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出嫁那天是冬季，外面下着大雪，她一身鲜红的嫁衣出了城，皇兄拼命的去追，却被白一川拦下了。”
冬季，大雪……
女子心中微微一痛，那是她永远触及不到的过去，只属于他们的过去。
“所以我讨厌白一川，要不是他，皇兄一定能追上白依依，那么他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苏卿颜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云千叶回过神看着她，忽然说道：“你跟我皇兄到底怎么了。”
“啊？”苏卿颜吃了一惊，“你怎么忽然问这个。”莫名其妙的。
“不是啊。”云千叶解释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总觉得你跟我皇兄之间怪怪的。”
“哪里有。”苏卿颜不想去说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对了，差点儿就忘记了，我还有事儿跟你说的。”
云千叶眨眨眼，也想了起来：“对啊，你要我做什么来着。”
苏卿颜走过去，附耳说了几句：“明白了？”
男子点点头：“可是，你要怎么办。”
“等你弄清楚了，我们直接回去，让他们两个皇帝自己去解决。”苏卿颜撇撇嘴，“不过，你可要千万小心。”
“嗯，你也是。”
云千叶拉开之后，苏卿颜独自站在廊下良久，算算日子，自己离开京城也有一个多月了。思念，猝不及防的就来了。
他，原本是什么样子的呢。
竟然有些模糊了，只清晰的记得他的声音，他的香味。
“哎……”明明自己已经推开他了，为何又如此纠缠不清，为何又如此心烦意乱。
“苏大人，您为何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李笛路过的时候看见苏卿颜站在那里发呆，好奇道。
苏卿颜回过神，笑道：“原来是李大人啊。”
李笛走来，道：“苏大人似乎有心事。”
“其实也没什么。”苏卿颜想了想，问道，“对了，李大人知道大皇子是怎么去世的吗。”
李笛闻言，微微一叹：“是在自己府中暴毙的，究竟是谁杀的到现在都不知道呢。”说着看着苏卿颜惊讶的样子，更加起劲了，“不过当天夜里，大皇子的小妾就跟管家跑了，都说是那个小妾和管家谋害的大皇子呢。”
“大皇子还有一个小妾？”苏卿颜总觉得，谁能娶到白依依这样的女子，眼里哪还容得下天下女人。
“是啊，听说是个青楼女子。”李笛叹道，“都说婊~子无情，这可不就应验了吗，皇上追查了这么久也没找到那两个人呢。”男子说着看了看苏卿颜：“大人怎么忽然有兴趣问起这个呢。”
“是因为皇妃吧，总觉得她有些郁郁寡欢。”
“哦，说起来大皇子妃也是从元灏国千里迢迢的嫁过来的呢。”说着想了想，“不过她也挺可怜的，要不是大皇子忽然暴毙，现在母仪天下的就是她了。”
“是么……”女子若有所思。
“是啊。”李笛忽而想到，“若果是那样，苏大人现在可就求仁得仁了。”
苏卿颜笑笑，对啊，现在这才是她最大的问题啊。
大皇子府。
外面已是夜深人静。
女子独自坐在窗前，外面月色撩人，亦如家乡的月，令人心动。而在她手里微微闪动的光亮，也让人不禁怀念起那段如梦似幻的光景。
那颗夜光石是欧阳元綄从南山带回来给她的，她很喜欢，可是第二天她就把石头送给了云千慕。她至今都还记得，夜色下男子惊喜的模样，只是那一眼，她心中的喜悦就已足够。
她决定远嫁的时候，悄悄从他那里拿走了。
“很漂亮的石头呢。”男子魅惑的声音在夜色中忽然响起。白依依一惊，手中的石头掉落，一直滚到了男子的脚边。
黑袍男子俯身拾起来，放在手中把玩道：“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它。”
白依依起身回头，伸手道：“还给我。”这是她留下的唯一纪念他的东西了。
男子微微挑唇，伸手把那星点的光亮轻轻的放在她的手心，道：“你去过驿馆了。”
“是。”女子点头，小心翼翼的收好石头，“你知道他是为何而来，对不对。”
“是又怎样。”男子不以为意。
白依依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有我的原因。”男子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女子微微握紧了拳头，低头道：“你见一见他吧。”
“怎么，这是在帮那个苏青云说话？”男子微微挑眉。
白依依转身道：“随便你吧，见不见是你的事情，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黑袍男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道：“如若没有必要，大嫂还在好生在府里呆着就好。”
白依依的身影微微一顿，有泪从眼角滑过，流进嘴里，是苦涩的，亦如当初。
苏卿颜一连三天去相国府门口堵风雪，都被他无视了。忽然收到北鹰皇帝的口谕是三天之后的一早。那时苏卿颜正愤愤的吃着早饭，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直接抱了被子睡到风雪他们家门口算了。
饭还没吃完，就看见李笛领了以宦官打扮的人匆匆进来了。
李笛一脸欣喜：“苏大人，好消息啊，陛下有旨。”
“什么！”苏卿颜一口粥差点儿呛到，抬眼就看见了李笛身后的人。
那人看见苏卿颜，含笑道：“这位就是苏大人。”
“正是。”苏卿颜起身上前，心说终于是看见希望了，这白依依还真不是一般的帮忙啊，回头一定要好好的跟云千慕说说。
心里想起这茬儿，女子的好心情瞬间又去掉了大半。
“陛下有旨，请苏大人随杂家进宫面圣。”
“啊？”居然这么快啊，苏卿颜一时不敢相信，赶紧伸手擦了擦唇角：“公公请稍等，在下去拿一下东西就出来。”
那人一脸温和的笑意，道：“苏大人随意就好，咱家在外面候着。”
“马上，马上……”苏卿颜转身匆匆去了书房，她总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面圣吧。要有准备。
苏卿颜抬头看着头顶上“离宫”两个字的时候，心中纳闷。听说这是新帝半年前登基的时候改的。
“苏大人，陛下在里面等你。”那公公在一处花园外停住了脚步。
苏卿颜驻足，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婉转的古琴声。正出神呢，那公公已经悄然退开了。
女子微微蹙眉，循着琴声走了进去。
琴声婉转悠扬，让人不禁沉醉，苏卿颜循声找去，终于在一片竹海深处，看见了以黑衣男子，安坐抚琴。
一瞬间，她微微一愣，莫名的，这身影让她觉得眼熟。
男子没有抬头，修长的指尖在弦上洒脱的舞动，心无旁骛。远处，苏卿颜就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扰。
终于，一曲毕。
男子没有抬头，魅惑的声音响起：“苏青云。”
苏卿颜回过神，上前行礼道：“元灏使节，吏部侍郎苏青云见过陛下。”
男子漆黑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闪动，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面前低头的人。此人比他想象中要瘦小的多。
“苏大人不必多礼。”
“谢陛下。”苏卿颜抬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愣。此人长的不必云千慕差，只是……在他的身上，苏卿颜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苏大人千里迢迢的来，是为了何事。”
“断流的事。”苏卿颜看着他，恭敬道：“我元灏过兴修水利，却发现新凿的运河断流了，究其位置，以为是贵国的龙河出了问题。我陛下忧心此事，特意派青云前来拜访。”
男子漆黑的眸子含笑看着他，忽然伸手轻拨琴弦，道：“朕方才的曲子，你觉得如何？”答非所问。
苏卿颜微微蹙眉，道：“很好听，但是……感觉隐藏着危险。”
“哦？”男子轻轻抚着琴弦，嘴角含笑：“你的问题朕可以回答你，但是朕希望你能先如实回答朕一个问题。”
“陛下请讲。”苏卿颜微微低头，他肯说就好。
只听黑袍男子道：“你元灏国黥川县外的水坝是怎么回事。”
“什么？”女子一惊，他怎么知道那里有个水坝。
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天白雪茫茫之下，忽然闪过的黑影，微微一惊：难道是他。
第一百二十章 你是女人
“你认得我。”男子微微抬眸，看着苏卿颜微微讶异的眼神，浅浅一笑。
“陛下去过黥川？”苏卿颜低着眸子，一副恭谦的样子，语气却听不出有多恭谦。
男子指尖“铮”的一声：“那里不算是元灏的地界。”
他真的去过，那个黑影就是他。
苏卿颜暗自沉思，现在看来一切都很明朗了，北鹰做了手脚，影响了水源甾。
“你在想什么。”
苏卿颜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忽然郑重的跪了下去：“我元灏国正值大兴土木，以救西北百姓于久旱之灾。请陛下高抬贵手。”
男子微微沉吟，起身缓缓走来，漆黑的长袍在地上发出轻轻的摩挲声，和着竹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唾。
每一下都似踩在苏卿颜心尖上，这个男人和他的曲子一样，暗藏危险。
“你很聪明。”男子站在她的面前。苏卿颜低着头，看见他漆黑的袍子。
苏卿颜没有说话。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应该只跪你的君主和你的父亲。”
真不巧，我不是男子。
“能救我元灏百姓，青云曲曲一跪又算得了什么。”
“风雪说，他对你很感兴趣。”男子微微俯身，她可以嗅到他身上的香味，“现在朕也觉得你有意思。不过……”
苏卿颜闻言抬头对上他的眸子，听见他说：“你要先解决了我的疑问，我才能解决的疑问。”
苏卿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抬头道：“那个水坝，我朝陛下也在查，可是都一无所获。”
男子微微眯起眸子，没有说话。
苏卿颜心中知道此事牵扯她的父亲，如果两国因为此事争抢水源弄得生灵涂炭，她苏家一门都对不起天下。
“是真的，我既然知道您去过黥川说明我也去过，那两天大雪，我一连两天在水坝那里看见过您。”苏卿颜语气诚恳，“我会去黥川就是因为查水坝一事。”
“哦？你当真见过我。”
“是。”苏卿颜从袖中掏出一叠文书，“这是尽我所能查到的一切，陛下若不相信，大可细细过目。”
男子接过来，看了片刻，微微沉吟，抬手把一张图纸扔到她面前，笑道：“可是，你们却依旧修建了水坝，并且使用了。”
苏卿颜低着头，挑了挑眉：“这几年旱情严重，如果不用，那我元灏百姓该如何是好。”说着抬头看着他，“陛下也是一国之君，知道此事尚且保全自家利益，而我元灏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有何不可。”
“可是，你所谓的理所应当让朕很不舒服。”男子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苏卿颜微微蹙眉：“所以我来了，求陛下谅解，陛下有任何的不满，我们都可以慢慢谈。”
“慢慢谈？”黑袍男子邪魅一笑，“你用什么和我君莫离谈。”
苏卿颜微微一愣，缓缓起身，拍了拍袍子，说道：“陛下是新君，北鹰和元灏比邻百余年，因为水源也起过争执，可是自我朝高祖皇帝与贵国定下约定之后就一直相安无事。陛下何必为了这点儿小事伤了两国和气。”
君莫离微微眯着眸子看着她派若两人的态度，道：“这旱灾不是只有你元灏有的，既然你们不会做事，那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朕呢。”
不可理喻！
苏卿颜心里那头小兽又开始咆哮了，他是皇帝他了不起啊！
“陛下此话就太伤人了，下官好歹千里迢迢的来了，这诚意还不够么。”
“听说，你是云千慕的宠臣。”
女子抽了抽唇角，面色不快。
君莫离忽然笑道：“就这一点看来，你们陛下还真是舍得呢。”说着细细的打量起她来，“就这小模样，要是你肯留下来陪朕，朕或许可以看出一点云千慕的诚意。”
苏卿颜忍无可忍，想要发作，可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理智告诉她，这这时候翻脸简直是自寻死路。
“陛下抬爱，下官不过区区四品，哪有资格让两位君上费心呢。”
“苏大人过谦了，就你刚才的气势，现在的态度，朕就很是欣赏。”君莫离缓缓靠近，“你若是肯留在我北鹰，连风雪朕都不要了。”
苏卿颜往后靠了靠，无奈一笑：“风雪大人要伤心的。”
“朕不管他，你觉得如何。”魅惑的声音让苏卿颜不寒而栗。
女子定了定心神，静静的看着他，四目相对了，她清澈的眸子让他一愣。
“一女不侍二夫，一朝臣子怎么好服侍两国君主呢，如果我现在点头了，一定会被陛下弃之如敝屣吧。”
君莫离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笑道：“你真是让朕越来越满意了。”
“谢陛下。”不着痕迹的撇开眸子。君莫离转身道：“看在你这么忠诚的份上，朕带你去看看吧。”
苏卿颜一听有转机，立马笑道：“谢陛下大量。”
君莫离回头看了看她，笑道：“你这样的男人还在很是适合官场。”
女子怎么听都觉得是在讽刺她，可是无所谓了，赶紧达到目的，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管是人还是其他，都让她感觉到严重的水土不服。
出了上都，一路向东南而去，苏卿颜看见了来时的山脉，微微蹙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绕过这座山，有一个在建的水坝。”君莫离静静的看着她，“放心，朕是不会吃了你的。”
苏卿颜灿灿一笑：“我来时看见贵国不向是受旱情影响的样子。”
“那是因为不在季节。”君莫离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她：“而且，我北鹰毕竟在上游。”
苏卿颜微微点头，心中细细盘算着什么。忽而听见男子含笑道：“我觉得你长的不错，云千慕还挺有眼光的。”
苏卿颜没有说话，云千慕的性格告诉她，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就什么事儿也没有。
果然，君莫离也不再说话，一路无言。
终于，高高的山上，苏卿颜俯瞰道脚下的水脉，微微蹙眉：“那是……”
“水坝。”君莫离淡淡道。
苏卿颜心中不安徒增，隔了这么远依旧能看的那么清晰，这水坝根本不能建。
“陛下如此做不是切了我朝水源吗！”
君莫离含笑看着她生气的摸样，笑道：“朕也不想，但是朕要保证自家的而百姓有水可用。”说着眺望远方，“这样水坝往下游去还有两个。”
那语气淡的，似乎是在说，我今天吃了两碗饭。苏卿颜站在他身侧，恨不得一把把他给推下去。
“你生气也没有用。”君莫离回头看着她，“朕带你来看，只是想告诉你，大局已定，你什么也做不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转身往山下走。
“你等等……”苏卿颜哪里肯罢休，赶紧追上去道，“哪有你这样自私的人，只管自己就不管他人死活，这条河流过你们门口就是你的吗！”
“不然呢。”男子头也没回。
苏卿颜气急，上前一把拽住了他了衣袖：“你……”还没来得及说话脚下一滑，连扯着君莫离一起猝不及防的滚下了山坡。
君莫离身手极好，没滚几下就借着周围的大树停住了身形，可是苏卿颜却在慌乱中自己松开了他，往下滚去。
终于身子狠狠的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痛！
胸口一股腥甜瞬间涌上来，终究抑制不住的吐了出来。眼前一片混乱，天旋地转。
云千慕，我要是死了，你会伤心吗……
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女子挣扎了两下，只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君莫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微微蹙眉走来：“你要是死在这里，可跟我北鹰没有关系。”
苏卿颜听见他的声音，抬头想要看清，可是散落的长发却遮住了她的视线。
男子见她如此痛苦的摸样，蹲下身子，道：“你莫不是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