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斑- 第3部分

就算戚少商不把信从顾惜朝手里抢来；顾惜朝剧烈颤抖的手也已承受不了这几张纸的重量了。

每个字；每句话；甚至每个符号都注满了浓浓的爱意；这些充满爱意的尖锐个体；像一块块巨石猛砸着顾惜朝脆弱的自尊；直至粉碎。

在老婆死后的几个月；才发现自己带了几年的绿帽子；真算是古今奇谈了。

看完信；戚少商也禁不住浑身颤抖；猛的把信窝成一团；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认识这个字体。。。对吧？〃顾惜朝瘫坐在床边；闭上眼睛。

戚少商明白顾惜朝此刻的心境；但他仍在拼命的摇着头：〃不会的。。。不会是铁游夏！〃

〃这个时候你还在为他说话吗？！〃顾惜朝狂吼起来。〃是他。。。一定是他！！！〃

〃惜朝！你冷静一点！你没有证据。。。你能怎么办？！难道你想只凭这几张纸去起诉他吗？！〃戚少商把顾惜朝按坐在床上；头上的汗水不住的滴在粉色的床罩上；晕成一片深浅不一的红色；〃再说了；你怎么能肯定铁游夏就是凶手？！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除了他还能是谁！？他爱着晚晴。。。我早就知道；但我没想到晚晴竟真的跟他。。。〃顾惜朝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头埋进膝盖处；话不成句。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蜷缩的像只受伤的小兽；不忍的抱住他：〃惜朝；再别逼自己了。。。晚晴她是自杀的；她得抑郁症这么多年了。。。你知道的！〃

〃不是的。。。不是的！！！晚晴她不是自杀！是铁游夏。。。晚晴后来一定是不愿再和他苟合了。。。所以他就下杀手！一定是这样的！！！〃顾惜朝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抓住戚少商的上臂；哭喊着；撕扯着；颤抖着。

戚少商知道多说无益；只是抱着他；不再说什么。

直等到顾惜朝完全没有力气再折腾了；陷入半昏半睡后；戚少商才将他抱起；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当然；带走的还有那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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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戚少商把顾惜朝放在自己的大床上；将薄被拉及他的肩膀处；盯住他的脸看了会；顾惜朝是男人间少见的白皙肤色；如白瓷般的光滑细致；现在却透着些隐隐的青色；像极了半透明的青玉；几乎能看到里面交错的毛细血管。

戚少商暗道；想必是最近事情太多；没好好吃饭；才把身子折腾成这副憔悴模样；看着那紧抿着的薄唇；戚少商不由的将手抚了上去；轻轻的摩挲着；心中越发的疼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冰凉？

戚少商忍不住将自己的温热覆在那片冰冷的唇上；感受最着它特有的柔软和细密的纹路；这双唇他期盼了太久；以至于在真正得到时；戚少商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呵护这片只属于他的领地。

这是理所当然的；任何人的初吻都会有些手足无措。

戚少商心里不禁有些悲哀；他的初吻竟是在趁人之危的时候偷来的。

他活了二十多年；才献出在人生中具有重要意义的初吻。说出去的话；怕是把别人的牙都笑掉了。

这完全要归咎于顾惜朝；谁让他在自己情窦未开的时候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于是顺理成章的占据了戚少商的全部世界。

可怜戚少商在上高中时期的主要任务就是想尽方法搞定那些前仆后继的追求者。

有自己的；也有顾惜朝的。

但当他看到顾惜朝面对傅晚晴难以言喻的眼神时；他深知这次是拦不了了。

哪知峰回路转；在戚少商决定当一辈子老处男的时候；傅晚晴却死了；顾惜朝在痛苦中反而走出了那片沼泽；了解到自己的真实心意；接受了他。

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似乎是感觉到戚少商唇齿间的热度；顾惜朝慢慢醒转了过来；没有说话；没有挣扎；没有迎合。只是睁着眼睛；静静的望着戚少商近在咫尺的脸；就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肥皂剧。

戚少商一时间有些慌乱；连忙撑着坐了起来；手在空中比划一会；再抓抓下巴；挠挠脸颊；不知该往哪里摆。

〃惜朝。。。你饿吗？〃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顾惜朝眉眼间有了些笑意：〃你把我弄醒；就是为了问我饿不饿？〃

〃我。。。〃戚少商尴尬的咧咧嘴角。

〃我说。。。你是初吻吧？〃顾惜朝戏虐的笑笑。

〃你怎么知道？！〃

〃你不要以为这么多年；只是你在盯着我。。。我对你的事情知道可是清楚呢！这些年来；追你的女人那么多；那个不是被你气的痛哭流涕的？！还有我的那些本该出现的桃花；也被你一朵朵掐碎了。。。〃顾惜朝笑道；〃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

〃你这是在怪我吗？〃

〃我只是怪我自己；没有早点认清自己的感情。。。否则；晚晴也不会死的这么惨。〃顾惜朝的眸子黯淡了下来。

戚少商轻轻拉住顾惜朝的手；〃惜朝。。。〃

〃少商。。。我真的有些饿了；你帮我去门口的餐厅买份肉骨茶套饭好吗？〃顾惜朝晃了晃戚少商的手；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好！你再睡一会；我马上就回来！〃戚少商被晃的心花怒放；甜蜜蜜的跑出了门。

等到回来时；戚少商是彻底傻了眼；家里哪还有顾惜朝的影子？！

他又要玩人间蒸发吗？！

戚少商忙的猛的打开门冲了出去；刚才下去的时候是五点一刻；现在是三十五分；才二十分钟。。。应该没走多远！

〃啊！！！〃

一声闷闷的碰撞声后；戚少商连着倒退了几步；捂着额头；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再看看发出惨叫的顾惜朝；正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也是痛的抬不起头来。

〃戚少商。。。你怎么走路的你？！哎！慢点。。。疼！！！〃顾惜朝猛的从戚少商大腿上弹了起来；大叫道；〃你会不会擦药啊！？〃

〃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跑出去的！？〃戚少商把药瓶往茶几上一放；脸皱的像个苦瓜。

〃我突然又不想吃肉骨茶套饭了。。。你的手机又没带！我就下去找你啦！〃顾惜朝委屈道。

戚少商哭笑不得：〃大不了我再去买一份嘛！〃

〃那不是太浪费了！？钱是好赚的吗？！〃顾惜朝鼓着嘴道。

那圆鼓鼓的腮帮子和额上肿起的青包倒是相得益彰。

戚少商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拿起茶几上的套饭：〃好了；我不是也撞的不轻？！快点吃吧；都凉了。〃

顾惜朝白了戚少商一眼；接过他手里的碗筷；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戚少商只是喜滋滋的看着顾惜朝难得一见的贪婪吃相；笑着不作声。

幸福有的时候；真的很简单。

〃看什么？！没见过人吃东西吗？〃顾惜朝被看的有些倒了胃口。

〃喜欢看！你管的着吗？！〃

〃白痴。。。〃顾惜朝笑骂道；却突然觉得嘴里的余味变成了腥甜；低头一看；碗里的白色汤汁竟变成了浓稠的血浆！里面飘着的。。。是几根白晃晃的断指！！！

〃啊啊啊！！！〃顾惜朝一声惨叫；将手里的碗扔了出去；殷红顿时溅了一地一墙。

戚少商大惊失色；忙得搂过顾惜朝：〃惜朝！你怎么了！！！〃

〃血。。。血！！！〃顾惜朝吓的脸色发青；把脸埋进戚少商的肩头；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戚少商看看那洒了一地的汤汁；完全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啊？！什么血？！〃

顾惜朝慢慢的扭过脸来；看了过去。

除了一片油乎乎的白汤；还有地上的几块骨头；哪有什么血迹和断指？！

顾惜朝站了起来；愣愣的看着这一地狼藉。

难道这只是幻觉吗？！

一阵晕眩突然袭来；顾惜朝脚下一软；竟直直的倒了下去！

〃惜朝！！！〃戚少商一把揽住他；俩人一起跌坐在宽大的美式沙发上；〃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头晕罢了。〃顾惜朝用手紧紧抵住额角；低声道。

戚少商紧张道：〃这还叫没事？！我看你是太虚弱了；不行。。。你必须回去休息！！！〃

说着就站起身；将手穿过顾惜朝的腋下；另一只手则抬起他的后膝；想将他打横抱起。

〃少商！〃顾惜朝拉住戚少商的胳膊；〃我想出去透透气。。。拜托！〃

〃也好。。。闷在家里的确对身体不好。〃戚少商看着顾惜朝期盼的眼神；不忍拒绝。

正值初秋；车窗外刮进的风已有了些凉意；戚少商边掌握着方向盘；边握住了顾惜朝的手；：〃冷吗？要不把车窗关上吧？〃

〃不用。。。〃顾惜朝没有表情的答道；窗外的景物在他的瞳眸中一一闪过。

世界上的事情；就像窗外的景色；是挑不得；掌控不了的。

而在现实中苟延残喘的人们；能做的只有观望着这一幕幕的风景；然后不得已的接受。

童年的残酷；少年的无奈；之前对晚晴的执著；以及现在这样荒唐的；却不得不面对的感情。。。人生究竟有几件事；可以遂人愿呢？

〃惜朝。。。你在想什么？〃戚少商看着顾惜朝朦胧的眼神；轻声问道。

〃没想什么。。。只是在想怎么能找出指控铁游夏的证据。〃

〃你有兴趣听听铁游夏的事情吗？〃戚少商盯着前方的景色；没有转头。

〃他的事情？〃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吗？〃

〃好像是两年前；我和晚晴快结婚的时候；我在街上遇见你和他办案；你介绍他给我认识的。〃顾惜朝回忆道；〃他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晚晴的。。。怎么了？！〃

〃老实说；当时若不是撞见了你；我恐怕到现在也不会介绍你们认识。〃

〃为什么？〃

戚少商的眼里飘过一丝痛楚：〃我怕他想起那个人。。。你长的太像他。。。〃

〃这个人和铁游夏有仇？〃

〃恰好相反。。。铁游夏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他。〃

〃那。。。那个人现在。。。〃

〃死了。〃

〃什么？！死了？！〃

〃没错；死了。。。〃戚少商顿了顿；缓缓说道；〃崔略商。。。四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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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戚少商的黑色BMW730以140km的时速在郊外的绿荫大道飞驰；引擎不停的发出沉闷的响声；仿若是绵延不绝的呜咽。

顾惜朝的微卷的发丝不停的被风刮到脸上；遮住了大半视线；他没有伸手去拨开；只是盯着戚少商微微翕动的唇；等着他告知这段尘封的往事。

〃游夏两岁那年；他的父母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婴儿；就是崔略商。。。〃戚少商的喉结颤动着；干涩的陈述；〃听说他的母亲把她扔在福利院门口就离去了；身上只有张字条；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所以他没有改姓。。。游夏和他一起长大；名义上是兄弟；但游夏的眼神告诉我；略商对于他；远不止是弟弟。在游夏刚满十八岁的时候；他的父母车祸身亡；游夏便和他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相依为命。〃

〃那。。。崔略商他。。。〃顾惜朝试探性的问道。

〃刚才说的都是游夏告诉我的。。。我真正认识略商是在他当警察之后。〃

〃他也是警察？〃

〃恩。。。听说铁游夏怎么制止都没用；他坚持来到了我们警局。〃

〃他是怎么死的？〃

戚少商的握住方向盘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殉职。〃

〃殉职？！〃

〃那天是游夏的生日；他早退去取订做的蛋糕。。。〃戚少商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在路上碰到了抢劫犯；他就拔枪和那些人激战了起来。。。结果；对方人太多；他的颈动脉被当场打断。。。没得救。。。〃

戚少商仿佛又看见那天的漫天血色；鲜红的颜色在白衣上绚烂的夺目；不禁咬紧了下唇：〃那天我在附近的街道办事；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他就那样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没等到救护车来；就咽了最后一口气。〃

〃那铁游夏怎么。。。〃

〃你知道略商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戚少商黯然道。

〃什么？〃

〃求求你。。。让我哥忘了我。〃戚少商的眼眶终于支撑不住泪水的重量；一字一句道。

〃你。。。难道对铁游夏。。。〃

〃略商对游夏太了解了；他知道自己的死会对游夏造成怎么的打击。。。果然；游夏疯了；若不是对他进行了麻醉；他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我对他进行催眠；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铁游夏没有怀疑吗？〃

〃他的屋子已被人重新整理过；有关崔略商的所有物品都被藏起来；警局里的人更是守口如瓶；而且你别忘了；我那时可是我们心理学系的NO1；他哪里有机会想起来？〃戚少商自嘲的笑笑。

〃他就这么忘了那个崔略商？！〃

〃人的记忆。。。是很脆弱的。〃戚少商淡淡道；语气中却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顾惜朝没注意到戚少商的变化：〃那晚晴呢？他对晚晴。。。〃

〃你以为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什么都知道？〃戚少商笑了起来；〃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容易打消了对你的怀疑吗？〃

〃我怎么知道！〃顾惜朝把脸扭了过去；看着窗外的茂盛的树木。

戚少商慢慢收起了笑容：〃那天我们把你送到医院；你躺在病床上；脸色白的吓人；四年前；略商也是这样躺在那里；同一个医院；同一个抢救室；同一张病床；相似至极的脸；我清楚的看见游夏的脸色变了；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也仅仅是一些模糊感觉；他不可能想起来。〃

〃你怎么知道？〃

〃职业催眠师的直觉。他自从那晚后；对你的态度和看法就发生了一些转变；可能是找到了那久违的亲切感吧。〃

〃是吗？〃顾惜朝摆出一副怀疑的样子。

〃现在你还怀疑是游夏杀了晚晴吗？〃戚少商淡淡的道。〃我今天说的事情；只是为了告诉你；游夏是个正常的人；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做这么不计后果的举动的。〃

〃可当人爱疯了之后；什么都能干出来不是吗？！〃

〃没错；但你也说了；那是爱疯了之后！〃戚少商皱起了眉；声音不由的提高了些。

〃你怎么知道铁游夏没有爱疯了呢？！〃顾惜朝不甘示弱。

戚少商叹气：〃直觉。〃

〃又是直觉？！我看你当个业余的催眠师真是屈才了；去街头摆摊倒是好的很！！！〃顾惜朝别过脸去；怒气冲冲。

〃他看晚晴的眼神虽是露着关切；也有些许的爱意；但和他之前看略商的眼神截然不同！！！〃戚少商一紧眉；一脚踩上了油门；车子猛的加速；〃你没见过他的那种眼神。。。那才是爱的发疯的眼神！！！〃

顾惜朝怔怔的看了会戚少商；不再说什么；只是瞅着车窗外的夕阳；血红的颜色；把他的略显苍白的脸也映得红润了起来。

〃惜朝。。。〃戚少商叹口气；柔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胡思乱想。。。晚晴是自杀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那那天晚晴带我回家是为什么？！〃

〃她可能只是怀念你们的家罢了。。。〃

〃那封情书呢？！你怎么解释？！当天警局搜查现场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个不是吗？！〃

〃这个。。。〃戚少商语塞。

〃好了。。。暂且不说这个了。〃顾惜朝轻揉着太阳｜穴；〃我有点头痛；我们回去吧。〃

〃好的。〃戚少商担心的看着无力靠在座位上的顾惜朝；将车调了个头；顺着原路开回去。

〃少商。。。傅宗书昨天打电话给我；说他不再追究晚晴的死；同意将遗体火化了。〃

〃是吗？他终于想开了。。。警局已经定案；这件事再纠缠下去根本毫无意义。〃

顾惜朝阖上眸子：〃所以。。。你明天陪我去见晚晴最后一面吧。〃

声音越来越弱；似乎在恳求；也似乎是轻叹。

戚少商看看仍在闭目养神的顾惜朝；把后座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顾惜朝微微颤动了一下；把头往右边偏了一点；没有睁开眼睛。

戚少商没看见；一滴清泪顺着顾惜朝的右眼角滑下。


在晚晴被从冷冻柜里拉出来后；戚少商不由的避开脸去。

不是害怕；做了这么些年警察；尸体他早见惯了；只是自己熟悉的人变成这样；实在不忍。

本来就想一直保持这副扭着脖子的姿势；哪知顾惜朝突然剧烈颤抖的身体让他不得不转过头来。

〃少商。。。你看她的手。。。〃顾惜朝的声音抖的夸张。

戚少商定睛一看；那手腕处的一圈明显的红斑和顾惜朝那天说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能看到根根手指的凹痕！

〃还有她的衣服。。。〃顾惜朝倒吸了口气；慢慢说道；〃和我那晚见的一模一样。〃

戚少商仔细的看着晚晴那身红色连衣裙；样式繁复而独特；顾惜朝应该不会认错。

难道那晚出现在顾惜朝面前的；真是这具尸体？！

〃这身衣服是谁给她换上的？！〃戚少商强忍住心底的恐慌；向旁边的工作人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