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川之云夜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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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川之云夜诀-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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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过去看不透她,现在仍然看不透她。

    “送我们出去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插手。”白夕辞又交代了一句,目光至始至终都留在那张有些皱起的地图上。

    “你还要回去吗?他们难道不会怀疑你吗?”云落尘神色担忧地望着她。

    白夕辞淡淡吐出了一句话:“等琉砂死了,自然没人把这里的事说出去。”

    三人皆是一愣,萧逐云想要说些什么,被云落尘拦了下来。白夕辞听不到回应,抬起头来却见三人神色各异,胸中顿时气闷喘不过气来。

    她放下手中的地图,转身往外走:“基本就是如此,到时候按计划行事,我先出去了。”

    一打开门,湿冷的空气便扑面而来,不远处有流水的潺潺声响,晚秋的清晨已经被寒气浸透,白夕辞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她缓缓朝琉砂所在的虚天网走去,守卫的弟子见她返回,将虚天网解开,让她进去。

    琉砂只睁开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又闭眼静坐在原地。白夕辞不是没有看见那一眼中的怀疑与怒意,但是她仍然走过去,在琉砂身边坐下,环上了琉砂的手臂。

    琉砂心中不快,正要推开白夕辞,却感到颈间有一股温热的水流缓缓流下,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最后落在了那抽噎的后背上。

    “姐姐,对不起。”

    她听到白夕辞闷闷的声音响起,整个人无助地抱着她,不断地低泣。

    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她抱着琉珠在影门空洞黑暗的门厅角落,琉珠小小的身躯也是这样紧紧地依靠在她身上。

    “怎么了?”她不由自主放柔了声音,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姐姐,我有好多事瞒着你。我去过飞云山,留在苍云剑派。”

    “云墨逍,我恨他,可是我更爱他。”

    “我被他赶了出来,他心里,有一个无法忘记的女子。”

    “那个女子死了,我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

    白夕辞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泪水将琉砂的半边衣襟都染得湿透,低泣变成呢喃的梦语,最后她靠在琉砂身上沉沉睡去。琉砂将身子往后靠在树干上,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让她睡得更安稳一些。

    琉砂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白夕辞与苍云的关系,但是此刻她看着白夕辞泪痕斑斑的睡颜,还是无法将她与那些黑色的字眼联系起来。

    琉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依靠过自己了吧。她与自己一样,都是骄傲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们都像刺猬一样用一根根刺将自己保护起来,从不示弱。即使她们亲为姐妹,也从不放下身上的刺,直到这份感情遍体鳞伤。

    琉砂将白夕辞又抱得紧了些,那种被需要的感觉,自从琉珠之后,便只有白夕辞曾给过,或许这就为什么她一直不忍心对她下手,虽然她是她手中一枚必死的棋子。

    在不远处的木屋中,几双眼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公子,等这一切结束后,便把她从影门接回来吧。”云落尘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有些心疼。

    云墨逍一直沉默着,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半晌,他却只道:“那是她选的路,我们干涉不了。”

    轻轻的转身拂袖,带起一阵微风朝窗外飘去,飘过了窗楣,浮过了草尖,却最终在碰触她发梢的一刻消散在空气里。

    云墨逍凝重地看着结界外那一抹飘扬浓烈的红,与琉砂相似的面容之上却挂着张扬萧飒的笑容。结界之后,苍云弟子严阵以待,面对着与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影门阵容,没有人敢怠慢。

    白夕辞与琉砂从苍云弟子们让开的道路中往结界最前方走去。

    琉砂在见到琉珠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神色,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起来,全然不见这几日的疲倦。

    白夕辞在走过云墨逍身边时,暗暗打了个手势,便跟着琉砂往影门阵营走去。

    看着那抹身影渐渐远去,他没有得到她一个眼神,一个回头,只有一个简单的手势,便目送着她到水深火热中去,那样决然的背影好像再也不会回来。

    “你们要的人在这儿,带走吧。”云墨逍淡淡地对不远处的琉珠说道。

    琉珠莞尔一笑,伸手拉过琉砂和白夕辞,神情哀切地问道:“姐姐,你们没事吧?”

    琉砂摇了摇头,只是握紧了琉珠的手,唇边牵起一抹柔柔的笑容,竟是从未见过的真切纯净,连日来苍白憔悴的脸庞在此刻却绽放着绝美的光芒,直刺得白夕辞低下头去。

    “走吧,二爷等你很久了,这次是特意让我来接你回去的。”琉砂拉着琉珠往回走去,周围目光呆滞、表情木讷的影尸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前方幽林森森,在这样晴朗的秋日中也染不上一丝清明。

    影门的人很快撤了出去,并不打算再多做纠缠,而苍云竟也不阻拦,眼看着所有的影尸如潮水一般退去。白夕辞紧跟在琉砂身后,强忍住再回一次头的冲动,快步离开了那短短三日温暖所在。

第二十九章 指尖过流沙() 
琉砂与琉珠并肩在林间走着,不知怎的却又吵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琉砂颇为不悦,提高了嗓音质问道。

    “你不就是因为任务失败,全军覆没输给了苍云,怕在二爷面前没脸面,失了宠幸吗?说什么为了影门,可真好听。”琉珠轻蔑一笑,兀自走在那前面。

    “琉珠!我是你姐姐,你怎能这样对我说话!”琉砂一声呵斥,琉珠的话不偏不倚地戳中了她的痛处,她无法忍受那一双熟悉的眼眸中流露出的轻蔑。

    琉珠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姐姐?你还记得你是我姐姐?可我心里早就不认你这个姐姐啦,你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蛇蝎女子,你对我做的一切有什么资格让我喊你姐姐?”

    琉砂未曾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翻脸挑明,顿时怒意上涌,伸手便要给她一个耳光。但三日禁锢精疲力竭的她此时又怎么会是琉珠的对手,她的手腕被琉珠紧紧扣住,一甩手给扔向了一边。

    琉珠冷笑着看着她:“殷琉砂,时至今日,被你夺走的一切也是时候还给我了。”话音未落,便见一道寒光自她袖中闪过,竟是一把玲珑剔透的短剑,长不过一尺,然瘦窄的剑身锋利非常,剑光隐隐约约,犹如倒影在湖中的月影零碎。她手掌一翻,朝琉砂的命门刺去。

    琉砂大惊之下,御起袖中的红绫抵挡,袖中的暗箭与碎月剑相击,瞬间便被削成两段。就在这短短的拖延之中,琉砂飞速退出剑击范围,震惊地看着手握碎月剑的琉珠,声音竟尖锐得有些失控:“你如何会这剑法?!”

    琉珠笑得十分畅快,眼中闪过一丝解恨的光芒:“你是不是一直都以为我只是个手无寸铁,任人摆布的风尘女子?纵使你日防夜防,我也还是有法子逃过你的眼睛。我如今练就的这一身剑术,便是等这一天亲手杀了你!”剑灵动如蛇,绯色的剑光如同水中的镜花水月,被涟漪搅得破碎,不祥的赤月升起,预示着祸端与灾劫的降临。

    琉砂被逼的连连后退,一怒之下提起全身灵蕴便要将所有暗箭激射出,却在这之际忽然气血一滞,蓄势待发的暗箭便如千斤之重,逆行的气血犹如千万根细针扎在浑身的血脉里,她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琉珠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便知是之前的伤势与郁累爆发,心中一喜,碎月剑更是凌厉,杀招毕现,眼见着就要将她的咽喉割断。

    结束了,只要这一剑,便结束了。

    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对她这样说道,琉珠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崩裂的鲜血喷洒在自己脸上。

    叮!

    琉珠震惊地被震开几步,睁开眼睛,却看见白夕辞手执骨笛挡在倒地的琉砂面前,愤怒地瞪着自己。

    “够了!你一定要痛下杀手吗?你已经达到了目的,二爷会对你请命出战救回琉砂而另眼相待,日后你可将影门一步步收入掌中,她不会再对你构成威胁,你为何还要死死相逼!”白夕辞的手震得发麻,思虑过度与气血虚弱让她一阵阵地眩晕,但她仍死死挡在琉砂身前,或许是因为愧疚,亦或是因为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的那一份情感。

    琉珠眼中渐渐转为冰冷,看着白夕辞嗤笑道:“你知道什么就敢阻拦我!怎么,你想救她?你才认识她几天,还真把她当成姐姐了?我告诉你,她不过也是在利用你罢了,她连亲妹妹都不放过,更何况你这个外人。你既然已经帮我走到了这一步,我劝你还是想清楚,不要走错了一步,便搭上了性命。”

    白夕辞正欲反驳,却听见身后的琉砂突然大笑了起来。她惊转回身,却见琉砂撑着地面缓缓站起,绯色的纱衣遍布尘沙,脸上的水渍与唇边的殷红看得人心惊。那双如火焰般灼灼的眸子中此时落入无边夜色之中,最黑暗的绝望与悲痛正一点一点汇聚其中。她笑着,笑得疯狂而尖锐,模糊的视线中两抹身影却犹如锋利的刀刃刺入眼底。

    “哈哈哈哈,我的好妹妹,我的两个好妹妹!我琉砂算计一生,争夺一生,最后竟然被两个最亲近的人逼到如此地步,好!好!哈哈哈哈!”

    “姐姐······”白夕辞只呼唤一声,剩下的话却如鲠在喉,直逼得眼泪往上涌来。

    “我处处防备,却防不了身边最亲近的人,殷琉珠,我的确小看了你。你恨我抢走你的一切,与你嫌隙,但这世间本就是强者为王,你有什么资格因为亲情就与我要求什么?如今看来,我只遗憾曾经没有做得更彻底!”琉砂怒骂,白皙纤细的手臂缠绕着突突跳动的淡青色脉络,几欲爆裂。

    “说得好!强者为王,殷琉砂,这一切都只能怪你自己太天真,太没用!这个世界上,你与我,只需要活一个!”细碎的绯色光芒陡然盛起,直击琉砂门面。

    琉砂红绫出袖,翻身跃起,气蕴暴涨,竭力与之一战。

    空气如同晕染了血色,绯光剑影,红绡利刃,点点殷红洒落在白皙的肌肤上,如同雪中的红梅蓦然绽开。

    二十年来,她们一次次地明争暗夺,一点点瓦解所谓的姐妹亲情,那封伪装的面具彼此心照不宣,而这一次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任凭背后狰狞的真相有多伤人。

    白夕辞在一旁看着,心中焦急万分,她虽答应过琉珠帮她除掉琉砂,可是琉砂给予的点点温情,即使是出于利用也让她深深怀恋。、

    她们彼此从另一株双生花中寻找未曾得到的温情,安抚那同根相噬咬的痛苦。

    突然,琉砂脚下一个趔趄,好像有一只手拽住她的身形,迫使她慢了下来,碎月剑紧追不舍,直刺向她的心口。白夕辞几乎忘了呼吸,身体已经快速地移动了出去,终于在最后一秒截住那柄剑,此时剑尖已经划破了琉砂的衣襟,她暗中松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

    然而下一秒,琉砂好像忽然失去了浑身的力量,就那样栽倒下来,朝剑上撞去。

    骨血分离的声音,剑尖血液滴落的声音,身躯倒地的声音,仙剑落地的声音。

    白夕辞愕然抱着怀中虚软无力的琉砂,鲜血将原本绯色的纱衣染成暮色般的暗红,一股股血流从她徒然按压的指缝中喷涌而出,带着渐渐变冷的温度。

    琉珠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像是还未从这突然实现的变故中清醒过来。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凌乱的发丝被风扬起,显得癫狂而狼狈:“哈哈哈哈,我杀了她,我终于杀了她!我等了这么久,这一天终于来了,哈哈哈哈!”

    一阵阵长笑回荡在空寂阴森的树林中,穿过一具具面无表情的影尸,让人毛骨悚然。

    此时,琉砂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那是白夕辞从未见过的笑容,没有让人猜测的隐晦,也没有阴色涔涔的暗刀,那只是一个单纯的笑容,从心底而生的解脱和轻松。

    “咳咳······”血沫从她嘴角源源不断地涌出,白夕辞慌忙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污,眼泪止不住地涌上眼眶。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琉砂费力地握住她的手,话音虚弱得几乎被风吹散:“咳咳······夕辞,你让我想起了琉珠小时候,她咳咳······小时候也是这么靠着我,跟我撒娇、耍赖。你让我想起了那些开心的日子,谢谢你咳咳咳······”

    “姐姐,你别说了,别说了。”白夕辞摇着头不断落泪,眼看着琉砂的生命不断流逝,可是她不能救。

    “琉珠,琉珠······我一直对她太过苛刻。我本想这次回去,好好······好好与她叙叙,好好补偿她。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实在是咳咳咳······不想再这样孤独地过下去了啊······”琉砂眼中的光渐渐地弱下去,然而视线始终停留在那个癫狂地绯色身影之上,她的意识开始迷乱起来,口中胡乱地说着些什么。

    “琉珠,果然是我的妹妹,与我实在相像。”

    “可她······不适合做门主。影门,日后怕是无崛起之日了。”

    “二爷,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二爷,云辰······”

    她口中不住地呼唤着两人的名字,眼神却渐渐涣散,最后瞳孔里的一点光,似乎是对这世间最后的牵挂。

    泪光自她眼角滑落,最后一星光芒也从她眼中流逝。

    流云飞快地从窄窄的天际划过,癫狂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密林里,这一切的看客只有森森的林木,和一群没有生命的驱壳。

第三十章 地底滋暗影() 
云落尘对走出木屋的云墨逍迎上去,还未行礼便被他抬手制住,只听他问道:“如何?”

    “影门门主琉砂已死。”

    “她如何?”

    “琉珠本想对她下手,但出现一黑衣男子把她们俩都带走了。”

    云墨逍听见她平安无事,略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眉问道:“黑衣男子,是洛云辰?”

    “不是,我未曾见过他。但是琉珠看起来对他十分忌惮,想来应该是二皇子身边的人。”云落尘摇了摇头,答道。

    “罢了,只要她无事就好。”云墨逍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木屋中。

    天上的流云变换得飞快,朝着湛蓝高远的天际掠去。

    幽暗的石室里,突然一串珠玉落地的声音砸破了寂静,一颗颗黑曜石四处滚落,犹如一个个眼珠滴溜地窥看。

    洛云辰满脸阴郁,手上还攥着断裂的绳子。齐玄站在他身后,挂着事不关己的笑容看着这一切,目光不时扫过跪在下面的白夕辞。

    “琉砂,死了?”

    琉珠跪步上前两步,脸上的涟涟泪水衬得她的眼眸愈发明亮,她带着哭腔朝洛云辰道:“二爷,琉珠没能把姐姐带回来,我们到的时候姐姐就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在后来的争斗中情况太过混乱,我没能保护好她,没想到······”

    白夕辞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连神色也不曾变一变,仿佛一旁琉珠的哭诉根本与她无关一样。

    “苍云剑派连损我两员大将,简直是欺人太甚,真当我洛云辰是软柿子吗!”洛云辰狠狠一拍扶手,石椅竟应声而碎,之间他脸上戾气浓重,半遮在阴影里,眼中竟暗暗地露着红光。他目光一转,对座下跪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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