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老奸巨猾游刃官场的政治老手,才几句话功夫,不但把自己的罪名洗脱得一干二净,更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要把洛谦玉当场擒获。
苏云卿暗骂,老狐狸!等你送人上殿前对质,怕是要逼宫了吧?他话音刚落,埋伏在墙头的弓箭手露出面,冷箭在斜晖照耀下寒光凛凛。
这么粗粗一算,也有上百人,何况还有无数防不胜防的沈家暗卫,看来洛狐狸出门前没看黄历,不然他就知道了今日东南方有杀气,大凶,不宜出行。
场面一时僵住,双方都不敢妄动。洛谦玉一动,一定逃不出射成刺猬的下场。沈居卓若是敢动,立刻坐实了抗旨谋逆的罪名。
苏云卿原本只想过来看看热闹,没料到遇到打架群殴事件,她慎重考虑到自己大部分家底都在洛谦玉手上,若是他死了,五万两白银也要水打漂无踪影了。
默默想了一阵,无奈只好现身,大喝一声:“都给本宫住手。”她只要拖延时间,洛狐狸行事向来周全,绝不会没有援兵。
这一句喊得是气势如虹如雷灌耳振聋发聩,所有人被她清冷的声音镇住。
洛谦玉忙单膝跪下:“拜见公主。”随他同来的御林军也呼啦啦一片跪倒。“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云卿平时甚少端架子,此刻见一大群人跪倒在她面前,脸皮也不禁一热,很装逼地挥了挥手:“众位平身,不必多礼。”
沈常见苏云卿不明不白出现在此,拔刀欲有所动作。沈居卓白眉横去,用眼神制止了他,上前拜倒:“老臣叩见公主。”
苏云卿含笑虚扶了一把:“右相大人太拘礼了,快快请起。”
“谢公主。”沈居卓顺势起身。在皇上面前他都不必叩拜,又怎么会对这个尚未满及笄之礼的小公主行大礼?但在未弄清她来意之前,沈居卓也不敢轻举妄动,好歹苏云卿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就在苏云卿和右相虚情假意时,听见洛狐狸问:“你怎么来这里了?”他说的是腹语,加之用南疆秘法传音,其他人根本听不见。
上次宝月楼前猜谜,正是最后洛谦玉用了传音告知答案苏云卿才拔得头筹。这种秘法,苏云卿也会,至于为什么学它,嘿嘿,自然是考试作弊派得上用场。
不过虽然是秘法,也不是万无一失,先不说两人对话距离要足够近,而且音波传递怎么也会引起空气震动,所以有内力高到变态程度的武学好手在场也能听得出来。
经过无数次练习,苏云卿已经能自如地将震动控制在最小范围。她心里白了洛狐狸一眼,这才小声回答:“废话,我当然是施展轻功赶过来的。”
“你赶紧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洛谦玉话说得又急又快,看来是真要出大事了。
苏云卿无奈:“我倒是想离开,也要看我走得了吗?没瞧见人家的箭头一直对着咱们,我一动要不把洛狐狸射成洛刺猬我跟我爹姓。”
她环顾四周,三棱箭镞在蓝天下闪着寒光,吟吟笑道:“右相大人真有意思,难道知道本宫要来,特意以这种待客之礼迎接本宫吗?”
沈相迟疑了一下,朝沈常下命令:“还不撤下?”
“可是……”沈常在沈相的威压下只好打了个手势,令所有弓箭手撤下。
弓箭手一撤,苏云卿也暗松了口气,虽然知道沈府暗卫肯定在暗处待命,但此举表明,沈居卓也不敢任意妄为,心里还是有顾忌的。
很好,有所顾虑就不敢以命相搏,那么她就能找到机会忽悠人。
“哎,狐狸,现在怎么办?”继续密音传话。她不知道这次行动的具体计划,只好听洛谦玉安排。
洛谦玉沉吟了一下,道:“你先稳住他,再伺机而动。”
“那我什么时候动啊?大哥,麻烦您把你们的计划说清楚啊……”苏云卿哀嚎。直觉告诉她,这次玩大了,而她,刚好撞上了炮口,说不一定就成了那个漂呀漂的灰,这怎一个杯具形容得了!
“算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以后找时间再说吧,宫中成事之后以火焰为信号,到时你立刻退开。”
“嗳你说明白点不成吗……”话没说完,洛谦玉警示:“别出声,那个沈常起了疑心。”苏云卿余光瞥见沈常的注目礼,赶紧停下传音。
怎么才能拖住他呢?唉真是头痛,这种级别的老狐狸哪里是她能搞的定的?可事到临头总不能对着右相大人说:“我就是出门打打酱油的,你们打你们的,别管我,继续继续。”
苏云卿心里焦急万分,面上却波澜不惊,微笑道:“沈相和洛大人莫非有什么误会?两位大人同朝为官,今日却争执不下大动干戈,这番情形传到朝堂,恐对二位大人的声誉有影响。洛大人初涉官场,难免年轻气盛,有什么得罪右相大人的地方沈相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和他一般见识。”洛谦玉的眼角抽了抽。
沈居卓毫不犹豫地跪下:“臣跪请公主替老臣做主!”苏云卿吓了一跳,她无权无势什么时候轮的上她给别人做主?莫非这沈居卓被狐狸给气糊涂了?
虽说如此,苏云卿摆足了公主的款,笑眯眯地说:“右相大人请说,本宫一定做到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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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画屏烟冷角声寒 第十三章 我不是来喝茶的
沈居卓以头触地,声泪俱下:“老臣冤枉啊!老臣今日抱恙在榻,呆在府上半步也没有出门,可洛大人气势汹汹带着一帮人包围我的府宅,诬陷臣刺杀谋反,以下犯上企图作乱,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臣押送天牢。老臣多年来忠心耿耿,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被一个小辈侮辱,老夫不出这口恶气,还有什么颜面在朝中立足?”说到最后是捶胸扪地呕心沥血如泣如诉,此情此景,令人唏嘘不已。
原来不是要她做主,是要控诉洛谦玉的罪行。这是什么来着?恶人先告状吧?苏云卿的表情很应景地变成震惊,不敢置信地看向洛谦玉:“竟有此事?”
洛谦玉气定神闲答道:“下官带兵查案,奉命行事而已。公主若不信,这里有御批圣旨为证,公主可以拿去看看。”
苏云卿接过,果然是朱色的“受应天命”玉玺红章加盖,她草草看了几行,笑道:“洛大人可有证据证明沈相与柳眉儿一案有牵连?若凭罪犯临死前说的话就认定沈相有嫌疑未免太牵强。”沈居卓看了一眼苏云卿,似乎不敢相信她会替沈家说话。
洛谦玉嘴角也抽了抽,若不是清楚苏云卿的品行,一定是鄙视地对着苏云卿说三个字,小、叛、徒。
苏云卿满不在乎,她一心想把武斗变成文斗,只要两方基于不发生流血事件的前提下,随便怎么争来辩去都行。这么看,诺贝尔**除了她不作他人想。
沈居卓站起身肃然道:“公主明鉴。空口无凭,洛大人最好拿出证据,否则就你今日带人在我府上闹事,本相绝不轻饶。更何况,京城里的相爷不只老夫一位,洛大人查办此案,难道不应该避避嫌吗?”
好,苏云卿暗赞。甲方推卸责任反咬一口,不愧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人精。
洛狐狸,加油!苏云卿期待着乙方唇枪舌剑针锋相对。
不过,她算是打错算盘了。洛谦玉没有辩解,从袖间掏出一块银质的徽章,上面雕刻了一朵暗金色的优钵罗花。
他勾了勾唇角,笑容如春风拂柳:“右相大人应该认得这个吧?”
沈居卓的脸色剧变,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冷哼道:“我沈氏一族的家徽京城虽隐秘但知道的人也不少,要伪造一个易如反掌。”
这话说得不准,苏云卿自忖知道的消息挺多,但沈家的家徽别说她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看来沈居卓是打定主意不承认,就算柳眉儿从棺材里跳出来指认他也能找借口推脱。
洛谦玉含笑拱手,那叫一个彬彬有礼:“既然右相大人认为这是伪造,不妨和下官去一趟刑部正好可以洗清嫌疑。”
他说得倒轻巧,只怕去了刑部就有去无回了。沈居卓又不傻,自然不会随洛狐狸同去。他恼羞成怒,从侍从腰间拔出长剑,冷喝道:“小儿无礼,欺人太甚!”
顿时,隐去的箭手齐刷刷又出现在墙头,箭尖指向洛、苏二人。
洛谦玉从容无惧,甚至可以看到脸上挂着一丝悠闲的笑意:“右相大人想射杀朝廷命官?”语调平平,苏云卿的心却“咚”地猛跳了一下。
洛狐狸是真怒了,别看他笑得风平浪静啥事都没有,他洛狐狸外号的得来,不止是因为他狡诈多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就是一只笑面狐狸!笑得越欢,被他整的人下场就越惨。
苏云卿心头泛起森森寒意,搓了搓手臂,呵,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见才平息片刻双方人马又要动刀动枪,这把她给愁的。我不要当炮灰啊不要当炮灰,苏云卿哭丧着脸叫苦不迭。
她咳一声,干笑:“右相大人息怒,双方有话好好说啊别冲动。那个……那个洛大人例行公事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本宫出宫前,父皇叮嘱本宫,右相大人是我朝栋梁,向来忠心不贰,不可能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还希望洛大人查案时好好斟酌斟酌。”
洛谦玉无语,沈右相“哼”了一声,所表达的意思大概是你小子当心点,我可是有皇上撑腰的。
苏云卿顺势说道:“久闻右相大人府中的大红袍堪称一绝,色泽绿褐鲜润,冲泡后汤色橙黄明亮,香气馥郁如兰。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洛谦玉再度无形地鄙视了她,几乎要喊出来:“我是来抓人的,不是来喝茶的。”再三隐忍,方能够风度翩翩地微笑。
沈相没有那么好的气度,直接拒绝道:“公主想要喝茶下官自然随时恭候,只是有的人,本相不欢迎他入府!”
苏云卿大概能明白沈居卓的心情,他现在像防狼一样洛谦玉,哪敢引狼入室?
难为他了,可能是对上次昭家的事情心有余悸。再次为洛狐狸的人品默哀。
没有洛谦玉一起,苏云卿不敢一个人进相府。先别说她不是真的相帮右相,这么敏感的时刻,她要是踏进相府半步,说不一定就被软禁了。洛狐狸就在一边看着,这不等着他来抓自己的把柄吗?他向来计算分明,要是哪天惹火了狐狸告她一个“勾结乱臣”的罪名她岂不是天底下最大冤大头了吗?
苏云卿呵呵笑了两声,正想把话题引开,东北方向突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居然是宫中着火!
火焰妖娆蔓延,在残霞的映衬下犹如一场绝美凄艳的舞蹈。火势浩大,浓烟弥漫,把半片天空映得血一样猩红。苏云卿痴痴看着那片火光,多么像一场暮日之舞,倾尽终生的繁华,最后,片片成灰。
在炽热的气流中,沈居卓心头居然泛起了寒意,它似乎昭示着一个家族的命运,但他,绝不认命。
苏云卿一时怔仲,耳边听到洛谦玉大喊:“云卿快退!”
她一呆,电光火石间狐狸的话跳进她的脑海“宫中成事之后以火焰为信号”。
苏云卿忍不住破口暗骂了一句“操”,她以为火焰为信,大概是烟花信号弹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火焰。
第二卷 画屏烟冷角声寒 第十四章 援兵引至
她的脸黑得能和包公媲美,不过她没有时间想太多,沈府墙头的箭像蝗虫一样密密麻麻飞过来。她抽出剑,挡开几支,立刻跳到洛谦玉身后。
洛谦玉抢在她发飙之前说了一句话:“别急,火烧的是建章宫,离簌玉宫还远的很。”奇迹般地扑灭了她心中的熊熊烈火。
苏云卿“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问:“援兵什么时候到?别告诉我你就带着数百人来围剿右相府。”
“再有一刻钟,龙大将军应该就能到。放心,你死不了。”
龙大将军?龙大将军不是去西南保家卫国了吗?也没听着说他要回来啊。还没想明白,眼前“唰”地又飞过一支箭,苏云卿大为光火地用剑拨开,才怒道:“这笔账先记着,回宫再跟你算。我要有个三长两短,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不少将士边退边喊:“沈氏刺杀圣上,意图造反!”接着有人喊:“沈相抗旨不遵,谋逆犯上。”
苏云卿劈开一支羽箭,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你这头怎么当的?瞧这乱哄哄的,连一个统一的口号都没有。”
洛谦玉哭笑不得。苏云卿不理他,抽空从腰间拿出一块黄澄澄的金牌,吆喝道:“令牌在此,如朕亲临。逆臣沈居卓,蒙先帝厚恩,忝列朝廷,不思回报社稷,飞扬跋扈,败坏朝纲,鱼肉百姓,弄权营私,刺杀圣上,诛害朝官,抗旨不遵,意图谋反!凡我南翌子民者,遇之杀无赦!”
“杀无赦!杀无赦!”禁卫中爆发出阵阵呼声。苏云卿则心安理得地看着洛谦玉为她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抵挡箭镞。
“诶狐狸,你那块沈家家徽是真的吗?”她突然想起,问。
“是真的,不过是沈家暗卫的令牌。前阵子书房进了几个贼,搜来的。”他说得轻巧,只怕个中凶险只有自己清楚。
苏云卿上上下下打量他,调笑道:“怎么,没有挂个伤见点血什么的?”
洛谦玉任由她侃,转而问:“那你的金牌呢?”苏云卿扬眉嬉笑:“令牌自然也是真的,不过,我从没说过我是传圣旨来的。”果然都是用来吓人的,两人会心地相视而笑,一个如沐春风,一个张牙舞爪。
没多久,不远处传来铁蹄铮铮的声音,苏云卿心中一喜,援兵到了。
沈居卓脸色阴晴不定,待他看到龙大将军雄赳赳气昂昂胯在一匹高大浑身毛紫黑色的骏马出现时,脸彻底黑了,与之鲜明对比的是苏云卿那张兴高采烈明媚鲜妍的脸。
龙洵大将军没有下马,对沈相拱手大笑道:“奉皇上旨意,捉拿反臣。对不住了,右相大人。”
他身后的龙甲军迅速行动,把整个相府包围得犹如铁桶,连只苍蝇也难以飞出,还有源源不断的士兵赶来,偌大个相府门前,顿时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毕竟是从战场上死人堆里出来的精兵,一行一动,如出一辄,整个过程听不到半点异响,全军敏捷而不慌乱,看得苏云卿暗羡不已。
沈相咬牙怒道:“龙洵,你不是领着十万大军在西北沙场平乱吗,没有皇上的旨意怎么敢带兵回来?”
“哦,走到半途,接到圣旨皇上让我清除逆贼就带了几个人跑回来了。”龙洵将军呵呵笑道,不管沈居卓吹胡子瞪眼睛。
苏云卿偷偷拉了一下洛谦玉:“诶,狐狸,我猜龙大将军压根没有出京城是吧?走到半路接到圣旨他能来得及赶回来吗?”
洛谦玉眼观鼻鼻观心愣是没回她,显然不打算回答。
苏云卿鼻间“哼”了一声,以鄙视的眼光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不说就不说,当我查不出来是吧?
赶来的士兵把羊皮背囊里的油、烈酒倒在沈府周围,准备火攻。接着是混战,短兵相接、嘶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十万精兵对几百死士,人数的巨大悬殊让这场战争的结果不言而喻。
苏云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笑容始终僵硬地挂在脸边,没有收回。好了,圆满了,她可以安心回去睡觉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解决,用不着她操心。
苏云卿垂下眼,目光不再触及那一片血红。耳边还是能听到刀甲相搏兵戈血刃的声音,自古成者为王败者寇,她叹了一口气,她累了,真的累了。
“公主,你要不要回去?”龙将军问道,虎目闪过一丝关切。
苏云卿强把喉间的异感压下,依旧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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