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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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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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实际上,确实与在清水之中相比,在加料水中,血滴似乎是会出现一段凝结,貌似不溶的时间,可或长或短的时间一过,血滴仍旧会慢慢散开,并不至于长时间不溶。

    而相对的加矾使其相溶的时候,其实相对而言,也就是略略加快了相溶这一过程罢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任何人的血液在水中其实都能相溶。

    亲眼所见,就连一直都知道滴血认亲是谬论的花椒都感到丁点儿的神奇,更别说一众简直在颠覆他们三观的泰半小字辈们了。

    二堂哥几个俱都凑在六哥同文启身边,反复看着他们二人合力记述下来的试验过程。

    方庆几个则是更加直观地盯着面前的一溜小碗不住地瞧。

    半晌,方庆忽的咋舌道:“这,这可真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呀!”

    这话一出,四堂哥同五堂哥俱是眼睛一亮:“可不是如此!”

    可到底还是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

    却是不明白,明明这样滴血合血的手段并不可考,为甚的会世人皆以为然的。

    又把试验报告拿去给一众长辈们看。

    秦老爹一众人不消看报告,只用看这一张张蔫哒哒的小脸,就能知道结果如何了。

    秦老爹就将花椒抱坐在了膝上,好奇道:“怎的了?我们椒椒不是不相信滴血认亲吗?这会子结果出来了,怎的还嘟着小嘴不高兴呢!”

    花椒就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嗯,我和哥哥姐姐们都知道了,可还有挺多人都不知道的呀!您说,要是旁的人都相信,结果一验验错了,那可怎么办,人命至重,是不是也太冤了!”

    一串儿小小子小丫头就跟着直点头。

    尤其是二堂哥几个年纪略长的,比起弟弟妹妹们,他们更知道滴血认亲多适用于甚的情况下。

    可那样的情况,不管做不做手脚,结果一旦出来,很可能就是人命官司……

    二堂哥想了想,还是问道:“那还有别的手段来鉴定血缘关系吗?”

    当然有。

    不但秦老爹和秦连熊俱都了解些许,还有方良,不知怎的,竟也是行家。

    就给一众小字辈们开课,告诉他们除了滴血滴骨二法之外,还能从伦理、亲情的角度来鉴定一些个“争子案”。

    历时上就确实出现个这样的案例,有嫂子抢弟媳所生儿子为己有,各说各有理,官司打了三年,也无法决断。后来有丞相给他们断案,把孩子抱到大堂上来,让这妯娌俩抢孩子,谁抢到就归谁。嫂子用力抢,可弟媳却害怕弄伤孩子,表情悲痛,此情此景,自然结果立现。

    秦连豹也道:“你们可以去翻一翻《北史》,其中也记载有一例‘争子案’。还有好些个以常理度之的案例,比如说,依靠长相、口音、年纪、走路姿势这类的手段来鉴定血缘关系的……”

    一下子倒是又叫小小子们找到了使劲儿的方向了,一个个当即就准备回书院翻书去。

    花椒坐在秦老爹身上晃悠着小腿,却是忽的有些明白为甚的滴血认亲这样简单的手段,却会在民间甚至衙门中盛行了。

    笔交给你同滴骨滴血这样狗血的手段相比,不管是方良说的亲子鉴定法也好,还是同她当时所使用的常理常识推断法也好,其实都是半斤八两,不算靠谱。

    就像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局限性显而易见,而且主观性也非常大,人为操纵的空间更大。

    但是,这两种鉴定方法,却对断案者,或者说父母官来说,有着相对来说更高一些的要求,需要有一定的智慧和阅历,方能断案。

    可滴血滴骨相对而言这样简单,饶是昏官,也能轻而易举的使用和判定……

    花椒没敢给小字辈们说这些,只是悄悄说给秦老爹听。

    秦老爹听了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哄着花椒,直言道:“确实有断案者昏庸糊涂的缘故在里头。”

    不过还告诉花椒:“方才你大舅同你爹都说给你们听了,咱们知道的,其实一共也就这么几种鉴定血缘的手段。所以说,一旦发生这样的案子,很多也就只能混沌事体混沌办了,公正与否的还在其次,到底伦理亲情、稳定和睦为上的。所以有些事情,往往不强求明察秋毫,而是要以息事宁人为上。有些事情,就不能太追根究底。难得糊涂,正是这个道理。”

    秦老爹说着又把花椒放了下来,拍了拍她的小脸儿道:“我们椒椒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花椒瞪圆了眼睛看着秦老爹,若有所思。

    随后踱着小步子去找哥哥姐姐们,却发现学院里,小小子们做完功课,通过秦连豹的首肯后,一个个的就开始往藏书楼里头钻,原来真个找书去了。

    而一样不大爱看书的四堂哥几个,却凑在了一起,正在讨论着鸡血鸭血猪血鱼血的。

    四堂哥还同丁香道:“明儿家里头估摸着要杀鸡,你记得也拿鸡血做个试验,写份报告给我们瞧。”

    丁香心里头还揣着心事儿呢,听了四堂哥的话就撇了撇嘴,随口拿话噎他道:“人血都相溶了,鸡血哪有不溶的,你怎的不说拿鸡血同人血来溶的!”

    丁香没好声气,可哪知道四堂哥激动之下,根本听不懂好赖话儿。

    一拍巴掌一跺脚,就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丁香气的鼻子都歪了:“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可到底还是问着他:“你不会真想试吧!”

    四堂哥就点头:“试试呗,说不得还能发现些个好玩儿的呢!”

    只接着又道:“反正又不用我的血。”还略有些得意地看了丁香一眼:“我又不是傻,干嘛用自己的血,一滴血三碗饭呢,摸条鱼来不就成了么!”

    看着哥哥姐姐们斗嘴,花椒同香叶缩在一旁,捂着小嘴笑得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只不过到了第二天上,因着家里头刚刚落草的小小子洗三下面的缘故,家里头确实杀鸡宰鱼的,设了汤饼会,热闹了一整天。

    不过毕竟是洗三之日,只有近亲来贺。

    因着近亲的缘故,看过产妇同孩子,难免打听起了秦家的新闻来。

    倒不是多嘴多舌的缘故,而是完全出自于担心的,毕竟如今崇塘风言风语的,这事儿已经传遍了,都知道李巡检亲自带着人过来秦家勾的人。

    尤其是莳萝,抱着这个比自个儿子还小的弟弟自是爱的不行的。

    不过也记挂着十里八村的风言。

    在郭氏屋里,陪着一干长辈们坐了会儿,吃了红糖茶,眼看茴香忙着上茶忙不过来,就使了个眼色,撇下丁香,把花椒领了出来。

    牵着她一径去了隔壁花椒屋里,抱着她问她事体。

    花椒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听。

    还道:“二伯说了,那个姓史的大坏蛋估计还得数罪并罚,吕家那两兄弟,诈骗人情,寻衅滋事,也不会轻饶,不是笞刑就是杖刑,叫他们好好长个记性,看他们还敢再动歪脑筋。至于那三个妇道人家,虽是同罪,可到底网开一面,估计关个几天也就放出来了。”

    而正如秦连熊所说的那样,责罚下来,除了姓史的,吕家兄弟二人果然各杖刑八十。

    不过李巡检特地放了布告,让满崇塘的老百姓都过来巡检司“看打”。

    秦家阖家自然明白李巡检是打的以儆效尤的主意,免得有人有样学样,歪了心思。只出了秦连熊作为苦主得去巡检司,其余老少诸人,除开俱得念书的小小子,其余对于“看打”,兴趣都不大。

    自是不知道,因着此事儿,自家的名声又好了那么一截。

第四百零二章 前往() 
莲溪方家,青云山房。

    日跌时分,暖风徐徐,初春的日头洒满屋檐同台阶。

    拾阶而上,闲逸一株海棠藏在角落里,拇指粗的枝干斜斜地自遍布日光的墙角伸出,颤颤巍巍,三五花苞,将开未开,清新玲珑。

    方老太太习惯了午后小歇片刻,打个小盹儿,就自在醒来。

    虽与往常一样,没有立时起身,仍旧靠坐在床头,捧着梅子青的茶盏,时不时地低头啜一口温开水。

    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惬意寻思心事儿,身旁床沿上还多了神色轻松的郭嬷嬷。

    正斜签着身子,兴致勃勃地同方老夫人低语着甚的。

    内容却同秦家相关。

    数天前,俞阿婆同方良前脚从秦家回来,后脚方家后群房这挨三顶四的一亩三分地界儿上,就有窸窸窣窣的新闻儿张着翅膀般低低飞开了。

    该知道的,或者说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们,就都知道了这桩新闻了。

    这一来么,自是俞阿婆同方良俱都有心的缘故。

    而这二一个么,则是在这世世代代,几辈子都在这后群房里扎根的一众方家世仆们的心目中,这桩稀奇新闻儿的苦主,已经今非昔比,已经值得他们真正用心去打听了。

    说句实在话,即便这才堪堪几年光景,秦家已是在方家的力挺下,借着闻名遐迩的秦白芹的东风,一年一个台阶的,轻轻松松的就改换了门庭。

    可到底勉勉强强就一乡绅,在方家好些个骨子里就觉得高人一等的世仆们看来,也不过半个奴才秧罢了。

    饶是秦连豹已是秀才之身了。

    在他们来说稀奇自是稀奇的,他们这巴掌大的后群房里,鳞次栉比挤挤挨挨住了不下上百户数百人,哪一个走出去不叫平头百姓高看一眼、心生羡慕的。

    说句难听话,除了“忠心”二字不敢逆,这也是即便窝在鸽子笼里迈不开手脚,却从来没人想过脱籍的缘由之一的。

    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实惠,多少别说卖苦力的老百姓,饶是乡绅带着家人家财都是求天无门、求地无路,不得进门的。

    再说甚至于体面到让父母官都礼遇两分的管家管事儿的,也不是没有的。

    只是还真没出过读书人。

    不过方家甚的人家,前头宅子里、两头巷弄里,里外里这么些个支房在,读书人不知凡几,别说童生秀才了,饶是举人进士,甚至于庶吉士老翰林的,都不在少数的。

    一秀才功名,还真拿不出手来。

    搁外头或许人五人六的不得了,可搁方家,也就抵得上十两银子的月例罢了。

    不管是酸,还是真个不入眼,事实就是如此。

    直到旧年,大堂哥受邀过来方氏家学念书,因着方案首的缘故,大伙儿这才开始重新审视秦家。

    再到不久之前,两人结伴外出游历,消息传出,倒吸口凉气的,自是不在少数。

    也是从这一刻起,好些人家方才开始正视秦家。

    当然,本就与秦家已经有来有往,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这则新闻的这些个人家自是不算在内的。

    方良又去寻了方管家说话,俞阿婆则是特地去了趟郭嬷嬷家,给她捎去喜讯儿。

    毕竟郭嬷嬷同郭掌柜虽不是血亲,可到底俱是方老太太身边的体己人,两家人互相帮衬了半辈子,交情自是不可谓不深的。

    何况郭氏独自嫁来南边儿,郭嬷嬷本来就对她多有照应,天大的喜事儿,自是要叫她也欢喜欢喜的。

    又拿了一篮子从秦家带来的时令野菜送她,新鲜水灵,吃个清甜。

    郭嬷嬷果然欢喜,只闲话片刻,就问起了耳朵里刮了一句半句,秦家出的这起子糟心事体来。

    俞阿婆一拍大腿,就细细同她将前情后状说了一回。

    饶是郭嬷嬷跟着方老太太,见多识广,亲耳听到这么桩事儿,都半晌没能回过神来,送走俞阿婆。转身去了青云山房,就原封不动的又说给方老太太知道。

    家里的服侍的一茬接一茬,方老太太记性再好,也不能记得一个脱籍十来年的小丫头。

    不过郭嬷嬷是办老了差事儿的,早就把黄氏娘家、夫家的底细,还有黄氏在自家当差时的往事儿翻了个底朝天。

    只觉脸上无光。

    虽不是他们家的世仆出身,可到底一个锅里吃了那么多年的饭,借着他们家的名头配了门好亲,结果不但把日子过成这幅光景,还做出这样有伤阴骘的事儿,谁人心里能舒坦。

    方老太太听说后亦是一愣的,虽然之后除了叹了句罗氏必是伤透了心,就甚的都没说,可郭嬷嬷知道老太太心里没放下这事儿呢!

    所以这些天来一直让人留心着,这会子一得了消息,自是要过来说与老太太听,叫她安心的。

    把惩处告诉给方老太太听,还道:“……据说崇塘百姓如今都在称赞秦家宅心仁厚呢……”

    方老太太听说后,果然松了一口气,欢喜了起来。

    还宣了声佛号,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秦家同那位崇塘巡检司的巡检,都能网开一面,给条生路,自是再好不过的。”

    方老太太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可郭嬷嬷伺候了方老太太一甲子,自是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的。

    同样的,她亦是替秦家长出了一口气的。

    虽说违法必究,律例上也白纸黑字的明文规定,妇道人家,除犯死罪即奸罪必要入监收禁,其他犯罪从来一概交丈夫或亲属收管,听候传唤,不得入狱监禁。

    防的就是那些个不见天日的龌龊事体,才如此慎重行事。

    可到底同样白纸黑字的,妇人犯罪,奸者去衣,余罪皆单衣决定。

    那史黄氏,还有吕家的那两妯娌,犯了这般的欺诈之罪,按罪论处,就是笞杖。

    可去衣受杖,对女子来说,不仅是皮肉之苦,也是精神之辱。

    他们莲溪还罢了,到底开化之地。

    可郭嬷嬷曾跟着方老太太走南闯北,却是亲耳听说有些个穷山恶水荒蛮之地,民间风气狠辣无情。

    亲戚邻里之间只因小隙,不但结仇结怨,还有人家死死揪住这条律例,捕风捉影,寻衅滋事,就指控对方家中女子有奸情,然后贿赂官府,让逮捕被告女子去衣受杖的。

    然后到了执行刑罚的这一天,原告一方往往还要事先约集亲友,一齐前往公堂“看打”。又花钱买通行刑的衙役,让他们在行刑的时候对受刑女子百般凌辱。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一旦遭到这样的迫害,哪家的女人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回去后便寻了短见不知凡几,甚至于当场碰死在堂前的,也不是没有的。

    幸好秦家宅心仁厚、通情达理,而那位巡检司的巡检大人据说亦是从来仁爱多恕、用刑慎重。

    否则说不得不但人命关天,事后百姓想来,或许能明白违法必究的道理,可不免也会觉得秦家失了宽厚仁慈之心。

    对秦家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名声却是大大有损的。

    郭嬷嬷事前担心的正是这个。

    正在出神,就听方老太太有些高兴,又有些郁郁的道:“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有没有替秦家那个姓罗的孩子找到家……”

    郭嬷嬷回过神来,知道方老太太这是记挂方案首同大堂哥了,赶忙安慰她道:“您再耐心等几天,不管找到找不到,大少爷都会来信告诉您的,我看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方老太太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又叫了方管家过来说话。

    让方管家派人送张自家的拜帖去:“若是秦家要派人去京口帮那姓王的孩子收拢家业的话,也能便宜些。”

    这话一出,饶是方管家都愣了一记。

    方家名帖在南地的用处,没有人比方管家再清楚不过的了。

    可叫方管家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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