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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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 第6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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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你从这里向北,走兰州绕到黄河西面,走鸣沙回到兴庆府去。到了那里之后,跟童大郎两个好好帮着番人把银行和公司开起来。等到有了些眉目的时候,我们会派人过去,一起开几家公司赚钱。”

    病尉迟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问道:“将军,朝廷真地让我们如此做事?我们帮着党项把银行、公司开起来,真地是帮着朝廷做事?将来可不能治我们的罪啊”

    范祥沉声道:“你只管回去安心做事,不需要担心这些此事不只是李机宜,秦州一起参与,你担心什么事情做好了,党项境内开始开公司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人前去。不过你记住,我们开的公司你只要心有数,帮着给些便利,容易赚钱好,不要来往过密。”

    病尉迟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只是给些便利,别人知道了也无非是我们兄弟贪财而已。如果事事都在一起,反而让番人疑心”

    “你明白好。此事做好了,你是朝廷功臣,将来少不了你们兄弟的好处”

    对党项的经济战,徐平已经全权委托给了范祥,他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抽不出身来。或许道理范祥想得不如徐平明白,但他敢下死手,做事更加果断。

    又叮嘱了一些开银行、公司的具体事项,李璋才和范祥让亲兵带病尉迟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李璋问身边的范祥:“通判,你觉得这人能做成吗?”

    “他?只怕不成”范祥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他跟着郑主管和刘主管学,我在一边也看了,这人有些小聪明,但事情看得不通透。若只是靠他,番贼的银行和公司有可能开起来,但规模大不了,对我们好处有限。费了这么多功夫,把党项搞得天下大乱才好。”

    李璋叹口气:“聊胜于无吧,谁让我们只有这么一个人能用呢——”

    范祥笑道:“机宜,你这样说有些丧气了,我们可不只是他一个人能用。你难道忘了他们是兄弟两人,这个病尉迟只是个跑腿的吗?”

    “通判是说童大郎?那人有这个本事?”

    “当年在河南府,童大郎可是在经略的眼皮底下,做出了那一桩大案。虽然是机缘巧合,怪当年孙沔太过贪心,但他能做成,说明这人没那么简单。机宜,孙沔这些年在岭南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童大郎当年能占孙沔的便宜,番贼那里能跟他斗的人并不多,我们只要在背后加一把力,说不定他能把兴庆府闹个天翻地覆”

    李璋来了兴趣,对范祥道:“若是如此,我们也要好好准备一番。通判,你说我们向番贼那里卖什么东西好?又要赚他们的钱,还不能够资敌。”

    “人无非是七情六欲,只要在吃喝玩乐面下手是了。首先一个是酒,今年秦州收了不少高粱,再破费些陈麦,酿成烈酒卖到党项去。其他的,无非是绫罗绸缎,三司铺子里诸般好玩的,好吃的,使劲卖是。让党项人吃到肚子里,玩闹了,我们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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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大败的消息()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眼看着要出正月了,还是一副天寒地冻的样子。   w w w 。  。 c o m

    定西城里,徐平正在认真地写着自己昨天的学习心得。学军事指挥没有老师,这个年代只怕也已经没有懂得的人了,大家只能从历年战例自己总结,互相讨论,配合沙盘推演和军队的实际演练来进行验证。每天要写学习心得,进行交流,是徐平定下的规矩,他自己当然不能违反。这个学习的过程很艰难,并不轻松。

    阳光从窗外洒到桌,徐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正要吩咐外面的谭虎去端盏茶来,休息一会,李璋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

    到了房里,向徐平叉手行礼,李璋沉声道:“节帅,延州败了”

    徐平闭眼睛,沉默了好一会,才向李璋伸出手去,低声道:“拿来我看。”

    自从进入干燥凉爽的秋季,元昊便带了党项的主力集到了东线,在麟府路和鄜延路对面的夏州,不断寻找作战机会。

    开始元昊的进攻目标实际在麟府路。麟、府、丰河外三州是河东路伸到黄河西岸的突出部,有这三州在,河东、陕西两路连成一体。如果党项占据此三州,则把宋朝的势力向西压过了黄河,占据了黄河天险,同时独占横山地利。

    河外三州实行一种既不同于内地州郡,也不同于沿边羁糜州的制度,类似于唐时的藩镇。府州折家、麟州杨家、丰州王家,自五代起便把持当地军政大权,入宋之后三州知州依然由其子弟世袭。杨广便是麟州杨家的同族,不过从他祖父杨业起,开始领兵在外,世守麟州的是杨业的兄弟一支,到他父亲杨延昭,实际跟麟州的并系不大了。

    此次让元昊最终放弃了进攻麟府路的是府州知州折继闵,今年刚刚二十三岁。本来继位的是他堂哥折继宣,因为施政暴虐而撤职,由折继闵继任。虽然年轻,折继闵却多谋善断,心思敏锐,没有露出破绽,元昊最终转头向西。

    在东线麟府、鄜延、环庆三路试探了几个月,最终在正月旬,眼看着春天将到的时候,被元昊在延州抓住了战机。他先向范雍诈降,使范雍放松了戒备,然后沿洛水谷道攻保安军,而后沿浑州川攻延州。扼守此路的金明寨都监李士彬号称“铁壁相公”,以善守著称,严阵以待。元昊派依附自己的羌族诈降入金明寨,李士彬建议全部迁往南方,范雍却说“讨而禽之,孰若招而致之?”全部安排到了李士彬寨。最后被党项里应外合攻破金明寨,打开了进攻延州的大门。此时在延州的范雍惊慌失措,连招环庆路的刘平和鄜延路的石元孙一起急救延州,刘平轻兵冒进,带禁军精锐一万余人被包围于三川口。

    到了这个地步,单盯着战场哪个力战,哪个临战脱逃意义已经不大了。几个月的时间,党项大军在鄜延路北部来去自如,山川地理宋军还清楚。元昊未必有攻破延州的实力和决心,一直在寻找的机会,只怕是要歼灭宋军主力一部。围点打援,经典战术。

    三川口一战,以宋军的彻底失败而告终,刘平、石元孙两位主将陷于敌。此时战败责任的官司还在打,徐平也不能了解具体战斗经过,但带来的恶劣影响已经可以想得到了。

    三川口之败,宋军真正损失的人数并不太多,数千人而已,让朝野震恐的,是两位主将没了,此其一。再一个是参与此战的几乎全部是京城禁军的精锐。主力是步军副指挥使刘平所带的步军司神卫军,“四军”之一,禁军最顶尖的军队。配合的是殿前司都虞侯石元孙带领的殿前司虎翼军,仅略次于“司军”的精锐之军。辅助他们的,则是马军司龙卫都虞侯王信所带的龙卫军骑兵,同样是“四军”。而最让人觉得可怕的,是这些禁军精锐的精锐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斗志,主力神卫军战没者也不到两成。如果人人死战,元昊虽然以数倍兵力进攻,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这一万多禁军。

    这是一场京城禁军成建制参与,由其本来的统兵官带领作战的败仗,一次失陷了两位管军大将,这才是对大宋朝野最具冲击力的。曾经被视为天下精锐的禁军,在这一战神话彻底破灭,太祖时南征北战削平诸藩立下无数战功的禁军,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了三川口。从此之后,京城禁军将彻底失去对外作战的主力位置。

    看过了手的朝报,徐平轻吐了一口气,问李璋:“具体的战报还没有下来?”

    “鄜延路都监黄德和言刘平、石元孙降贼,而其军又说刘、石二帅是力战而殁,双方各执一词,现在正打官司。具体的战报,却不清楚。”

    徐平摆了摆手:“他们怎么打官司我不管你亲自枢密院,让他们把刘、石二军各自如何行军、如何扎营、如何接敌、最后如何失败的,详细一点移到秦凤路。我们要借着这一战了解清楚党项作战是如何习性,将来如何应对。仗打败了,不赶紧总结教训,却对战事的过程都搞不清楚,都盯着去打什么官司,是等着再败吗?”

    黄德和是宦官,名为都监,实际监军,不然这官司也打不起来。徐平对战争谁负多少责任兴趣不大,一万多人参与的大战,大部分的人都了活下来,有人能够颠倒黑白是无法想象的。不管谁真谁假,都只能蒙骗一时,很快会真相大白。徐平感兴趣的,是双方具体的战斗过程,通过分析这一战例,提高自己军的指挥水平。

    把朝报还给李璋,徐平坐到桌后,看着窗外出了一会神,叹了口气,对李璋道:“仅仅是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一战失利,十分错处有八分要算在指挥无方,最多一两分算到前线将士不能死战。战没者两成,神卫军没有溃散,党项也不敢衔尾而追,他们勉强当得起精锐了。最让人觉得恶劣的,是他们撤回来了,却把主将送给了番贼。”

    李璋道:“现在朝下,都在责备神卫右厢都指挥使刘兴等人,主将未退,自己引兵遁归。若是他们能够死战,两位管军大帅必不至没于党项军。”

    “刘平,石元孙,管军大将军啊,竟然离阵前冲杀荒唐他们可是十几万大军的统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为自己是营指挥使吗两人是万人敌,冲去又有多少用处?主将一没,全军溃败,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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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败在哪里?() 
李璋离去,徐平一个人坐在房里,看着窗外出神。

    三川口一败,不在于损失了多少军队,可怕的是对士气的影响。本来党项叛宋,朝还不是非常重视,认为番邦小丑,仗着路途遥远,宋军不利于远征飞扬跋扈而已。这次最精锐的禁军主力被打败,失陷两位管军大将,很多人要被吓破了胆子。越是不通军事,越容易战前盲目乐观,一出现挫折惊慌失措,举止失当。

    经过这一次败仗,也该让朝看清楚,京城三衙禁军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强大,再不改革军制,只有死路一条。

    认真讲起来,党项军在三川口的战绩远远不如秦州军在三都川,错错在秦州军打的不是党项主力,没有管军大将这样有分量的俘虏,再是三衙旧将从作梗。

    没过多久,桑怿、高大全和曹克明一起到了徐平住处,一进门问:“三川口败绩,节帅可得到了消息?二帅陷没,现在外面都是议论纷纷”

    徐平道:“坐吧,我们坐下说话。——朝报一到这里,我已经知道了。”

    曹克明显得有些焦急:“如此大事,节帅怎么让宣扬了出去?这种大败,容易动摇军心,应该严令,不许军议论谁敢违令,军法从事”

    徐平苦笑着摇了摇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味去堵,是行不通的,堵不如疏。不但不要禁止军议论,还要让他们多议论,把三都川怎么败的,都议论得清清楚楚我正在让枢密院把三川口一战的详细战报送来,到时营指挥使以,都要参与这败仗的议论。”

    曹克明愣住:“这样做,真的可以?怕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威风是靠着流血拼杀出来的,哪里能靠禁止这禁止那来我们在三都川斩获番贼数万,党项正兵三千,协从六千,三川口才陷了多少人?没那么可怕”

    曹克明看看桑怿和高大全,想想也是。三川口刘平和石元孙所带只有一万禁军,大部分还都逃了回来,同样是有预谋的伏击战,徐平元昊打得漂亮多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位管军大将失陷,给人造成了心理的恐慌。

    三人坐下,谭虎安排人了茶水,桑怿道:“真论战绩,仗打得好,还是我们在三都川胜出一筹。不过此战陷没两位管军,着实有些吓人。”

    徐平看着三人,沉声道:“我不让你们高阶统兵官阵厮杀,你们一直心有不满,这次看到了吧?刘平、石元孙各为一路之帅,管军大将,每人手下统兵近十万,到临阵时拼杀在前,勇则勇矣,对战事却是有害无利。他们两人被番贼围住,谁来统兵?周围几军多有临阵多脱逃的,那些统兵官当然罪不可恕,但两军对圆,无人主兵,又是谁的罪责?”

    官兵要分明,从将军到士兵,每一级都有自己的职责。一军主帅带人冲杀在前,那指挥、组织谁来做?一到大战必有畏惧不战的,有临战脱逃的,这些主将有责任,但组织制度的缺失是不是责任?畏惧出兵,主要责任在战役没有指挥,每一军该做什么统兵官说了算,敢战的带兵围去,不敢战的闭营自守。临阵脱逃更是如此,两军对,战斗都打起来了,统兵官一句话带着本部走了,这不荒唐吗?

    副职监督正职实际是传统,最基层的队一级,副职是在最后面的押队,有人敢回头一刀砍了。但到了更面的层级,反而对统兵官没了限制,打也由他,退也由他。将要专权,专的是战事指挥权,决策权一起专了那还得了。

    桑怿道:“此次战没两位管军大将,他们带头冲杀是一,再一个,临阵主将身边没有亲兵卫队,容易被番贼围住。帅旗在那***贼只要稍知道一下朝廷军制,便很容易先围住统军主将。蛇无头不行,主将一失,军队自然乱了。”

    曹克明道:“委实如此,我们秦凤路这里要求必留军在主将身边,右虞侯带军前作战,主将没那么容易被围住。其他禁军可没有此制,一冲前去,被番贼盯住。三川口一战没于敌的禁军实际只有两三千人,正常布置,主将不该接敌。”

    徐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这种规矩,两军对圆,统军主将直接前接敌,对方再傻也知道用优势兵力先把主将干掉。主将一失,禁军又没有定好的指挥权交接次序,全军大乱,形成溃败。摇了摇头,对三道:“所以,三川口之败的教训颇多,等到枢密院把具体战报送到秦州,全军要好好研习。同样的事情,绝不允许发生在秦凤路”

    说到这里,徐平放松语气,道:“你们也要安抚军,不要因为三川口之败畏惧党项军。他们以数倍兵力围住环庆、鄜延两路兵马,又是以有心算无心,依然不能把围住的禁军聚而歼之,战力也是那么回事。此战失在指挥的多,临阵战力禁军还是远强于党项军的,只要不被番贼抓住破绽,当面对敌还是能轻易击败昊贼。我们研习此战,也是重在营指挥使以的军官,更下阶的不要参与太多。千万不能失了分寸,因为此次战败,以为番贼本朝兵马强了,甚至去学番人怎么统军打仗,本末倒置。汉陈汤言,胡兵五当汉兵一,哪怕学了汉人器甲,也不过是胡兵三当汉兵一。现在看来,党项跟禁军起来也大致相差不多。此战朝廷是禁军的一等精锐,番贼同样是由昊贼自将的精锐之兵,以五六倍兵力,预先设伏,也只能击败禁军,无力聚歼。失败是指挥的失败,不是禁军士卒的战力不如党项人,这一点一定要搞清楚。千万不要脚生了疮,却要把脑袋割掉,那无可救药了。此战也说明,两军交锋,士卒能战是一,但指挥得当更加重要。”

    三人应诺。徐平这话不是无的放失,确实有人因为被北方异族打败了几次,昏了头以为异族的士兵禁军更能打。甚至找出自小习骑射、能习劳苦等诸多理由,要求主要从西北沿边招兵大致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实际从临战的表现来看,不管是党项还是契丹,单兵的战斗力还是远不宋军,失利主要是在组织、制度和指挥。很多人认为的战争跟街头泼皮打架差不多,一失败眼前浮现出一个高大健壮敌人的影子,自己先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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