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侬,我农》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你侬,我农- 第5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德清换了一身简陋的麻利打扮,嘱咐李嬤嬤为她打掩护之后,悄悄地出了县主府,然后专走小巷,七拐八弯的往辅国公府方向去——她现在只相信辅国公。

德清不敢走正门,而是跳进了辅国公府的后园。可惜她刚刚落地,身旁就围上了四个护卫,德清也不废话,直接道:“我是襄农县主,有要事求见国公爷。”

幸好护卫中有人见过她,立即去为她禀报,德清很快就见到了辅国公赵济霖,简短陈述了来龙去脉之后,把拼接好的白绢递了上去:“国公爷,我不知道这白绢之上所言是真是假,然觉得事关重大,因此第一时间赶来交由国公爷辨别真伪。”

赵济霖接了过去,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捧着白绢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德清立即知道,白绢上所说的事情是真的!

赵济霖不出声,德清静静地等。直等了两刻,才听到赵济霖的声音:“县主,你回府之后,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不可对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未婚夫提起这张白绢,另外,请修好那只手镯、日日佩戴。我马上调集四十名一等护卫加入到御林军当中,日夜护卫你的安全。”

尽管被当作诱饵、面临生命威胁,德清还是松了一口气:把问题抛给辅国公,果然是对的。

可是,德清马上又变得惶恐不安,临走之前,她对赵济霖跪下磕头:“国公爷,皇上但有所动,请帮忙保得郑国公女婿刘源长、孙女婿黎嘉铭一命!”

赵济霖扶了她起来,静静看着她:“县主,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我只能尽力,但无法保证。”

德清泪流满面:“如此,如此,我就成了那不恭不敬、不仁不孝之人了……”

赵济霖道:“县主多虑了!这世上既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也有前人种恶、后人遭殃,因果循环罢了。况且,那些人若再不得惩处,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受累呢。”

德清原路返回,一夜不得安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憔悴了不少。进香回来的顾氏见了大惊,一边让人炖补汤,一边小声埋怨:“真是的,明明知道过几日你就要成亲了还派给你差事,吃不好、睡不着、还受了惊,大礼那日拜不了堂可怎么得了?”

德清挤出笑脸:“娘,拜堂要什么力气?即便要力气,我也不缺,信不信现下我都能把你举起来?”

顾氏摇头:“看看你说的什么话?还好你只需在刘府住两晚,不然恐怕要隔三差五跪祠堂思过呢。”

镜湖也从青州回来了,只进府沐浴、换了衣裳,然后就直奔县主府。看到德清瘦了一圈,自责不已:“我要不去青州就好了,好歹能帮你挡一挡。”

德清道:“老太爷病了怎能不去看望?对了,老太爷病着,到了那日能回来受礼么?”

镜湖一脸郁闷:“爷爷他,能吃能睡!”

那就是不满意她这个孙媳妇、装病了。德清心内叹气:再过一阵,恐怕老太爷就要真病了。

德清一边绣花待嫁,一边等着那道惊雷打下来。

六月二十四,无风无雨、无尘无雷,刘镜湖的花轿到了县主府。

第83章 083 成大礼心愿得偿

赐婚距成亲只有一月时间,乐阳的仁厚、徳秀、德方都来不及进京参加婚礼,因此见证德清出嫁的只有顾氏和德方,好在还有舅妈一家在,皇上又拨了不少人帮忙,县主府也颇为热闹。顾氏心里不舍女儿出嫁,也遗憾丈夫不能前来送女儿,但是请到了陆运的夫人高氏做全福夫人,还是非常高兴,人前人后都喜笑颜开。

但是等到德清拜别的时候,眼圈霎时就红了,按规矩勉强把父母该讲的话讲完,就说不下去了,只重复一句:“一生顺遂,一世无忧。”

盖头下的德清禁不住泪如雨下。

上一世的妈妈教会了自己女人也要有坚持:妈妈生在那个可以自由追求理想的时代,她凭着自己本身的聪明、智慧,辗转不同的国家、城市,始终朝自己的目标前进,想什么便去做什么,活得肆意、逍遥。

这一世的娘亲则教会了自己什么是落地生根:虽然娘亲只是一位古代家庭妇女,身上的枷锁重重,且经历了从官家小姐到辛劳农妇的巨大落差,但不管落在什么境地,她都努力生活得更好,且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两世的母亲都很伟大,她们都聪明、通透、坚韧,而顾氏则更为不易:这位坚强的母亲,始终用自己瘦弱的身躯给儿女提供最有力的庇护。

德清结结实实磕了头,磕头的时候眼泪掉下来打湿了手背,然后她感到宽大的衣袖下,一只有力的温暖手掌盖住了自己的手背,而后紧紧一握,接着她听到了坚定的熟悉声音:“娘,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师妹受半点委屈!”

然后德清听到了顾氏的话:“好!好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德方驼了德清出门上轿,坐下后红豆塞了平果、如意,然后花轿便离了县主府、一路吹吹打打往刘府而去。结亲的两家其实只隔了两条街,但是花轿几乎绕了殷京城一圈之后,这才落在了刘府大门之前。

德清扶着绿禾的手走出轿门的时候,耳边充斥着鞭炮声、人群嘤嘤嗡嗡的议论声,脚下不禁有些迟疑,正踌躇间,一个身影挤开左边的绿禾,然后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轻轻往前一带,她便立即跟着朝前走去了,耳边却立即听得一片哄笑声,隐有人语道:

“新娘子害羞了!”

“新郎着急了!”

德清使劲要挣脱镜湖的手,谁知他却握得更紧了,而且俯头过来低声说了一句话:“前面火盆里的火苗一尺多高,一会你得就着我的手劲跳过去,否则恐怕要着火。”

德清立即安静了——新娘子的裙裾在跨火盆时被点着,去年她在乐阳还见识过。

刘老太爷一直在青州病着,并没有回来参加孙子的婚礼,堂上只坐了刘源长和韦氏,拜堂只持续了不过大半刻就结束了。主婚人是礼部尚书高绍荣,当他喊完“礼成!”的时候,德清似乎听到了对面的刘镜湖长出了一口气,她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心里马上又一紧。

往新房去的路上,镜湖故意放慢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只有两步距离,惹的跟在后面看热闹的人窃笑不已。德清蒙着盖头,只看见镜湖脚下的鞋子,看见他脚步从容,便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盖头揭开的时候,德清听见了一片低低的惊呼声,她大方抬头,然后用眼角余光溜了一圈四周,发现新房里满满挤了一屋子的大小媳妇、大小孩子,不由微微一笑,洞房里顿时一片寂静。

镜湖对上德清的目光,立即便屏住了呼吸,他见多了平日村姑打扮的清丽的她,也曾见过南疆少女装束的不羁的她,还见过及笄礼上庄重端丽的她,每一个她都令人迷醉!可是眼前的她,全身裹在红色袍服里,满头珠翠,面覆薄粉、颊染胭脂、眉涂青黛、口润丹朱,前所未有的艳丽、华贵!可是不同于以往他曾见过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新娘子,她脸上的所有修饰都恰到好处,她是绝丽的仕女,雍容、沉静,眉梢间却带着点儿俏皮,正是他无数次梦境里面的佳人。

她微抬眼看他,微笑着,是她,又不是她。镜湖竟以为自己身处梦境,一时看呆。

德清乍看见镜湖,也是微微愣神:红袍如火,郎君如玉。

镜湖一向清冷自持,平日里深深浅浅的蓝色衣裳在他身上换来换去,衬得他益发独立。就算在乐阳的四年里努力与人打成一片,然而一旦他不开口说话,周围方丈之内往往就自成一方天地,谁也不忍惊扰。如今,一身大红袍服把他的白玉脸孔映得微微泛红,眉梢眼角全是盈盈笑意,光看着就让人舒心、畅快。

两人静静对望,一个如兰如梅、一个如珠如玉,一个微微吃惊、一个痴痴傻乐。

周围的人看着一坐一站的一对璧人,霎时也静了下来,脑海里不约而同浮上种种应景之语:天作之合、天生一对、金童玉女……

直到宫里来的喜嬤嬤“咳”了一声,笑道:“盖头揭开,新娘端庄、新郎俊朗,佳偶天成、珠联璧合!”

德清惊觉过来,省起自己似乎太过大胆,赶紧低下了头,镜湖却不避不让,附身俯头过来,低声道:“我去去就回来,你饿了自己吃些东西垫肚子。”

洞房里的人听不见镜湖的说话,但是看他依依不舍的样子,便怂恿小孩子大声起哄:“新娘如花,新郎亲亲!”

镜湖却并没有照办,而是立即站直了,转身走到最靠前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面前,伸出双手把他叉着举了起来,然后隔空“吧唧”亲了一下他的脸蛋,笑道:“儿郎如玉,新郎亲亲!”

话落,放下小童出门而去,一路大笑不已:“呵呵呵,哈哈哈……”

德清低着头,眼角、耳朵却都不闲着,看了、听了镜湖的举动之后不禁目瞪口呆:这个样子的镜湖,好像被景宏附了体!

因之前几乎没有人见过德清,她又有着县主的头衔,主礼的喜嬤嬤又是宫里来的,镜湖出去之后众人并不敢如何闹洞房,大多数人跟在镜湖后面出去坐席了,只有刘府的几位近亲上前陪德清说话。其中,堂爷爷那一房来了三位中年儿媳妇,两位孙辈少奶奶,以及几个五六岁的男女童子,说话都很客气、柔和。

只有二少奶奶秦氏,拉着德清的手,似乎不经意道:“以前都说琼华亭主是殷京绝色,如今见了大嫂啊,才知道人外有人。只是,大嫂这手——似乎蓄满力气呢。”

德清反手抚上她的手背轻,微笑道:“二弟妹说笑了,我本来自乡野,一月前还是一个地道农女,说起来不过一株野草,哪里就能跟殷京贵人相比?不过弟妹眼光的确不差,我的手是种田的手,自然是蓄满气力的。”

秦氏噗嗤一笑:“今日大嫂进了刘府,以后自用不着种田,可要辜负这双手了呢。”

德清看着她笑:“弟妹多虑了,我倒是想让这双手闲着,可是圣命难为,恐怕得种一辈子田呢。”

秦氏讪讪退下,一个小女孩立即挤了上来摸德清的手:“我看看,我看看!”

堂婶郭氏立即拖了她回去,一边道:“镜明,不得无礼!”

德清一笑,大方伸出了广袖之下的双手给大伙参观:“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骨节比你们要大一些罢了。”

白皙的手掌,细长的手指,圆圆的指甲,手指上骨节隐隐突起,不似青葱、倒似嫩竹。十支嫩竹映着火红广袖,流光微微、风姿绰约。大伙顺着广袖往上看她的脸,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人与手,是绝配。

德清听到一位小女孩“哼”了一声,抬头望过去,发现发出声音的方向,一位红衣小女孩正拉着另外一个黄衣小女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咕哝:“一个村姑,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指都不及我瑜表姐的一半好看……。”

德清想了想镜湖跟自己提起过的刘府的人口结构,立即清楚了两个女孩的身份:大小姐镜曦、二小姐镜晴。

半个时辰之后,看热闹的人全部退去,德清在喜嬤嬤的指点下褪冠、更衣、沐浴,换了常服,接下来用了几样点心,然后便靠在榻上慢慢翻一本书。

天擦黑的时候,镜湖终于回来了,是被刘力和刘先缠着送回来的。刘力、刘先均已成婚,他们只把镜湖送到了院门口,然后便转手让两个嬤嬤扶着他回了新房,到了新房门口,又转手给了镜湖的奶嬤嬤吴氏。

德清听见院门的声响之时就已经站了起来,待看见镜湖摇摇晃晃进来,不由皱了皱眉,镜湖看着她,咧嘴一笑:“师妹,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醉,我还记着交杯酒没有喝呢!”

德清不理他,望向奶嬤嬤吴氏,吴氏立即吩咐门外候着的婆子:“何嬤嬤,传人把小厨房灶上的醒酒汤端进来。”

镜湖却摆手:“不急,醒酒汤不急!先喝了交杯酒,然后,一块儿醒!”

喜嬤嬤也想早点交差走人,立即上前,眼望着德清道:“新郎说得有理,左右不过一小杯,便喝了再一块儿醒吧?”

德清不语,却移步坐到了床沿上,吴氏赶紧扶着镜湖坐到了德清身边,喜嬤嬤斟了酒,递给新郎新娘一人一杯。德清稳稳接住了,镜湖的手却有些晃,德清担心他把酒洒了,赶紧伸出空着的左手扶住了他的手腕,镜湖一笑:“多谢师妹,我也挺担心师妹把酒给洒了呢,我也扶着你罢。不过,这样扶才比较妥当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左手扶住了德清的右肩,然后笑泠泠看着她。德清脸颊微烫,却放开他的手腕,慢慢搭上了他的左肩。俩人右手擎杯,左手互相扶着对方的肩膀,姿势无比亲密。

喜婆笑道:“饮合卺,夫伴妇白头!”

俩人手臂相交,各喝了小半杯,然后交换了手中的酒杯。

喜婆又道:“饮合卺,妇伴夫春秋!”

接下来是结发、坐帐、吃子孙馍馍,小半个时辰方罢。完礼之后,喜婆走了,吴氏带着两个婆子退到了外屋,绿禾几个则被遣到了东厢房,新房里只剩下李嬤嬤和单嬤嬤伺候。

德清平日并不喝酒,这时候那一小杯酒的酒力上来,便有些晕乎乎的,坐在床上、倚了床柱子望着镜湖笑:“师兄,该歇息了,可你还没有沐浴呢。”

镜湖在京城的朋友并没有几个,挡酒{“文、】的堂兄弟又{“人。】颇多,其实{“书。】并没有喝{“屋。】进多少,用了醒酒汤之后就越来越清醒了,这时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看着德清的样子,呼吸一顿,快步上前扶了她躺下:“我这就去沐浴,师妹累了一整日,先躺下歇一会罢。”

德清深以为然,就着镜湖的搀扶躺下,而后摆手道:“去吧,早去早回。”

镜湖弯着腰、俯着头,脖子堪勘被德清的手扫个正着,她的手不经意间拂过他的喉结,镜湖立即浑身一僵。

好在这时候李嬤嬤道:“大人,沐汤已经好了。”

镜湖重新出现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件大红单衣,满头乌发只用一根红绸带在脑后轻轻一束,红黑两色衬着他清冷的眉眼,整个人如同裹了红绸的玉树。

德清躺了两刻已经清醒过来,看着慢慢走近的镜湖忽然觉得心慌,一骨碌爬了起来,道:“师兄,酒席上你只顾喝酒、不曾用菜,肯定饿了吧?要不要让厨房再送些糕点?”

镜湖走得很慢,但是脚步不停,一边径直向前,一边道:“我不要糕点。不过,师妹若饿了,我便让人送糕点。”

德清道:“不,我不饿,我只是担心你饿了。”

镜湖慢慢笑了:“有师妹在,我不会饿着。”

德清冲口而出:“我又不是糕点——”

说完以后,猛然大悟,大窘,低了头、手拽着帐子不说话。

镜湖已经走了过来,轻轻挨着她坐下,然后握了她的双手在自己的手掌,低声道:“师妹,在我心里,你不仅是糕点,还是茶、米饭、山珍、海味……”

镜湖林林种种列举了上百种食物之后,德清忍不住开口道:“师兄,天下食物之多,你我没见过的还多着呢。哪日遇上了没见过的,以前的可就不好吃了。”

镜湖伸手扶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然后直望着她的眼睛道:“师妹,你是厨师啊——虽然你并不怎么会生火,不管何种食材,只要经了你的手,对我来说都是人间美味。”

德清微微叹了一口气:“师兄,我,我没有你认为的那样好。”

镜湖笑,一面不经意地拆着她头上的玉簪,一面道:“师妹,这个不用你操心,以后凡事有我,你只安安心心种田便罢。”

德清想起一事,道:“师兄,四年前你是特意去的乐阳么?”

镜湖已经拆了德清头上最后一根簪子,她的满头青丝倾泻而下,瞬时包裹了她的双肩。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