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遗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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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遗录-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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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知道。不过一码归一码,家事、国事、政治、文化,有时候不能混为一谈。就拿这羽人建筑来说吧,参天古木,上坠轻屋,冬暖夏凉也不惧风吹雨打,这结构是极为巧妙的,难道不该学习学习吗。”

    “行行行,你学吧,我一把老骨头学什么都慢,只保护好你别死在这里就好了。”

    说话的两人身着白纱衣,老的大约半百,小的也有而立之岁。这二人背后敞开,看服装是羽人模样。

    “虽是羽族小城,但以树为径,以木为房,根茎也好、叶片也罢,藤条柳枝编织一齐,杂乱里又隐隐显出规章。既不像我们皇城那般方正巍峨,又绝不似纷扰僻壤不堪入目,既显示了羽族崇尚自然的精神传统,又不失这‘祭祀圣城’的名号。真是教人心旷神怡大开眼界。”

    “你都要把他们吹上天了,怎么,皇城住不惯,给你搬这儿来?”

    “段叔别笑话我啦,搬这里来,怕是活不了几天。”

    “你知道就好,看完了赶紧走吧,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

    “别想那么多啦,咱们现在一身羽人装扮,时值祈天节,这祈天神木到处是千里迢迢赶来的羽人,不会有人发现咱们的。我是真想看一看这闻名天下的神木祭,究竟有什么神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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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二人原来是假扮的羽族,漱石兄,你不是说羽族背后长翅膀吗?他们这背后光溜溜的,不会被发现?”

    漱石笑道:“你错啦,羽族平日里除了体重轻,和人族没什么区别,只有展翅的时候背后才会生出双翼。不然你想啊,那么大翅膀,多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这祈天神木是个什么去处你知道么?”

    “羽族崇尚天空流云风雪冰霜。这祈天神木是羽族祭祀自然天地所用,至于这会儿会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你看不就完了吗?你瞧,那棵树肯定就是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啊,这树得有上千丈高了吧。”

    “谁说不是呢。诶你说这羽族挺会享受的,这么大一棵树,随便找个地方都能和美人幽会还不怕被人发现,自带静音!啧啧啧~妙哇,妙哇!”

    “…还好这里没人听得见,不然我肯定一脚踹死你。”

    “有机会一定让你踹我,一个美人踹一下,两个美人踹两下。”

    “三个呢?死里踹?”

    “你能给我变三个,我就是你的人了。”

    “滚。”

    “嘘——你听到歌声了吗?”

    “什。。。噢!听见了,那个方向,正好是刚才那两个假羽人的方向。”

    “走!”漱石抓着云菓,“这一开嗓唱得我骨头都酥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啊啊啊?!”

    “瞧你那点出息,我。。。”

    盖因为二人只是溯流旁观,想去的地方仿佛缩地成尺瞬息而至,云菓刚刚准备嘲笑漱石一番,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祈天神木上一座巨大的天然木台,木台四周修了栈道台阶,此时数不清的羽人双手向天祈祷和平宁静,而他们目光虔诚,全部集中在木台中央的那个身影上。

    那毫无疑问是个羽族少女。银发流云,雪肌凝脂,轻盈曼妙的身姿已经不能用更多的语言形容,而先前听见的歌声,也从这个少女嗓间涓涓流淌而出。

    就像一个从云端落到凡间的羽仙,不仅生不出半点亵渎的意思,也为歌声折服、为舞姿倾倒。云菓心想可怜这般神女,估计已经被漱石在心里蹂躏一百次了。

    少年转头准备请他“高抬贵脑”,却看见漱石抱着手臂虚空站定,抿着嘴,目光极为悠远。发现云菓看着自己,漱石忽然又嬉皮笑脸道:“看我干什么?我比美女好看?可惜这只是浮生回忆,见不到真人,真气死我了。”

    话是这么说,云菓却并没在漱石声音里听出气恼,而就在这时候,潮水似的呼声拍打在云菓心头。少年呼吸一滞,条件反射看过去,只见一道月白色的光芒从那羽族少女体内氲出,紧接着天云流窜,一片片光影凝结的羽毛卷在一齐,在这千丈大小的祈天神木正上方,结成了一个连接天地的羽人影子。

    “羽神!——”

    千万人齐声呼喊着“羽神”二字,在这一刻无数羽人背后的翅膀张开飞上天空,洁白无瑕的羽翼流淌着淡淡的月白色清晖,异口同声地,听不懂的咒文从漫天羽人嘴里吐出,浩瀚如洋,庄严如钟。

    云菓不禁浑身麻痹起来,有一种面对天地的渺小感觉钻进心中。他又往身边看了看,漱石依然抿着嘴,用轻的几乎看不见的幅度微微颔首。

    羽神光影持续到那个羽族少女的歌唱完。内容虽然听不懂,但云菓能感觉出其中对自然的向往以及对岁月静好的歌赞,这种歌声,似乎能将一切戾气抚平,似乎能让心更贴近天地。

    真可谓黄泉碧落唯此音,人间难得几回闻。

    光影消散,覆盖在羽族们羽翼上的月白色光芒也逐渐散去。身子不如方才轻盈、体力也开始快速消耗,成千上万的羽人陆续降落在地上,而少女也仿佛累了,细汗层出,跪坐在木台中央。

    她缓了一会儿重新站起来,于是乎,这场祈天盛宴正式开始了。

    “那个女孩子是谁?”

    “记得我跟你说的《内海之盟》吧,传说的那个女子就是她了。当年羽族的王女,官方祭天时候的名字叫‘纳尔黛莎·普南多’,闺名是雪澜冰。”

    “居然有两个名字…”

    “羽族文化源远流长,繁文缛节也诸多。就拿刚才听到的祭天咒言来说,其实像那样的咒言不同场合还有很多,但已经和现在的语言完全不同了。奉古礼祭天祈祷,用的自然也是从前的咒文语言。纳尔黛莎·普南多就是音译过来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你花天酒地的没想到知道的很多嘛。”

    “哼哼,那是,叫我百晓生、文曲星那都是拉低了我的身份。”

    “得瑟,夸你两句还喘上了。所以这光团到底想说什么?看了半天也没闹明白。”

    “红尘浮生哪是那么容易看明白的。云兄啊,你真是我的福星。”

    “福星?”

    “是,诶先不说我,继续说这纳尔黛莎吧。她有个亲哥哥,就是刺杀了前征羽大元帅的那个霄羽军皇子,据说在击退人族之后已经实权掌控了当年的羽族内阁。这场戏,恐怕和人族战争脱不了干系。你看。”

    云菓顺着漱石的目光看去,原来光影变幻时间流窜,不知何时,这场盛大的祭祀已经结束了。远道而来的各方羽人在见到这位羽族王女和羽神之后“满载而归”,原本热闹的祈天城也逐渐平静下来。雪澜冰不论走在哪个角落,无一不是备受拥护爱戴,这会儿少女停下脚步,对身边两个羽人士兵说了什么。这二人和云菓先前见过的五个霄羽军衣着相似,二人犹豫片刻,终于离开少女身边消失在茫茫树涛之间。

    雪澜冰甜甜一笑,踩着小步子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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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留步。”

    “小然,这祭奠也看了,羽神也瞧了,是时候该回营了吧?”

    “嗯,可惜不能多留一会儿,一天时间还是有点不够啊。这里的人倒是很热情,段叔你吃饱了吗?”

    “能不吃饱吗?走几步就有人送吃的过来,差点没撑死。”

    “你一开始还担心有毒呢,你以为是皇城啊。”

    “我那还不是担…”

    “公子~”

    “嗯?”

    青年终于听见有人呼喊,回头看的时候心漏跳一拍,不远处的那个银发少女背着双手,笑盈盈看着自己。

    让人有点无法呼吸。

    “王…王女殿下…”青年少有的失态,定了定心神,与身边的老者一齐以标准的羽族动作行礼。

    “太正规啦,不用行礼,你看别人行礼了么?”雪澜冰笑道:“你叫什么?”

    青年皱眉,“我叫。。。”

    “真名。”雪澜冰打断他,但脸上还是笑盈盈的。

    青年眼皮一跳,与此同时身边的老者身上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跟我来吧。”

    雪澜冰并没有理会两人答不答应,只背着手哼着曲子踩着碎步在前面走。青年和老者对望一眼,

    “有马脚?”

    “不…应该不会被发现。”

    “去还是不去?”

    “走吧,见机行事。情况不对你先走。”

    青年皱眉道:“连累你了。”

    “我和你爹生死兄弟,可从来没说过连累。你是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有危险肯定是老子在前面。”

    “怎么啦?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店,快来。”

    雪澜冰转头,四十五度角的侧脸似乎晕出月光。青年自以为准备好了,但心绪竟还是起了涟漪。他皱眉,跟上少女的身影。

    三人来到一家树屋小店,二楼没有人,少女捡了一张靠窗户的坐下,“快请。”

    青年和老者对望一眼,却并没有入席。

    “羽族是礼仪之邦,这次二位虽是不请自来,但还是我们失了待客的礼数。这家店我可喜欢了,专门请二位尝尝。”

第十四回:云菓误登贯月槎 漱石亲尝浮生间(七)() 
青年顿了顿,“从前我们两族虽然有过多次矛盾冲突,但现下却是一段相对平稳的时期。”他对着雪澜冰坐稳,“不知道王女殿下到底想说什么,在下洗耳恭听。”

    “先别急,让我吃点东西,祈天舞消耗太大啦。”

    雪澜冰对面二人没有丝毫胆怯,只等着木屋老板送来吃的。想是极为熟稔的原因,少女竟还会去厨房帮忙。

    羽族喜吃瓜果生疏,端上来的菜色也是五彩缤纷煞是好看。雪澜冰邀请二人一同,青年也不含糊,立刻尝了一口,吓得老者坐立不安。青年道:“味道确实极好,难怪连王女殿下都亲自过来。不如叫窗外的两位羽族朋友也一齐进来用餐?”

    “什么羽族朋友?”

    “殿下不要取笑我了。这树叶固然茂密,羽人也固然亲和天地,但箭矢却是攻伐杀器,既掩盖不了其冰冷,又搅乱了林间流风,难道我感觉不出来么。三百步之外的二位搭弓盈弦,让他们别费劲了,我不是过来找麻烦的。”

    雪澜冰笑道:“你是祁然么。”

    “区区薄名出殿下兰舌竟别有韵味,实在是备感荣幸。”

    “你父亲祁无异有百步不藏身之名,洞察周遭蛛丝马迹,看来你不仅胆色过人,这方面也是青出于蓝嘛。”

    “过奖。我很奇怪殿下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自认人羽二族单单外貌上并无多少区别。”

    雪澜冰咧嘴一笑,两颊梨涡嫣然,“祁公子现在可是身陷囹圄,怎么倒先套起我的话来啦。”

    “别的不说了,我听闻你们在内海西岸的苍山行军,约莫二十万人。”雪澜冰盯着祁然的眼睛认真道:“你要为你父亲报仇么?”

    祁然思忖片刻,“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雪澜冰抿嘴接着道:“为父报仇是天经地义,但有句话我想跟你说。”

    “殿下请讲。”

    “国仇家恨四个字,国仇在前,家恨在后,公子想过原因么?当年为了争夺内海制海权双方大打出手,是为国仇,针对的是两族千千万的百姓。刺杀祁无异,是为家恨,针对的是你一个人。如果公子是拿一人的情感凌驾在百姓之上,雪澜冰觉得有待商榷。”

    “世间原无绝对的正确和绝对的错误,殿下原来是来当说客了。”

    “你错了。正如你所说,现在双方还没有正面冲突,这次二位前来,是我私下宴请,而不是上层政治交涉,没有说客之说,只有劝谏之言。”

    “殿下真是能辩会道。”

    “你父亲的名字取得好。无异、无异,和他排除异己扩张领土倒甚是相配。羽族崇尚自然和平,当年的战争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伤口,如果再在伤口上撒盐,相信很多人都会难过吧。”

    祁然冷笑道:“这是得了便宜卖乖么?”

    “内海海面有很多漩涡、难以横渡,这些我们都知道。羽族振翅高飞,如果想横跨内海侵占他人领土,想想办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多少年来我们都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内海东西苍山洱海是阻挡人族进军重要的两大关隘,如果当年你们拿到制海权,你能保证祁无异大元帅不会长驱直入海北羽族腹地么?”少女的眼神清澈认真,和头发一样颜色的瞳孔高光如星辰一般闪烁,美的让人不由一怔。

    祁然沉默了,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父亲性格霸道,当年朝堂之中党羽丰满,其余人难以抗衡。倘若当年战争胜利了,只怕的确如雪澜冰所说,这十来年怕是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又或者生洲已经统一了?

    “你尝过失去父亲的滋味,现在要让人羽两族千万的孩子也失去父亲?”

    雪澜冰的气势咄咄逼人,军旅出身的祁然一时竟不敢正视少女的眼睛。这是一个羽族少女应该有的气质么?她的样貌声音身份,难道不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么?祁然有些失神,忽然笑道:“本只是仰慕羽族祈天节盛会,过来游赏一二,没想到被殿下抓个现行,真是难堪了。”

    雪澜冰吸一口气,气质又变得天真温婉,咯咯笑道:“那这祈天节如何?”

    “很好。比传言里、比书本中讲的还要好。建筑、街道、格局、每一个角落都有文化的沉淀,整个节日洋溢着欢声笑语。原本傍晚昏黄的日光下面,木质的祈天城有一种…嗯,沧桑感、朴实无华的沉重感,但和热情的羽人搭配在一起,就变成了文化传承之后的异国风情。叶琴、风琴、口琴、管乐、尺八、木鸢、莺啼、虫声,振翅,是交响乐。”

    雪澜冰噗嗤一笑,银眸流转,修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上下跳跃。“祁公子如果喜欢的话,澜冰每年都可以邀请你来。”

    “这请帖太贵,我怕付不起。”

    “能换来百姓喜乐的帖子,再贵也值得考虑吧?”

    “你是这么想的?”

    “我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了。吃得差不多了,在下。。。”

    祁然话没说完,树屋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杂乱声响,雪澜冰和祁然脸色同时一变,下一刻有人喊道:“包围这里——拿下异族——!”

    “小然!缓兵之计,是陷阱!”

    老者勃然大怒,正要对雪澜冰出手,一支羽箭从窗而洞自老者指尖穿过钉在木质桌子上,定睛看去时箭羽尚在颤抖。

    “月诃?你、你怎么来啦?”

    “殿下受伤了吗?”

    “我没有,谁要你们来啦?快撤开。”

    “不行。”

    “我说撤开!”

    “和你安危有关,你怪我我也不会撤的。”

    “月炙、月归,月绒,你们也不听我的?”

    “殿下,这两人没安好心,他们在…”

    “住嘴。”月诃打断道,“殿下,放他们走,你会后悔的。”

    “不放他们走我才会后悔。”

    “回头跟你道歉。把殿下隔开,架走!”

    三个霄羽军振翅而飞,两丈巨翼如月光璀璨清晖逼人,羽族精锐疾似闪电动若霆雷,眼看着就要冲进树屋。雪澜冰又气又恼,情急之下跳上桌子抓住祁然,月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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