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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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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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没听我的,他进了对面那个班,就让人打了,那伙人肯定算计好了憋着要害条子!”
  “然后我们就撬门冲出去了,把人抢回来,马警官是我们几个救的,要不然肯定让他们打死了!”
  胡岩口供说:“我当时没想逃跑,我当时跑出去是找我们大哥。”
  “我们老大都还没跑呢,我怎么可能逃跑?我啥都听老大的。”
  “那个贾老头子有问题,就是他策划炸号越狱,还有食堂那个送货的辉子,他手指上有枪茧,我给他剪头发时亲手摸到了。当时从山上打枪杀害小武警的人,一定是他!”
  “这人平时有伪装的,三监区只有我一人儿见过他真实长相,我了解他,我可以帮你们描图画像,抓住这个人!”

()
  小狐狸自信着。
  终于轮到提审罗老二,公安和调查组的人屏息静气,如临大敌,表情十分严肃。
  罗强推开桌上一杯白开水,下巴一抬:“来根儿烟。”
  “吊窗户、上老虎凳的,咱都尝过,你们敞开着上,给烟就成。”
  罗强说:“老子之前不知道这伙小王八蛋要越狱,我要是知道,早就报告邵队长和监区长了。”
  “可是老子不是管食堂的吗,二大队那几个崽子在食堂饭菜里搞鬼,我察觉了。他们要挟老子,不许我声张,后来我一看,那糖衣小药丸里,裹的是毒品……我没把那些东西搁到菜里,我搁的是医务室给我们屋人开的通肠治便秘的泻药,为了蒙他们的。老子清清白白的。”
  “我们班的人跟我们一大队的小邵警官小马警官都特铁,看他俩挨了打,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谁敢欺负他俩,老子就欺负了谁,二大队那帮崽子还他妈敢还手?老子揍死那群兔崽子!”
  “还有企图越狱逃跑的那贾老头子,那天夜里我追他,我认出他了,他不叫贾福贵,他叫尤宝川。老子二十年前就跟这人交过手,他左手少两枚手指头,他是你们公安部通缉犯,你们关他这么多年竟然没认出来,那是你们无能,最后还是老子先认出来的!东湖大酒店起大火,烧死好几个条子,就是他干得,我们道上人人都知道。”
  ……
  透过侦讯室的大玻璃窗,公安部几个大头和邵局长坐在小屋里,看着罗强招供,精明地考量罗强说出的每一句话……
  邵局长的顶头上司、公安部分管刑侦的大头目,手指敲着桌子:“你们觉着,罗老二说的是实话?”
  他的副手翻阅着供词和证据档案:“食堂厨房里带出来那些东西,筷子,刨子,擦子,不锈钢洗菜盆,怎么解释?”
  头儿冷笑了一声:“罗老二啊……这家伙忒么早就知道要炸号,备好了家伙事儿,就憋着这个呢。”
  副手说:“可他们也确实救了马警官和邵警官,救了全监区的人,要不然整个监区没准儿都得染毒。”
  邵局长一直闷头不语,神色复杂,还沉浸在某些让他强烈震惊的回忆中。
  头儿瞟了这人一眼:“老邵,你看呢?咱们底下的警察,有时候还来个‘钓鱼执法’,罗老二这一出算啥?够阴的,这叫‘钓鱼立功’吗?他娘的,这家伙这回可立一大功!”
  邵国钢盘桓半晌,有些事情,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出的,在他这里,他儿子最重。
  邵国钢说:“我认为,咱们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抓三条线。”
  “第一条线,尤宝川,尤老二,咱们部里A级通缉犯,手上沾了多少血,六年都没能抓着人,以为他死了,这人终于伏法了,他一定掌握很多案子。”
  “第二条线,私自带入监狱的毒品怎么回事?这是一种新型毒品,产于缅甸,北方尚且比较少见,这里面一定有一条毒品线,毒是从南方来的,再由人运毒藏毒带进监狱。”
  “第三条线,胡岩交代的那个辉子,很可能是打死炸伤咱们武警战士的那名狙击手。这人尚未落网,是个非常危险的恐怖分子,首要情急任务是先抓他。”
  “至于罗强的问题……”邵局长顿了顿,口气不太自然,“这人先关几天,总之跑不了,以后慢慢收拾他……”
  坐镇幕后的几个领导,在一起研究暴动发生时监道里留下的监控录像。
  邵局长直直地盯着小屏幕里嘈杂混乱的场面,一幅幅惊心动魄的情景,危难时刻,邵钧让人围攻在角落,一口咬破自己两枚手指……
  他看到罗强从监道里砸开一条血路,用身体挡住邵钧。
  罗强遍身浴血,一双浓重的眉眼泛着冷兵器的光泽,口里吼着。
  邵国钢懂唇语,把那一段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读明白了。罗强当时是在吼,“哪个敢伤邵警官一根汗毛,老子跟他换命”。
  “哪个想从邵警官身上取东西,先要问问老子答不答应,想碰他一下,今儿个得先从老子身上踩过去”。
  那条监道里关押着两百多名犯人,两名狱警深陷重围,犯人和条子的比例是100:1。如果没有罗强,没有七班、三班那一伙亡命徒拼死相保,邵钧和马小川这俩小白痴可能让人活活打死在里面,就甭想出得来。
  罗强那时候把邵钧紧紧裹在怀中,护着头颅,眉心面对狙击枪口,镇定到没有一分一毫多余的表情,目光如磐石般坚不可摧……


  要不是俩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吃的不是一口锅里的饭,邵国钢着实有几分欣赏罗强,是个爷们儿。
  真的面对枪口,生死就那一瞬间,邵国钢自认他这个当亲爸爸的,为了儿子也就能做到这么个地步。他没想到罗强也能做到,没想到有人抢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专属的责任,而且眼都没眨一下,视死如归……
  *
  大楼地下某层的楼道空旷静谧,头顶昏暗的灯在水泥地板上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邵钧贴墙根儿走过,从一扇扇铁门前悄悄溜过,四处寻么,终于停在某一间禁闭室门口,扑上小窗口,吹一声口哨。
  罗强认得口哨声,有一回俩人偷偷在狱警澡堂里洗澡,亲热,三馒头欢快地晃着蛮腰,一边洗一边吹口哨。罗强晃悠悠从床上起来,悄无声息晃到门边,肩膀紧贴铁门,头微微侧着,闪进摄像头视野的监视死角。
  隔着厚重的一道门,两人只能透过递水送饭的小窗口对望,端详对方被小窗口截出来的四四方方一张脸。
  俩人互相看了很久,就这么看着,看不够似的,恨不得把对方脸上每一丝最琐碎的表情、眼膜上每一道温存的纹路,都吃进自己眼里。
  罗强伸出手指头,搭在窗沿上。
  邵钧也伸两根指头,搭在罗强手上,用指甲互相轻磕、磨蹭。
  邵钧两根手指指肚上有伤,让这牙尖嘴利的小耗子自个儿生生扯掉一层皮,关键时刻真不带嘴软。
  罗强捧着邵钧的手指:“咋不包上?”
  邵钧摆头:“包上容易烂,晾着好得快。”
  邵钧故作轻松着:“我现在用右手打指纹了。”
  罗强喃喃地说:“你右手以后也不打算要了?”
  邵钧:“……”
  “没那么严重,真没事儿,一层皮,很快就再长回来。”
  邵钧解释着,安慰罗强,知道罗强这人心思重,还不爱说,一准儿又得难受挂心。经历一场恶战,死里逃生,邵钧先前对罗强隐瞒真相单干蛮干的恼火,这会儿全都散了。他现在只惦记罗强能否摆脱嫌疑,罗强能否减刑。
  罗强轻轻捋着邵钧手指没破皮的地方,面无表情,突然凑近了,一口含住邵钧两根手指,含到嘴里。
  邵钧哼了一声,伤口让这人口腔黏膜乍一碰到,刺疼。
  他疼着,没有把手拔出来,看着罗强一点一点吞含着他的手指,一直吞到指根处,用类似口活儿的动作,吸吮着他,粗糙的舌头刮挠他的指肚,在他手指头上打圈儿,讨好他,抚慰他。
  邵钧浑身都有些抖,让罗强弄得脑子里心里发烧似的,一手伸进去抚摸罗强发红的眼,头发,摸罗强曾经暴露于狙击枪口下的眉心,摸罗强脑后无比坚硬的叛逆的反骨……俩人最终把嘴唇贴到一起,隔着小窗口,很费力地互相嘬吮对方的嘴,迁就着那一丝丝儿的温暖,眼底流露的都是劫后余生抵死缠绵的强烈渴望。
  罗强压低声音说:“邵国钢找你谈了吗?”
  邵钧摇头:“我爸现在根本没功夫理我,出这么大案子,上头那帮人逼他也逼得紧。”
  罗强郑重其事地道:“你爸知道了。”
  邵钧:“……”
  “知道就知道,早晚的事儿。你在乎别人知道?”
  罗强唇边迸出一丝沉稳的笑:“老子不在乎。”
  邵钧表情特别固执,也特认真:“我也不在乎。”
  “我就这样了,咱俩都这么好了,我不怕让所有人都知道。”


  ……
  地下室昏暗的楼道拐角处,灯光映出一幅穿黑色风衣双手插兜的高大剪影。邵国钢默默看着他儿子焦渴地扒在禁闭室小窗口上,跟里面的人勾着手指,说悄悄话,亲嘴儿……
  邵国钢刚从监区医院回来,问过受伤住院的小马警官,也去看过重症室里重度昏迷奄奄一息的尤二爷。
  马小川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清瘦的脸明显透出虚弱。
  马小川面对邵局长,面带愧疚,垂下眼:“局长,这回是我工作失误,中了圈套,差点儿害了邵警官……对不起。”
  邵国钢板着脸。
  马小川:“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接受一切处分。”
  邵国钢:“我来不是问你这个!……你们干什么吃的?哄监暴动你们一早完全没察觉?罗强的动静动作,你为什么没通知我?为什么还让邵钧卷进来遭这么大危险?!罗老二确实立功了,邵钧差点儿丢条命!”
  马小川抱着被子坐在床头,垂头挨骂,等到邵局长怒不可遏地吼完一个长篇,这才缓缓抬头:“局长,对不起,您下的任务,我完不成,我没本事,您以后找别人吧。”
  邵国钢盯着人:“……”
  马小川欲言又止,别过脸望着窗外,断断续续轻声说:“您交待的工作,我没法做。局长,我看得出来,邵警官跟罗强……他们俩特好。罗强判无期那几个月,小钧特难受,就跟死过一回似的,每回他往厂房楼顶上爬,我都悄悄跟着,我都怕他想不开出事儿跳下去。后来过去了,就完全不一样了,小钧每天乐得闭不上嘴似的,饭量都长了,俩人在一块儿就特开心……”
  “我就是觉着,他俩挺不容易的……”
  小马警官没谈过恋爱,初来乍到来到清河监区时,是个理着小寸头目光青涩面皮稚嫩的小警帽。
  监狱生活极其枯燥,平淡,乏味,见不着亲人,也没女人,一堵高墙之内都是老爷们儿,对于马小川来说,邵小三儿就是跟他关系最铁的一爷们儿。
  邵钧那时候在一大队里算是马小川的“师傅”,警队里都有这个习惯,由领导分配,一对一,以老带新。邵队长每回值班都带着小徒弟,带马小川看遍清河农场的每一栋楼,每一处机关重地,每一颗花花草草。邵钧经常请马小川吃饭,食堂饭菜不合胃口舌头太淡的时候,俩人到监区小饭馆里叫几个菜,喝两扎啤酒,哥们儿之间聊聊家常。马小川刚来那几个月没地方住,邵钧把公寓钥匙给他,让他去县城的租房睡觉,还开着车带他进城玩儿。
  新年联欢会的灯光舞台上,马小川站在邵钧背后,默默地为光芒四射的邵三公子充当背景色。
  那时候,马小川眼角瞟到的是邵钧没有吉他遮挡的充电抖动的臀部,性感,帅气。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邵钧手指点着观众席,指着罗强的方向。邵钧跟罗强四目遥遥相对,极其刻骨深情的纠缠。
  这两个人,这些年,旁人任是谁,就不可能拆得散,分得开……
  98、第九十八章驻监名厨罗太狼
  邵局去过医院之后第二天凌晨;重症室里的贾老爷子尤宝川;死了。
  这人后心中枪;一枪穿肺;引起并发症;器官衰竭;熬了数日终究没能熬过去。尤二爷也算是京城黑势力一代枭雄,终于没挺过漫长牢狱生活在人心中滋养的欲望与邪念;铤而走险;赔掉了性命。
  一个月后,哄监越狱的风波逐渐平息。
  监区长背着行政记大过的处分低调复职上岗;关禁闭通过审查的犯人基本都释放出来;各归各位。
  查实炸监行为的二大队若干犯人;被分散关押到其他监区,检察院还要酌情加刑惩戒。三监区这边算是彻底消停了。
  一大队的一伙人,晚上在活动室里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最近三监区支持率收视率最火爆的节目是《非诚勿扰》。节目组里那几个没被相中没人领走的嘉宾,把犯人们勾得嗷嗷的,一群人双眼放出绿光,狼似的,没人相中我中,没人领走我要啊!
  胡岩嘲讽刺猬:“小魏,那个女海归,人家可是博士,你啥学历呢?你相中了,人家能看上你?”
  刺猬一拍大腿:“人家姑娘就没要求学历么,人家开的条件是诚实善良,体貌端庄,我多善良啊,我端庄啊!我还无婚史无病无子女呢!”
  顺子不屑地“噗”了他一口:“还姑娘呢,都三十五了,比你大半轮儿,配强哥这岁数的男的还差不多。”


  罗强半睡半醒仰着,哼道:“少他妈拿老子开涮。”
  刺猬丢给旁人一记暧昧眼神,笑嘻嘻得:“女的大几岁好,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我就稀罕了。”
  胡岩戳刺猬的脑瓢:“你先混出狱再惦记,蹭你的床板去吧!”
  罗强微微睁开眼,问身边人:“老癞子咋样了?”
  顺子接口道:“听说伤挺重,转院去城里了。这回他也算立大功,检察院肯定减刑,邵队长说争取给他办保外就医,直接弄出去。”
  一听见“减刑”俩字,旁边七七八八的脑袋都凑过来。
  七班崽子们这次同仇敌忾,并肩作战,集体立一大功,谁心里不惦记减刑?罗强也想减刑,不光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他宝贝的人。
  罗强随口问了一句:“贾福贵咋死的?”
  顺子说:“据说就中了一枪,打得准,伤到要害了。”
  罗强心里盘桓,一枪就能挂了?这人是一般人儿吗……
  胡岩咕哝道:“利索死了还不好?这老头不是好货,阴着呢。”
  罗强是让尤二爷上一回诈死金蝉脱壳那一计给整怕了,生怕这人再诈他一回。尤二爷攥着他的把柄,这人临死前竟然一句废话都没交代,安安静静闷不吭声就死了?罗强都不太敢相信。
  一群小崽子在一旁不住嘴地起哄,管他们死不死,减不减刑,咱先搓一顿再说,这回让邵队长请客,再来一顿香喷喷的羊腿肉,大哥弟兄们混在一处,图的就是江湖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朝有酒今朝醉。
  收看完每周必看的《非诚勿扰》,那感觉就好像自个儿跟着上去相了一回亲似的;喜欢女人的相女嘉宾,喜欢男人的相男嘉宾,各取所需,其乐融融。一群人心满意足站起身,一个个急不可耐,赶紧回牢号,钻被窝,动一动灵活熟练的手指。
  罗强心不在焉,一撤板凳,起身正要出屋。他眼角瞥见电视屏幕上的人,愣住了。
  电视里晃过五光十色的片头,《食尚精品》之类的美食节目。主持人鸡冠头上喷着亮片发胶,系着厨师围裙,嘴唇飞快地蠕动,带动全场欢快的气氛。节目特邀嘉宾,某位酷帅型男,穿紧身米色衬衫,老板裤,勾勒出简练阳刚的线条,相貌十分英俊打眼,把身旁的主持人活活衬托成一颗冬瓜。
  观众席上许多女粉丝高举纸牌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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