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未央- 第21部分

　　　　并且，百花宴上夏千翡同宋公子见过面了？他们是如何碰到的？！一想到自己心仪已久的宋公子被夏千翡这张狐媚的脸迷惑，顾雪莹的双颊更是通红，也不知是尴尬还是气愤。

　　　　千翡挑了挑嘴角，又转头看着宋文轩，平静的幽深眼眸里，竟让宋文轩完全看不透，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伤痛。

　　　　“夏、夏姑娘……”

　　　　“宋兄，这幅诗词，你说了可是价高者得？”

　　　　慵懒的声音将千翡周身凝结的冷漠淡然给敲出了裂缝，她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江离然一个经商世家的子弟，混在这些文人中出现究竟是为何？

　　　　宋文轩看着千翡脸上微妙的变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对上一个更加夺目的人影。

　　　　“江兄此言差矣，好诗又怎能以金银来衡量？那只会是一种亵渎。”

　　　　“如此，宋兄以为如何才算不上是亵渎？在下以为，正是真金白银，方能彰显出价值，至少，比虚无缥缈的赞美要可靠得多。”

　　　　千翡真想拍手称赞，江离然这厮说的倒是不错，才情美言是能填饱肚子呢，还是能让人光鲜亮丽？她这一世极其庸俗，文采再好，若是不能温饱，又有何用？

　　　　不过千翡没真的脑子发热去拍手，因为她隐约觉得江离然口中那幅诗词，似乎是自己写的那一幅？

　　　　不能啊，晋西的才子佳人那在国朝都是屈指可数的，你们要不要一直拿自己偶尔感从心来的一首诗词说话？那什么宋家海家呢？千翡就不信了，这些人还能作出比自己差的诗来？

　　　　“夏姑娘这幅诗词可贵就可贵在不仅诗句发人深省，就连字迹都意态跌宕、矫若惊龙，一眼都辨不出是出自女子之手，全不同于寻常女子灵秀清丽之姿，着实难得，其中的风姿难以明说，若是被寻常人买去，岂不是浪费了？”

　　　　“宋兄说的是，因此在下才想将之买下，心中考量同宋兄不谋而合呢。”

　　　　“……”

　　　　千翡偷偷往后退了一小步，这里有她什么事儿啊？两人慢慢争啊，不着急，她就不奉陪了。

　　　　岂料千翡的脚才刚刚挪动，江离然那双凝着客套笑意的眼睛立刻移了过来，让千翡下意识地一僵。

　　　　她真不想如此没出息的，可在江离然的面前，千翡始终不自觉地会弱上两分，前世被江离然压榨得太可怜，暂时还没能缓过来。

　　　　可千翡的脚不能就这样抬着啊……，她只得咬着嘴唇，顶着江离然的目光慢慢地让脚落地，心里呕得要死，这会儿她并不求着江离然啊！为何还这样没胆子？

　　　　宋文轩似乎也发觉了江离然的眼光，微微侧头便见到千翡脸上闪过的那抹懊恼，虽仍不是什么欢快的表情，却比面对自己那副疏离淡然要让人怦然心动。

　　　　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再有经商的天资又有什么可自得？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从先祖辈起便是低俗不堪，不过是仗着一副好皮囊，才得以有今日莫名的推崇罢了。

　　　　“江兄与我说什么，实则也无济于事，因着这幅诗词本就是夏姑娘的东西，理应由夏姑娘来抉择，想要让它挂在哪里。”

　　　　宋文轩这人……，真真是很讨厌啊！他没看出来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同这些事情有关系吗？不过是一幅信手写来的诗词，你们想干嘛干嘛呀，她能不能上去撕了？

　　　　千翡再也忍不住，方才勉强能维持住客气的笑容都已经消失不见，一旁的容慧安见状心里隐隐不安，千翡这一瞧就是没耐性了，没想到她非但对宋文轩没有动心之意，居然还如此不耐烦？

　　　　“夏姐姐，宋公子说的是呢，合该由姐姐来决定才是，也不枉费宋公子花了大代价将姐姐的诗词从公信候府求来，想来该是十分看重的。”

　　　　顾雪黛忽然走过来，脸上是天真单纯的笑容，笑嘻嘻同千翡很亲近的样子，然而她说出来的话，让一旁的顾雪莹本涨红的脸陡然血色尽失。

　　　　夏千翡这幅亲手写的诗词是宋公子特意求来的？这怎么可能？虽、虽说夏千翡的诗作的确实不错顾雪莹也承认，可也并没有超凡脱俗到能引起宋公子这般兴趣的地步啊？！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顾雪莹此刻十分痛恨自己为何要那么早离开，若是她没走，是不是就能阻止宋公子遇见夏千翡了？

　　　　顾雪黛对于姐姐惨白的脸色视而不见，脸上的笑容居然更深了些，千翡对这样的表情已是再熟悉不过，看来顾雪莹也是自顾不暇，却执着地要同自己纠缠，她可真是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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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势利

　　　　顺着顾雪黛的话，宋文轩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抿嘴浅浅一笑。

　　　　“这位姑娘言重了，我只不过是觉得这首诗词着实让人过目不忘，这才腆着脸去求了公信候夫人，倒是被好生说了一通呢。”

　　　　宋文轩有些腼腆的羞涩笑容再次击中不少女子的心，平日清冷高洁的模样，忽然透出些柔情来，杀伤力颇为巨大。

　　　　周围大都是小脸绯红的姑娘们，就连面容纯真甜美的顾雪黛都羞红了脸，怯怯地低着头，千翡却是盯着宋文轩脸上的那抹笑容走了神。

　　　　这人，果然是对自己的优势极为了解，知道他的一颦一笑在何时是最能让人动心的，自己有多少次在疲累到想要崩溃的时候被这样的笑容轻易地激起干劲？她有多少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疑惑茫然却最终化解在宋文轩难得一见的柔情似水中？

　　　　千翡以为宋文轩的温柔只有自己能看得见，这种弱智的一厢情愿，千翡这会儿简直无语凝噎，怪道迷失在爱恋中的人皆是眼瞎耳聋，真真是一点儿不假！

　　　　“夏姑娘心中可有决断了？左右不过一幅诗词而已。”

　　　　千翡回过神，见到江离然的眉头微挑，这人有一张动静皆宜的面容，无论怎么动，都脱不开绝色，这会儿见自己看过去，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一点点，眼中似有星光点点，让千翡忍不住挪开视线。

　　　　单纯论及美色，千翡甘拜下风，江离然是妖孽啊妖孽！他若是有心，千翡觉着整个晋西乃至整个国朝的女子兴许都能被这厮给迷得神魂颠倒，只不过他不屑罢了。

　　　　“这幅诗词绝谈不上风雅之作，不过是小女子之间的玩闹罢了，能被诸位如此看重，小女子惶恐不已，如何敢攀附清雅风骨？说出去，怕是会被人笑的”。

　　　　千翡整理了一下情绪，想着这事儿还是赶紧结束吧，这些人也是太闲了，一幅诗词而已都能弄出这么许多事情来。

　　　　“小女子向来有自知之明，夏家同各位佳人才子的门第确有些差异，既然让我决定，小女子便也用不着矫情，就按着江公子所言便是。”

　　　　周围一片哗然，他们没想到夏千翡竟然在这样的场合直接点名自己商家之女的身份，这般毫无顾忌的行为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极不明智的。

　　　　明明宋公子已是多加赞美，夏家姑娘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宋文轩的脸色有些不好，这样直白地被反驳自己的意思，对他这样高傲惯了的人来说，很不是滋味。

　　　　然而千翡的面上坦坦荡荡，丝毫没有任何阴郁，仿佛她方才说的那些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商女的身份对她来说也并没有任何不堪一样。

　　　　“果然是夏妹妹会说的话。”

　　　　顾雪莹乐了，她还担心夏千翡会趁此机会博得宋公子的好感，可她没有，不仅没有，夏千翡这简直就是自绝生路，明明白白断了她同宋公子的任何可能，真是可喜可贺。

　　　　“宋公子，既然是夏妹妹的意思，那便如此吧，左右是夏妹妹所作诗词，自然要由着她的心意才好。”

　　　　顾雪莹柔声柔气地笑着说，言语间居然对夏千翡透出一丝亲昵，千翡强忍着自己无奈的白眼，任由众人随意打量。

　　　　容慧安不安地拽了拽千翡的袖子，面上净是懊恼之色，若不是因着自己要来这里，千翡也不会遇见这些事情，如今……如今可怎么是好？

　　　　千翡扭头对着容慧安安抚地笑笑，这同她并没有关系，自己的身份地位便是她不说，在别人心里难道就没有个定位了？

　　　　不过让千翡诧异的是，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周围小姐公子的眼光多多少少含着些不屑，而站在她身侧的康秋婉却没有丝毫想要同她拉开距离的举动。

　　　　甚至千翡能瞧见康秋婉眼底的敬佩，她在敬佩什么？自己这么胆大妄为吗？

　　　　千翡觉着好笑，端正了表情去看宋文轩，“宋公子？”

　　　　“既然如此……，全由姑娘高兴便是，只是在下，仍旧钦佩姑娘的坦荡，倒是我们这些自诩喝了点儿墨水的太过于拘泥了。”

　　　　“……”

　　　　千翡懒得再去腹诽宋文轩的作态，眼睛挪到江离然的身上，眨了眨，顿时心中一动。

　　　　“江公子，小女子的兄长曾提过公子是他们的好友，不知可是真的？”

　　　　“令兄各个谈吐不凡，能与他们结识是在下的福气。”

　　　　“如此甚好，那么还请公子原谅小女子的不情之请，这幅诗词，公子可能不与小女子相争？说起来惭愧，这幅诗能得到如此多的赞赏，小女子心中实在惶恐，若是能将之买回，小女子感激不尽。”

　　　　千翡大大方方地希望江离然不要与她竞价，开玩笑，夏家是富有，那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江家的家底千翡虽然不知道，不过大概她也猜不出来。

　　　　若是有江家竞价，这价格可就会远远超出自己的预计了，便是江离然不想买……，嗯，他觉得有趣随意抬高一些也是做得出来的……

　　　　千翡特别真诚地看着江离然，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带上了前世的一些谄媚，这已经是习惯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直到瞧见江离然那双锋利如远山的眉毛轻皱，千翡才后知后觉地将谄媚收敛起来，江离然如今不同于前世，怕是还不喜欢见到有如此势利表情的人吧？

　　　　千翡想要自嘲地笑笑，她同江离然果然还是不太能合得来，如此，便算了吧。

　　　　谁知江离然忽然摇了摇头，“夏姑娘莫非并不知晓，这里所示诗词，本人都是不能将之收回的，若是最终无人问津倒是可以拿回去，在下有心想成全夏姑娘，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嗯？是这样？”

　　　　千翡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什么斗诗会有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呢？自己前世也不没少去斗诗会品诗会掺和，倒是头一次听说呢。

　　　　“正是如此，这其实是刚刚定下的，不成想让姑娘失望了。”

　　　　宋文轩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寻常波澜不惊的温和表情，似是完全不在乎千翡先前的态度，大度温柔得让顾雪莹已是有些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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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有钱

　　　　这夏千翡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宋公子如此？不就是那一张狐媚子的脸吗？她有什么真才实学可言？出身更是低俗，顾雪莹不明白为何宋公子会这样对待夏千翡，虽然不明白，可顾雪莹莫名地升腾出了防备的心态。

　　　　“那便赶紧把，宋公子，夏妹妹似是有些着急呢，方才已是几次三番想要离开，既然是夏妹妹的东西，不如，就当着夏妹妹的面儿赶紧定下来如何？也好让夏妹妹心里能安稳些。”

　　　　顾雪莹笑得勉强，也不去管宋文轩是否同意，自顾自地走到那幅仍旧挂着的诗词旁。

　　　　“这便是夏家妹妹在百花宴上所作诗句，小女子眼拙，虽领略不到其中的奥妙，但有人称赞想必当真是极好的，如今夏妹妹打算以金银拍卖，虽有悖于钱财乃粪土的高洁，咱们仍旧要遵循夏妹妹的心意，好了，可有人出价的？”

　　　　千翡伸手拽住容慧安，自己被这么说都没激动呢，容姐姐这有些小暴躁的脾气，真真是同三哥哥不分伯仲呢。

　　　　顾雪莹眯着眼睛不去看宋文轩眼里的不赞同，她就是看不上夏千翡，凭什么她能同自己站在一块儿？凭什么她也能出没于这样清雅的聚会中？凭什么宋公子要对她多番亲近？！

　　　　被顾雪莹这样一说，此前蠢蠢欲动的几位才子忽然没动静了，若是他们出价，那便是也沾染上金银的俗气了吧？想来这样得来的一幅诗词，也是会让人耻笑的。

　　　　片刻的安静让顾雪莹心里十分满意，就是这样便好，如此便不会有人想要再将这么一幅诗词拿回去，到时候让夏千翡捧着自己的东西灰溜溜地离开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顾雪莹得意地扫了一眼千翡，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因着夏千翡的面上居然透着感激？！

　　　　真是见鬼了，顾雪莹挪开眼睛又看回去，当真是在对自己感激地笑？！

　　　　千翡这会儿心底一点儿也不怨恨顾雪莹，她觉着这姑娘就是自己的福星啊，几次三番帮着自己同宋文轩疏远距离简直再贴心不过了，这会儿又想方设法为了能让自己拿到那幅诗词不遗余力，若不是场合不允许，千翡真想干脆同顾雪莹结成异姓姐妹算了！

　　　　“二十两银子。”

　　　　顾雪莹顾不得震惊，转头去看宋文轩，她没想到首先出价的居然是他？！

　　　　“我着实喜欢夏姑娘这幅诗词，意境深远发人深省，若是能时常见到得以自省，想来是极好的。”

　　　　“宋兄果然豁达，然而在下也是十分中意，免不得要同宋兄抢上一抢了，三十两银子。”

　　　　有宋文轩做了先，围观的人似是才刚刚反应过来一样，纷纷表示这幅诗词果然是难得一见的，既然宋文轩都给予肯定，就很有争一争的价值。

　　　　千翡的脸瞬间苦了下来，咬着嘴唇将脸转到一旁，哀怨之色让容慧安和康秋婉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根本不知道她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一幅诗词，很快有人出价到二百两，这算是一笔相当不小的钱了，这里并不都是富家子弟，也有些清贫人家却有点才华的人，都啧啧称奇地瞠目结舌。

　　　　宋文轩脸上保持着优雅的表情，一旁的顾雪莹却是极不甘心，一边不想让宋文轩买下这种东西，一边又不希望会出现更高的价格，粉嫩嫩的下嘴唇硬是被要出了一道白痕。

　　　　“我家少爷出五百两，这位姑娘，许是也不会有更高的价了，您说呢？”

　　　　五百两一出，连同家境富裕些的才子佳人们都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五百两已是可以求到一幅晋西大家之手的诗词画作，江家少爷居然随手用来买下这一幅？

　　　　江离然身边儿的小厮同他的主子一个德行，没什么谦卑之姿，脸上无比平静地等着顾雪莹的回答。

　　　　顾雪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中一喜，立刻就要宣布由江家公子得到这幅诗词。

　　　　“且慢”，宋文轩虚抬手拦下了顾雪莹，随即来到江离然的面前作了一揖，“江兄的一掷千金令在下大开眼界，只是不知，江公子可是真心喜爱这幅诗词？”

　　　　“宋兄何出此言？”

　　　　“我深知江家不缺这区区五百两银子，江兄若是真心喜欢，在下无话可说，可若是江兄只不过是想将这诗词买回去做个摆设……，那么在下能否恳请江兄将之让给真正喜欢的人？”

　　　　江离然嘴边漏出一丝笑容，抬头去看夏千翡，却正好瞧见这姑娘一个无奈的白眼儿，于是笑容更大了些。

　　　　“宋兄这话在下有些听不懂了，不是价高者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