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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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仕-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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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面罩,云莫白几乎能够感觉到影的呼吸。可那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下一刻,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刚刚反应过来的云莫白,伸手摸向自己的面颊,那里似乎有些发烫。

第二天下朝,云莫白特地绕了个路,让她的轿子路过了华府。下了轿,叫了管家出来,说道:“你家将军临走的时候说让我帮忙照看一下府里,我今儿是过来看看的。最近府里可有什么事吗?”

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云尚书照看府里的事儿,将军没交代啊?不过他家将军倒是向来爱忘事,保不齐忘了跟他说了。而且云尚书堂堂二品大员,也不会闲的跑来骗他一个小管家玩儿。于是当下答道:“劳烦云尚书费心了,府中一切安好,没什么事儿。”

云莫白点点头,“那就好。”顺口问了一句:“听说锦瑟姑娘来过?”

管家心想,云尚书消息好灵通啊,说道:“是啊,来给将军送行的。”说完,暧昧地一笑,“还拿了件披风呢,说是听说将军要去北边,怕那边晚上凉,特地送过来的。哎!我家将军也太不识风情了,直接跟人家姑娘说自己是去东边,不是北边,用不到披风,结果让人家给拿回去了。要我说管他用不用得到,都是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就收下呗。”

云莫白听着,心里已经有了数。锦瑟,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第三十三章 信息战(下)

当晚,墨子岚以影的身份来找云莫白。“怎么样,有进展么?”语气充满挑衅。

云莫白看看他,抿嘴一笑,“我已经可以肯定锦瑟就是景国的细作了。”

墨子岚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居然没借用他的暗卫,就把锦瑟的底细摸出来了。

云莫白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说道:“查这个不一定非要从锦瑟的出身着手,所以我一个人也能办到。”

“哦?那敢问尚书大人是如何查证的呢?”墨子岚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表示愿意做一个优质的听众。

“从消息的来源查。”云莫白微笑,毫不吝惜地讲了起来:“锦瑟获得消息的来源无非就是那些去不夜楼的朝臣,而作为不夜楼的头牌,锦瑟只挑喜欢的人见。其中身为官员的又更少,这屈指可数的几个官员是谁,你我心中有数。偏偏锦瑟之前依附的皇甫熊衍倒台了,这些个官员如今对锦瑟都是避之不及。还敢与她接触的恐怕就只有直接经办皇甫一案的我跟华风了。很明显,消息不是我泄露的,那么如果锦瑟会得到消息,就一定是通过华风。”

墨子岚插话:“问题是华风这个人根本就不会去不夜楼。”

“不错,华风绝对不会主动去不夜楼。所以如果要从他身上打探消息,就必须登门拜访。”

“你去了华府?”

云莫白喝了口茶,说道:“不错。”她将华府管家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说道:“锦瑟倒是精明,知道华风为人正直又缺少防人之心,所以假意示好,套出了我们用兵的方位。景王只要看看版图便不难猜想我们的进攻路线。”

墨子岚沉声道:“果然狡猾。”

云莫白说完,便问他:“你呢?查到了什么?”

墨子岚暗笑,她还没忘了比试的事儿呢。“我们查了锦瑟的出身。她确实是被一个书生卖进不夜楼的,但当我们去查那个书生的时候,却发现他卖了锦瑟之后便在回乡的途中暴毙了。而具他同乡说,这书生并无子女。现在掠风还在继续追查,但已经可以肯定,锦瑟的身份绝不简单。”

云莫白嘿嘿一笑,“这么说应该是我赢了吧?”

“我们这应该算彼此为对方的判断提供了有力证据吧?”

云莫白撇撇嘴,“我可是能够断定锦瑟是细作的,而且比你查的快。”

墨子岚一摊手,“那就算你赢喽,反正也没有彩头。”

云莫白愕然,也是,反正没彩头,她争个什么劲儿啊。话说回来,看弑月他们一个个都那么严肃,怎么首领这么赖皮……

“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锦瑟?”墨子岚将话题引回正轨。

“这个我想过了,不过还要请示公主。”暗卫不是从来不关心这些的吗?

“公主已经将他的意思告诉我了,我想,你们的意见应该是一致的。”

“哦?”云莫白挑挑眉,公主对这个影果然不同于其他暗卫。

墨子岚伸出手,沾了些墨汁,开始在掌心写字。云莫白会意,笑着照做。两人写完,面对面将掌心摊开——两个“借”字。

云莫白会心一笑,“你回去禀告公主,此事莫白一定会办好。”

第二天,云莫白将锦瑟的事情禀报给齐王和太后。太后大怒,当下便要派人去不夜楼拿人。

云莫白连忙制止:“太后息怒。依臣之见,这倒是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太后听她这么一说,平静了下来,问道:“云尚书有何妙计?”

云莫白进言:“既然锦瑟是景国的细作,我们何不借她之口送一个假消息给景王呢?”

太后眼睛一亮,“果然妙计。”

齐王在一旁说道:“问题是由谁来送这个假消息,送一个怎样的假消息,才能既不引起景国的怀疑,又能促成对我们有利的战局呢?”

云莫白胸有成竹,说道:“只要这般、这般……”

太后与齐王点头称善,此事便交给云莫白办理。

当晚,云莫白出现在不夜楼的后院。一壶清酒,几碟小菜,隔窗望月,郁郁无声。

锦瑟忍不住开口:“云公子今日这是怎么了?似乎有心事啊。”

云莫白苦笑着摇摇头,“都是些烦心事,不说也罢。我今日只想喝喝酒,看看月亮。”说完,抬头望月,眼中尽是向外与惆怅。

锦瑟坐过来为她斟酒。

就在这时,老鸨敲打房门。“锦瑟姑娘,安国侯府的下人来了,说是桃花酿没了,这会子急着要呢。”

锦瑟微微蹙眉,“云尚书这会子还在呢,妈妈让他们明日再来吧。”

老鸨隔着门说道:“我也说了啊,可他们说明儿个就要用了。”

锦瑟有些尴尬地笑笑,对云莫白说道:“安国侯最爱喝我酿的桃花酿,每回没了都会来取。其实之前就说喝完了的,可我想他反正要去苏国一些日子,就没紧着送过去,没想到今儿个来了。”

你是诚心没送,就等着看欧阳丰何时回来吧?云莫白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微微一笑,说道:“姑娘先去取酒吧,欧阳兄要是明日回来没酒喝估计整个安国侯府都不得安生了。”她特意说了是明日,仔细观察,锦瑟果然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格外用心。

锦瑟取了酒交给安国侯府的下人,又转回来,坐到云莫白身边。“没想到欧阳公子这么快便回来了,看来是很顺利啊。”

云莫白听出她的试探之意,假装入套,“哎,顺利就好了。”

锦瑟聪明的紧,知道云莫白是个谨慎的人,问话也不急躁。“总之呢,平安回来就是好事。锦瑟只希望咱们玄国的将士都能平安归来,那便谢天谢地了。”

云莫白无奈地笑道:“从一个战场回来,再去另一个战场,有何不同?”

锦瑟见她喝完,又斟满一杯,“我看这段日子都在征兵呢,难道还要打仗?”

“兵?兵算什么,粮草比兵愁,我这个户部尚书……哎,苦啊!”云莫白晃晃悠悠地又喝了一杯。看看锦瑟,又看看门口,忽然低声说道:“总之,如果你在东北方有亲戚,给他们写封信,早日南下吧。”

锦瑟见她已经醉了,话也多了,于是胆子大了起来,“华将军不是说战场在东边吗?”

云莫白一仰脖,又喝下一杯,此时她的脸已经红透,眼睛也睁不开了。迷迷糊糊说道:“没看欧阳丰都回来了吗,东边打不成了,只好在东北反攻了。”说完便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锦瑟摇摇她,“云公子,云公子?”起身,打开房门,“来人那,去外面跟云尚书的随从说一声,他家老爷醉了,让他们进来搀扶一下。”

等云莫白被人扶走,锦瑟关上房门,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景王很快便得到密报:玄国与苏国谈判破裂,欧阳丰已经回国,东边近日便会撤军。同时全国集结士兵、粮草,欲在东北发动反攻。

同时还有一份战报送到景王手中,说育新的玄兵这几日都不出站,只在营内操练。军营的旗帜增多,似有增兵之势。

瞿刃看着这两份报告大笑。玄国想要虚张声势,让他以为增兵育新,实际却暗中增兵北方。若不是锦瑟得到了情报,恐怕还真要上当了。哈哈!有了第一手的情报,这次玄国注定要败,他瞿刃将是赢家!

七月下旬,种种迹象显示玄国大批人马北上,而育新的玄兵继续采取不出战的态度。瞿刃暗笑,你会演戏,我就不会演戏么?于是留下少量士兵,多竖旗帜,大圈营地,做出增兵之势。暗中则将兵马转移到北方,准备迎接玄国的反击。

但玄国却并未如他所料,在元化地区大举反击。就在瞿刃疑惑的时候,邵剑锋突然领兵出击,人马是当初的三倍有余。由于实力悬殊,景国在育新的防御立刻瓦解。玄军直捣黄龙,杀入新洲。

当瞿刃意识到自己是被假情报误导的时候,新洲大半已被玄国侵占。景国被迫放弃元化等地的战事,调集所有兵力收复新洲。邵剑锋也是老持成重,见好就收。立刻分兵北上,稳稳地收复失地。剩余兵力见景国大兵临近,根本不与之交锋,直接退至育新守卫。

玄国不费摧毁之力收复元化,而景国虽然夺回新洲,却发现今年的夏粮已被玄军抢了个精光。资源受到严重损害,自然无法再用兵。战争以景国主动求和为标志,宣告结束。

此一役景国白白丢了几阳、育新两镇,偷鸡不成蚀把米。瞿刃眼巴巴地看着玄国政局逐渐稳定,机会不再,只恨得牙根直疼。不止如此,他还清楚的知道,他多年培养的一个棋子已经暴露了。而这个损失比失去两个城镇更加令他痛心,他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此时,瞿刃手中正拿着一份密函。他的目光冰凉地落在纸面上,心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纸片在他的掌中被团捏,褶皱地一塌糊涂。云莫白,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第三十四章 锦瑟之殇

白粉着底,胭脂着色,石墨画眉,口脂涂唇,眉心贴花铀,双颊点面靥,乌发高盘,珠钗斜插。一身鹅黄色的裙装,恬淡而不失典雅。锦瑟对着镜中的自己甜甜地一笑,他说过,她穿这个颜色最美。

将他送给自己的玉佩挂在腰间,那个烙在她心上的男人,怕是再不能见了。坐在桌前,她想起昨晚与云莫白的对话:

“你利用我?!”其实她没有愤怒的理由,毕竟做奸细的人是她。但她却不得不愤怒,战事的进程已经明白地告诉她,景国的失败是因为瞿刃相信了她送去的错误情报。云莫白害她误了瞿刃的大事,她如何不怒?

云莫白的回答也很合理:“是你先利用了华风。”

是的,她没有指责的权利。所以她只能惨白着脸,将手按在桌面上试图制止颤抖。“你是来抓我的?”

“拿人是刑部的事情。”

“不抓我?那你来干吗?”

云莫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是景国抚远人,本也是书香门第,父亲却考不到功名,改行经商,结果被人骗尽家财。你五岁被卖,天生丽质又聪明伶俐,被瞿刃相中,培养成高级细作送到玄国。我说的对吗?”

“云尚书查的自然没错。”

“你爱他?”

惊!

“你奇怪为何我看的出来?”云莫白笑笑,说道:“你说你会按照男人的喜好装饰房间,起初我以为你指的是皇甫熊衍。可皇甫熊衍倒台之后你依然如此,所以我觉得还有其他人。而刚才你会那么激动,便说明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景王。如果没有感情因素,一个细作被敌国发现,又怎么会反过来指责揭发她的人呢?”

“云尚书果然聪明。”

云莫白盯着她的眼睛问:“这么多年,值吗?”

她笑了,无憾的笑了。

所以即便她没有回答,云莫白也不再问。只说道:“两国议和的时候欧阳丰提到了你,你想知道景王是怎么说的吗?”

还是那样地笑着,她摇了摇头,“不用了。”

云莫白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惋惜又似乎有些哀伤。最终说道:“明日刑部会来拿人。”

锦瑟坐在桌前,嘴角挂着与昨晚相同的笑。云莫白真的与别的男人不同,别的男人爱慕她、利用她,但云莫白理解她。她问自己,如果她在遇见瞿刃之前先遇见云莫白,那么今日会是怎样?可这是世界没有如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酒杯就摆在面前,五钱的杯子此刻在她眼中却是深不见底。她似乎看到了十三岁的自己,素钗罗裙,在庭院中轻舞翩跹。不远处,他站在树下温柔地笑着。风一吹,梧桐叶落了一地,年少青春。

她取下中指上那枚翡翠戒指,挑开戒面,白色的粉末落入杯中。将戒指重新戴好,她在酒杯中斟满了桃花酿。以后,不夜楼再也没有桃花酿。

夏末的风吹动纱帘,女人躺在洁白的床榻上,精心整理的妆容将她的美丽留到最后一刻。只是唇角的一抹鲜红仿佛涂偏的胭脂,格外扎眼。桌面上,酒壶旁一只空杯,安静地放在那里。

“你对太后说,你去找锦瑟是为了劝说她招供、将功赎过?”云轩阁内,墨子岚的声音并不愉悦。

云莫白恭敬地答道:“是。”

“哼,你说本宫会信吗?”

云莫白已经很久没从墨子岚口中听到本宫二字了,如今听到还真觉得有点儿刺耳。“臣对公主不会这么说。”

“哦?”墨子岚挑眉,“那你对本宫如何说?”

“锦瑟爱景王。”

“你同情她?”

“臣不同情任何人。”云莫白说道:“因为锦瑟爱景王,所以即便刑部提审她,她也不会招出任何对景国不利的供词。即便说了,也很可能是临死前再帮景王一次,给我们一个假情报。与其那样,倒不如让她有尊严的死去。”

墨子岚眯起眼睛,揣摩云莫白真正的心思。“你认为她对景王的爱有那么深么?”

“臣以为是。”

墨子岚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不过是个细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问云莫白:“你会如此义无反顾地深爱一个男人吗?”

云莫白想了一下,答道:“不会。”

墨子岚看着她,心中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欧阳丰出使苏国有功,赏金千两,就任礼部尚书。原礼部尚书卢卷云平级调任户部,补上因皇甫一党瓦解而留下的空缺。邵剑锋、华风出战有功,赏金千两,回京复职。张少成出战有功,赏金千两,升任中将军,驻守北部边境。

表面上是论功行赏,实际却将齐王一党的张少成调出了京城,削弱了齐王在京城的势力。这也是墨子岚与太后商定的结果,当然,齐王还被蒙在鼓里,一心一意认为云莫白的成长壮大了他的势力。

而云莫白此时正在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首先便是拜访欧阳丰。当她说明自己的来意,欧阳丰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说……你是在为公主效命?”虽然之前云莫白给过他暗示,表明她并非真心为齐王效力。但他绝对没想到她追随的人是公主。

“子岚公主乃是皇室嫡系血脉,效忠皇室有何不对?”

“可公主是女人啊……”

云莫白微笑不语,公主特意交代她,不要试图令欧阳丰表态,只要说服他去见公主就行了。她不知道为何墨子岚会特意叮嘱她这么做,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直接说服欧阳丰辅佐公主。在这个世界,让男人改变女人的看法太难。华风则是长期被她灌输了男女平等的观念,属于循循善后的成果。

欧阳丰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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