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川之云夜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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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川之云夜诀-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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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无力地抬头,视线中的一切都在剧烈地摇晃,她抬起手,却在半途又重重地垂下,又抬手,又摔落下来。

    云墨逍,我在里面。

    她绝望地看着高不可及的机关,只能将头一下一下撞在厚重的铜门上,却只激起了一丁微小的声响。

    突然又是一阵排山倒海而来的疼痛,让她浑身都不住痉挛,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着疼痛,浑身的经络都像断裂了一般,她已无力抵抗。

    一口精血喷溅而出,白夕辞终于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绝望,混沌和黑暗瞬间将门内的一切吞噬殆尽。

    “云墨逍······”

    “白夕辞!”

    最后一声响彻云霄的呐喊,回荡在白夜泽上空,浓重的绝望与悲哀压抑得泽中春色渐暗,天际的诡谲的暗潮一刻不停地涌动,预示着一场风暴的降临。

第一章 千里盼云归() 
白夕辞不知道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两张面容不同地出现,重叠,又分开。他们时而冷冷地盯着她,时而又温柔地对她微笑,笑着笑着忽然唇角溢出鲜血,双唇如殷却面色惨白,他们哀切而绝望地望着她,直将她灼得遍体鳞伤。

    疼啊,浑身血肉都如同碎裂了一般,然而心更像是在油锅中煎熬,好疼,疼得她忍不住呻吟,然而痛感却越来越清晰,好像有人将她的身体都拆卸了一遍。

    她突然睁开眼来,剧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冷气,原木柔和的黄白之色映入眼帘,减轻了眼底的痛感,却也让她顿时清醒。

    这不是在地宫之中,这是哪儿?

    “你醒了。”她的细微动作惊醒了床边趴着的洛云漓,他抬起头来,哑着嗓子问她,眼中溢满了惊喜与如释重负后的轻松。

    白夕辞望着他,昏迷前的一幕幕飞快地掠过她眼前,周身的灵蕴又开始不安地涌动。

    “你现在不宜情绪激动,先别胡思乱想。”洛云漓发现白夕辞的脸色瞬息万变,连忙阻止道。

    白夕辞发现自身的灵蕴早已回复,这是她从小就拥有的天赋,能极快地将周围灵蕴纳为己有。她一直以来都以此为荣,可没想到这却是她魔性的证明。

    “你为何不告诉我魔诞的事情?”她目无焦距,似是失魂又似是逃避。

    洛云漓一愣,苦笑一声:“你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我是魔诞的事,姐姐设计阎沼的事,还有······洛云漓便是白漓清的事。”她微微侧头,定定地看着洛云漓微白的脸色,一连串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现在你知道了,可开心?”洛云漓苦笑着问道,见白夕辞怔怔地落泪,摇了摇头:“既然你不会快乐,又何必要告诉你。”他伸手想要拭去白夕辞脸上的泪珠,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平安喜乐。”

    “可是我将你害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这一路更是对你说了好些伤人的话,若是我知道······”白夕辞哽咽着,洛云漓的温柔更是让她的愧疚急剧地膨胀,她羞愧得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若是你知道又如何,难道你和云墨逍便不在一起了吗?”洛云漓苦笑道。

    “我······”白夕辞浑身一震,竟说不出一句话,胸臆中的血气更是剧烈地翻涌,她眼前一黑,一口郁血便喷了出来。

    洛云漓一慌,连连安抚道:“你!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你此次寒邪入体,怒极攻心,又被千年冰寒伤及经脉,切不可再大喜大悲。”

    “云墨逍呢,他在哪里?”白夕辞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洛云漓一把按回床上。

    “你别动,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苍云剑派找他可好?这里是幕府,你只管安心养伤,若是伤不好你也别想再见云墨逍。”洛云漓佯装怒意对她道,见她不再挣扎,便松开手,小心地为她掖好被角。

    “你是不是恨透了我?”

    洛云漓的动作一滞,笑着覆上她的眼眸,轻声道:“睡吧,别胡思乱想。”

    他转身走出房间,房门关合的一霎,一滴晶莹碎落在屋前的台阶上。

    夜凉如水,月色褪去晕黄的暖意,夹杂着花与叶的冷香,在婆娑的树影间浮沉流动

    深冬已尽,寒春料峭。

    连云山依然一片烟云缭绕,荼白的花色已近花期,在一阵似暖还寒的风中纷扬如雪。

    白夕辞远远望见那掩映在云色之中的飞云峰,经过了一季寒冬仍然苍翠清明,直入云霄。转眼间,离第一次来到苍云的日子已过去三个春秋。

    两人落在连云山脚下,洛云漓收起玄破剑,抬头向高耸入云的飞云峰望去。山下的缭绕紧紧密密地挨着,看似毫无章法的排列却暗藏杀机,薄薄的雾气自缭绕林中升起,在飞云峰与山脚之间隔出一道模糊不清的屏障。

    “我们该如何上去?”洛云漓问道,那道雾障让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贸然穿过恐怕会生出变故。

    白夕辞也焦急不已:“之前我上苍云剑派都是云墨逍带我御剑,可根本不知这屏障如何解法,贸然穿过缭绕林又只有死路一条······”她望着近在眼前的飞云峰却只能遥遥远观,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一道天蓝色的剑芒闪过,最终落在两人身后,只听一个惊喜的声音快速接近而来:“白夕辞!真的是你!”

    “逐云!”白夕辞定睛一看,那从沧澜剑上跳下的正是萧逐云,她一阵惊喜,连忙迎了过去。

    “掌教让我在此等你,没想到你真回来了。”逐云趁她不注意一弹白夕辞的脑门,大笑道。

    白夕辞痛呼一声,瞪了萧逐云一眼:“一见面就戏耍我,看我告诉落尘大哥,让他来治你!”

    “就知道找落尘大哥,这么多年了也没甚长进。”萧逐云撇了撇嘴,却是收敛了不少。

    “对了,掌教让你在此等我,他知道我要来?”白夕辞疑惑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走之前就这么吩咐我。”

    “走?他不在派中?”白夕辞皱眉问道。

    “他刚走不几日,最近派中都是秋大哥在打理。”萧逐云答道。

    “墨逍呢?他回来了吗?”她心底忽然涌起一阵不安,忙问道。

    “公子不是与你一同离开的吗,你们不在一起吗?对了,怎么不见公子呢?”萧逐云望见不远处那个陌生的身影,警惕地问道:“他是谁?”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你不用担心。掌教可有说过他要去哪儿?”白夕辞心不在焉地答道,又问。

    “未曾。掌教这几年极少外出,每次出去都神神秘秘的,谁也不知道他哪儿去了。”

    白夕辞沉默了,云墨逍没有回苍云,甚至连霍柒寻也不在,他们会去哪儿呢?

    “先回苍云看看吧,他们总是要回来的。”洛云漓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白夕辞失落地点点头,正要开口却听见萧逐云充满敌意的声音:“我只受命带白夕辞回苍云,闲杂人等不得接近。”

    两人皆是一愣,看着萧逐云如临大敌的模样白夕辞不禁无奈:“逐云,他是我的朋友,与墨逍也相识,此次送我回苍云来并无恶意,总不好就此赶人家走吧。”

    萧逐云依然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洛云漓:“我跟在公子身边多年,怎没有见过这位朋友?”

    洛云漓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帝川洛云漓,与云弟于白夜泽相识。他走得匆忙,此次前来我希望再见云弟一面。”

    萧逐云一听他竟以兄长自居,指着洛云漓便要破口大骂:“云弟?你这个人好嚣张······洛云漓?洛云······漓!”他满脸的怒容忽然都僵住,一字一字地重复着那个名字,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你,你真的是前岳帝的皇子,洛云漓?”萧逐云瞠目结舌地看着洛云漓,再一次问道。

    “前尘往事,不必再提。”洛云漓淡淡一笑,那番气度倒是与云墨逍有些相像,只是他的眉眼之间更多了几分温润柔和。

    “那我便更不能放你进去了!”萧逐云大呼,猛然后退一步。

    洛云漓一愣,与白夕辞对视一眼,不知为何。

    “我告诉你,那些前朝相争的事情与我们公子全无关系,你可不要来寻他的仇!”萧逐云紧张地盯着洛云漓,眼前的男子虽然温润如玉,但不知为何总是让他有一种威胁的危机感。

    白夕辞又急又气,上前狠狠给了萧逐云一脚,怒道:“他若是来寻仇早在白夜泽便动手了!人家兄弟的事情你瞎搀和什么,快带我们上苍云!不然可别怪我在云大哥面前告上一状!”

    萧逐云委屈地揉了揉脑袋,不甘心地看着白夕辞,嘟哝道:“我这不是担心嘛,你就知道拿落尘压我。哼,暗箭伤人。”

    “云弟有你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又赢得佳人相伴,当真好福气。”洛云漓打断两人的拌嘴,笑道。

    不多时,两道剑芒冲天而起,贴着缭绕林低低地御行,带起荼白花雨倏然扬上半空,拖起一道长长的花雨尾迹。朦胧的雾障缓缓向两边散开,犹如迎接久未归家的游子归来。

第二章 父子淡如许() 
乾坤殿,权力的最高峰上,世川飞瀑自九天云层之上轰然下落,直直穿过大殿后的千仞悬崖,日夜不息地将三界的恩怨情仇不断轮回往复。

    飞瀑谷底的碧渊潭,洛啸独自一人负手而立,望着千万年如一日飞流直下的世川,多少个日日夜夜便在这样亘古不变的水声中飞逝过去。

    “云容,二十三年了,你将我扔在这肮脏卑微的人间已经二十三年了。”一声低低的叹息汇入世川白而亮的飞流之中,跳跃旋转着向远方奔腾而去。

    洛啸缓缓踱步,伸手抚过身侧湿滑巨石,指尖粗粝的触感仿佛传来当年另一具躯体的颤抖。云容,当年是如何独自一人在这幽深的潭底挨过了漫长的冬夏,直到云墨逍的出世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就此长别于人世,甚至未见到他最后一面。而如今他一次次地游走在这幽寂孤清的潭底,许许多多个冬夏从潭中呼啸而过,日复一日的世川流水仿佛让时光停止。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也是对自己的宽赦。

    世川,逝川。

    一切皆往逝,奈何更添思。

    “我曾经那样强烈地恨过洛释,恨他将你从我身边夺走,恨他既然拥有了你又为何不能好好保护你,恨他在所谓的无奈之下将你禁于这幽深的潭底让我们不复相见。”洛啸紧握的拳头轰然砸在一块巨石上,一阵碎裂声响起,巨石之上竟布满了细碎的裂纹,骤然碎成满地的尘土砂砾。

    “可在手刃他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爱恨好像都消失了。我失去了你,失去了所有亲信的人,只剩下一个逍儿。可我不敢看他,哪怕只是一眼都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你,看着他眼中的祈魂珠,所谓的神诞!便是夺去你性命的毒药,我便恨不得杀了他。”洛啸闭上双眼,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翻涌的杀意与深重的悲哀,露出一个苦笑。

    “我终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将他远远送离帝川,派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天下,终有一天要交到他手上,这是我曾对你许的诺言,我要这帝川千年万年地记住你!要我们的子子孙孙一直一直统治这天地!”洛啸忽然仰天长笑,凄厉的笑声与世川飞流激烈相撞,一阵接一阵地回响,久久不绝。

    过了许久,才有缥缈的叹息在水声中萦绕着,点点飞散的水花溅落在洛啸的脸上,一片湿润。

    “那至尊的高位何其冰冷,一个又一个日夜,这惩罚也该够了吧。”

    云墨逍一路走过熟悉或陌生的宫殿,周围的宫娥守卫都恭敬惶恐地向他低下头去,再没有了往日鄙夷异样的眼神,只有无上的尊崇和深深的恐惧。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一道道宫门,一步步接近巅峰之上傲立的乾坤殿。

    洛啸负手站在金銮前,周围的光似乎自动绕开他身侧,留下他周身混沌的暗影,阴鸷而孤绝。

    云墨逍缓缓跪下身去,洛啸的身影与记忆中并无两样,这样的背影总是让小时候的云墨逍想要靠近又感到害怕。

    “儿臣叩见父皇。”

    洛啸转过身来,殿下跪着的云墨逍早已褪去了青涩退缩的模样,出落得英俊挺拔。他不卑不吭地跪在那儿,眼中无甚波澜,一如洛啸眼中也不曾有过笑意。

    “起来吧。逍儿,到父皇跟前来。”

    低沉威严的嗓音不容抗拒,云墨逍一步一步朝这个陌生的父亲走去。

    皇城中的一切,连同这个阴郁的父亲,无时无刻不让他感到窒息。从小,父亲的拒绝和冷漠让他受尽了冷眼,甚至在他垂死的时刻,这个被称作父亲的人都不曾伸出援手。他不是一个父亲,他是一个帝王,坐拥生杀大权,掌控天下大势,翻手为云覆手雨,这点亲情小爱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

    洛啸望见了云墨逍眼中的嘲讽,也并不发怒,伸手撩开半面青丝,绛紫色的祈魂珠让他的双眸有一瞬间的刺痛。他放下手,让祈魂珠复又掩盖在青丝之后,望着面前与云容惊人相似的面容,一根多年留在心中的刺忽然隐隐作痛。

    “这些年在外辛苦了,退下吧。”洛啸转身淡淡吩咐道。

    “儿臣,想见大哥一面。”云墨逍仍然站立不动,倔强地望着那冷漠高傲的背影。

    “你大哥近来忙于政事,不便见你。”

    “是不便见我,还是不能见我?”云墨逍勾起一抹冷笑。

    “放肆!你这是在质问我吗?”衣袖被洛啸猛地回身带得烈烈作响,他十分不悦地审视着云墨逍。

    “儿臣不敢,只是实在担心大哥,还请父皇不要为难大哥。”

    洛啸冷笑一声,看着毫不退让的云墨逍,心中存留已久的一根暗刺忽然隐隐作痛:“大哥?你倒是对这大哥情深意重。”

    “大哥一直待我如父,十三年前若不是他,我早已······无命活着走出帝川。”

    洛啸一掌拍碎身旁的桌案,怒目瞪着云墨逍道:“待你如父?那你把我这个父亲置于何地!”

    “那便看父皇将儿子置于何地。”云墨逍毫不示弱地迎视着洛啸的眼眸,只觉得心中有一方多年暗藏的角落逐渐剥裂掩藏的外壳,露出最真实脆弱的一面。

    “你是我的儿子,我自然将你视为重中之重。此次召你回来便是准备让你继承大统,引领这天下!”说罢,他扫了洛云霄一眼,似有些失望:“而你那大哥不过是听从了我的命令行事,你真以为他愿意对你如此吗?”

    云墨逍脸色刷的惨白,却仍镇定地迎视着洛啸的眼神:“父皇不必如此,我对大哥的信任无可动摇。”

    “无可动摇?”洛啸轻蔑地冷哼一声,摇头叹息:“我的这么些个儿子,个个都对身边的人掉以轻心,没一个有用的!”他转过身来,眯了眯漆黑的眸子,唇边笑意冰冷道:“我从未教导过你什么,今日为父便给你一个教训。”

    洛啸朝黑暗中招了招手,一名影卫便悄无声息地现身而出,跪拜在洛啸面前。

    “抬起头来。”

    那人缓缓抬头,云墨逍疑惑地看着洛啸与他的动作,不知这是何意。

    “你仔细看看,是否还记得他?”洛啸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去,缓缓合上眼。

    云墨逍仔细打量着那人,已有些年纪的黝黑脸庞竟然有些熟悉,他不断靠近仔细打量,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张脸,心底不由自主地冒起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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