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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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末之龙- 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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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简陋而温暖的房间属于霍安——同时兼做厨房和储藏室。霍安每隔几天会离开一次,天亮出门,天黑才会回来。奥伊兰则大半的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们似乎并不怎么担心埃德会逃走……当然啦,巴泽尔就守在门外,而埃德现在甚至没有力气爬上窗台,即使能逃出去,窗外那一片茫茫林海,他又能走多远?

    即便是现在,他也只是能勉强站着,浑身的疼痛都在无声地表示着强烈的不满。他的伤并未痊愈,他的力量也没有恢复,他真正的朋友们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完全的,彻底的无力又无助。

    他不过是趁霍安离开的时候偷偷爬起来活动一下自己快要锈死的身体,顺便查看一下四周的情况,但在身体恢复之前,他根本一筹莫展——他的短剑不见了,连外套下的胸针也不知去向。剑倒有可能是掉在了那个岩洞里,胸针却绝对是奥伊兰或者霍安拿走的。以死灵法师的谨慎,他们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找到埃德。

    至少,霍安似乎没有在他脖子上栓一根铁链,锁在地下室里的打算——埃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不知道霍安怎么还能那么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他的朋友,就像他根本没往埃德的胸口扎过那一刀一样……可那时贯穿胸口的冰冷又灼热的感觉,以及那一刻涌上心头的惊愕、愤怒与不甘,埃德这辈子也不可能忘掉。

    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拿他怎样……自从意识到那种刺鼻的药物能减轻他的痛楚也会让他神志不清之后,埃德大半的时间都是咬着牙强忍着疼痛,躺在床上假装昏睡。那能让他逃避许多问题——避开霍安让他头皮发麻的殷勤,避开巴泽尔沉默的瞪视,避开因为拒绝喝药或其他任何问题而与霍安和他的“老师”杰?奥伊兰起任何冲突。

    至少,在他有足够的力量……或什么可行的计划逃离这里之前,他最好还是乖一点。

    他怀疑奥伊兰早就看穿了一切,但那神情淡漠的老人什么也没说——也可能是根本不在意。

    对他来说埃德到底算是什么呢?一个囚犯?一个试验品?或者只是他看似天真羞涩的学徒想要的玩具?

    埃德甚至怀疑自己无法使用法术也是因为奥伊兰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毕竟,有哪一个死灵法师会允许一个还拥有力量的牧师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但是,切断牧师与他信仰的神祗之间的连接……死灵法师真的能做到这个吗?如果真是这样,拜厄?扬……或许根本就不是堕落者?

    以及,他知道霍安很可能还活着,伊斯告诉过他。但他以为霍安已经成为莉迪亚的学徒……他现在却恭恭敬敬地称呼另一个人为“老师”。

    莉迪亚知道这些吗?奥伊兰又知道多少?他也是莉迪亚的属下吗?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救他?巴泽尔到底是不是亡灵?……

    埃德从未见过像巴泽尔这样,分明已经死去,却依旧拥有灵魂,拥有自己的意识的……“东西”。

    “它”带给他的不安,比地底的怪物,来自地狱的恶魔,自己的处境……比所有的一切都更加强烈。

    那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比亡灵更不该存在。如果死灵法师已经能够创造出这样的东西,他们离他们孜孜以求的“永生”……还有多远?

    越来越多的问题堆积在埃德心底,却没有一个能得到解答……至少,不是他瘫在床上装死就能得到答案的。

    他在紧闭的窗前站了一会儿,开始扶着墙壁和粗糙的家具,缓缓地在房间里转圈。偶尔他会飞快地拉开某个抽屉,匆匆扫上一眼又立刻关上,心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他实在没什么当盗贼的天分。

    倒不是指望能找到剑或胸针,但他希望至少能弄到些有用的、能藏在身上当做武器的东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发现密道之类——好吧,这个纯粹是妄想。这里不过是一个很显然建成没多久的木屋,可不是宏伟的,历史悠久的,隐藏了无数秘密的克利瑟斯堡。

    门被推开的时候他正对着火塘边的拨火钳发呆——它太大了,而且如果它不见了的话,霍安很容易就能发现……

    从门外灌进来的风让火苗向着埃德卷过去,几乎舔到他的衣角,但让埃德惊惶地连连后退的,是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

    巴泽尔站在那里,死死地瞪着埃德,肌肉扭曲,面目狰狞……亡灵看起来大抵都是这样,但亡灵的眼中不会有……光。

    那是属于生命——属于灵魂的光,不管是愤怒、憎恨还是悲哀。巴泽尔不是无意识的亡灵,他不会说话,但能听见,而奥伊兰和霍安也都是用语言而不是咒语来控制他……那根本算不上是控制,他们对待巴泽尔像是对待一个活人……一个仆人,有些时候,甚至像是家人。

    尤其是霍安,他会温言细语地对野蛮人说话,有时纯粹只是无意义的闲聊;他也会让野蛮人做一些需要力气的活儿,在他完成的时候轻拍他的手臂,像是在表示感谢或赞赏——埃德半睁着眼睛看见那一幕时,甚至近乎荒谬地感觉到一丝温馨。

    在霍安面前,巴泽尔安静顺从得像一只忠实的大狗,但对埃德,他显然没有那么友善……毕竟,埃德对他所表现出的,也只有恐惧与厌恶。

    但这是埃德无法控制的本能。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直到背抵在了橱柜上,伸手胡乱地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目光一刻也不敢从巴泽尔身上移开。唯恐他会突然扑过来,撕开自己的喉咙……

    巴泽尔举起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埃德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因为阿坎,他学会了简单的手语,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是……

    “别害怕。”

    巴泽尔缓慢地重复,脸上的肌肉颤抖着,似乎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虽然那只是让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可怕。

    埃德眨了眨眼,不自觉地直视他的双眼。

    那是他一直想要避免的……承认一个亡灵依旧有记忆,有感情,有灵魂,本能地让他觉得害怕——即便那显然已经是事实。

    那会动摇许多东西……那会改变许多东西。而埃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

    “我不是……怪物。”

    巴泽尔继续缓慢而笨拙地比划着。他直直地望着埃德,依旧无法控制脸上的神情,眼中却充满悲哀与恳求,让人无法不动容。

    埃德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紧张而干涩的喉咙里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看着野蛮人一次次重复那简单的手势,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时失望地垂下双手,眼中微弱的希望一点点消失。

    “……等等!”

    在他垮下双肩,垂头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埃德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无论是为了什么,巴泽尔在试图与他交流……他的身体或许已经死去,但困在其中的灵魂仍在试图与他交流……他不能无视这个。

    野蛮人的灵魂该是自由的……他不该遭遇这样的命运。

    巴泽尔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

    埃德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眼睛是奇异的铁灰色。虽然瞳孔扩散得太大,那一圈金属色的光泽几乎看不见……但那种少见的颜色让他不自觉地想起凯勒布瑞恩。

    他迟疑着,小心地一点点接近野蛮人,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轻触他手臂上依旧结实有力,只是太过坚硬与冰冷的肌肉,轻轻地握住。

    片刻之后,巴泽尔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臂,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那是野蛮人的礼节——朋友之间的礼节。

    “我叫埃德……埃德?辛格尔。”埃德抬头看着他的双眼,鼓起勇气让自己稳稳地站在那里,而不是转身逃走。

    “是谁把你变成……这样?”他轻声问道。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qidian阅读。)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亡者之灵(下)() 
巴泽尔低头看着埃德,没有回答。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埃德也闻不到他身上有任何腐臭的气息,只有一点微弱的药草味道……他甚至都闻不到太长时间没有洗澡而导致的酸臭。

    野蛮人很干净,但他的身体是冷的。没有血液的流动,没有脉搏,黝黑的肌肤掩盖了失去血色的苍白,只是呈现出一层淡淡的灰暗,纠缠在一起的浓密的毛发盖住了他脖子上的伤口,他行走的姿势也不向埃德见过的那些亡灵一样微微佝偻,步伐僵硬……如果他就这么走在冰原上,没人能看得出他其实已经死去。

    ——不过,这样真的能算是“死亡”吗?

    埃德仰头迎着野蛮人的视线。那亡者的面容和生者的眼神看起来如此诡异,依旧让他害怕。

    他慌乱地寻找着另一个问题,因为上一个巴泽尔似乎不愿回答……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野蛮人却突然抽出手臂,抓住了他的双肩,像上一次那样,把他当成一袋土豆似的抓起来,几步走到床边,粗鲁地扔了上去,然后用力按住了他。

    剧痛袭来,埃德眼前发黑,几乎能听见他尚未愈合的骨头咔咔地尖叫着表示抗议。他在惊愕中呆了一会儿,本能地开始挣扎——所以巴泽尔其实并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吗?他也像其他亡灵一样渴求着生命与鲜血吗?他会死吗?……

    慌乱之中,奥伊兰走进了房间。

    “……放开他,巴泽尔。”老人微微皱眉。

    野蛮人顺从地松开手,退到一边,藏在突起的眉弓的深邃双眼里看不出表情。

    “你想逃走,我可以理解。”奥伊兰冷冷地注视着惊魂未定地想要把身体缩成一团的埃德,“但如果你再这么做,我会砍掉你的脚。爱格伯特需要有人跟他说话——在他失去兴趣之前,没有脚你也一样可以用。”

    他的语气如此平静,却让埃德骨髓里都生出寒意。

    “可以用”……所以他真的只是个会说话的、人偶一样的玩具吗?

    恐惧与愤怒纠缠在一起,郁结在他心中,也堵在了他的喉咙里,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奥伊兰从他床边走开,从房间角落的木架上拿下一个陶罐,然后转身离开,看也没再看埃德一眼。

    “巴泽尔。”他在门外叫道,“跟我来。”

    ——埃德觉得他几乎是希望自己能够逃走,好给他足够的理由砍掉他的脚。那让他毛骨悚然,一动也不敢动。

    野蛮人深深地看了埃德一眼,给了他一个带着歉意与警告的眼神,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埃德茫然地瞪向铺着草秸的屋顶,脑子里乱成一团。

    巴泽尔并不想让奥伊兰知道他在试图与埃德交流——他会思考。不只是“有自己的意识”而已,他真的会“思考”而且感觉敏锐甚至相当谨慎简直不像个野蛮人!——是奥伊兰把他变成这样的吗?——霍安知道这个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世界到底会变成怎样?……

    他抱住了头,深深地觉得自己需要多一个脑子,才能消化掉这些无穷无尽的问题。

    。

    霍安在风雪降临之前回到了木屋,看见埃德呆呆地坐在床上的时候微微一怔,笑容从他苍白瘦弱,像是缺乏营养一般的脸上绽开。

    “埃德!”他叫道,“你终于醒了!”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但埃德已经见识过他的演技。

    他实在不想再一次面对这个金发少年不知真假的笑容……无论他如何试图忘记,那一段被彻底欺骗与背叛的经历,大概永远都会是他心上一根拔不掉的尖刺。

    但眼前的情况如此诡异,他也不能再继续装死下去。

    他飞快地看了霍安一眼,不确定他是假装不知道他一直在装睡还是真的不知道。

    “你觉得怎样?”霍安走到床边,殷勤而体贴地询问着,“如果还觉得痛的话……”

    埃德赶紧摇头,即使这个动作让他的脖子痛得像是要从肩膀上掉下来一样——他可不想再喝什么药,任何药都不想……天知道奥伊兰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那么,你一定饿了吧?”霍安小心翼翼地问着,忐忑而殷切的神情让埃德觉得如果再拒绝他几乎像是在踢一只小狗……

    ——埃德?辛格尔,你已经上过一次当,别蠢到再上一次!

    他在心底严厉地警告着自己,保持着沉默。

    “……我知道我伤害过你。”霍安垂下双眼,神色黯然:“你不能原谅我吗?即使你并没有死?”

    埃德瞪着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而且,我都已经原谅你了啊。”霍安再次看向他,蓝色双眼清亮又无辜,“为什么你不能原谅我呢?”

    “呃,对不起……‘原谅我’?”埃德终于忍不住疑惑地开口,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需要你原谅?”

    “你背叛了我,但我原谅你。”霍安认真地点头,“所以你也应该原谅我——朋友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我……背叛你?”埃德难以置信地反问,“为什么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我让你跟我一起离开但你不肯……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然后你会去告诉你的‘哥哥’,告诉那些耐瑟斯的信徒,即使明知他们一定会杀了我……”霍安一脸的理所当然,“不是吗?”

    埃德闭了闭眼,只觉得一阵气闷。

    他那时的确有所怀疑……可他什么也没做啊!他甚至打算放他逃走的不是吗?!

    “所以我才刺了你一刀……我不想死,就像你一样。”霍安的每一句话都理所当然得让他无力反驳,“可你没死,我也没有……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可又在森林里发现了你,然后救了你……这是命运,是不是?我们命中注定是朋友。”

    埃德脸白了又青,无力张开嘴,又放弃地闭上。

    他无话可说——他甚至无法理解霍安的思考方式,所以或许最好还是闭嘴,以免莫名其妙地又挨上一刀……再来一次他可能就真的死透了,因为他很怀疑女神是不是会再救他一次,即便他依旧是与她立下契约的“圣者”……但既不是唯一的那一个,也不再是最听话的那一个。

    他大概已经被彻底地抛弃了。

    “你可以留在这里。”

    像是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霍安突然间高兴起来,“这里很安全……没人能伤害你。”

    “……如果我想离开呢?”埃德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是打算砍掉我的脚,还是……让你的老师把我变成另一个像巴泽尔那样的‘朋友’?”

    霍安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摇头。

    “巴泽尔不是老师制造出来的。”他说,“他待在这里是因为他无处可去——没人能像我们这样接受他的存在。他会被当成怪物烧成灰,或者被关在什么地方,身体一遍又一遍地被切割开来……而他有意识,你也能察觉到的不是吗?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看到过他的身体吗?虽然老师已经尽力修复过……就算没有感觉,不会痛……那也是很可怕的。”

    他声音里的同情听起来像是真的。

    埃德抱起双臂,不自觉地浑身发冷。

    “你也用不着怕他——他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不试图逃走的话。”霍安微笑着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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