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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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酒香-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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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荷连忙蹬蹬蹬地跑回屋里给他倒了碗热水,看他一口气喝得见底,呼吸平顺了些,这才问道:“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爹和娘呢?一切都还顺利吧?”

简吉祥这时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见简兴旺一脸焦灼,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该不是出啥事了吧?”

简兴旺狠狠地一拍大腿:“简良全那个狗娘养的,气死我了!”

原来,昨日一行四个人慌慌赶到河源镇,简阿贵和谭氏带着一坛碎雪酝径直去了徐家,简兴旺便领着简良全在镇上一个便宜客栈住下了,守着剩下的那十六坛镇店之宝。因为担心有人偷酒,也为了省几个钱,他们干脆在客栈的杂物房安顿下来,将酒就放在脚边,一刻不离。

谁成想,当天傍晚,简兴旺到镇上去买干粮,离开了不过半个时辰,回来之后,见到的,却是一片狼藉——满地酒坛子的碎片,浓醇幽香的碎雪酝流得到处都是,简良全坐在一地酒水中烂醉如泥,任他怎样捶打喊叫,也始终醒不过来。

“他娘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简良全他根本就不是人哪!”简兴旺抹了一把鼻涕,气急败坏地道,“我离开时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好好守着酒,他倒好,自己喝不算,还把所有的酒都拿来孝敬了土地爷!我家上辈子到底欠了他什么,他这一世要如此折腾我们?那十几坛碎雪酝是我爹娘的心血,比我年龄还大,他糟蹋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啊,这个畜生!”

林初荷也发起急来。谭氏心心念念要做成这笔值五十两银子的大生意,为此不惜将埋藏了十九年的镇店之宝都拿了出来。她满肚子里都是希望,到头来,却落得一场空,还不知要怎样发疯,往家里人身上撒气呢!

简兴旺依旧不停口地在旁骂骂咧咧,简吉祥连忙过来拽了他一把,道:“哎呀哥,你就是把天给骂漏了也无济于事,那十六坛碎雪酝当真一点不剩?爹娘如今在啥地方呢?”

“剩?剩他奶奶个腿儿!我当时就检查过,多半是简良全喝醉了发酒疯,把酒坛子都给踹了,一坛也没给我留下!我吓得半死,连忙跑到徐家去通知爹娘,再回到客栈,那简良全已经不见踪影,肯定是知道自己闯下大祸,遁走了!那徐老爷本来对咱们的碎雪酝很满意,银子都拿了出来,我们却交不出酒,登时就大发雷霆。我娘脾气又急,三两句跟人就吵了起来,还打发我回来去酒坊找人帮忙哪!我不跟你说了,这就去叫人去。”简兴旺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可真是一件棘手的大事,林初荷暗自想道。简阿贵是个废物,遇到事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显然是指望不上的;谭氏又跟吃了爆炭似的,压根儿一点就着,那徐老爷在整个河源镇都算得上财大气粗,哪是他们简家这种小作坊对付得了的?她在徐家已经闹将起来,这会子还让简兴旺回来叫人帮忙,到那时,更是一团大乱,就算是原本有理的,被她一搅和都能变得没理。

她慌忙使劲拉住了简兴旺的衣襟,道:“大哥,你千万别去叫人,要是酒坊的伙计们真去了,这事儿就彻底黄了!你带着我去好不好?就算不能帮忙想办法,至少还能从旁劝着,娘把气撒在我头上,总比撒在徐家好哇!”

“哎哟我说妹子,你就别添乱了!你去干啥?你去了,我弟谁来照顾?你……”简兴旺正要拒绝,却被简吉祥拦了下来。

“哥,让荷妹子跟着去吧,她嘴甜,人也机灵,说句不知轻重的,我瞧着她倒比咱娘还稳重些。”他一字一句地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帮不上忙,让她去瞧瞧,我能放心些。你别发愁,我身子挺好,这么些时候也没咳嗽一声儿,出不了事儿的。”

接着,他又对林初荷道:“妹子,你也别太紧张,多帮着劝劝我娘,要是能想出办法来是最好,实在没辙也无所谓,最要紧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回来,知道不?”

林初荷赶紧点了点头,进屋收拾了一下,简兴旺听说韦氏身上不舒坦,便回房去瞅了瞅她。片刻之后,他忽然像疯了一样从房里冲出来,声嘶力竭地叫道:“荷妹子,荷妹子你快来帮把手,你嫂子见红了!”

正文 第26章 有机会

林初荷冷不丁听见这一嗓子,也是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跟着简兴旺跑进屋里。一进门,便看见韦氏躺在床上不住地低吟,一张脸惨白如纸,脑门上全是冷汗,眼泪顺着面颊扑簌簌往下直滚。而她身下的床褥上,隐隐能瞧见渗出来星星点点的血色。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小产的征兆?可是,韦氏何时怀了孕,她可一点都不知道啊!林初荷赶紧凑上去,攥住韦氏的手,连声道:“嫂子,你这是咋的啦,哪里不舒服,快跟我说!”

韦氏眉头拧得死紧,气若游丝地道:“肚……肚子疼……”

“秀兰,秀兰你可别唬我,有了身子,咋还不跟我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简兴旺愣愣地站在旁边,忽然抱住头蹲在了地上,竟吭吭哧哧地哭了起来。

怎么能这样,老婆出了事,不知道赶快张罗着请大夫,自己倒先嚎上了!林初荷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副样子,使劲将他从地上一把拽起来,一字一句地道:“大哥,你先别忙着哭,你听我说。嫂子的身子是大事,耽误不得的,但眼下爹娘还在镇上,徐老爷那儿,同样不能置之不顾。你如今就在这儿陪着嫂子哪也别去,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给我吧!”

说着,她立刻从房里跑出来,冲傻傻站在院子里的简元宝招了招手——小孩儿被屋子里突然传出来的嚎哭声吓得早已经失了魂儿,呆愣着走到她跟前。

“宝,你长大了,你能幇姐的忙,是不?”林初荷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简元宝朝她脸上看了看,过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那好,姐现在就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做。孟大夫的医馆在什么地方,你认识吧?你马上就去把他请过来,让他给咱嫂子诊病,他要是不在医馆,你就上他家找他去,一定要把他请来,你的任务才算完成!姐马上就得去镇上找咱爹和娘,咱爷和二哥,就交给你照顾,大哥那里要是需要人端茶送水,你也得去搭把手。你是个小男子汉,能做到吗?”林初荷快速而清晰地吩咐道。

简元宝怯怯地抬头,见林初荷一脸信任地望着自己,也不知从哪里生出勇气来,攥紧了拳头大声道:“姐,我能的!”

“好,那你赶紧去!”林初荷把他打发走,回头又看了一眼简吉祥。

“荷妹子,你赶紧到镇上去吧,要是晚了,咱娘恐怕会闹得不可收拾了。”简吉祥苦笑着道,“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虽然不中用,但……要是有麻烦,我就去老孙家找人来帮忙,你别担心。”

林初荷听他这样说,便吁出一口长气:“哥,那我这就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身子,千万……”后面那句“千万不要给我惹麻烦”,她终究还是没说出来,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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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村距离河源镇有大半天的路程,自打重生,这还是林初荷第一次独自来到镇上,然而此刻事态紧急,她也顾不上四处打量,一路边走边问,到达徐家米铺时,天色已经有点发暗了,零星的雪花飘了下来。

徐老爷的宅子就在米铺旁边,林初荷向守在门口的家丁问了两句,得知谭氏已经将事情闹僵,徐老爷说要告他们诈欺,二人被人从宅子里轰出来之后,心中害怕,站在门外不肯离去,非得要进去再给那徐老爷道歉,求得他原谅不可。徐老爷本待不搭理他们,后来见下了雪,这才松了口允他们进去,只不过,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在屋中忙活自己的事,压根没再出来和他们见上一面。

照这样看,那徐老爷的心肠,倒应当是还不错,就算说要告他们诈欺,那也多半是吓唬吓唬谭氏和简阿贵,省得他们一个劲儿的闹腾罢了。林初荷在心里计较了一番,便冲那小厮笑了笑,也踏进了门。

此刻正是徐家上下用晚饭的时候,简阿贵和谭氏候在前院,不住地走来走去,头发上沾了几点雪花,看上去颇有些苍凉。

“咦,荷丫头你咋来了,你大哥呢?”简阿贵一抬头看见林初荷只身前来,立即诧异地叫了出来。

林初荷想着,此时简阿贵和谭氏心中不知怎样焦躁,韦氏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又尚未可知,反正这两人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上忙,贸贸然把韦氏见红的事说出来,除了火上浇油,再没有别的作用,于是便冲简阿贵笑了笑,道:“大嫂身子有点不舒服,哥不放心,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我知道爹娘是让大哥回去叫人,但我估摸着,现在这种情形下,若真个带了人来,只会坏事,所以……”

“你估摸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情我全家上下都得听你指派调遣了是吧?”谭氏一嗓子吼了过来,“简阿贵,你看看你生出来的好儿子,连这么个死丫头,都能骑在他头上拉屎了!”

“吵啥吵,荷丫头来都来了,难道你还把她赶回去?”简阿贵心里憋气,壮着胆子喊道,“当初我就说,那碎雪酝动不得动不得,你听进去了吗?这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酒没了,钱也没挣着,你还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头胡乱嚷嚷!”

谭氏气得脸都歪了,指着简阿贵鼻子就骂:“你个不要脸的老货,要不是你不中用,老娘能千方百计想辙给家里弄钱?你自己想想,这些年,你对这个家有过什么贡献了?要不是老娘撑着那破酒坊,你早就上街要饭了!”

吵吵吵,除了骂人,你还会点什么?林初荷偷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耐地转过头,朝左右张了张。就是这一望之下,她忽然见到,这前院之中栽种着一株白梅,梅树下,一个弱伶伶的少女正仰着脸,满面凄惶。

这姑娘有几分面熟啊,可是……在哪里见过?林初荷立刻皱起了眉头,无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额角。

正在这当口,从屋子里跑出一个青衫丫头,径直来到梅树下,担忧地小声道:“小姐,老爷让奴婢请您进屋吃饭呢!天儿这么冷,婚期眼看将至,您要是冻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办呀!”

少女回过头来,唇边浮出一抹苦笑:“小环,你看,下雪了……他果然说的没错,这梅花,果然要开在雪中方显真正的美丽……”

就是这寥寥几句对话,令得林初荷登时犹如醍醐灌顶,喜得立时想在地上翻两个跟头。

这多半就是徐老爷的千金,即将出嫁的徐小姐了,她不正是自己去翠岩山打柴那天,在山脚下遇见的那个衣衫单薄的姑娘吗?

之前谭氏就曾透露过一句半句,说这徐小姐在家中是极受宠的。她对这株白梅如此钟爱,倘若是这样……

徐小姐跟着丫头小环进了屋,里面立刻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期期艾艾地叹息道:“莺儿,我的乖女儿,你这是干啥嚜!大雪天的你还在院子里,你是要让你爹我心疼死啊!”

林初荷摸了摸下巴——果然很受宠啊!

她眉头一皱,已经有一个计策从脑海里蹦了出来,于是立马转过身,对着简阿贵脆生生地道:“爹,娘,咱家的碎雪酝没了,你们也不必太过心焦,我就想问一句,这笔生意,你们还想不想做了?”

谭氏剜了她一眼,嘴里哧了一声没有说话,简阿贵叹息摇头道:“你这孩子,问的啥话?我们要不想做这生意,又何必巴巴儿地跑来?只是事情闹成这样,还做啥生意?”

林初荷抿嘴一笑:“爹,这事儿还没到毫无希望的地步,我倒有个法子,说不定,咱还有机会呢!只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爹若是能答应我,接下来的事,就全不用你们操心了!”

正文 第27章 谈条件

这话一说出来可捅了马蜂窝,谭氏立刻跳起八丈高,指着林初荷就骂道:“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敢跟老娘讲条件?嚯,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这么个死丫头,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吃了两天饱饭,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你趁早给我闭嘴吧,别让我说出好听的来!”

林初荷对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装出一脸委屈,扁了扁嘴。

提条件这种事,当然不能妄想一口就吃成个胖子,不仅要把握好时机,更重要的是,还得注意分寸。如今,谭氏和简阿贵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求虽然可能有些不厚道,但恐怕却是最容易见成效的。

谭氏怒火滔天,简阿贵那边,却是另外一种心思。谭氏不在家的时候,他亲眼见识到林初荷应对突发事件时的冷静,这丫头别看年纪小,脑袋却挺灵,说不定,真能想出什么好方法也未可知。

他踌躇了片刻,便抬头道:“丫头,你咋还跟爹娘生分起来了?你有啥条件?”

你们是我哪门子的爹娘?林初荷偷偷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十分恳切地道:“爹,我虽然自小住在山上,在你们眼里,或许就是个没规没距的野丫头,但我也是不是那起不懂事的,绝不会为难你们。爹,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们如果愿意答应,我自是感激不尽,就算你们不允,我往后,还是会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事的。”

简阿贵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说来听听。”

林初荷就走到简阿贵跟前,可怜兮兮地道:“爹,那茅草棚子里太冷了,到处都漏风,我晚上压根儿睡不着,浑身都像冰棍儿似的,太难受了……”

简阿贵闻言便是一愣。

“爹,我不要住多好的屋子,只要有个暖和的房间,能让我睡个踏实觉,我就满足了。屋后的地黄,我还是会小心看顾着,每晚都起来瞧一回,行不?”林初荷见他似乎有些动容,便愈加做出小心翼翼的模样。

谭氏眉毛倒竖,张嘴又要骂人。简阿贵回头瞅她一眼,提了一口气大声道:“你歇会儿吧你,这咋的啦?荷丫头……她说穿了也才十一岁,是个孩子啊!”一边说着,竟有些鼻酸起来。

他原就不是那种喜欢克扣人的性格,如今见林初荷这样诚惶诚恐的,只为有个暖和地方睡觉,一颗心立时软成了面团儿,想也没想,张嘴就道:“荷丫头,你别担心,这事儿爹给你做主。不管今儿这笔生意能不能成,等咱一回到家,爹马上就给你张罗腾屋子,啊!那你还有一个条件是啥?”

第一个目的达成,林初荷暗自满意地点点头,偷瞄了谭氏一眼,期期艾艾道:“还有……还有就是,我每天都在酒坊上工,爹能不能给我发点工钱?”

“你说啥?你活得不耐烦了吧?老娘一拳头鎚死你!”谭氏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跳起身扑过来就要揍林初荷,“老娘五两银子把你买回来,就是让你当牛做马,你也得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要钱没有,老娘的命你要不要?”

“你就不能消停点儿?!”简阿贵一把拉住谭氏,转过脸,尽量和颜悦色地对林初荷道,“丫头,你要钱干啥?这不合规矩啊。你看你大哥,他也成天在酒坊里做事,比你累多了,还从来不说那要钱的话呢!咱都是一家人,哪有把银钱算得这样清楚的道理?”

“不是的,爹……”林初荷咬着嘴唇道,“我虽没来家里多久,但眼见着二哥成天那样病着,心里可着急了。我想着,如果能去县城里找个好大夫,那兴许这病一下子就好了。我知道咱家的钱大多数都得放在酒坊里头,日子过得挺紧巴的,如果爹……如果爹一个月能给我两百文工钱,我都攒起来,赶明儿个,还能一气儿拿出来给哥哥瞧病呢!”

话音未落,谭氏和简阿贵俱是一愣,后者的眼眶,居然有些发红了。

“我老简家祖坟上冒青烟,竟得了这么个好丫头啊!”简阿贵抬头望苍天,用手揩了揩眼角,“你事事都为你哥着想,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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