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易卷》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临安易卷-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林氏只觉得莫名其妙:“沈临安怎么还能插手您家的后宅?姑爷是怎么想的?”

    胡氏嘴角有苦笑溢出:“沈临安插手的不是内宅,她在我们老爷面前相当说的上话。”

    说的上话却不是插手内宅,那她岂不是干涉外面的事?林氏心里不信胡氏的说辞,男人们的事怎么可能让女人随便插嘴!她只当胡氏在敷衍她,心下生起几丝不快她定下一桩婚事居然如此之难,这个小姑也真是够蠢!

    林氏这样想着,再看女儿红肿的眼,有些心疼,更蛮怨自家小姑无用,也就坐不下去,跟胡氏告辞,领着胡端锦家去了。

    胡氏能感觉到林氏态度的变化,却除了叹气别无他法。沈临安在女眷圈子里毫不掩饰她的厉害,从前她没有特别的感觉,今天却羞愤异常。活了三十多年到今天,她在内宅中摸爬滚打,却被一个小姑娘讽刺了,偏偏她还没有反驳的立场,只能灰溜溜的受着。

    胡氏只觉得脑袋疼,上床躺了一会,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沈临安微笑的脸。“有劳陈夫人走这一趟。”

    “胡家的女儿倒是个个精致漂亮。”

    “我很好奇胡家的教养方式,你们是怎么把好好的姑娘家教的一个个如此恨嫁?”

    “胡小姐虽有其姑的勇气,却显然缺了点脑子,或者,是那位抢走了胡家女人的脑子?”

    “我倒是意胡小姐想做什么,只是在我的庄子上做,我就不能不管了。”

    “若不是我及时阻止,恐怕过了今日,胡小姐就要红遍整个京城。”

    “陈夫人有那拉郎配的时间,不如教一教您的侄女什么叫礼义廉耻忠守诚信。”

    胡氏想大声回骂,一张嘴却只剩噩梦惊醒后的冷汗连连。

    陈韶醒来后就径直去了书院,陈隽在外忙活了一天,用晚膳时也没回府,胡氏在家里等了许久,才有一个小厮回来报信,只说老爷和二公子在书院,今夜不回家了。胡氏顿时心道不妙,暗暗猜测陈隽或是有气了。

    陈隽有气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忍了她将近二十年,并且恐怕剩下的几十年还要忍。

    他和陈韶对坐在凉亭的圆桌前,沉默的喝酒。夜里有清凉的风吹动胡须,陈隽摸了摸袖口上精致的绣纹,忽然开口:“我这半辈子都在为自己骄傲。”

    陈韶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他接着道:“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娶了你母亲。”

    “我也曾年轻过。鲜衣怒马,满怀壮志,肆意盎然。我这样优秀并且身世优良的人不需要为攀附牺牲自己的婚姻,可我终究任凭父母之命,为我定下当时户部尚书胡得庸的二女儿。”

    他饮了一口酒:“我那时只觉得,事业是男人应追求的,除此以外,那些儿女情长都是无用。”

    “我以为妻子就像他们所说的,用来后宅,用来生儿育女。所以你母亲,又不过分精明插手政事,又能尽到本分不惹麻烦,很得我母亲喜欢,这让我很满意。”

    “但是后来我才慢慢发现,人们所称赞的那种标准的妻子对于丈夫其实是一种折磨,她眼睛里只有内宅,心里只有利益,想的全是算计。”

    “我曾经试着纠正她,可是婆婆所喜爱那种妻子是可以乖乖听话的,好掌控的,绝不是手段精明的,更不是视野开阔的。”

    “可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我必须承担起责任,哪怕她做出了一些蠢事,比如撮合你和胡家的丫头,我也得替她打扫残局。这是身为丈夫的责任。”

    “见到了沈家那丫头以后,我突然觉得她才是最适合做妻子的那种人,她有女子的细心,更有男子的阔朗。你小子比我有福,这样的女子,必须珍惜。”

    陈韶看着他像是喝醉了,眼底也有迷惑之色,有福嘛?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遥遥看向京城,他只怕自己的福气不够深厚。

第九章 打牌() 
四月初七正遇上会试第一场,沈临安在城外庄子上与世隔绝了十多天,偏赶在今日回京。

    本朝建立至今已经延续五代,会试一向在二月开始,只是算上先皇,已经有三位皇帝在二月驾崩,多次被迫暂停科举。新皇登基后采纳了文士的建议,将科考时间向后延了两个月。

    这法令至今是第三次推行,时间又久了,沈临安脑子里完全忘了这一茬。通往贡院的五条大路都封了道,沈临安想回家需要途经一条。想要回家也得三天以后,若是有权贵家倒是可以通融一二。只是沈临安出来玩,哪里会带着某某王爷某某公主的名贴?

    她在路上前进不得,想了想,叫人换了方向,往德昭长公主府去了。

    沈临安和德昭长公主的女儿安荣郡主交好,上门串门也是常事。门房见怪不怪的给这位突然造访的姑娘开了门,有小丫头早就去给长公主报信。

    沈临安入了府就径直往安荣的住处去,一进门,就收获了一枚熊抱。小小的人像是一枚炮弹冲进怀里,原来是安荣的侄儿小狮子。今年五岁的小狮子毫不避讳的坐到沈临安的腿上,哼哼唧唧的告状:“安安姐姐,安荣又欺负我!”

    安荣伸手把人从沈临安身上扒下来,笑道:“别听他胡驺,今天哥哥去马场跑马,没带他,他要去,我不准。”

    沈临安叹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子,弯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还真是像你爹,他都十五岁时还因为不能和哥哥去花船上吃酒而哭鼻子呢!”

    小狮子一听这话,瞪大了眼:“花船是干嘛的?”沈临安的笑僵了一下,喂!那不是重点好嘛!小狮子一脸的我是好奇宝宝我有求知欲,安荣在一旁捡笑。

    “嗯……花船就是在湖上卖荷花的船。”小狮子并不喜欢荷花,听完了反而没有了兴致,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安荣这才问:“不是去了庄子上?还没回府?”沈临安和她说了,安荣就笑的喘不上来气。沈临安蒙逼了,这人什么笑点!安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哈哈哈,我终于发现你沈临安的弱点了。”她看着她,笑声抑制不住,:“你总也记不住春闱的时间。”

    沈临安还想狡辩,安荣急急忙忙打断她:“你可别不承认,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一到春闱时就会忘记这件事,然后就会到我家来。”

    沈临安一想到,才惊觉的确如此,也不由得有些讪讪。亏得安荣一向是凑趣的好手,讲了几桩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京城新发生的趣事,才不至于冷场。

    小狮子在一旁听了一会就到了下午的功课时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看着小狮子走了,安荣神秘兮兮的叫她的女官江篱和沈临安的大丫鬟绿泱出去望风。等到两个人都走了,她才问:“临安,我记得你和京中子弟关系不错?”

    沈临安点点头:“是啊。”安荣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开口。沈临安直觉有事,看着她红的像要熟了一样的脸,突然福灵心至:“你要定亲了。”

    这是肯定的语气,安荣听了瞬间炸毛:“没有!”碰上沈临安玩味的眼神,声音就不自觉的低了下去:“是母亲说有这个想法,问我同不同意。”既然已经开口,安荣倒是少了几分羞哧:“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想向你打听一下。”

    沈临安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哥哥。转念一想,想到安贺那比沈霁还简单粗暴的头脑,要出口的话就咽了下去。开玩笑,安贺要是听说安荣要定亲,第二天全京城人就都知道了。

    心里默默为长公主一家人掬了一把热泪,沈临安看似淡定实则已经好奇的不得了:“哦,那你说说是谁家的?”

    “蜀中李家,他是名门书院院长的幼子。”竟然是他。沈临安的表情一时间有点怪异,惹得安荣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停地追问:“怎么样?难道他不好?”

    沈临安敛了神色:“我这不是在回忆嘛!我和这个人没有太多交集,过两天给你打听打听。”安荣这才放心,只说不急。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长公主就让她的长媳刘氏请请她们去坐。沈临安原本还在奇怪怎么长公主今天没有找自己去,这会人来了,心里也就明白,这是给她们俩留下说话的时间呢。看来长公主也想知道李家那位的情况。沈临安偷偷揣测长公主的与李家结亲的目的,面上一派从容。

    原来是去打牌。

    长公主和刘氏的母亲苏氏,也就是当今贵妃的堂妹已经在桌前坐着了。安荣却是从来都只会输牌,水平烂极了,大家都不想带她,只能在一旁看着。沈临安和长公主一伙,刘氏母女一伙。

    热热闹闹的打了一下午,安荣早就不耐烦,和小狮子跑到园子里玩去了。

    正打着牌,苏氏忽然开口:“七筒。这可是我打出去的第四个七筒了,要是不要可就没有了。”

    长公主又抓了一张牌:“我倒是想要,可是没有那个牌啊!二条。”

    刘氏笑着碰了:“母亲这牌打的好,您不要了,我却有用呢。四万。”

    沈临安犹豫了一下,苏氏就冲着她发牢骚:“你还犹豫什么呢?四万也是最后一个了,再不干干脆脆的决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沈临安只好贴了个四万,转手打了个一万。苏氏正要夹,刘氏已经开口:“碰。”

    苏氏就叹了一口气:“要不我怎么说得快点下手!你这一个错眼,这有用的牌就都到别人家了。”

    刘氏打了个七万,沈临安又抓了个七万,只好再打出去。

    苏氏抓了个五万,顺手打出去,趁机又道:“你看看,到最后剩下的都是没有人要的废牌了,就这样还想赢?”

    话音未落,长公主已经推了牌:“胡了。”

    苏氏登时脸色就略僵。刘氏见气氛不对,连忙解围:“打了一下午的牌,也是累了,母亲要不要让人摆膳?”长公主同意了,一行人也就趁机下了台阶,又热热闹闹的说起话来。

    吃完了饭,苏氏就告辞了,长公主借着哄孩子的名义支开了刘氏。沈临安扶着长公主在花园里走,宫女和太监远远的跟着。

    “今天打牌,你怎么看?”

    沈临安瞅了她几眼,猜测她的态度和自己的大约是一样的,便也道:“如果我没有听刘夫人的话贴了那个四万的话,那个五万我也胡了。”

    闻言,长公主也打量了她几下:“你果然是通透的。”

    两个人就转了话题,不再提了。

    ………

    青蘋绿泱出自倪瓒《江城子》“绿泱泱,绕秋江。流到天涯,盘屈九回肠。烟外青蘋飞白鸟,归路阻,思微茫。”两句。

第十章 记忆() 
夜色沉沉,徳昭长公主府也是一派静谧。府里已经熄了灯,只有几间小院的门廊上还有几点稀疏微光。

    贺郡王和他的妻子刘氏的居所就是其中一处。

    刘氏在灯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花。她的贴身丫头堆蓝轻手轻脚的进门,用镊子挑了挑桌灯里燃烧的白烛。这种蜡烛是用一种膏脂肥硕的河鱼的体脂所做,燃烧时散发出温和的白光,还有幽香产生,因为不易获得和制作,所以价格高昂。

    刘氏揉了揉眼睛:“大爷还没回来?”堆蓝心里替自家夫人难过了一瞬:“前院的长青说大爷去了安福街。”安福街,是安贺的贵妾江苒苒的娘家。

    刘氏绣着腰带的手顿了顿,从针线篮子里拿出把剪刀,几下就把绣了三天的绣品剪成了碎片。堆蓝登时一惊,正要上去抢,刘氏已经放下了剪刀。

    她对着满桌的碎片冷笑两声:“他就这样视我如无物,我哪有一点身为正妻的威严!”又想到今日长公主对母亲明里暗里的暗示置若惘闻,甚至和沈临安说话时要支开她,只觉得多年的殷勤都喂了狗!

    “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两家联姻,她看不上刘家的子弟也就算了,李家的也看不上!我知道她慈母情深不忍心女儿受苦,可勋贵家养了女儿不都是联姻?”

    刘氏心里委屈极了:“她家的女儿是个宝,别人家的男儿就是草不成?何况这结亲也不只我娘家受益,就算是大爷和泽儿,一个女儿又能如何!她不是还要靠我们大爷给他养老送终!”

    这话说的却是不敬婆母,不重小姑,可以说是不孝了。堆蓝不敢附和,只说天太晚了请她睡下。刘氏扔了针线:“算了,就是这样殷勤又怎么样!”梳洗一番去睡了。

    另一处尚未熄灯的,便是长公主所在的正房。

    与刘氏处的明亮白光不同,长公主只在榻前燃了一支灯火昏暗的油烛,用青布小笼罩了,只剩下朦朦一团。她坐在矮榻的踏脚上,就着那朦朦胧胧的灯光,素手抚上膝上磨光了的雕花木盒。

    一室的静谧,良久,才有一声轻叹溢散于公主府幽深的寂夜中。

    比起公主府夜里早早熄灯,白天早早起床,沈府的生活方式显然更加随性。因此习惯了沈府悠闲的生活的沈临安,一早上光荣的起晚了。

    等她醒来,公主府已经用过了早膳。沈临安在女官含笑的目光中尴尬的梳妆,偏偏蘋香越是紧张越是慌乱。只好静下来,反正已经起晚,不过是被她们笑一通罢了。

    果然是被笑话了,她一到正院,长公主就拉着她的手问:“我公主府的床如何?可是舒服?”沈临安大大方方的回答:“临安昨日做了个美梦。”

    “哦?”长公主起了兴致:“什么梦?”沈临安自然是借机岔开话题:“我梦见御苑的杨梅熟了。”长公主也顺着说了两句,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

    不一会有宫女来报说安贺和刘氏来了,沈临安笑着起身问好,谁料竟得了安贺一声冷哼。长公主当时就有些不高兴,再看他夫妻二人中间的距离能搁下一个人,心道又出了什么闹心事。

    只是小两口俩的事母亲不好总是插手,她便只纠那一声冷哼:“好好说话,像什么样子!”

    安贺脸黑的几乎滴墨,狠狠地瞪向沈临安,正要开口,小狮子蹬蹬蹬的跑进来:“安安姐姐,我爹是因为你说他哭鼻子生气呢!”

    沈临安错愕:“好你个小狮子,就这么出卖我!”小狮子一脸的我很无辜,钻进长公主怀里去了。

    安贺绷着声音开口:“沈析白!我什么时候因为不能去花船哭了!”沈临安有心和他开玩笑:“你十五岁那年,安贤和刘乘去逛华西搂没有带你,你在码头上哭鼻子来着!”安贤是安贺的堂兄,刘乘是他的表兄。安贺跳脚:“我那是迎风流泪!”

    “那不是流泪了!谁管你怎么流!”安贺噎住,长公主清咳一声,他便敛了神色。

    坐了一会,沈临安便与长公主借了名贴回家,安贺不情不愿的骑马送她。他憋着气一路送到府门口,才别别扭扭呢开口:“那啥,我十五的时候你才多大!怎么这点小事也记得!”

    沈临安沉吟:“那时候我八岁吧,我可是自小过目不忘!”

    “那也不能在孩子面前瞎说!他哪里知道花船是啥!”

    “那你去问问他就是了。”沈临安挥挥手进门去了。

    安贺也是十年以后才知道沈临安给安泽解释的所谓“花船”是啥,只是那时安泽已经火遍京都了。

    沈临安这边好心情进了府,却兜头受了一盆冷水:大公子参加会试被查出了夹带,已经被遣返回府了。

    沈临安只觉得冲头一股怒气势不可挡,也不忙着收拾东西,叫人把沈衔清押到月湖小筑。

    沈衔清忐忑着进了门,沈临安先叫人抽了他两鞭子,他也没反抗,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