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洛?希安所住的并非旅馆,而是一家安静偏僻的裁缝家的阁楼。据裁缝店的老板威伯说,是他的父亲在街上一眼认出了曾为他画过肖像的老画家,十分热情地硬把贝洛请回家中的。
贝洛在裁缝家的阁楼上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前来求画的人越来越多,顺带连裁缝家的生意都兴旺了起来,那让威伯对老人更加推崇备至,即使在老人离去之后,他也让阁楼保持了原样,仿佛那里已经成为了某种圣地。
所以他也热情地迎接了前来“拜访”这圣地的斯科特。
阁楼上显得干净而空旷,灰尘在透窗而入的光线中飞舞,靠窗的墙边立着一个空白的画架。斯科特有点怀疑这是裁缝店老板自己摆在那儿的——为了让这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个出名的画家曾住过的。
“他甚至为国王陛下画过一幅巨大的全身像,就挂在列王厅里!”
这已经是殷勤地跟在他身后的威伯第五还是第六次重复同样的话题,他大概不知道列王厅里除了黑色的王旗和死去的君王们的雕像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装饰。
“那么他也曾经住在黑堡里吗?”斯科特漫不经心地问。画一幅全身像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通常会为画师在宫中安排住处。
“哦,不,他每天都会回来。”威伯不无得意地说,“国王陛下的确邀请他留在黑堡,甚至让他担任宫廷画师,但他还是更喜欢自由,更喜欢这里的安静。”
即便如此,贝洛也有足够的时间与乔金?德朱里单独相处。
斯科特的瞳孔微微收缩,再次感觉到心底压抑不住的怒火。如果计算时间,乔金发出追捕耐瑟斯的信徒与牧师的命令时,贝洛已经离开,不会有任何人怀疑这个寡言少语的老画师与此有关……而他现在除了这个有着微妙联系的名字,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贝洛是个能操纵人心的死灵法师,更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老人离去时把阁楼收拾得十分干净,没有留下一个字,一张纸片……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的印记。
——但他是个画师。
“他没有给你们留下什么礼物吗?或者忘记带走的草稿,一张随手画的小东西之类……我愿意出钱买。”斯科特问道。
威伯为难地搓了搓手:“的确有……他给我儿子画了一张小像,那个我可不能卖给您,我想您一定能明白的。”
“我可以看看吗?”斯科特没有强求。
。
那的确是一张“小像”,比斯科特的手掌都大不了多少,画中一个十来岁的金发少年正托着下巴发呆,笔触不算精细,却十分生动——至少,贝洛的确是个相当不错的画师。
“……这是你儿子?”斯科特不由得问到,画中的少年跟威伯长得可不怎么像。
“当然!”威伯得意地回答,大叫了一声:“西奥多!”
一个少年应声而来,不怎么耐烦地问:“干嘛?”
斯科特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画像,的确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种懒散迷糊的神情……
但从画像中那个少年的眉眼之间,斯科特分明看见了另一张面孔。
“真可惜……但你说得对,我不能要求你把如此珍贵的礼物卖给我。”他微笑着敷衍了威伯几句,匆匆离开。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苍白瘦弱的脸,漠无表情的双眼里有着天真的颜色和黑暗的阴影。
他只见过他两次,但他相信自己应该没有认错。
——那是霍安?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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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死囚()
博雷纳摸了摸自己的头。
他头顶破了一个大口子,留出的血把头发都凝结在一起,摸上去硬硬的一片,现在倒也感觉不出有多痛。
那个格瑞安家的小子下手够重的……在他眼里,博雷纳大概只是个弑亲的混蛋,而且还是他所保护的小王子各种意义上的威胁,没有当场一剑穿胸,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博雷纳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他的父亲被一片灰雾杀死在他面前,所有人都以为——或者都希望他是凶手。他不可能逃出这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唯一能再见天日的那天,大概就是人头落地的那天。
他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也很有可能,像传言里他原本想对王后和她的儿女们做的那样,“烂死在黑牢里”。
但此刻他却只有一种极度的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谬的噩梦,醒过来他说不定还能拿这场梦编个故事让那些精力过剩的年轻人演一出……
那些年轻人,现在还有多少活着?但愿伊森能保护贡纳和法尔博,他们根本不该跟来,他们在这里完全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还有克里琴斯……
他猛地坐了起来,惊出一身冷汗。他告诉过乔金他结了婚……乔金会不会告诉别人?那些人会不会连克里琴斯也不肯放过?毕竟她有了他的孩子,而那个孩子会变成另一个“威胁”。
对妻子的担忧终于让他摆脱了那种浑浑噩噩等死的状态。
可他在这里又能做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完全的黑暗里很难判断时间。醒过来时眼前就是这一片黑,没人给他送过任何食物或者水,但他还没死……那么至少还没超过三天。
清醒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渴,嗓子里像是被人灌下了灼热的细砂,干痛难耐,与之相比,啃噬着内脏的饥饿似乎都算不了什么了。
他大概真的会烂死在这里。
周围虽然暗得没有一丝光线,但却并不是没有一点声音,他听得见老鼠爬来爬去,发出叽叽的声音,有时还能听见隐约的滴水声,以及各种偶尔会突然响起,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幻想出来的奇怪的声音。
比如——像是有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
“博雷纳……博雷纳!”埃德轻声叫着,拼命地睁大了眼睛,但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你确定他在里面?”他回头问道。
“我能看见他,但不确定他还活着。”伊斯说,“他一直都没动。”
“那能来点光嘛?”埃德期待地问。
“……那不是你该会的吗?”
“我只会治疗!你不是龙嘛!”
“别吵!”娜里亚阻止了那两个像小孩子一样开始争执起来的家伙,“你们是想被人发现吗?”
“应该不会。”伊斯说,“除非有人跟我们一样,缩在这样的密道里。
他得再一次感谢因格里斯?奈夫丰富的藏书。他在几张羊皮纸上发现了黑堡地下错综复杂的密道。黑堡的地上建筑被摧毁过好几次,但深埋地下的秘密却似乎完好无损,而且已经被人们所遗忘。
他们是从卢埃林城墙下的某个废弃的排水管里爬进来的,靠着伊斯惊人的记忆力,居然成功地摸进了黑牢。唯一的问题是,这条密道显然不是为了救出黑牢里的人而修建的,它看起来更像是为了方便偷听黑牢里的人的谈话。
与博雷纳的牢房相通的只有墙上手指大小的一个小洞,就算是只老鼠也钻不出来。石壁似乎也不算太厚,如果带上阿坎的铁锤,说不定能砸穿,但那声音肯定会惊动外面的人。
埃德开始喃喃自语,听起来像是在问他脖子上的水晶球能不能给他发点光出来,伊斯忍住笑把他挤到一边,他好像听见了一点声音……
透过那个小小的黑洞,他看见博雷纳动了一下,然后坐了起来,有些疑惑地环顾着四周,伸手摸索向周围的黑暗摸索着。
“他动了!”他小声告诉埃德,多少有点兴奋。
埃德立刻又把他挤到了一边,努力摸到那个小洞凑上去。
“你又看不见!”伊斯恼怒地说。
娜里亚在他们身后叹了口气,伸手把他们往两边拨:“都给我让开!”
两个人都乖乖地让开了。
“博雷纳?”娜里亚对着小洞轻声呼唤,“你能听见吗?我是娜里亚?卡沃。”
很久之后,他们才听见了一声回应。
“娜里亚?”博雷纳疑惑地叫着,“你在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被抓了吗?”
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惊恐,担忧,和愤怒:“他们发现你们帮过我,连你们也抓了吗?!”
“哦,不是那么回事儿。”娜里亚解释着,“这里有个密道……我们……我们是来救你的!”
博雷纳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次你们大概救不了我了。”他居然像是在笑,“我可是杀了国王……杀了自己父亲的人。”
“你才没有!”埃德的声音稍大了一些,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们相信我?”博雷纳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当然!”埃德坚定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你刚刚在担心我们!我不觉得这样人的会杀自己的父亲。”埃德说。
“……你们来这里之前可不知道这个。”这次博雷纳是真的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听起来却更像是呜咽。
“博雷纳?”埃德不安地叫了一声。
伊斯猛拉他一把,在黑暗里准确地捂住了他的嘴。
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小洞里透了过来,似乎有人来探望这地底的死囚。尽管明知不可能被看见,三个年轻人还是不由自主地缩在了小洞的下方,侧耳倾听。
。
“……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嘛。”伊森阴沉着脸,“我跟你说过不要轻举妄动!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才能进来一趟吗?!”
博雷纳埋着头狼吞虎咽,根本没工夫理他。
“贡纳和法尔博怎么样?”多少让肚子里没那么难受之后,博雷纳抬头问道。
“怎么样?每天都在吼着要救你出来,我倒想知道他们要怎么救。”伊森冷笑着。
博雷纳叹了口气:“别让他们跑出来。年轻人不懂事……”
他差点就没忍住往黑暗中看上一眼。
“没错,年轻人不懂事,你可不年轻了!”伊森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对着他吼,“你三十六岁,脑子却还是跟十六岁时没两样!”
“那么你呢,你跟十六岁时又有多少不一样?”博雷纳平静地反问。
伊森沉默了很久。
“你怀疑我?”他问道,语气异常冷静。
“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博雷纳没有否认,“你知道我的一切……也知道怎样才能给我致命一击。”
“我还知道你得到了一场审判,时间就是明天。”伊森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有什么意义?”博雷纳冷笑,“让我死得更名正言顺一点吗?”
“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话。”伊森说,“但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点活下去的欲望……或者勇气,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当然……你也用不着相信我。”
。
目睹伊森的背影消失在远远的门外,最后一点光芒随之消失,博雷纳努力克制住想要扑过去留住那点光芒的冲动。
他没想到这个黑牢居然会有这么大……在黑暗之中,它显得无限大却也无限狭窄。
他试着站了起来,摸索着移向之前声音传来的方向。
“埃德?”他迟疑地问,“你在还在吗?”
他很快得到了回答。
“还在呢!我觉得……我觉得那个办法好像能行。我觉得你可以相信他……”埃德的声音低了下去。
博雷纳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一时失去了希望,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得可怕。
“看来用不着我们救他了,还不走吗?”
博雷纳听见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那条冰龙……他没想到他也会来救他。
也许他不该轻易就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
“也许还用得着呢。”他不由自主地微笑着,“你会变成一条龙来救我吗?”
片刻之后他得到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回答:“等你变成一位美貌的公主或者镶满宝石的金像再说吧!!”
“伊斯……伊斯!别爬那么快,我看不见!”
黑暗中那几个年轻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博雷纳唇边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和他微弱的希望。
。
裹着满头灰尘和蛛网的埃德一爬出排水管就看见了黑着脸的艾伦,本能地想要掉头往回爬,想了想,还是乖乖地爬了出去,垂着头站到娜里亚和伊斯身边。
“这是我的主意。”伊斯说。
艾伦瞪着他没说话。
“这很安全,而且我能保护他们。”——理直气壮的口气
艾伦还是不说话。
“而且他帮过我,龙从不欠人情!”……稍稍有点心虚。
艾伦掉头走了。
没过多久,几个年轻人你推我攮地跟了上来。
“对不起……”伊斯在他背后沮丧地道着歉,“下次我会先告诉你一声的……”
艾伦绷着脸不回头。不能让伊斯看见他眼中的笑意——斯科特的方法似乎还是挺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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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列王厅()
在卫兵的簇拥——押送下走进列王厅时,博雷纳不自觉地抓了一下头发。
他尽力清理掉了头上的血迹,希望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糟。伊森说显得凄惨一点也没什么,那可以说明他遭到了虐待,但博雷纳觉得自己还没有“凄惨”到那个份上。
长方形的大厅宏伟而肃穆,阳光从高高的天窗射下,白色大理石柱间是历代国王的雕像,有着不同的面貌和同样的姿势。
他们站立在那里,双手交叠于胸前,漠然注视着博雷纳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而在他们身后的走廊上,拥挤着许多不到十天前还在特林妮节上与博雷纳言笑甚欢的贵族们,交头接耳,兴致勃勃。
——但愿他们会对今天的表演感到满意。
博雷纳讽刺地想着。
安克坦恩几百年来一直动荡不安,历代国王多半不得善终。死于战场已经是一种幸运,更多人就死在这里,死在黑堡,死于刀剑,毒药,或魔法,死于朋友,兄弟,甚至妻儿之手。短命的佛列恩一世坐上王座的第二天就被刺杀于此,鲜血染红白色大理石地面的地方,据说至今仍会在雨天泛出惨淡的红色水珠。
而凶手就堂而皇之地在他的尸体前继位,成为诺南一世。
如今,那对兄弟的雕像并列而立,中间只隔着一根雪白的石柱。
整个黑堡之中唯有列王厅内部是一片纯白,除了大厅尽头黑色王旗下黑色的王座。
德朱里王朝的旗帜结合了隆弗家族和德朱里家族的纹章,黑底上一匹直立前跃的白马,头顶上并排着三颗白色的星星。
而如今,奔马已逝。
冰冷的黑色大理石王座上空荡荡的。博雷纳突然想起他甚至没能看到过父亲坐在这里的样子。黑色很适合他,那象征着威严……却也同时象征着死亡。
稍矮的平台上是两个更小一些的王座,左边坐着一身黑裙的凯兹亚王后,没有用黑纱笼罩她依旧美丽的面孔,似乎也不介意让所有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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