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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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扬明-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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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上面有各位久经战阵的大将军统领全军、调兵遣将,咱们这支预备之兵,份内之事只是在项大帅的统领之下。明号令、严军纪,奋勇杀敌便是。说到建功立业,以我朝廷兵威之盛,你我袍泽同心协力,却也不难!”
  众将都很乐观,齐齐应声。
  这时,鲁青峰忽然把手一指,欣然道:“快看!项大帅来了!”
  杨明等人回头望去。就见帅旗飘飘。上书斗大一个“项”字,仿佛突兀的洪流当中。骤然涌进一股新水,于行进的军队当中,劈开浪涛滚滚而来。行进中的官兵纷纷闪向驿路两旁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杨明见状,忙也拨马闪到路旁,与麾下众将一起策马肃立,恭送项大帅的人马过去。
  这才是一支真正的精兵,军旗猎猎如火,足有八百名铁甲骑士,骑在雄健无比的高头大马上,甲胄鲜明,鞍鞯整齐,佩刀挂盾,高执红缨长漆枪,银亮的钢枪尖刃,寒光闪烁,十分威武雄壮。
  胡一刀,郑龙等人都很羡慕地看着这支项大帅的亲军,他们统一身着铁铠,外罩半臂战袍,肩上挎着战弓,腰佩短刀,牛皮箭壶,鞍侧挂着一面黑色生漆的牛皮骑盾,绘着猛兽的图案,一杆红缨长枪血槽宛然,闪着狰狞的幽光。
  和其他的卫所官兵而言,那就完全不可比了。
  他们牵的马有高有矮、有肥有瘦。马背上挂着自备的粮袋、灶具、毡衣、睡袋。刀剑和弓箭、甲胄制式混乱,并不统一,有的人根本没穿皮甲,有的人虽然身着半身甲,但皮甲很久没有上油保养了,漆光已经磨去,皮甲已经皲裂,肩头还开了线。
  威风凛凛的前导亲军过去,“钢铁侠”就金光闪闪地出现了。
  全套的簇新的明光铠,由头到脚把项大帅包裹起来,他的脸,只看到了那只鹰钩鼻子。
  许多新兵啧啧赞叹,艳羡不已,有些打过仗的老兵牵着他的老马,却在不屑地吐唾沫:“呸!一看就是些没打过仗的新兵蛋子,神气是么。离打仗还他娘的远着呢,一个个身披重甲,看着威风,用不了多久就得人困马乏!”

  ☆、第一百零三章 起兵缘由

  杨明的耳朵够尖,听见这些老兵不屑一顾的唾骂,脸上不由一热,因为他刚才也在心里赞叹呢。刚刚他还同那些啧啧赞叹的士兵异样,震撼于这支队伍的威武雄壮,此时听那老兵一言,才觉得项大帅似乎也不怎么懂得军伍中事,是啊,大明自古以来的国策就是以文御武,真正文武双全的又有多少呢?
  不过,杨明策马路边,看看络绎不绝的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浩浩荡荡,无边无沿,不禁又信心大增。
  也许项总督同自己一样不谙兵法,不过这支队伍还有能征善战、久经沙场的老将,以此雄军,大军到日,叛乱怕不旦夕可平。
  是以,此去平叛,于他而言,不过远游而已!
  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水,静静地淌向远方。河边,有人刷洗着马匹,有人光着身子在齐腰深的河中间洗澡,时而会撩起河水,戏弄同伴,传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河边是一棵棵垂柳,袅娜的枝条把一片片新绿湖水般荡漾开去,林中可以看到许多马匹,还有牛羊,许多人也在林中进进出出。
  忽尔,远处有一骑飞驰而来,踏得白细沙的地面溅起一路轻尘。河边有人手搭凉蓬向飞骑来处看去,很快就放松了警惕,继续做自己的事。来人只有一骑,而且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服装,显然不是朝廷的兵马。
  那人骑着马,很快来到绿柳丛旁,利落地跃下战马,从马背上扯下那条破旧的皮褥子扔在地上,那马背上没有马鞍,扯下那条皮褥子之后,就光溜溜的只剩马背了。那人拍拍马颈,由着它自行去寻觅鲜嫩的野草,自己快步向柳树林中走去。
  “大王,朝廷果然发兵跟上来了!”
  那个刚刚跑进柳树林的大汉找到了他们的统领,在柳树林中央,铺着几条席子,正有几个大汉盘膝坐在羊皮毡子上说着什么,一听他的声音,纷纷站了起来。
  一个脸颊瘦长的老人,颌下的胡须已经花白,这人就是太平王李原。如今他已揭竿造反,自封太平王。
  在他旁边,站着一个同他年纪相仿,四旬上下的壮年人。这人比李原的身材魁梧一些,一张方正的脸庞,头发胡须皆已花白,浓重的眉毛却仍呈乌黑色。杂乱的眉毛显出几分凶厉之气,这人就是被李原任命为中军元帅的王洪。旁边那几位大汉,都是依附于他们的太平军各部的首领。
  李原解下腰畔的水囊,向那斥候扔过去,沉稳地道:“不急,先喝口水!”
  那斥候接过李原扔来的水囊,咕咚咚地灌了一气儿,一抹嘴巴,说道:“大王,明人发兵十六万,两军之间相隔约两日路程。”
  “我还打听到,他们从京师派出了第二路大军,只不过第二路军还没有出发,现在还不知道第二路军准备派出多少人马。”
  众首领听说朝廷要派出二路大将,先期赶到的就有十六万之众,不禁有些惊慌,许多人露出怯意来。李原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揶揄地道:“朝廷还真是看得起咱们!咱们满打满算,精锐不过三万人,缺衣少甲,器仗不全,朝廷居然派出了这么多的兵马!”
  他霍然转身,看看各部首领,大声道:“明人不拿咱们荆楚老百姓当人看,对待咱们都不如对待他们自己家里的牲口。去年冬天,咱们遭了灾荒,他们是怎么做的?不但不予一粒粮米赈济,反而趁机逼咱们卖儿鬻女。”
  “咱们那些花儿一般俊俏的好女子,被他们欺凌,当牛作马!咱们的土地,被他们廉价换去,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咱们今春甚至没有足够的粮种来种地,怎么办?到了今秋,咱们还得继续被他们敲榨,直到榨干咱们的骨髓!”
  李原一席话,说得那些首领们想起所受的种种欺压,一个个满腔气愤,胸膛起伏,呼吸急促,脸孔都胀红起来。
  李原挥着手道:“咱们太平军军以前的弟兄都是良民,可明人从不曾把咱们当自己人,甚至不拿咱们当人看!除了欺压凌辱,还是欺压凌辱,就算是各位首领,在他们的边将面前,也只有牵马坠镫、为奴作婢的份儿,咱们忍了,一次又一次地忍了,忍得咱们要没有活路了!咱们还怎么忍?”
  王洪接口道:“大王说的是!咱们再忍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拼下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最不济,也要让朝廷知道,就算拿咱们当牲口,也得给口吃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咱们不做那逆来顺受的马羊,要做就做啸聚山林猛虎!”
  李原大声道:“朝廷派来大军了,你们怕?对!我也怕,可是怕有用么?咱们不反,还不是死路一条!起兵的时候,咱们心里头就清楚朝廷有多强大,派来十六万大军没啥稀罕,便是百万大军,朝廷也拿得出手!咱们就这一条性命,就像是拿着鸡子儿跟石头碰,可咱们至少拼过了,咱们的女人孩子、咱们的子孙后代,不会戳咱们的脊梁骨!”
  愤怒的流民头领和周围的将士怒吼起来:“大王说的是!拼是死,不拼也是死!咱们太平军汉子,宁可站着死,绝不窝窝囊囊的做奴隶!”
  李原满意地点点头,放松了表情,朗声一笑道:“说到死,咱们自是要抱着一死的信念,可真要打起来,咱们也未必就一定会败!襄阳咱们不是也打下来过了么,后来撤退不过是暂避锋芒。”
  “明军凭着城高墙厚把咱们击退了,可也只是击退而已,他们派来了十六万大军,这是十六万头虎狼还是十六万只羊,要打过了才知道,谁想做孬种的,我李原不拦着。你现在就可以走!”
  三万精锐是李原仙儿心腹精锐,是没有问题的,这番话是说给这些流民首领听的,他们手中近十万人,虽然战力不高,但是必然的时候,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这些流民首领见李原势大,相继来投,虽然心思不一,这时候也一个个激愤地道:“李王!你尽管下令吧,咱们太平军没有怕死的孬种!”
  王洪唤过那斥候道:“来,你跟各位首领说说明军的详细情形,咱们商量个对策出来!”
  明军的行动很好打听。而太平军人则不然,他们是一个个本来就游走不定,分分合合的,对外的封闭性也好。再加上大明的民众普遍把流民看得低人一等。和他们一向少有来往,因此对他们了解有限。
  斥候把他了解到的明军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又道:“王元帅,大王,明军声称要除暴安良,真是气煞属下了。”
  众首领哄堂大笑起来,李原笑着道:“好啦好啦,由他们说去!我李原灭不灭,可不是他们诅咒几声就行的,那也要看他们能不能打胜仗,咱们现在就好好商量商量,这一仗怎么打。”
  太平军一个流民首领整建议道:“明军势众,我们不如避其锋芒,退入山林,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他们有十六万大军,辎重是个大问题,只要拖他们几个月,再伺机断他们的粮道,他们将不战自溃。”
  李原摇摇头,道:“经过去年的灾荒,又被那些天杀的官吏一通勒索,我们的粮食已经不足以保证大家的生存。抢来的粮草不够我们吃到冬天的,如果明军赶到,分驻各处城池要隘,不肯随着我们在山林兜圈子,只消熬到冬天,我们没有吃的,又攻不下他们的城寨,那时不用明军杀,咱们就要冻饿而死了。”
  另一位太平军首领沉思片刻,用柳枝在地上画着地形道:“即然这样,那我们不如集结兵力,在展丹谷阻拦他们。展丹谷地形狭窄,摆布不开大军,只要我们能守住谷口,他们就过不来。”
  一人立马反驳道:“那有什么用,明人有十六万大军,如果我们死守展丹谷,他们就算过不来,咱们也要被拖死在那儿,其他等地还有明军兵马,如果他们获悉援兵已到,集结兵马自背后攻击,咱们就要腹背受敌,困死在展丹谷里,想逃都逃不了。”
  这头领想想也是,不由泄了气,丢下用柳枝道:“避也不成,阻也不成,那该怎么办?”
  王洪抚着胡须,蹙眉沉思半晌,忽然道:“其实这个主意,我看其实未必不可用,只不过,要变通一下!”
  李原素知王洪多谋,急忙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王洪道:“明人素来狂傲,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此谓骄兵。我这个主意就是要利用他们对我们的不屑一顾,若是运用得好,说不定我们能把这一路明军全部吃掉,可若失败的话,做诱饵的人马将有去无回!所以,我需要一路敢死之士!”
  王洪的目光从众首领身上一一扫过,冷肃地道:“谁肯当此重任?”
  大明十万兵马浩浩荡荡不绝于途。路旁,一个临时扎起的军帐中,一副详细的地图展开在桌面上,项忠道:“刚刚收到的情报,太平军叛军攻打襄阳失利后,向东流窜袭,虽被我军吃掉了左军右军,但是中间精锐未失,现在又在向房县方向移动!”
  一个不懂军事,主要是掌管后勤和军功的将军,闻言问道:“我军现在哪里?”
  项忠遇在地图上一指,道:“我军刚刚赶到宜城,再往前去,经展丹谷,便可直达房县之!”

  ☆、第一百零四章 展丹谷口

  身边的将领讨好的微微一笑,道:“大帅说的是,我军一起,对太平军叛军形成合击之势,务求将其全歼于房县境内。”
  另一员武将道:“太平军一旦失利,东向不可,西向有我大军阻截,至于我们这一方,他们若想战,无异于以卵击石,那么,他们就会向北逃,逃入长江以北地盘。”
  项忠想了想道:“我以为,可以再派一路信使联络长江水师。命其出兵,沿房县要塞一带凭江而守,绝不可放太平军一兵一卒进入北方!如此咱们就可全歼这些乱臣贼子。”
  一将领击掌笑道:“如此就万无一失了,太平军主力可于此一役之中全歼之!”
  众将领皆微笑不语,以朝廷十五万精锐之师。攻打号称十万实则精锐不过三万人的太平军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展丹谷是朝廷兵马进攻房县的捷径,房县则是太平军的老巢,是起义的发源地和根据地,如果不经此谷,那么朝廷大军就要不断绕行,至少要耽搁十余日功夫,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太平军人闻风逃逸了,因此主意一定。项忠马上派了一路骑兵。抢在大队人马前面急赴展丹谷,占据这块战略要地。
  谁知展丹谷口早就驻扎了一支太平军人马,当朝廷的先锋大军马不停蹄地赶到展丹谷时,远远就见山头飘扬着一面破破烂烂的太平军大旗。先锋兵马不由大吃一惊,立即原地扎下营来,派人急向中军禀报。
  项忠听说太平军人在展丹谷已经驻有兵马,一面命大军加快行军速度,一面传令,命先锋先尝试性地攻打展丹谷,探察一下太平军人的实力。先锋得到将令,马上命胡一刀率所部作试探性进攻。
  胡一刀南下作战,一路上兴奋不已,待将令下达,向杨明请示之后就离去了,路上却又没来由地忐忑起来。虽然整个军中对太平军人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似乎大军一到,弹指间就能让太平军灰飞烟灭,可他毕竟是见识过穷途末路之人的战力的,其中彪炳之处让人叹为观止,他也相信,太平军的精锐一定会在最后的一刻做困兽之斗。
  胡一刀谨慎万分,先对展丹谷做了一番侦察,发现这山谷中间一条谷道,虽不算十分狭隘,但是全在弓弩射程之内,因此除了把两侧敌军拔除,大军难以通过。而这山谷一侧山峰陡峭、壁立如镜,易守难攻,另一侧山坡并不陡峭,但是太平军守军也相应增加了许多。
  这条山坡不算陡峭,骑兵本可以一冲而上,只可惜那不算陡峭的山坡上全是松动的碎石,就算步行也不容易,更不要说骑马冲锋了,他的骑兵到此全无用武之地,必须得弃马步战才行。
  胡一刀是宿将,带兵打仗十分谨慎,他按照从军中学来的兵法,先详细勘察了一番地形,了解清楚要攻占的目标之后,便开始调配兵力。
  胡一刀本部兵马都是骑兵,他令全部骑兵下马,将马匹交给少数士兵看管,然后将士兵分成三队,第一队是刀盾手,第二队是弓弩手,第三队是长枪手兼弓弩手。
  第一队刀盾手作为主攻兵力,第二队弓弩手协同刀盾手作战,作为反压制太平军弓箭手的远程打击力量,第三队则为长枪手兼弓弩手,作为预备队。
  如果进攻顺利,则第三队投入战斗,迅速巩固已占领的阵地。如果进攻部队没有进展,那也达到了侦察守军实力的目的。如果先攻占了敌人阵地,再被敌人反冲锋压制下来,那么第三队就负责掩护袍泽撤退,避免在撤退中遭受重大伤亡。
  至于另一侧陡峭山壁,胡一刀决定先弃而不顾。隔着中间一条谷道,对面山崖上射来的弓箭已经大部分失去杀伤力,不如先取一侧,站稳脚跟后再攻取另一侧山头。胡一刀的安排中规中矩,一切安排已定,马上命人擂起战鼓,向山上发起了进攻。
  这座山坡不够陡峭,山上的太平军无法利用滚木擂石来抵挡明军,只能靠弓箭阻敌。胡一刀的兵是骑兵,但是大明的兵不管什么兵种,人手一具战弓,弓弩方面并不欠缺,而作为胡一刀麾下的精骑,他们又配备了骑盾、横刀、长枪甚至投枪,集多兵种于一身,完全能胜任胡一刀安排的作战任务。
  战鼓声中,胡一刀一声令下,刀盾手们便以骑盾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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