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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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酒香-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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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你快停下啊,我不是告诉你了那是‘五步倒’吗?你看你都已经走了四步了,再往前一步必死无疑!”林初荷一脸认真,手掌朝前撑开阻止他继续向前,“你不要着急,听我说,既然被这种蛇咬一口就会五步倒,那多咬几口,兴许也能多走几步。你不是捉住那条蛇了吗?赶紧让它继续咬你,实在不行我再去给你多捉几条来,先凑足个百八十步的,好歹得让你回到家,不能死在这深山老林里呀!你等着,我这就去,你可千万别乱动啊!”说完,转身就要跑。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林初荷脑仁一凉,回过头去,就见沈醉从怀里掏出一瓶蛇药,敷在脚踝的伤口上,然后又吞下一颗红褐色的药丸,眼风一扫,从她脸上溜过,口中轻声道,“白痴。”

紧接着,他将那条灰不溜秋的长蛇整个盘在自己的左臂上,右手极快地插入蛇身之中,猛地朝上一提,连血带肉的蛇筋便被揪了出来,不过在一瞬之间,那条原本正在拼命挣扎扭动的活物,就变成了一条软塌塌的“绳索”。他手上一松,将蛇随意弃在草丛之内,皮笑肉不笑地道:“一条乡间最常见的小土蛇,被你生生说成了五步倒……我可是山贼,你真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

林初荷被他的一连串动作恶心的差点吐出来,战战兢兢地朝后退了退:“呀,你好变态。那条蛇浑身黑魆魆的,瞅着就吓人,一时看错又有什么奇怪?我打小就怕蛇,这会子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出主意,你还好心当成驴肝肺呀?”

“那我倒应该谢谢你了?”沈醉眼睛里光芒愈盛,似笑非笑道。

“不必了,你甭再烦我,我就该谢谢老天爷了!”林初荷懒得再跟他胡咧咧,理了理肩上篓子的背带,甩开步子就要离开,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道,“山贼这份职业是很有前途的,你好好加油吧!”

就在这时,山林中传来一声鸟鸣般的呼哨,沈醉那原本笑意浮现的脸上骤然冷了下来,接着身形一闪,像一道靛蓝色的闪电掠入一片树影之中,须臾间便消失不见。

林初荷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被蛇咬了还能跑那么快,果然是个高手哇!啧啧,这样的一张脸,配上一身好功夫,当山贼,也太可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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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离开后,林初荷又在山上拾了些柴,为了怕村里人发现这眼活泉,她便将泉眼上的石头重新堆砌了一遍,令其看起来既散乱又严实,然后,冒着被扎死的危险寻了一大捆荆棘盖在表面上。做完这些事,她又退到几尺之外细细瞅了瞅,确认没有任何纰漏,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山。

刚踏上大道,她就忽然发现,在那几株白梅树下离着一个妙龄少女,身后还跟着个丫头打扮的小女娃子,手里搂着一件锦袄。那少女容貌清秀,脸色却有些凄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树上的梅花,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林初荷素来是个好奇心重的,当即便依靠着一株大树掩住身子,偷偷望过去。

早上的太阳已经下去了,天色越来越阴,林初荷饶是穿着棉袄都觉冻得慌,那姑娘身上只着一件丁香色的褙子,该是冷得够呛才对,然而她却好似对周遭的环境浑然不觉,只管盯着那株梅树发呆。

她身后的丫头想必也冷得够呛,站在她身后放软声调道:“小姐,咱还是赶紧回去吧。天儿越来越凉,你老站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会生病的。再过一个来月就是你大喜的日子,这时候瞧大夫吃药不吉利的。”

那姑娘没有回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他是铁了心不让我找到他了,是不是?咱家也有这么一棵梅树,那棵树,还是他亲手从镇外山坡上挖回来,种在院子里的。他说,梅花就是要在雪中方才能显出最美的一面。这树春天里种下,如今到了冬天,还未下雪,花已开了,可是,他人却已不在这里,说不定,我永远也再见不到他了……”

她身后的丫头垂着脑袋,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林初荷站在原地暗暗纳罕,盯着那主仆二人瞧了半晌,见她们之后便再无交谈,只得遗憾地耸了耸肩,快手快脚地跑回村里。

正文 第16章 穷亲戚

林初荷一溜烟地进了村,拐进简家的院门,迎面就看见韦氏正蹲在地上洗衣裳。自打她嫁到简家,一屋子老小的衣服就全归她一个人洗,冬天河面冻上了,就只能在家里自个儿打井水一件一件地慢慢搓,两只手冻得像红萝卜,后脖颈却还微微地冒热气。

见林初荷回来了,韦氏连忙站起身,把手在围裙上揩了揩,凑上来要接她背上的篓子,口中道:“呀,荷妹子回来了?都是俺不好,让你去打柴,这天儿说变就变了,没冻坏你吧?”

林初荷可不想被她瞧见自己带回来的那大半罐活泉水,连忙朝旁边躲了躲,笑道:“嫂子,你自个儿冷成那样,还有工夫说我哪?不打紧,我走了一趟,身上甭提多暖和了,我自个儿把柴收拾进去就行。”

说完便麻利地将柴火拿进厨房,又去了屋后茅草棚,偷偷把陶罐收到床下,刚绕回来,就听得院子外头传来一声吆喝。

“阿贵,阿贵在家没?”

院门口站了一个干瘦的男人,庄稼人打扮,黑黄的脸上皱纹横生,看上去比简阿贵要大个几岁,手里提着两只活鸡,两条裤腿上都是泥点子,显然是赶了许久的路才走来这里。

这人林初荷从来没见过,但听他那样叫简阿贵,应是十分熟稔,便跑过去冲来人咧嘴一笑,道:“大叔你找谁?”

“哟,这俊丫头是哪儿跑出来的,瞅着面生啊。那啥,我是……”那人怔了一下,话还没说完,恰在这时,西厢耳房的门突然开了,简老爷子身上只穿一件中衣,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捆得扎扎实实的扫帚,虎虎生风地冲了过来,那架势那动作,根本不像是个年逾六十的老人。

“简阿福你这个畜生,你来干啥,麻溜地给我滚!老子他娘的鎚不死你!”

那一柄扫帚在他手里舞得仿佛有通天彻地之能,扬起漫天尘土,照着门口简阿福的面门就直愣愣拍了过去。简阿福吓得一缩脖子,伸出双手抓住扫帚的前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爹,你看你这是干啥,咱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是你儿子,来瞅瞅你,也是应分的呀。”

“放你的臭狗屁!老子没那个本事,生不出你这样的白眼狼,你给我打哪来的死哪儿去,别跑来祸害我阿贵,你个夯屎的货!”简老爷子这一句话吼得中气十足,然而身体却已经发抖了,拽着扫帚把儿扯了两下,劲儿不够大,终于是没抢过来,只得佝偻着背呼呼直喘气。

弄了半天,这男人就是简阿贵的大哥,将自己亲生老爹赶出门外的不孝子?林初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居然还敢上门哪!厉害,佩服!

她见简老爷子衣衫单薄,担心他作出病来,连忙扑过去拽住他的袖子,道:“爷,你这是干啥?”又转身对愣在一旁的韦氏道,“嫂子,你赶紧把爷爷扶进屋里去,他这样要冻坏身子的!”

韦氏这才恍然大悟,生拉硬拽地扯着简老爷子回了西厢耳房。

林初荷抬眼瞅着门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简阿福,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去招呼他,正犹疑间,简吉祥披着外衣颤颤悠悠走了出来,一见简阿福,登时就叫道:“大伯,你咋来了?”

“呵呵,吉祥啊,有日子没见,身子可见好了?”简阿福就跟变脸似的扯出一个笑容来,脚下疾走,几步窜进院子里搀住了简吉祥的手,“你大伯娘成天念叨你,说你憋在家里不是个事儿,来咱们田里走走,多看看花啊草啊的,兴许这病就大好了呢!喏,你瞅瞅,她还特地让我带来两只自家养的肥鸡,说是给你好好补补呢!”

简吉祥虽然常年卧病,对这个大伯的行径也是有些了解的,脸上的表情便并不怎样愉悦,只是微微笑道:“大伯娘有心了,我这些日子倒觉得松快许多。”说着,招呼林初荷道,“荷妹子你来,这是我亲大伯,你这个傻丫头,咋能叫叔?”

然后,又对简阿福介绍道:“大伯,这是……这是我妹子。你别看她年龄小,可能干呢!”

简阿福也就明白林初荷是谭氏买回来的童养媳,便打着哈哈道:“好个伶俐丫头,模样又好,我早说,弟妹那眼光就是毒,一看一个准儿!吉祥,保佑你病快快好,等这丫头大了,早日生个胖小子啊,大伯还等着喝你娃的满月酒呢!”

说着,又看了看躲在堂屋门边儿上的简元宝,满脸堆笑道:“哟,那是宝儿吧,你瞧瞧,我就说弟妹会养孩子,把这小宝儿养得是圆滚滚胖乎乎,一看就是个福相,赶明儿个是要挣大钱哒!”

简元宝也不言语,跑过来躲在林初荷背后,拽住她的衣襟。

林初荷见简阿福穿得寒酸,又只管说些讨好的话,再想想这些日子从简老爷子和简阿贵的对话中零星听来的讯息,心里也大概知晓了他的来意。

当初简家分家时,简阿福得了几亩地和老房子,算是占了大便宜,一开始,日子也算过得着实不错。然而他娘一死,他把简老爷子就赶了出来,自那之后他就跟撞了邪似的,家里的几亩田种啥亏啥,哪怕跟着村里人一起种麦子,也独独他那几块地收成最差。偏生他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得,这样连番的闹腾,家里的日子就愈发紧巴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自己弟弟这个酒坊颇为眼馋,三天两头就要跑来捞点油水。这既不过年又不过节的,多半是打抽丰来了。

简吉祥对此当然也是清楚的,虽不情愿,可该问的却还是得问:“大伯,我爹在酒坊忙着呢,你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嘿嘿,真没甚事,就是想来瞅瞅你咋样了,顺便的,也正好和你爹整两盅,这好长时间没见我怪想他的。吉祥,你爹啥时候能回来?”简阿福仍是顾左右而言他,可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却闪闪烁烁的,也不知藏着什么主意。

林初荷知道简吉祥为难,但她也很清楚,简阿福抱定了主意来讨便宜,不见着简阿贵的面是不会走的,索性看向简吉祥,道:“哥哥,要不我去叫爹爹一声儿?”

简吉祥身子虚,又实在没心力跟这个大伯纠缠,低头想了想,道:“那行,你去吧,就说我大伯来了,在屋等着呢,叫他赶紧回来,听懂了?”

林初荷知道他不过是想让自己提醒简阿贵有个心理准备,连忙答应下来,转身跑向隔壁酒坊。

正文 第17章 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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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简阿福就留在了自己弟弟家里没走,晚上,简老爷子在西厢耳房里赌气不肯出来吃饭,简阿贵开了一坛好酒,韦氏杀了一只鸡上锅蒸了,又炒了两样小菜,兄弟俩连同简兴旺,就在堂屋里对饮起来。

林初荷和韦氏在厨房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饭,轻易将外面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哎哟我的兄弟,我给你透个底吧,你哥我现在,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简阿福一上桌,刚抿了一口酒就叫起了苦,“我那几块地的情形,你也很清楚,你侄儿良全今年都十七了,成天在村子里游手好闲。我跟你嫂子琢磨着,娶房媳妇说不定那性子就稳当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一来嫌我家地里没收成,女儿嫁过来要受苦,二来嫌良全文不成武不就,说他是个没出息的,都不愿意跟我结亲,我这心里真是……难受哇!”

简阿贵初初听说自己的大哥来了,心里登时就是一紧,如今听他这样说,只能端起酒杯敷衍道:“咳,哥你也别说这种丧气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日子嘛,混着混着也就过去了。你瞅着我现在能吃饱饭,就觉得我日子好过?嚯,你是没瞧见我那家里那个凶婆子,啥都要抓在自己手里,一点余地不留,我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哪!”

他这话的含义也很明显,意思就是,这个家他是做不了主的,简阿福就算再跟他倒苦水也是白搭。

那简阿福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听他这样说,将酒杯往桌上一顿,气咻咻道:“我说老二,你这是成心气我呢吧?弟妹那么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抓,你还不知足?就算她凶悍些,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我跟你说,你这日子啊,就算再不济,跟我一比,那都是在蜜里打滚儿!”

简阿贵素来是个怕事的,连忙道:“你看你嚷嚷啥,有话不能好好说啊!”

他哥这才重新端起杯子来,“吱溜”又抿了一口,终于拍着大腿进入正题:“老二,咱们一家人,我也不说两家话了。良全成天混着,我和你嫂子看在眼里别提多糟心了。我那地里头是没啥指望了,我寻思着,把他送到你这酒坊里,让他跟你学学手艺,你看咋样?”

听到这里,林初荷便和韦氏对视一眼,千万句话尽在不言中。听简阿福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那儿子可不是个省心的主,要真来了简家酒坊,非闹得鸡犬不宁不可。

“什么?”简阿贵闻言立时一惊,手里的杯子不由自主地“砰”一声掉在了桌上。

“怎么了,给吓着了?”简阿福再次面露不悦。

“不是……”简阿贵求助地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嘴里磕磕巴巴道,“大哥,酿酒这口饭你当是好吃的?你看我家兴旺,够勤快了吧?就这样,还三天两头的跟我抱怨,说累着了。良全那孩子你们疼得跟心头肉一般,这个苦他吃不了。”

简兴旺嘴笨,只能在旁边连连点头:“是,是够累的。”

“瞧你说的,你是他二叔,这是给他活路呢,他敢不听你的,你大耳刮子收拾他就是了!”简阿福丝毫亦不松口。

“可是……我这只是个小作坊,现在已有了六七个人手,良全要是来了,我让他做啥?”

“老二,你这是拿话搪塞我呢!”简阿福登时勃然大怒,“你堂堂一个酒坊老板,安排个人进去都不行?那可是你亲侄子!你想想,咱们小时候,是谁背着你去河边玩儿,是谁领着你上山摘果子,又是谁每次挨爹娘打的时候都把你拦在背后?你现在阔了,就跟我生分起来了,我……我真是寒心哪!”

说着,竟牵起衣角擦拭眼睛。

简阿贵见他来这一出,慌张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一叠声道:“大哥,你看你说这些干啥?你对我的好,我还能不记住吗?你……要不你让我想想,今晚就在我家歇,明天我给你个准信,行不?”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就等着!”简阿福跟唱戏似的,又扯出一张笑脸,端起酒杯来跟简阿贵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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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林初荷伺候简吉祥洗了脚,端着水盆从屋里走出来,正往外泼的时候,看见简阿贵蹲在院子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壶,不时仰头喝上一口。

她知道,这个公爹多半是在发愁那简良全的事情,那背影看起来简直有些凄凉,原本打算过去劝他一两声,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

简阿贵是个极没有主意的人,动辄便会被人摆弄。简阿福上门来给自己的儿子谋生路,这件事说穿了不过是简家的家事,与经营酒坊不可相提并论。她林初荷总归是个外姓人,对待这种家中杂事,话越少越好,否则,一不留心多了嘴,便很容易惹祸上身。

想到这里,她便静悄悄回了屋,把木盆搁在架子上,又端起在桌上晾了多时的汤药碗,对简吉祥道:“哥,我看见爹还在外面院子门口坐着呢,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闷酒。这大冷天的,回头把凉风都咽进肚子里,要生病的。”

简吉祥接过药碗,叹了口气道:“我爹那是在发愁呢,今天我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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