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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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城天下-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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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门外传来三声清脆的敲门声。苏云卿一惊,放开熙熙的手,蹑手蹑脚下床。

她披上貂裘,打开门,寒夜如水,月光如银,下弦月弯弯静照,把少年平日冷傲绝世的五官雕饰得柔和很多。

苏云卿微讶地问道:“怎么是你?”

冷月中狐裘胜雪,乌发如檀,映得她肌肤如玉,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温雅的气质,与她平时的张狂恣意截然不同,看得萧律微微有些失神。

转眼,他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悦:“难得本王不能来吗?”

苏云卿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又摆起你的王爷架子脸色却是无比谄媚地笑:“自然能来,这山庄都是您的,您爱上哪上哪,天色已晚恕不奉陪。”

她也不敢豪迈地把门一关,只是缩回屋子抖抖落落躺回床上,意思是王爷请自便。

萧律眼光始终看向桌上的茶盏,淡淡说道:“本王过来把熙熙接回棠棣院。”

苏云卿有些暗怒,却终是无奈:“熙熙睡着了,今晚就让她在我这住下吧。”

萧律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云卿叹了叹,她是敌国的公主,身份立场摆在那,有谁敢相信她确实对熙熙没有别的用心?

她用貂裘紧紧裹住熙熙,小丫头似乎有些醒觉,迷迷登登扁着嘴。苏云卿忙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抱给萧律:“小心些,别冻着孩子了。”

萧律接过熙熙,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多谢。”

苏云卿兴致索然,摆摆手:“不谢不谢。”又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呵欠,暗示某妖孽应该赶紧滚蛋。

第二天天朦朦亮,苏云卿将醒未醒时被晨诗唤起,坐上马车,及早下了山庄。

苏云卿完全没有意识地被晨诗和暮谣一左一右驾着上了马车,一进马车她什么也不顾,迷迷糊糊直扑倒在马车的软榻里补眠,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接近晌午。

她伸了个懒腰,舒展了身子,晨诗见她醒了,把一旁温着的糯红枣黑米粥端了上来,并准备了几样精致的小菜。

苏云卿睡足,心情大好,随口调戏了一下美女,盛了一碗粥,眯着眼睛享用早餐。吃到一半她才发现不对劲,后知后觉地察觉这辆马车只有她一个人。

她停下筷子,忍不住问起:“你们主子呢?慕世子和叶景翔怎么也不见了?”

晨诗温柔地回答:“京城有急事,主上连夜赶回去处理公务,慕世子和叶公子也一同回去,云姑娘由我和暮谣负责接入京城。”

苏云卿撇撇嘴,说得好听点是接回,其实直白些就是押送,沿途严加看管,不得出逃越狱。她一路窥伺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完美的潜逃方案,这快要到京城却放松了监视,难道是天赐良机?

她默默地想着,心里数个计划浮出水面,面上却不动声色喝着黑米粥。

吃饱喝足,苏云卿才风花雪月地感慨路上无聊,不可避免又想起溶月山庄的小熙熙。昨天晚上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还没讲完,小丫头要是发现她不辞而别,会不会哭鼻子呢?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没有结尾,该等得多么让人揪心啊?

她把头枕在双臂间,躺在软榻上,翘起二郎腿打量整个车厢。马车是用坚固名贵的锯齿乔松木造成,车厢用铁皮密封,防虫防潮防冷箭,不知道她脚下踩的地板是不是也包了一层铁皮,如果没有,她还可以想办法把地板撬了。

苏云卿拉了拉脖子上细长的银线,上面只是挂了一个寻常的雕花香榧扣珠,若说真有什么不寻常,就是极少有人会把这么普通的香榧扣珠挂在脖子上。她唇边勾起一抹悠然的微笑,这就是她最后保命的两样东西。

她想得入神,没料到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苏云卿不及防“咚”地实打实撞上了车身,疼得她龇牙咧嘴。

赶车的老冒拼命拉住受惊的马,对两位美人侍卫道:“前方有人拦在路中央,恐怕来着不善。”

一向温柔体贴的晨诗此时冷静无畏:“注意警戒,结阵待命。”

车停了下来,暮谣掀开帘幔,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娥眉冷厉的煞气重了许多:“姑娘坐好,别出声。”

苏云卿见她神情该是出了大事,她一向不是安分的人,兴致勃勃地拉开车帘往外瞅。

不远处一群黑压压的人马挡在路中央,为首的蒙住了脸,看不清面目。他粗鄙地把长刀一横,深深地插入泥土中,大叫道:“汰前方的挺好了,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美人来。老子啥都不缺了,就缺一个美娇娘做压寨夫人,识相的就把车里的美人留下,本大王就放你们离开。”

哈,抢劫啊抢劫,而且是劫色不劫财的那种,她活了二十多年,总算亲身经历到了,实在不枉此生。苏云卿兴奋地接过话,吼了一句:“喂,前面的山大王,车里有两位美人,不知道你要哪一个啊?”

所有人听了她这句话后,娇躯一震,倒抽一口凉气。尤其是车里的暮谣,一下子黑血含在嘴里没喷出来,不可避免地乱了气息。

打劫的那伙人估计这辈子都没看到过比他们更剽悍的良民,齐齐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有些傻眼了。

为首的蒙面人行事也爽快,没多犹豫,把刀一横,发号施令:“给我放箭。”

嗖嗖冷箭从天空中黑压压像蝗虫过境,直扑苏云卿门面,箭镞打在镶铁皮的马车上铿锵做响,如雨点不断。

苏云卿这一年不知和冷箭打了多少次交道,被人射着射着射出经验来了,“嗷”地一声大叫,躲在暮谣身后。这时候谁出头谁就是他**最倒霉的冤大头,反正有两位美女侍卫挡在她前头,这等人才,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暮谣尽心尽力拔剑抵挡,苏云卿吃软饭闲在后面无聊,为了使场面壮观一些她开始出声配音:“啊——暮谣救我不行啦不行啦,我说山大王,美人儿都快要死在你的冷箭下了,你拿谁去做压寨夫人啊?”

暮谣百忙之中恶狠狠地盯了她一眼,脚下一勾,把车厢里的紫檀木几抵在门口,总算挡下一波一波连绵不绝的箭雨。

苏云卿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十分无辜:“谣谣美人身手真好,当个压寨夫人是绰绰有余了”

暮谣气得玉脸发黑,双手紧攥,差点没一剑把苏云卿给劈了。

苏云卿对着她想要上前咬人的目光安然若素,甚至眨巴着眼睛扮天真无邪,总之她主子没有命令下来,两位美人侍女也不敢将自己怎么着。这么一想,再看暮美人脸色大黑,她心里一阵大爽。

她果然是个邪恶的孩子,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纠结之上,但是,诚实地说,她现在心情确实很欢畅。

才片刻无数只箭镞把紫檀木几射成无数孔的筛子,苏云卿口中啧啧有声,拔下一只查看。他祖宗的天子脚下也不见得安生啊,离京城不过三十里居然还潜伏着这么多山贼,赶明见着北煌君王得好好给他提提意见,她自个无所谓,可皇帝他龙椅下居然存在这么多不安定因素,实在让她这个外人情何以堪?

更要他祖宗命的是这群山贼装备精良,随随便便出来抢个压寨夫人用的箭支都是精钢打造,箭口尖锐沉重,比苏云卿创建的骑射部队还要有钱,怎么不让苏云卿嫉妒羡慕恨哪

第二卷 画屏烟冷角声寒 第九章 悬崖有风险,跳崖须谨慎

第九章 悬崖有风险,跳崖须谨慎

她眼红没多久,车外的晨诗一声令下:“撤”

老冒猛然掉头,骏马蹄动,车轮飞转,一个急转弯把苏云卿甩得七荤八素五脏不全。

苏云卿拍着咚咚作响的胸膛,摇头无奈地想:飞车党,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啊

马车沿路急驰,晨诗把挡在门口的木几踹开,跳进车厢扣住苏云卿的肩膀:“事出从急,得罪云姑娘了。”声音居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恬静温柔。

苏云卿摇摇头大叹:这侍女当得真够悲催,不但要管吃管住管服侍,还要防枪防箭防越狱,操心劳力的,不知道萧律给不给涨工资?

苏云卿现下想走也动弹不得,只能由着两位美女侍卫四只眼睛牢牢盯着她。车不时颠簸两下,猜不到去向,但沿途不时刮过来的树枝和高低坎坷的起伏看样子应该是走的山路。

“沿途做好标记,上鹰嘴崖。”晨诗干练地吩咐下去,俨然一精英。

苏云卿凭着她那副还没彻底生锈的脑袋大约能猜出一些事情,不禁苦笑:“诗诗美人啊,你们主子这是和谁干上了?用我当诱饵,在鹰嘴崖设伏吗?”哪家山贼有毛病,出来打劫不要钱不要财出手毫不留情要人命的?这装得也忒不像了

晨诗盯着她看了一会,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她很认真地说道:“鹰嘴崖没有伏兵。”

苏云卿微讶,看着那个美丽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有点跟不上该美女的思路:“鹰嘴崖没有伏兵?”

晨诗依然亲切和蔼:“要是设下伏兵,他们又岂能入嗀?”

苏云卿点点头,挑起大拇指,姐姐,你们很好很强大她默然没有吭声,依据她留存的微薄的概率论知识寻思如果此时跳下马车逃生机率大概有多大?

晨诗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手上微微用力,苏云卿肩胛骨一酸,忙求饶道:“我说诗诗美人您轻点,好歹我还是个诱饵现在不能死,要是我死了挑起边疆大乱两国纷争的千古罪人就是您啊您要三思啊”

暮谣美人哼了一下,十分不屑苏云卿的嘴脸,晨诗倒是把这话听进了一二分,下手松了几分劲道。

后面的蒙面人紧追不舍,眼看山路越陡,鹰嘴崖巨岩遥遥可见。

鹰嘴崖得名正是因为地势陡峭如鹰喙,怪石迭层,山陡壁绝,最擅攀爬的山民和有丰富经验的猎人也不敢来这里晃悠,就怕这一晃悠把自己的小命给晃没了。苏云卿从来没到过这里,自然是不知,她现在满心满眼的就是身后敌兵穷追猛打,好像她把他们祖坟给撬了一样往死了的追杀。

山石阻塞,马车越来越难行,晨诗暮谣果断弃了马车,拉着苏云卿跳下来。到处是光溜溜的花岗岩,穷山恶水,身后是云雾缭绕的悬崖,果真是**绝境。

苏云卿忍不住苦笑,因地施材,提醒晨诗道:“用滚石挡一阵子。”

晨诗也是心思通透的人,吩咐士卒搬动石块。数百块巨大的花岗岩轰隆隆滚下去,声势壮观,不少马匹被携势而下的巨石压断骨架,也有许多士兵葬身石下。

阿弥陀佛,她也是为了自保,战场厮杀,容不得手下留情。她用了很久,付出很多代价才刻骨铭心地记住了这一点。

人手有限,搬来的石头也只是暂时挡住了一部分人。山腰处的追兵已经弃了马,逶迤而上。眼看追兵越来越近,投下的滚石也无力阻挡,苏云卿已经能感受到扣住她手腕的那个人全身紧绷,蓄势待发。

她也并不像脸上表现的那样镇定,苏云卿想道,不过是韶华年纪的女子,谁有那种境界面对生死无动于衷?她想说出一两句话安慰安慰晨诗,还没开口,却听晨诗柔柔开口,更像是松了一口气:“主上来了。”

苏云卿极目眺去,远处一道黑压压的线,渐渐逼来,犹如一把出鞘的乌刀,携着九天雷势,如闪电一样袭来。苏云卿再看看近在眼前的蒙面黑衣人,叹了口气,来是来了,也来不及了。

除了她,所有人面露欣喜,拔出刀,以勇悍的姿势冲下去,每个人脸上都是决然无畏的表情。

一百多个争天骑战士,就这样锐不可当地杀进三千多蒙面骑兵的心腹,长刀铮亮,杀气腾起,在光滑冰冷的青冈岩上,留下悲凉雄浑的战血。

弑天战魂,云霄彻响,杀意喷薄。

战歌响起,号角催鸣,争天诛神。

此时此景,不由让人心神颤抖战栗。

不断有蒙面人攻上来,被晨诗暮谣手刃,萧律带来的争天骑很快到了山脚,只要再支持片刻,他们就能活下去。

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能支持多久?晨诗暮谣已经没有心神制住她,苏云卿找到机会,慢慢往后退。

后面是悬崖九仞,没有选择,这是最后的机会,老天给她唯一脱身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有几个蒙面人发现她偷偷溜走,都围攻上来。苏云卿失去内力,身手也只比一般士兵稍好一些,仗着学过轻功的底子,且战且退,慢慢退到悬崖边上,站定。

“喂,你们别逼我啊,再逼我我就跳崖啦”某女被几个士兵围堵,状似受惊地叫道。这几个士兵对她一点威胁也没有,苏云卿真正害怕的是跳崖。

鹰嘴崖边山风剧烈,吹的人飘飘摇摇,饶是苏云卿做好了心里准备,看到幽深不尽的悬崖还是没骨气地软了腿。

跳,还是不跳?这是个问题。这当口可没有人对她深情款款说“you jump;I jump”,她谨记着悬崖有风险,跳崖须谨慎的千古名言。

这么一犹豫,萧律已经攻上来了,苏云卿吓得腿发软,如果落入萧大冰山的手里,还不如跳进悬崖痛快呢这么一想,咬咬牙,踏空一步奋不顾身地投向悬崖深渊的怀抱。

那几个士兵没料到她能拿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觉悟来,眼看她跌进悬崖,来不及相救,而后眼前一花,一道黑色如魅的身影从眼前飘过,纵身跳了下去。

苏云卿含笑九泉:很好,终于跳下去了,根据穿越女主不死定理,别说她跳悬崖了,跳地狱也肯定没问题。

萧律看苏云卿站在悬崖边上,山风狂舞,青丝飞扬,白衣胜雪,心底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她轻轻一跃,像深秋霜重的落叶一样跌入深谷,身体已经先于理智行动,轻功施展极致,身影如电,竟追了上来。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出手留住那个白色的身影。

苏云卿喜滋滋地挂在半空,任凭山风吹荡。她早就看好了,鹰嘴崖绝壁这居然斜出一块山岩,正是这一块多出的山岩,给了她跳崖的勇气。

她颈上带着的那颗香榧扣珠暗藏玄关,就是为了身处绝境设计的最后的保命符。早在车上她就打开了扣珠,取出里面画眉勾。

画眉勾,兵如其名,两对银钩亮如秋水,弯弯似眉,狭窄细长,不过一寸,藏在香榧扣珠里没人看得出来。画眉勾有一对,用天蚕丝拴在一块,她解开一头,留了一只画眉勾贴身收藏,一只扣在手里。

她跳崖的时候把画眉勾钉进岩石里,手腕缠着天蚕丝,按她的想法,稳打稳的不出问题。

可是谁知道,老天不按她的想法走,大概非要看她吃点苦头才满意。

苏云卿稳稳地吊在半空中,天蚕丝的韧性不错,稳稳当当。她刚舒了口气,打算找个落脚点,没想到上面风声响起,还没明白过来,被人紧紧搂住,巨大的冲力带着她直直摔下去。这回她是真的吓得肝胆欲裂,“啊”地一声大叫出声。

悬崖上晨诗惊得目瞪口呆,直到苏云卿那声凄厉如鬼一般的叫声隐隐传来时,她这才回过神来。“主子,主子他跳下去了?”晨诗向来雍容优雅的脸变得难看至极,暮谣默默地拉着她,唇抖了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山谷回响着那句凄厉惨烈的叫声,绵绵不绝。

苏云卿只觉得耳边风声大响,身子直直往下坠落,心头一麻,忍不住闭上眼哀嚎:主啊,我来见您了,上帝保佑我不要死得太难看,不要破相不要毁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生死关头,她脑袋一团浆糊,已经分不清是求佛祖耶稣还是圣母玛利亚,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下面没有湖,她就不活了。

萧律没有料到苏云卿竟然想出这种方法逃生,千钧一发之际,已经没有多想的余地,俊脸微寒,他运足内力奋力将“钧天”深深刺入坚硬的青花岗中,火花四起,绝世古剑与历经风霜的岩块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好歹让他们落下的速度缓了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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