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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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相思寸寸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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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这一次出来的却是叶昭青。

本想迎上去问问他的情况,试着抬抬腿却没有移动半分,在原地看着叶昭青上前来站在她的面前。

不必她开口,叶昭青自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想着房中那刚刚安稳下来的男人苍白着一张脸,叮嘱他莫要吓着这小丫头,心中一软,却又有了自己的主意。

“王爷无事了,已经睡下了,只是……”他话未说完,看着秦筝原本刚刚有些放松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又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有些残忍,“筝儿,你已经大了,有些事情王爷不告诉你是怕吓坏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听到这番话,秦筝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惧,她已经能够感知接下来叶昭青要说的话必是很重要却很残酷的事实。

“王爷的内伤很重,脏腑受创,即便是好好调养,身子将来也比不得从前。”他声音沉沉的,带着一丝哽咽,“而且王爷伤了椎骨,今后……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叶昭青,狠狠地,紧紧地盯着,生怕错过他的一个眨眼一个表情,也许下一刻他就会笑着说你这傻丫头我是骗你的。可是在那张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上,一双红红的眼睛此刻也满含了泪水与她对望着。

“要……要怎样才能……医好他?”

怎样医好,他也很想知道如何能医好他。若是有办法,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来还墨临渊一个健康的身体。这个一直以来敬他如叔父待他如挚友的男子,自小便是那样骄傲与完美,却在人生中最应该意气风发的时候,骤然自辉煌之上跌落而下,成为一名不良于行之人。曾经的挥斥方遒,曾经的驰骋疆场,今后都只存于梦中,张开眼面对的却是生活中的种种病痛与困难。

“叶伯伯……”秦筝怯怯地上前攥着他的长衫,颤抖着声音开口,“你一定有办法对吧?是不是缺了什么药材?我去找!”

望着小丫头充满渴望的眼神,叶昭青怎么也无法将句残酷的话说出口,他只能叹口气,摸着秦筝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叮嘱:“筝儿,今后你要懂事些……”

眼前原本被太阳照的白花花一片的地面,早已被清冷的月辉覆盖。秦筝仍然在原先的地方没有动,只是换成了跪姿。

中午时分,叶昭青与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又被惊慌失措的丫鬟叫进了墨临渊房中,至今未出。那一刻,她终于撑不住跌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膝盖处传来的酸麻感让她不适,一旁的丫鬟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她离开,而秦筝只是固执地跪在那里,重复着一句话:“我要见王爷。”

听着一旁的丫鬟向叶昭青转述着外面的情景,墨临渊不必想也知道秦筝此时定是倔强地抿着唇,瞪圆了眼睛在外面低头跪着。原先还有些担心早上自己吐血那一幕会吓到她,但是听叶昭青说她一直守在外面没有离开过,心里的确是感到意外的。

他其实早已经醒来,只是没有张开眼睛。只要闭着眼,那黑暗能让他沉静下来思索更多的事情。秦筝的将来,自己的将来,整个隽王府的将来,都因为自己的伤势全部打乱了。

七年前将秦筝带回来的时候,他便打算好好守着她护着她,让她卷入宫廷之争已是意料之外,所幸自己能够将她救回。可是如今……

他从未后悔自己那日救下了秦筝,即便是毁了自己的身体甚至丢了性命,只要能保得秦筝无恙便在所不惜。只是他如今担心的,是今后以自己残缺之身,又如何能够再将她护在身后?回想那日自己醒来却没有见到她,一问之下得知她竟因入宫盗药被俘,大惊之下便要下床更衣前去营救,却没想到自己的身子,竟像是被死死钉在床上般不得动弹。

抬手试着触摸自己的身体,自肚脐之下便再没了感觉,若非自己亲手触碰着,他根本不知这是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王爷醒了!”一旁伺候的丫鬟觉察到他细微的动作,欣喜地低声叫着,一旁的叶昭青上前查探了一番,又写了方子交代下去。

挣扎着在叶昭青的搀扶之下靠坐起来,接过他递来的参茶抿了一口,哑着声音问:“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小心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着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叶昭青走回他身侧,“下雨了,她还跪着呢。”

“让她回去吧。”

苦笑地看着墨临渊蹙紧的眉头,叶昭青无奈道:“她自是不肯,非要进来见你才算。也不知这固执的性子是像了谁。”

墨临渊当然知道叶昭青这番话的隐意,虽没说破却也没松口,一来他的确还气着秦筝私自入宫盗药之事,二来,他也确实不想让她瞧见自己此时病弱无力的样子。后腰处阵阵疼痛使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地倒向一侧,被叶昭青扶住,小心护着他躺下。

“爱跪便跪着吧,莫去管她。”

闭着眼睛,脑中昏昏沉沉,分不清自己是梦着还是醒着,只觉得四周一片黑暗,自己像是自高处坠落一般,却总也无法落地。

叶昭青探探他的脉象,虽不强劲却足够平稳,遂放下心来。在窗边瞧着屋外那跪着的丫头,全身上下早已湿个彻底,衣服头发都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姣好的曲线。好像昨天她还是那个扯着他衣角躲在身后对叶曙做鬼脸的女娃娃,今日便已经成了这个倔强跪在雨中的少女。

思及此,他叫来下人吩咐了几句,又看看床上睡着的那个隐忍的男子,不禁有些担忧。

叶曙被人于梦中唤醒,听闻是父亲让他速速去王府,便赶忙穿了衣服跟着来了。年初父亲便叮嘱了他不得离开家门,要好生照顾母亲。那时他隐隐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却没问,只是遵照着父亲的指示行事。而如今忽闻消息,忍不住一路上猜想究竟发生何事。待到了王府,他才明白父亲如此着急地找他来所为何事。

秦筝正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一片泥水之中。他赶忙撑了伞来到秦筝身旁,替她遮去雨丝,瞧着她浑身**的样子,也顾不得许多,于她身旁蹲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

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叶曙,秦筝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从自己进宫以后,总共与他见了也不过三五次。如今再看他似乎并没有长高许多,但是脸盘看上去已褪了稚气。

“说话啊,你在这跪着干嘛?”伸手戳戳她的肩膀,所及之处一片冰凉,叶曙有些惊讶,又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你不是昏了头吧?”

“你才昏了头。”本想歪头躲过他的手,却因跪得太久,一时间失了平衡,差点一头栽倒。

伸手扯着她的衣服将她拽起来,手上的伞也丢了,不多时他便同秦筝一般变成了落汤鸡:“瞧瞧,瞧瞧,我是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反正我是为了你才如此狼狈,这个人情你是欠下了。”

不耐烦叶曙的啰啰嗦嗦,秦筝将头偏向一侧不理他,袖子却被他扯住,顿时有些恼火地瞪着他。

“别瞪着我,就会这一招。”这么多年来,每当秦筝要欺负他或者威胁他的时候,总是如现在一般瞪圆了眼睛故作凶狠地望着她。可是如今他又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的奶娃娃,哪有那么容易被她吓到,“跪了许久了吧?喏,这是活血化瘀的,赶紧吃了吧,不然等你两个膝盖肿成馒头,怕是有段日子不能走路呢。”

木然地接过叶曙递来的丸药吞了,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又想起墨临渊为救她而落下的残疾,嘴巴一瘪就掉下泪来。

泪水混着雨水在脸上冲刷着,叶曙好半天才发觉她是在哭,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莫不是我拿错了药?”他赶忙在随身的布包里翻找着,嘴上嘟囔着:“没错啊,那药是难吃了点没错,也不至于哭啊!”

“他的一双腿……废了……”秦筝忽然伸手将叶曙抓过来抱着,在他耳边嚎啕大哭,“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可我怎么才能赔他一双腿啊……”

“你……你……别哭啊……”叶曙原本就有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此时又被她紧紧揽着,连气都喘不匀,“放开……听……听我……说……”

自秦筝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叶曙看着双眼赤红的她,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听着她抽抽噎噎地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通,又仔细地琢磨了一番:“我觉得王爷生气倒不是怪你。”他顿了半天脚都麻了,索性也在泥水中盘腿坐了,与她分析着:“若要怪也得怪那刺客,怎么会怪在你身上?王爷可不是那样不分是非的人。”

“那他为何对我那般凶,又不肯见我?”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如此对她,之前罚她禁足时也是淡淡地表情,于今日全然不同。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还干了什么招人讨厌的事儿啊?”虽然大家都很疼爱秦筝,但是对于叶曙来说,她干过的烦人事儿还真不少。

别的事,莫不是……自己偷偷进宫盗药的事?

是了,他定然是为此发怒!

终于想通的秦筝撑着地便想起身,却在动作的一瞬间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原本还皱着眉头帮秦筝想主意的叶曙听见“咚”的一声,抬眼只看见地上溅起一片水花,秦筝伏在地上,身旁的雨水被染成淡淡的红色。

第二十五章

门板被猛地推开,“砰”地一下被甩回来又关上。

突如其来的响声将刚刚起身的墨临渊吓了一跳,心中咚咚地乱跳着,霎时间白了脸色。叶昭青恼怒地看着飞奔入室的叶曙,气呼呼地骂道:“死小子你风风火火地成什么样子!皮又痒了是吧!”

“爹!”叶曙连忙摆着双手阻止父亲继续骂下去,“秦……秦筝……出……出了好多血……昏……”

他磕磕绊绊的还没说完,墨临渊已惊得倒抽一口气,狠狠呛咳着。

“王爷!”

“快去……”推拒着靠过来护着自己的人,他催促着叶昭青快去看看秦筝的情况:“快去……”

狠狠地剜了儿子一眼,他赶忙跑了出去。

秦筝已经被下人们抱到与墨临渊相邻的卧室,此时刚刚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正有丫鬟执了布巾替她擦着头发。叶昭青执起她的手腕试着脉搏,过了一会儿又替她敛了被子,跟一旁的丫鬟低声吩咐着。

这边墨临渊虽是躺在床上,又哪里躺得住,只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瞥见一身湿衣的叶曙站在一旁,忍不住叹口气:“叶曙……去换身衣裳吧……”

他固执地摇摇头,看看墨临渊,欲言又止地低了头,向着床边蹭了几步,怯怯地望着他:“王爷……我……我把秦……秦筝……给……给毒死了。”

原本精神有些不振的墨临渊听到叶曙费了好大劲才说完的话,又强撑着打起精神:“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

“不……不是的,是我……我给……给她吃……吃了……药,然……然后就……就……流……流了好多……血……”

“你个死小子给她吃了什么药?!”叶昭青刚踏进门,就听见自家儿子结结巴巴地说给秦筝吃了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就拧着他的耳朵吼着:“你还真当自己认得两味药就是大夫了是吧?你竟然还敢给人开方子下药了你!”

“爹!爹!我错了,你松手啊!”叶曙使劲垫着脚尖减少耳际传来的同感,大声讨饶:“疼!疼!”

看着叶昭青还有心思教训儿子,便知秦筝并无大碍,墨临渊顿时放下心来,又忍不住替叶曙求情:“叶叔,秦筝如何?”

猛地收了手上的力道,叶昭青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这才转身附在墨临渊耳边低声将情况说了。叶曙这边还担心的很,本想凑近听听,却碍于惧怕父亲,只得揉着红红的耳朵偷偷看着那边,想不通为何墨临渊原本苍白一片的脸色掠过一丝绯红。

秦筝身上虽是换了干净的衣物,可是脸上还留着泪痕,加上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此时手里捏着衣角用眼角偷看的样子,实在是让墨临渊严肃不起来,终究是忍不住地微微笑了。

原先看着他板着脸的样子,秦筝还不敢上前,此时见他有了笑模样,心知他终是原谅了自己,也嘿嘿傻笑着,一瘸一拐走上前去。膝盖还很痛,而且有些僵直,似乎不会打弯了,被床前的脚踏一绊,眼看就要摔个四仰八叉,多亏墨临渊伸手拽住她的衣服,才止住了下跌的势头。

“你什么时候能别让人操心?”

听见他的埋怨,秦筝着实有些委屈,只嚅嚅道:“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腿有点麻……”

墨临渊听了,仔细看看她的双腿,正微微打着颤,遂将她拉近,示意她到床上来。秦筝欢喜地蹬了鞋子,刚刚上床就因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忍不住龇牙咧嘴,手脚并用,小心地避开墨临渊的身体爬到床内侧。

想要替她掀开被子,可是努力了半天,左手始终是捏不住薄薄的被子,整条手臂传来的剧痛使得他额头上薄薄地出了一层汗。

秦筝懂事地轻轻托着他的手臂,自己钻进了被子,支着脑袋瞧着他的侧脸。他的眼窝很深,有淡淡的青色,眉毛凌厉地上挑,显得整个人英气十足。耳廓清晰,耳垂圆润饱满,颌骨棱角分明,修长的脖颈中央,喉结微微凸起,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上下滚动着。

“丫头,我如今已是废人,再也不能护你周全,你……”

他的话未说完,已被秦筝紧张的打断:“你才不是废人!我知道自己错了,墨临渊你别赶我走好不好?”话说着,眼泪眼看着又要掉下来,手中紧紧地握着他的左手,上面一条条已经结痂的伤口划着她的手心,“我以后会听你的话,再也不惹事不让你担心了,好不好?”

他静静地望着她,终是不忍心看她继续流泪,“你如今越发爱哭了,我如何放心让你离开?”他挣扎着抚摸着她的发顶,“我不是要赶你走,但是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重重地点点头,秦筝抽噎着憋着泪:“我会懂事,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你!”

闻言,墨临渊欣慰地笑了。

许久没有说话,秦筝看着他微眯的眼睛,不确定地问:“你……睡了?”

“没有。”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墨临渊仍是没有张开眼睛,只是话里已经带了笑意,“放心吧,不会赶你走的。”

“我不是说这个。”她把玩着墨临渊的手指,轻轻地描绘着那些伤口,犹豫不绝地开口:“你在殿上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在殿上说的话?墨临渊默默回想着,他说不会用十万大军和永祯的江山来换她一条命,说若她死了便厚葬了她,说养她这么多年已是对得起她。那些话是真的吗?如果不是事先发现那不是秦筝,他真的能如此冷静吗?如果真的是以秦筝的性命来胁迫他交出兵权,他会答应吗?如果有一天他必须在永祯和秦筝之间做选择的话,他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他从前没有想过,便是想也想不出答案,因为每一种假设都足够让他心疼。秦筝早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每每想到要将她自他生命中剥离这种可能性,他便痛的无以复加,又如何能够给她答案?

“我……”艰涩地开口,却怎样也无法说完这句话。墨临渊微微转头,却看见身侧的秦筝已然睡着。小嘴微微张开着,身子蜷缩着,手中还紧紧握着他的左手。看着自己狰狞的手被那一双粉嫩的小手包裹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如此丑陋可怖。

叶昭青轻轻进门时,便是看到这样的景象,秦筝呼呼地睡着,一旁的墨临渊疼爱地望着她。他皱着眉上前想要叫醒秦筝,却被墨临渊阻止。

“这几日将她折腾的够呛,让她在这睡吧。”

“可是王爷,女子癸水之期,秽气重,怎么能……”秦筝初来月事,自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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