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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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 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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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谦微笑道:“刚才那事我想过了,不要问我是如何确定的,我就是可以确定,对方应该并无恶意。此事不必再多费功夫了。至于我为何会生此念?呵呵,不过是忽发奇想罢了。”

安无忌可以确定,他这忽发奇想,必然和这件事有牵连,但到底牵连在何处,却是万分难解的。对方并无恶意?容相到底是如何确知的呢?

看着安无忌略有迷茫的神色,容谦只是轻轻一叹。

当然没有恶意,方轻尘最多只是有点恶趣味。明摆着是不甘心他的同学为人做出这么大牺牲之后,那人却全不知情。

昨日之日不可留,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去,放不下那个心心念念从来不曾忘却的孩子。这一点,方轻尘比他自己看得更清楚。

方轻尘只是恶毒阴险,特别喜欢看那些尘世间的倒霉蛋,在他的设计之下,醒悟自己的错误,然后痛不欲生,懊恼无比。

不愿意他的朋友,在付出许多之后,自欺欺人地说一声,什么都结束了,然后安心地等着被他接回小楼去治好身体,然后在剩下的五十年里,只能通过屏幕去看那曾时刻放在心头的人。

他只不过是要逼得他在冲动之际,说出深思熟虑后绝不会说的话,逼着他做出一个选择,然后再无反悔的可能。

接着,他就只需要袖手等着看热闹罢了。

只要发展下去,迟早总有那么一天,他将避无可避地站在燕凛面前,那个……那个骄傲倔强的孩子,亲眼看到他的憔悴和残疾,会有怎样的伤痛和悔恨?

这就是方轻尘要看的!

容谦磨了磨牙,即使知道方轻尘是替他不平,他依然没法感激这个处处使用阴谋诡计的混蛋。

妈的,这个家伙,居然还敢不认账。既然是他楚国的密探,怎么会特意在他的茶楼找对象接头,这不是平白留给破绽给自己吗?他分明就是要他知情,要他介入,要他为燕凛暴跳如雷!

可恨,就算他能未卜先知,也躲不过被轻尘算计。因为他如果不应下来,轻尘真的会毫不客气地继续算计利用燕凛。他怎么敢不留下来?怎么敢不继续守护在一边?于是,只有干等那必然会来的重逢的一刻。

心意动处,正自出神,脑海深处,却忽响起轰鸣之声,分明就是小楼深处的报警器在鸣响。张敏欣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容,出事了!轻尘出事了!哎呀都是你!你刺激他干什么??”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六十一章 … 孤注一掷

小楼内,张敏欣对着传音器喊:“小容!出事了,轻尘呀都是你,没事你刺激他干什么?”

吴宇愕然伸手掩住传音器:“喂,刺激他好象咱们都有份吧。”

“大家都有份,当然要一起担责任。我们这里都急得火烧眉毛了,他那里怎么可以什么也不知道,安安心心不用受良心谴责?”张敏欣眉毛也不抬一下地说。

当方轻尘极平静而极冷漠地断开了和小容的联系的时候,他还只是没有了心情再去斗嘴而已,并没有办什么蠢事的冲动。

小容的猜测是对的。他的设计并无恶意。为了对付秦旭飞的长远谋划,他需要利用任何可能与秦国为敌的力量。燕国会不会是他能利用的对象,他其实也并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他从来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兰嫔的死纯属意外,他乘机推这一下,只是要断了乐昌的恋父思国之念,将来,如果燕凛有对秦国出兵的可能,就不会面临来自后宫的太多阻力。

国家利益面前,儿女之情本来是微若尘埃,但是燕凛的情况却有些特殊。他知道燕凛因为小容的事而受了不小的打击,小容临行前的话,对于燕凛来说,是刻在了心里。他发了誓要善待身边的人,那么如果乐昌同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总是会让他也感到为难的。如果是已经到了出兵之时,燕凛就是告诉乐昌她的生母是被生父所害,在那种情况下。乐昌也未必肯相信。

从头到尾,他就不是要算计燕凛或燕国什么。只是要为将来可能地发展,尽量消除些阻碍。当然既然有机会可以顺便把小容也牵扯进来,逼迫那个笨蛋面对自己的真心,不再自欺欺人,做心无挂碍飘然出尘状,他怎么会舍得不牵扯。将来让燕凛那浑小子有机会亲眼看看。他到底给小容这个笨蛋造成了什么伤害,光想象一下那个所谓地明君痛哭流涕的场面,方轻尘就觉得很痛快。

原本真的没有打算和小容吵架的,他知道小容肯定会跳起来责问,他直接和他解释清楚了就是。可是……

偏偏是他在这里,正眼睁睁看着那阳光下,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还在咧嘴笑。偏偏是他的心情糟糕到无以复加,所以言词也就尖酸刻薄。

是地,他被小容戳到了痛处。在占尽上风之际。被小容的那些话伤到了。

“轻尘,轻尘,你快些醒过来。轻尘,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树下的人,还在痴傻地一声声喊。他伶牙俐齿,他机变无双。但是那一刻,他却如个莽汉一般,悍然挥断了和小容的联系!

小容被他隔决于意念联系之外,然而,小楼的通讯,却无法由他单方面结束。

张敏欣笑嘻嘻地说:“轻尘,怎么这么不高兴。这件事,明明是你在招惹小容。”

方轻尘不理会,他只是冷冷地看。小楼深处,所有人静静看着屏幕里他那漠无表情的面容。不起波澜的眼神。

阳光灿烂,明媚天地。奇花异草呈芳。奇石流泉悦目。灵鱼水中游,奇禽异兽,漫然游走。如此美丽的园林之中,那人,却只是抱着一具白骨,傻傻地笑,喃喃地说。

吴宇终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轻尘,算了。不必太在意了。他……他治不好也没什么要紧。”

其他的同学们,忍不住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他。

“轻尘,治不好就治不好吧。反正你已经让纷乱地楚国平定下来了,也让他由阶下囚,变成了太上皇。你也算是收拾完残局,可以同教授交待了。”

“轻尘,别伤心了……”

方轻尘有些不耐烦地微微蹙眉,他的样子象伤心吗?从头到尾,他有任何伤心悲苦或者不痛快地表示吗?这帮人,真是多管闲事!

“轻尘,反正现在阿汉不用你帮,小容不要你帮,你自己的事也差不多了,要不,你回来吧。”

“如果你还不想回来,多留在人间玩几年也罢了,那人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是啊,毕竟是他先负的你。”

方轻尘默然无语,依然只静静盯着下方。

“轻尘……”张敏欣咬了咬嘴唇,终于说道:“劲节已经回过你话了,他没研究过精神科,帮不了你。我也帮你问了他,他说,在这个时代,人类医学对于精神领域,几乎是一无所知,所以你就算是求遍天下名医,也真的……没有用的。”

轻尘的眼睛,渐渐深黑到看不见底。漆黑地眼睛,只是盯着树下那个

能为力的人。

“轻尘,算了,别想了吧。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别再回头,渐渐的,不也什么事也都过去了?救不醒就救不醒吧,你就当你没有回过人间,没有再来看过他,不好吗?”

方轻尘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是的,不回头,不闻不问不去想,就都好。可是,他回来了。他看到了。他听到了。

花园里,大树下,繁华绿叶间,楚若鸿抱着白骨坐在石桌旁,旁边赵忘尘正弯着腰和他说话,带着笑。

一年又一年,他会一直这样疯颠地活下去。

他会慢慢地老去,死去,在深宫的一个角落里,最终腐烂消失,化为天下人口中的一场笑谈。

他的世界很平静,他有一具白骨,他不会失望,不会痛苦,不会迷茫,不会挣扎。

他的人生可笑复可悲,但是他自己并不会知道,不会痛苦。

不会有任何人,真心的爱他,在乎他,关心他,但是他会得到最好的照料!

对楚若鸿来说,地确,够了!他的世界里,有他以为地轻尘在,他可以一直怀着希望去呼唤,一生满足!

然而,对方轻尘来说,这不够!这远远不够!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赵忘尘闻声抬头上望,立时一怔。

李得意等人又惊又惧又叫苦,纷纷跪下行礼。

而楚若鸿受到身边数人的齐声请安所惊,抬头一看,立时跳起来,惊恐地想要逃跑。

然而,这一次,他逃不了。

只要方轻尘不肯放,什么人,都逃不了。

方轻尘只一伸手,就捉住了他。楚若鸿疯狂挣扎,然而方轻尘轻轻伸指一点,楚若鸿的所有动作就此凝窒。

身体不能动弹,让楚若鸿感到更深的惊惧和愤怒,他张嘴要嘶吼,方轻尘仍然只是面无表情地一点,所有可以嘶裂天地的呼喊就归于沉寂。

方轻尘冷冷地说:“所有人退下。”

赵忘尘仍在发愣,李得意发着抖,硬着头皮说:“方侯明鉴,太上皇经不起再……”

耳旁风声倏起,李得意只觉得脸颊发凉,僵硬得扭头,却见身后一株大树上,莫明得现出三个深深的指洞。

方轻尘目光一扫,纯色漆黑的眸子,诡异得仿佛魔鬼:“滚,或者,死?”

冰冷的声音下,赵忘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把扯起李得意,一边对其他三个还软在地上的太监大声怒喝:“快走。不要命了吗?”

三个太监回过神来,手足并用地爬起来,跟着赵忘尘飞快地退了出去。他们一直退出花园,退出整个甘宁殿,仍然因为刚才那一刻,感觉到的肃杀冰冷而微微颤抖。

从方轻尘回头看向楚若鸿,看着这个不能说,不能动,甚至不能正常思考的人,僵硬地站在那里,双眼因着极度的惊怒恐怖和不解而充血鼓起。

他冷漠地伸手,一点一点地把楚若鸿怀里的白骨抽出来。

他明明可以一把夺出,可他却选择将白骨这养极慢极慢地抽走。

疯子是否也有思维,疯子是否也有痛苦?当楚若鸿再一次无能为力地看着生命里唯一的光,唯一的希望,就这样被人从手中夺走时,他会想什么?

方轻尘的眼里闪过几分冰冷的讥嘲。

楚若鸿的眼睛布满血色,渐渐向前鼓起,他的脸涨得越来越红,仿似无数把烈火在他体内燃烧,他的呼吸急促得几乎没有间隙,在身体深处,他疯狂地用力,疯狂地挣扎。然而,他无法嘶吼,他无法反抗,他挣扎和努力,最终都是徒劳。

他的轻尘,一点一点,被抽离了他的身体,带离了他的身边。

“轻尘!你干什么?”

“狐狸狐狸,你别胡闹!”

“你这也太过份了,他都已经被你逼疯了,你还想再逼疯他一次吗?”

方轻尘随手把白骨抛在地上,冷冷地在脑海中回了一句:“你们很吵。”

然后,他伸手,扶住楚若鸿的脸。

手触到他的皮肤上,感觉到滚烫的热度。有多少怒火在燃烧呢?原来即使是疯了,也会有如斯的愤怒和不甘。

他双手慢慢固定楚若鸿的头,慢慢的移动着他的头,直到楚若鸿那疯狂和混乱到了极点的眼神同他的目光完全相接。

“若鸿,看着我。”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六十二章 … 斩魄离魂

“若鸿,看着我。”

偏激任性的方轻尘,残忍无情的方轻尘,肆无忌惮的方轻尘。

他的面容是冷的,他的眼神是冷的,他的声音没有温度。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这样冷漠的表情,这样平板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这一瞬间,却分明有着至大的悲伤。

小楼的电脑,忠实地记录着。

一个人被硬生生压坐在石桌上。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石桌前。

那样的悲伤,就这样定了格。在无数个世纪之后,无数段时光之后,当后世之人提取这段资料时候,那种刻骨的悲伤,仍然一样,鲜活得令人心悸。

轻尘,轻尘,轻尘,轻尘……

坐着的人,眼里看见的是什么?站着的人,有没有听到一声声来自过往的回音,混合着坐着的人心里一声声不能出口的怒吼。

轻尘,轻尘,轻尘,轻尘……

那个在阳光下,无数次呼唤他的少年。

若鸿,看着我。

看着我。

小楼的警报器忽然轰鸣起来,数据图表飞快地高低跳跃,众人惊极,一时间面面相觑。

吴宇大喊:“轻尘,你的精神状态怎么这么不稳定?你到底在干什么?别胡来!你的精神力起伏已经太大了,不管你在干什么,都停下来!快点停下来!”

时间和空间的另一头,那个人,静立。默然。

微微的,开始起风了。风儿柔顺地依偎着他地身体流转。卷起地上的灰尘,拂动着他地衣角。又似乎恋恋不地旋开了去。

不知道他是不想回答,还是已经听不见任何人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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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方侯出事了!”

秦旭飞正一个头八个大地扎在奏折堆里受苦受难,远远听到殿外喧哗,心下一惊。

外头七八重的护卫,正努力把那个未经通传且身份不够的不速之客远远拦住。

赵忘尘上气不接下气。面红耳赤,提起内力喊了那一嗓子后,正还和那些护卫纠缠。

眼前就见一道红云急掠,劲风呼啸中,他的话音还没落,那人已经是直到面前。

“出了什么事?”

赵忘尘满头大汗地说:“王爷,没时间解释了,您先去甘宁殿吧,师父那样子真吓人,我怕他会出大事……”

秦旭飞只听他说了前半句。身形动处,已是劲箭疾雷般直掠向前。只留下短短一句话:“士杰,你带人过来。”

祁士杰只来得及应一声,前方秦旭飞的身影已看不见了。

赵忘尘提着一口气拼命跑过来,再提着一口气跟着秦旭飞拼命往回奔,心有余而力不足。等他气喘吁吁赶到甘宁殿外时,秦旭飞已是气定神闲站在园门前。静静望着花园深处,沉默不语。在他身边,以李得意为首地四个大太监,正跪在地上发着抖。

赵忘尘知道李得意已经说了该说的话,赶上前去补充道:“我们退出甘宁殿后,我始终觉得师父的情形很不对,忍不住又偷偷探头向里瞧,结果,就看到这种情形。我怕出事,只警告了他们远远躲开。不许偷窥,然后就立刻赶去给王爷报讯了。”

秦旭飞淡淡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表示欣赏他的机灵和判断。

电光火石之间,他倒是分得出轻重,知道什么人在这个时候,能及时给他帮助。

即使能给他帮助的这个人,是秦人。

“你在这等着,等士杰带了人过来,立刻把整个甘宁殿包围起来,把这几个太监给我看住了,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任何人与他们交谈。在我出来之前,甘宁殿内外,一只苍蝇也不许进出,就算是楚人重臣或宫中统领听到消息赶过来,也不许进来。”这一刻,秦旭飞的语气,刚强而冷漠。

而赵忘尘没有一丝迟疑,立刻应道:“是!”

院门开而复合,秦旭飞大步走进甘宁宫,外面的人能看到的,又只有高高的宫墙,还有紧闭地院门。

关不住的是一种杂乱地呼啸,关不住的是甘宁宫的上空,那股灰色的烟尘,漫漫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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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旭飞立在门内,触目所见,这华美的园林,已被毁坏了一半。

毁坏了这偌大的花园地,是一股强大的气流,正围绕着那二人在不断旋转。

方圆数丈之内,花残树秃。沙土,花草,树叶,细小的树枝甚至石子,都在气流中无力地挣扎着,折断,撞碎,绞碎。

烟尘中,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那两个人,身处风眼中心,安静到连衣发都静止不动。

身边惊风怒啸,万物成灰,他们全仿佛无知无觉,只是静静凝视彼此。远远望去,那两个鲜活的生命,仿佛已经在这魔力的风暴中,与石桌同凝为一体,变做冰冷顽石。

秦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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