和夏侯带人来至谷中会合,此处距离宛城不到八十里之路,却不得不再次安营扎寨,当真是始料未及!
张辽见了夏侯,苦笑道:“元让你来得忒也迅速,正好让那贾诩利用!”
夏侯无奈的摊了摊手,兵贵神速,他也没想到贾诩会有这一招,虽然损失不大,但大家脸上去都不好看,而张绣也是稍沾即退,根本不与他们正面交战,只是自家厮杀了一阵!
荀攸当年跟着高顺夺取函谷关,就曾差点中了贾诩之计,知道此人之智,便道:“前番鲁山故布疑兵,想必贾诩便已经算准了二位将军行程,在此地用计,虽未有太大损伤,却令人不得不叹服!”
法正方才就听了士兵报告,这一番前后对比,不禁唏嘘:“贾文和精于算计,不知刘备为何不留在身边,对付主公和奉孝,却偏偏派到宛城来,让你我交兵,真是大大失策!”
夏侯冷哼一声:“就算他贾诩在宛城,但仅有两万兵马,看他如何守得住?明日这头一阵,我先来!”
张辽并不与夏侯争执,言道:“宛城势在必得,只要我们小心应付,并无大碍,倒是这贾诩,如此会用兵,可不能让他跑了!”
夏侯渊抱着胳膊不屑道:“将四面围定,看他往哪里跑?”
荀攸安抚了众人情绪,看看天色不早,对众人言道:“宛城兵少,必不敢在城外逗留,想必已经撤退,诸位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分左右呼应而进,贾诩便无计可施矣!”
众将带着不甘各自散去,想着明日攻城,怎么能请个首功,今夜这一仗,实在打得有些窝囊!
张绣和贾诩回到宛城,并无大战后喜悦,此番用计让张辽和夏侯厮杀一阵,让他们损伤了好些兵马,等于自断后路,还如何投降?
贾诩看出张绣的忧虑,安慰他道:“将军毋须忧心,当年函谷关,将军袭扰高顺后军,皆知将军本事,今夜出城而战,只是说明吾等本无投降之心,只是宛城势孤兵少,实在难受,不得已而降,此为进身之法矣!”
张绣今夜见杀死了不少高顺兵马,有些担忧,问道:“明日大军到城下,还要厮杀么?”既然一心要投降,他便不想再让双方损失人马,惹人不快!
贾诩摇了摇头:“明日一早,将军尽管将城门紧闭,任他们在城外喊叫,却据城不出,将军亦不必前去指挥,不到半日,定有人前来劝降,将军便可顺势应允!”
张绣将信将疑,但看贾诩十分镇定,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计策都是贾诩出的,贾诩都不担心,他还怕什么?大不了主动出城投降便是!
晨曦微启,旭日还不曾东升,就有一彪人马杀到了宛城之下,来的正是夏侯渊,见城上士兵一阵慌乱,夏侯渊纵马上前叫战,却始终无人答应!
过了半个时辰,仍然毫无反应,倒是城上的士兵还在小心戒备,夏侯渊恼怒不过,冲着城上连发数箭,射死两三人,这才后退,等候大军!
迎着朝阳,张辽和夏侯先后赶到,各在宛城东门、西门安营扎寨,又分兵马将其他两门围住,再次派人到城下搦战!
城上的守军见城外黑压压全是敌军,早就慌乱不已,却又不敢擅离职守,已经有十几人连续去向张绣报信了,但张绣却迟迟不曾出现,刘邕在城上急得满头大汗,他不知道张绣为何避战,就算昨夜劳累,也不至于大军到了城下,还不曾起床吧?
如此又等候了两个多时辰,所幸敌军并未攻城,却派出了几人到城下喊话,只要开城投降,兵马皆有优待,各种诱人的政策更是让城上的守军一阵阵心动!
高顺善待俘虏,优待百姓,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高顺的这些兵马,对于劝降,更是驾车就熟,甚至还在弓箭上绑缚书信射到城中,加上城外大军的压力,城中更是人心浮动!
刘邕大为着急,呵斥士兵放箭,却无法攻击到城下的那些士兵,又不敢出城作战,叮嘱了副将几句,急忙来找张绣!
到了府中,却见张绣正披挂整齐,和贾诩在对饮呢,刘邕大怒,指着张绣斥责道:“主公信任于你,特派你前来守宛城,如今大军压境,不知上城指挥调度,却在此安心饮酒,是何道理也?”
张绣停止了手中的酒杯,眼皮却抬也不抬一下,淡然言道:“刘备既然放弃了宛城,本将又何必为他卖命?”
刘邕一阵,再次大喝道:“主公就在新野,只等击退高顺,便会带兵前来,你如此说话,莫非是起了异心不成?”
“击退高顺?”张绣嘲讽的笑着,看向刘邕:“新野仅有四万兵马,如何击退?”他指了指外面:“城外有二十万兵马,宛城有多少?刘将军既然如此自信,又何必来找本将?”
“你”到了此时,刘邕哪里还看不出张绣是什么心思,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西凉余孽,果然不能信任!”
“你说什么?”张绣腾地一下站起来,浑身杀气凛然,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一下子其实爆发,吓得刘邕连退数步,嘴唇动了好几下,却始终不敢将狠话说出来!
但张绣已经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大喝道:“来人,将此人狗头砍下,出城迎接高将军兵马!”
“你敢”刘邕惊怒,转身就要往门外逃走,早就等候多时的胡车儿从走廊转出,一把提起刘邕,腰中大刀抽出,便将一颗人头砍下!
张绣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还在淡然饮酒的贾诩,抱拳道:“先生可要与在下一同出城?”
贾诩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衣袖,指了指门口:“将军先行!”
张绣将身上宝剑卸下,头盔放在石凳上,当下迈步而出,贾诩紧随其后,在后面的胡车儿提着刘邕的人头,大步跟在后面,鲜血洒了一路!
在士兵的惊诧之中,张绣命人打开城门,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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